数风流人物第5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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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有点儿这方面的意思,这份刊物是月刊,每月初一出版,既然是效仿《内参》,肯定就要牵扯时政,但我看了两期,不得不说青檀书院这方面还是把控得很好,论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当下朝政中已经推行或者说值得探讨的东西,……”
张骥若有所思,“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小冯修撰的授意,还是周永春的控制,总之这份《月旦谈》很有点儿意思,既有一些对朝政,主要是地方上官府的一些时政政策的建言献策,也有对六部中的一些政策的探讨,据说才出了两期,每期不过两三百份,但六部和北直隶各府,甚至像宛平、大兴这些州县的知府知州知县们都已经开始主动订阅了。”
“朝廷对此没有反应?”张骐迟疑着道:“这等民间书院所办的报刊,论理是不允许涉及时政的,那《今日新闻》不也就是从不涉及时政么?”
《内参》是翰林院办的,编辑均为观政进士,而发文章者要么是观政进士,要么就是必须匿名的官员,当然只是对外匿名,编辑部内部还是知晓的,这也是以备朝廷查阅,所以这份《内参》算是半官方的报刊。
《今日新闻》不一样,那是纯粹民间办报,当时向礼部和顺天府申报时便已经言明不涉及时政,只是纯粹的文学、商业类的报刊,所以没什么问题。
但《月旦评》又有些不一样,它是青檀书院所办,评论者多为青檀书院东园学子和教师教谕们,但却大多不涉及朝廷大计,更多的是一些地方上具体施政策略,即便有涉及六部的政策,也是一种探讨和商榷性的建言献策,所以出了两期之后,礼部也基本上默许了。
毕竟青檀书院是当下齐阁老和现在中书科掌科事据说未来可能会成为新设立商部尚书的官应震的根基所在,在没有明显问题时,也不好干预,而且人家现在每出一期时都提前主动送到了礼部来,相当于备案了。
“我问过礼部左侍郎顾秉谦,其称《月旦谈》皆为士子谏言,士子们心忧国事,忠君爱国之心可嘉,礼部理应许可,更何况每期《月旦谈》青檀书院承诺都会提前送到礼部备案。”
张骥总觉得若是像青檀书院这等民间书院都可以评论时政,那么这就有点儿像是第二个都察院了,虽然《月旦评》不谈人只说事,但这种评论依然很容易产生影响力。
“四弟,这《月旦谈》又和冯紫英有关系?”张骐眼睛微微眯缝起,多了几分冷意,“这厮我们的活动也邀请过几次了,从不参与,可这等办报却是格外积极热心,那《今日新闻》也和他有莫大关系,加上这《内参》,你说这厮意欲何为?”
“哼,无外乎权和利,《今日新闻》是谋利,听说那些商贾们为了在《今日新闻》上刊载推销他们货物的文字,每月都要缴纳银钱,据说这叫广告费,至于《内参》,那不用说,肯定是要在内阁和六部诸公面前留下印象,开海事务没他的份儿了,他马上就要外放了,这一出去,没有两三年就别想动,永隆八年的新科进士们正在热闹,三年后就是永隆十一年的新科进士们喧嚣时刻了,谁还能记得他?他不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朝中诸公,还能怎么做?”
张骥倒是看得很清楚,“至于这《月旦评》,我听说他倒是没参与多少,挂了个名,嗯,他也算是青檀书院的知名人物了,留个挂名总编,提醒后来者他的存在吧。”
“那现在老九去了青檀书院,恐怕也就是冲着青檀书院的影响力去的吧?”张骐语气越发冷峻,“梅妃好心计啊,都说文臣从不参与天家之事,她这是想要用自己儿子从小培养与未来文官们的关系,以便于以后好借力?”
张骥心中暗笑,自己这位兄长倒也反应够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问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办法去干预,老就才十四岁,而自己和兄长都已经是年满二十了,不可能再去青檀书院读书,而且以自己兄弟二人的心境,此时也已经读不进去书了。
“应该是如此,父皇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原来一直没松口,但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却同意了老九去青檀书院读书。”张骥揉了揉脸颊,“父皇的心思我们都猜不透啊。”
===己字卷
第二十三节
天家之事===
对张骐张骥来说,上有大哥寿王张弛,下有老九禄王张骕,另外一个老十三恭王张骦年龄尚幼,不到十岁,暂时还用不着考虑,可以说对二人来说都是压力巨大。
大哥寿王有现在占据执掌六宫优势的皇贵妃许氏支持,本身又是长子,各方面品行才学都不差,虽说大周不以长庶立储,但长子仍然具有一定优势。
张骐张骥两兄弟的优势就在于二人是一母所出,相互支持,二人也曾暗自约定,无论最后大宝之位归于谁,最起码也要先把共同敌人解决掉再说。
而老九张骕虽然刚满十四岁,但是却天资聪颖,才学过人,其母梅妃本是陕西米脂一大户之女,永隆帝还是忠孝王时奉旨在陕西办事时,偶然见到,惊为天人,便纳入自己后闱,这梅妃长得天香国色,宫中更有传其有内媚之术,否则以永隆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其纳入后闱,而照理永隆帝在奉旨办公是不得行私举,后来还曾因此受到元熙帝的惩处。
这梅妃当年极受永隆帝的宠爱,也是这几年永隆帝开始潜心修身养性,远离女色,这才慢慢淡下去。
“四弟,你说之前父皇不太喜欢咱们过问朝务,便是大哥也甚少得父皇之允经办一二,现在咱们如果主动过问朝务,会不会……?”张骐以手抚摸下颌,琢磨着道。
“二哥,时移势易,前两年父皇身体还算康健,但是你注意到这一年多来父皇的身体大不如以往了,连上朝的频率都降低了许多?现在咱们再去提起此事?未必就还会受到父皇训斥,咱们也是一心替父皇分忧么?而且朝务历来由内阁六部掌握?咱们也不过就是协理办差?学习罢了,而且?亦可以此来试探一下父皇的心思。”张骥沉吟着道:“大哥虽然前段时间没有动静,我估计也应该是在观察形势?没准儿很快也会有动作。”
张骥的话让张骐也是一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兄弟似乎比他考虑更长远更细致,虽然表面上半点不露,但内里却有如此多的心思。
虽说之前二人有君子协定,但是连张骐自己都觉得当时的这个约定有些半开玩笑的味道?毕竟那是三四年前?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恐怕都没想到父皇还算康健的身体会在短短两三年间就变得如此糟糕了,之前他们更多的担心还是在皇祖父和那位大伯身上,这一点连父皇都从未否认过。
可现在,扑朔迷离的局面让张骐自己都有些眼花缭乱?皇祖父和大伯,父亲?寿王,禄王?还有自己这个兄弟,一时间张骐都有些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谁依赖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最符合当前形势的。
张骥注意到自己兄长的面色变幻不定?试探性地问道:“二哥,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张骐收敛了一下心思,稳住心神,沉声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兄弟俩该从哪方面着手?”
张骥沉吟了一番,方才道:“老九去青檀书院无外乎结交关系培植人脉,齐永泰和官应震这二位一个是北地士人领袖,一个湖广士人翘楚,都和青檀书院关系匪浅,我们要参与朝务,也不过就是学着做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就是结识官员,拉近关系,或者说,增进相互了解,能从中明白一些朝政事务的基本处理规则和奥妙,也就算是不错了,更重要的还是要辨识熟悉和发现那些日后能做事之人,……”
话一出口,张骥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于透彻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听见之后会如何想?
悄悄地瞥了一眼对方,却见对方只顾着凝神沉思,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先前的话里意思,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哪里知晓张骐心中已经被自己兄弟这番话震惊过甚,只是长期以来养成惯于隐藏自己真实一面的性子让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想到自己兄弟已经在谋划如何利用做事来结交官员拉近关系乃至发掘人才能日后为己所用,他心里就更加有些忌惮自己这个同胞弟弟了。
“二哥?”
“唔,四弟,我在想我们既然要学着做事,也该有一个方向,吏、户、礼、兵、刑、工,吏部和户部是轮不到我们去的,礼部论理最合适,但还是却很难见出什么成效,兵部是最能见效的,当年父皇和九叔不就是靠着在军务上的一番历练才能从诸多伯父叔父中脱颖而出,得以让皇祖父看重么?但现在边地军务情形又有些不一样,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很棘手,……”
张骐叹了一口气,“剩下就是刑部和工部,这两块也不错,但刑部办事要将一定运气,遇上大案要案便能出彩,运气不好,一年半载也只能奔波于外,却无人知晓,工部倒是有许多事情可做,只是琐碎繁杂,未必适合你我兄弟现在的心境啊。”
张骥心里一样是一震,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兄长绝非表面上那般流连风月贪杯好色,单单是这一番对朝务与自家兄弟日后联系,就能看得出来牙也是下过一番心思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现在兄弟二人还不至于相互算计。
“那二哥考虑过都察院么?”张骥反问。
“都察院?!”张骐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四弟可是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觉得二哥方才所言都很有道理,但都察院这两年却也做了不少出彩的成绩出来,像陕西巡抚云光和缮国公石家被拿下,像浙江盐政捅出的大窟窿,既立了威,又为朝廷户部收回不少银子,二哥该知道现在最让父皇上心是什么,不就是银子么?否则冯紫英一介二甲进士,凭什么直入翰林院修撰?比一甲进士的榜眼探花更得意。”
张骥的话让张骐深以为然。
“说得好,如果能从都察院这边着手,哪怕就是跟着学着做事儿,到时候,御史们总归也要讲功劳分润一二于我们,再不济,也能在都察院里边混个熟悉,日后也能有个照应,……”张骐连连点头。
邢岫烟和妙玉并没有想那么多。
这年头,登徒子哪里都不少,虽然邢岫烟也感觉敢在京师城里牟尼院前拦路的这等纨绔子弟多半是有些来历和跟脚的,但是自己二人离开,那人也没有在跟着来拦堵,邢岫烟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这京师城不比苏州城,在苏州,知府老爷就是天,但在京师城,一个四品知府根本不值一提,可谓宗室多如狗,四品遍地走。
来了京师城这么久,邢岫烟也深刻感受到了许多不一样。
在苏州时,听得自己父亲说起姑母所嫁的贾家,那是一门双国公,可谓显赫一时,便是续弦那也是光耀无比,到了京师城里一看这荣宁二府的气派,也的确在苏州城里都难找出一二来,而且二老爷家大姑娘更是入宫当了贵妃,荣国府的身份地位也一度让她都有些仰慕。
这省亲园子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听说是花了四五十万两银子,饶是邢岫烟是个素淡性子,对钱财并不看重,但是也还是被震惊了一回。
可随着在荣国府里呆的时间越长,对京师城里的情况了解越多,邢岫烟本身懂事极早,对人情世故也是颇为看得清,也就渐渐看出了这荣宁二家看似表面光鲜无比,但是内里已经开始没落,尤其是修园子几乎掏空了家底儿,但是对外面子上却不能落了,所以也就是勉力强撑。
而且贾家还不仅仅是营生上难以支撑,更重要的是贾家上下几乎没有一个真正能扛得起场面的,连勉强算得上一个人物的贾琏都摆出要脱身自立门户的架势,甚至与一度在邢岫烟心目中堪称典范的二嫂子和离了,这更是颠覆了邢岫烟的认知。
荣宁二府在黯淡也让邢岫烟意识到自己原来以为姑母家便应该是最令人羡慕的所在了,但现在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纵然是一门双国公,在京师城里边也算不上什么,尤其是在这个家中没有一个像样的能扛起家庭梁柱的角色,这种成色就更要大打折扣。
所以虽然先前她话语里理直气壮,毫不客气,但是内心还是颇为担心,深怕对方死缠不放,这等有些跟脚之辈若是不依不饶,不管谁是谁非,始终是一桩事儿,邢岫烟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为府里边招惹是非。
在看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来拦堵纠缠之后,她心里也放下大半,赶紧拉着妙玉一路疾走。
只是她出来时候也不好请府里派马车,所以也只能一路步行而来,这一趟走回去便是大半个时辰,才算是走回荣国府。
也幸亏妙玉因为跟随净缘师太也是在外边走惯了,所以倒也能承受,只是也还是走得两人香汗淋漓。
===己字卷
第二十四节
四姝会===
踏入大观园里,扑面而来幽幽绿意和缕缕清风就让邢岫烟和妙玉都是头脑一清,白石夹道,槐柳旁立,翠色润物,再加上曲径通幽带来的蜿蜒曲折,让一直对贾府有些抵触的妙玉也顿时心情好了起来。
“这边便是宝二爷的怡红院,看看这宝相花架,都是栽种的蔷薇,……”邢岫烟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过这座小桥,那边有座月洞门,进去就是方厦圆亭,……”
走过方厦圆亭,就能看到一座不大的山门了。
两边的峰峦低矮,更像是土山,只不过上边灌木间杂草木,绿意盎然。
进了山门,左边便是一片梅林,此事梅花早已凋谢,穿过佛堂,进入内院,右边是东禅堂,正对着的就是一处雅致的所在,也就是正堂了。
妙玉跟着邢岫烟走了这一圈,心里早已经满意得不得了,但是表面上却还要保持着一份高冷,走到东禅堂边儿上,看见一处耳房,耳房旁还有一处双扇圆栱门,“妹妹,这里是通往哪里?”
“噢,这是后门,从这里出去,便是长廊曲洞,这一片山石也是花了府里边不少工夫,后边就是玉皇庙,还有一座丹房?
不过现在也还闲着,……”
邢岫烟索性带着妙玉从后门出去,玉皇庙锁着?
二人便没有进去?
妙玉眼尖?
指着后边的一处茅舍问道:“那里便是妹妹的芦雪广么?”
邢岫烟笑了起来,她已经感觉到妙玉动心了,现在更愿意多了解一下大观园里的情形。
“不?
小妹的芦雪广?
嗯,也叫芦雪庵,在西边儿去了?
还远着呢?
这边佛道净舍都是选的清静之地?
所以都隐于山丘中?
要不我带姐姐过去看看?”
“好啊。”妙玉点点头?
“不知道我妹妹住在哪里?”
邢岫烟知道妙玉所提到的“我妹妹”自然是指林黛玉了?
也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妙玉愿意和园子中的姑娘们相处了。
“林姑娘的潇湘馆在西南角上,如果我们刚进园子是不朝右而向左,第一个院子就是林姑娘的潇湘馆?
周围载满了竹子?
林姑娘特别喜欢竹林?
所以最后得名潇湘馆。”邢岫烟对黛玉的印象也很好?
虽然黛玉有些小心眼儿,但是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的女孩子。
“那潇湘馆和妹妹的芦雪广挨着么?”妙玉已经有些意动了,除了林黛玉外?
像史湘云和探春二人都与他有过一起南下扬州的经历,虽然关系不能算是特别密切,但是起码也有几分情谊,远胜于在牟尼院中一人孤孤单单的。
“离得不算太远,中间隔着探春、湘云二位姑娘的秋爽斋和藕香榭,紧邻着珠大嫂子的稻香村,我们都在那一片儿。”邢岫烟笑着道:“栊翠庵这边看起来远一些,但是其实步行过来也就是一盏茶工夫,而且沿路溪流垂柳,拱桥曲廊,风景绝佳,走吧,我带姐姐一路走过去看看,……”
邢岫烟的确很希望妙玉能早日搬进来,自己也好多一个伴儿
这园子里几个姑娘待她都不错,但是始终不及妙玉这样一起长大的来的亲热,而且她也很为妙玉独自在外担心
尤其是像今日在牟尼院门口遇上的这种事情,这京师城里纨绔子弟满街走,没准儿哪天就会遇上一个色胆包天的,到那时候妙玉一个人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二人沿着沁芳闸桥过桥,从缀锦阁外边儿走过,“姐姐,这里就是贵妃省亲的别墅,这前面三重楼就是太观楼,中间是顾恩思义殿,最后边是嘉荫堂,那便是含芳阁,……,姐姐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里边没人住么?”妙玉一眼望过去,也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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