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第1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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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主人家举杯祝酒,一盏喝下以后,下面就给你换两道菜。
菜色倒是次要,不过倒很考验厨子。
似吴充如此官宦世族,都备了两套厨师班子,一边厨子炒一道菜,如此才能在祝酒之后,从容地上两道菜。
至于最高规格的是一盏酒,四道菜,至于普通宴席,也就是一道菜罢了。
先上桌的乃环饼,枣塔,果子这些前食,这些都是趁着主人家还未祝酒,大家先垫垫肚子的。
不过章越毫不客气全部扫尽,反正按照规矩喝一盏酒,就要撤下两道菜,如果吃不完就倒掉了。
作为光盘教育的章越,自是觉得浪费可耻这一陋习实在太不好了。
故而章越即毫不客气,真的太学生活,就是‘带头头陀寺’,用水浒传的话来说‘嘴里都淡出鸟’了,眼见如此丰盛宴席哪肯错过。
酒则用羊羔酒佐酒。如此羊羔酒可是大宋除了御酒外,最上等的酒了,制酒时要用嫩羊肉。
如今一角多少钱来?
却才八十多文一角酒。普通老百姓都能喝得起。
一盏酒下肚,左右下人即菜上前,身旁美婢将章越桌上空盘撤下,又奉上两道菜。
酒过三巡。
众人也就放开了,彼此开始劝酒。
章越酒量甚佳,别人端着劝杯来时,自己也不犹豫一盏酒下肚。
众人见此都直呼章越爽快。
不过也有几人见章越每盘必空,也是暗暗笑话。
“三郎酒量甚好,食量亦佳么?”坐在章越的一旁的士子带着几分揶揄的口气言道。
章越则笑了笑道:“正是长筋肉的时候,不多吃些不行啊!岂不闻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之语?”
对方听了一阵大笑道:“三郎,真可谓性情中人,来,我敬你一盏!”
章越笑了笑举杯对饮。
这酒盏不过三五十毫升如此,自是喝不醉章越。
一旁吴府的美貌婢女见了章越如此,虽说礼数不缺,但也是连连抿嘴偷笑。
“今日高朋满座,也别只顾着吃喝啊!”章衡看不下去了,过来提醒两句。
章越捧起肉饼大嚼道:“我有与人敬酒啊,也有与旁桌人言语啊!”
章衡摇了摇头,顿感好一阵无奈,早知如此,自己还是装着不认识章越的好。
至于章惇与众好友一并喝酒,他是开封府府元,自也是酒席上仅次于章衡最引起注目的人物,不少人都拿着劝杯与他敬酒。
章惇酒量甚豪,敬了这么多酒,却是丝毫没有醉色,真不愧是长期在青楼锻炼出来的酒量。
这时候酒宴正酣,众才子们齐聚一堂,有人提议趁着酒兴写些诗词。
在场众人都是叫好。
吴安诗就拟了一个咏月的题目。
有人即笑道,中秋刚过,众人写了不少咏月诗,如今却是又写。
吴安诗则笑道:“无月方才咏月,不如此不足以显各位之才。”
这时候众人笑了笑。吴安诗又笑道:“不许是各位昔年所作,若有重复或写不出者,罚三盏酒来。不过诗词皆可。”
一人笑着道:“这吴大郎君家的酒如此好,我拼着故意写不出,也是要自喝三盏的。”
众人都是哄然大笑。
这时候一旁的婢女当即奉上了纸笔。
章越此刻已是将自己的肚子撑得饱饱的,但见这名婢女一脸笑意看向自己。
“郎君请提笔吧!”
章越道:“酒足饭饱,哪来得兴致写诗?”
婢女笑着道:“是郎君吃多了,到栏边消食即可。”
章越道:“也好。”
说着那名婢女搀着章越起身。
章越移步走到栏边,却见也有两三名写不出诗词的士子与自己一道走到了栏边。
众人同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徘徊绕行,绞尽脑汁收刮着诗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诗===
明月初升,远远望去好似没柄的团扇。
范氏与几名侍女提着灯笼前行。夜风之下,小径左右暗香浮动,花影摇曳。范氏来到十七娘的闺阁内,示意左右服侍的婢女先不要作声。她走入闺房里,但见十七娘正斜坐塌上,任由裙裾委地,正痴望着月色。
范氏摇了摇头,然后满脸笑容地入内。
“嫂嫂!”十七见了范氏坐起身来。
范氏笑道:“知你没用什么饭食,故来看看,身子可是不适?”
十七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身子有些乏。”
范氏先看十七脸,但见她今日用丹脂用额心点了朵莲花的花钿,不由笑问:“以往你从未点钿妆,今日为何有此兴致?”
十七娘有些不意思地道:“那嫂嫂,你看如何?”
范氏笑道:“那我想想有首诗,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十七笑了笑道:“嫂嫂,莫要如此说,我又不想嫁入皇家。”
“那你想嫁谁嫁?”
十七娘想了想道:“我甚羡慕大娘子,当初为姑娘时,随着外祖宦游天下,去过江洲,蕲州等等地方,到了后来连婚事都是自己拿得主意。如今嫁入咱们吴家二十载,倒也是一切顺遂。”
范氏闻言面色严峻道:“十七,不要乱说,从古至今子女的婚事哪有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十七娘道:“我也知,大娘子当年是外祖的心尖尖,至于其他闺女,就算皇帝家的女儿又哪能如此。”
范氏道:“是啊,当今福康公主如何得官家喜爱,但嫁到驸马家,也非自己拿得主意。”
范氏偷看十七娘的脸色问道:“十七,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十七娘听范氏如此之语笑了笑。
范氏道:“十七你笑什么?”
十七娘笑道:“想到了一个寇相公(寇准)的笑话。”
“何笑话?”
“寇相公与同僚做对子言道,水底日为天上日。无人可对出。恰好杨大年(杨亿)奏事,杨亿不假思索即道,眼中人是面前人。后人改之,眼前人是心上人,吾窃以为更工。”
范氏摇头道:“你怎地说这个。”
十七娘正色道:“嫂嫂,你还记得我们在浦城见得那位杨氏,他正是杨大年的侄孙女呢。你当初还责我不该数落她。”
范氏笑道:“怎了?后悔了?”
十七娘道:“当初着实顾虑不周全,如今嫂嫂可代我邀她过府,让我好生给她赔个不是。”
范氏吃惊道:“你几时给人赔过不是?莫非……”
十七娘失笑道:“嫂嫂,也没可大惊小怪的。如今爹爹宦途不易,她的儿子如今得了府元,又似个心胸狭隘的,我总该为家里考量一二。”
范氏笑道:“听你这话,我倒是从母亲那学了个道理。”
“何道理?”
“那就是咱们女子这一生里,疼爱的莫过于子女,最疼爱自己的莫过于父母,然最要紧的,则莫过于夫君。”
二人都是笑了。
二人遥望明月,但见月满满升起,独照楼台之上,连楼台上灯火也因此一时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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