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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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光斋之礼也有不成文的规矩。
每个斋生中进士做官后,对于本斋的馈赠。
官到什么位置都要送什么礼,比如官至宰执则要送真金碗一只,至于状元则送镀金魁星杯柈一副,若帅漕新除,则要给两百贯,酒十尊如此。
正好章越和斋谕二人不是竞争斋长之位,于是二人各自出面。
斋谕找了刘几,对方之前与斋谕同斋,一出手拿了十贯。
章越则去找向七。章越知道向七刚定下婚事,正如他所愿娶得是一位官宦人家之女。
章越见向七的地方正是在樊楼。
章越没有上去,而是让伙计知会,自己在楼下等候。
不及向七醉醺醺地下得楼,一见章越很是高兴,笑着拉住他道:“三郎,来得正好,与我一并吃酒去,我给你引荐几位同科,他们都爽利热肠之人啊,结交了对你以后科考大有好处!”
章越则没动道:“七郎,我这次不是来与你吃酒的,如今太学人多,斋舍里有了难处,斋用钱不够。”
向七道:“我知道我如今中了进士,但至今光斋钱还没凑够呢,宽限我些时日吧。”
章越心想这樊楼一桌饭菜都得五六贯了吧。
章越道:“也罢,那我就先回去。”
向七则道:“三郎,既是来了,就不要见外了,以后我出官了,你要见我就难了。斋舍之中,如今就我与你交情最好了。那刘佐不仗义,知我中了进士后,连半句话也没有。”
章越道:“我是来与你拿光斋钱的,叙旧之事以后再说吧!”
向七借着醉意道:“三郎,我与你道来,斋舍里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一一记得。以往我没少遭人白眼,刘几要打金碗光斋是他的事。如今要我拿光斋钱便宜他们,想也别想。但若你要使钱,我绝没有二话。”
向七满脸酒气直喷章越脸上,他不由苦笑,对于斋里的同窗有这么大怨念我还能说什么。他日真有难处,我也不好开口向你借钱。
章越最后说了几句即告辞离去。
章越走在汴京路上,想着方才向七的言语,也不好评价对方什么。
正走至半路,忽有一人下马道:“这不是三郎么?”
章越一见笑道:“这不是二郎君么?幸会幸会。”
对方正是吴安持,他笑道:“三郎去哪?好久不见。”
章越笑了笑道:“之前去见了向七郎。”
吴安持笑容有些淡淡的:“哦,向七,我记得他中了五甲,之前在审官院见过他一面,今时不比往日了,三郎找他作什么?”
章越如实道出,吴安持一笑道:“我还道什么事,向七那性子我还不清楚么?这人抑着自己性子太过,早晚如向七一般。这光斋钱我给你凑了。”
章越讶道:“这不好吧。”
吴安持笑道:“我虽说不是进士及第,但好歹如今也荫了官!”
说着吴安持对一旁仆人吩咐道:“取五十两来到太学交给三郎。”
仆人飞奔而去。
章越也是没料到平日待人甚是寡淡的吴安持居然有这一面,难道还是纯粹的有钱任性。
果真吴安持笑道:“五十贯不算什么,不过是家有千金,行止由心罢了。”
章越心道,果然。
这钱虽有些多,但也是交至斋里,不是给自己,章越也没有推辞。
“倒是三郎有些日子没到我家来了,上次家宴遇上了文六郎君,他对三郎你可谓赞誉有加。”
章越笑道:“文六郎君谬赞了,不过是恰巧道左相遇罢了。”
吴安持摇头道:“文六郎君可谓是金口,素不夸奖人的,三郎,我兄长素来口无遮拦,有什么冒犯之处,千万莫往心底去。家父下月回京省亲,到时候三郎无论如何也要来家坐坐。”
章越闻言一愣,然后答允了吴安持。
之后章越即返回了斋舍,虽说向七一毛不拔,但在光斋钱的数量上,章越还是压过了斋谕一头。
之后章越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斋长。
正所谓双喜临门,章越成为斋长后数日,李觏找到章越与他说三字诗的赏赐,中书那边已是有了决断,大概快下来了。
章越问李觏到底是什么赏赐。
李觏与章越道大约会是州文学或州长史之间二选一。
所谓州长史,在晋时州的佐属有军府佐属与州佐属两系,长史为军府佐属的上纲,别驾为州吏的上佐。到了唐朝州长史就是州别驾。
可是到了至宋代,府、州长史名为上佐官,实为散官,并无职掌。
至于州文学,在唐朝时品秩同州参军,位在参军之上。但是州学颓废,博士多以寒士为之。文学亦无职事,士人耻为之。
到了宋朝,就是州学助教。
在宋朝州长史和州助教都是授予特奏名进士,特奏名诸科的待遇。
什么是特奏名?
就是进士五次省试不第,年满五十,或诸科六次省试不第,年满六十,或者经过殿试被罢落,进士考三次,诸科考五次以上。
官家会特别开恩给这些人一个考试的机会。
最后特奏名及第了,会授予进士诸科州长史或州文学。
章越闻言倒是有些茫然,幸福来得太快,尚且不及消化。
李觏道:“三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感谢老师,领导的栽培,章越一时激动,话正要说出口。
却见李觏道:“不过我看你最后还是推了这次封赏为好?”
顿了顿,李觏正色道:“依成例需如此!”
===一百七十一章
传颂===
为何要推辞?章越说实在的并不想推辞,但听到李觏说是成例。
章越感觉当个大宋读书人好难。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但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对功名视如粪土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成例。
别说,连王安石这样大佬,也是这样。王安石乃甲科进士出身,一般来说在外地任几年官,就可调回京师。但王安石却屡屡退却馆职,宁可在地方为官,当了京官,也频频向朝廷要求外调地方,要求奉养父母。
章越猜测王安石的目的是愿作地方官,以少施其所学,处理一些事务。
不过在旁人看起来,这就是一种高风亮节。
这也是时人推崇的道德。
因此听李觏这么说,章越也明白,自己必须走这个过场。
就在这须臾之间,章越已想通了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自觉才疏学浅,无论是州长史还是州文学,都是非分之赏,破格之赐,学生不敢受也。”
李觏道:“你能明白其中诀窍就好,读书人才之愈高,难免自负越重,难免也期望愈高,一旦有了高低,愤世嫉俗之心就来了。正如你所言非分之赏不受,正要你不骄不躁,戒利戒欲。”
章越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道:“学生是这样想的,反正州长史州文学也是个虚名,又不能做官,故辞了也就辞了。”
李觏一哂道:“还有呢?”
章越又道:“州文学与州长史乃特奏名进士诸科释褐所得,这些人寒窗苦读考了一辈子,但学生写了一本书即得知,再如何心底也有不甘,贸然受之也遭人之嫉。”
“恩。”
李觏摆了摆手,一点不留情面地示意章越可以下去了。
章越走到半途,转过身来道:“学生多谢先生向朝廷举荐之恩。”
李觏道:“不必谢我,此番我肯举荐你,是因太学也可从中得利。”
章越称是随即离开回到了斋舍。
章越一进门见到一副众舍友们齐勤奋读书的场景。
章越也是感叹,以往舍里也是读书,但偶尔会说说笑笑,但如今却气氛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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