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第6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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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中有些许血丝浮现,加上皮肤毛发有所暗淡,这应该是劳累所致……作为大夫,孙思邈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扫眼间便明白,这位招自己前来不是问诊的。
而眼见这位汉王殿下没什么大毛病,他自然也就安心许多,于是施施然落座。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也算是“熟人”了。
李破瞅了瞅这位日后的药王,心说,这家伙日子看来过的很不错,穿戴整齐,彬彬有礼,神气内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在李破眼中,反而不如当日那个鼻青脸肿,急着想找回自己的药篓的家伙真实一些,也顺眼一些。
不等孙思邈开口,李破先就将案上的一个匣子推了过去。
孙思邈愣了愣,狐疑道:“殿下这是……”
当然不是送礼,李破抬手示意,笑道:“请先生来,是想你帮我瞧瞧这里面装的是何物。”
接着又解释,“李唐来使与我求和,送了些贵重的礼物,这便是其中之一,说是出自隋室宫廷,乃巢元方巢太医亲手所制,李渊敬我,欲与我共享,也不知有没有那么珍贵?哈哈……”
孙思邈皱了皱眉,心说,李渊送来的东西,不管好坏,估计您也不能入口,请我来又有何用?
而就他本身来说,也极不愿意卷进这样的事情,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可现在他不可能拂袖而去,微微颔首间轻轻打开匣盖,露出里面两颗硕大的丸子,捏起来只是嗅了嗅,孙思邈心里已然咯噔了一下。
“寒食散……”
李破露出八颗牙齿就笑了,“哦,看来先生识得此物,功用如何?唐使未至,先就将这东西送了过来,看来应该很是不错呢。”
看了看那灿烂的笑容,孙思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还好,王绩喝醉了私下曾跟他说过,汉王雄才大略,对咱们这些无心为官的人也很宽容不假,可我宁为大业之臣,却不会在汉王治下为官。
意思再明确不过,汉王李破喜怒难测,极为不好糊弄。
而王绩这人在孙思邈看来,当官稀里糊涂,可见识却不低……
心念电转间,孙思邈道:“回禀殿下,此为寒食散无疑,又名五石散,服之,心明神清,体愈轻健,确实为药中珍物,然药性燥强,其中五味主药皆有剧毒,服药之后若不能适时发散,须臾之间便能要人性命。”
“魏晋士大夫多服此药,以求姿容者多,或有助于房事,不过……以某所见,此物流毒于世,祸害深远,当年始皇帝服丹石以求长生,多与此物相类,无非自欺欺人而已,害人害己,不说也罢,殿下春秋正盛,如日中天,何必钟情于此乎?”
李破“讶然”,“李渊何许人?出身大阀,礼仪之家,贤名传于天下久矣,今竟以此剧毒之物害人,行那阴诡之事?”
孙思邈也是绝顶聪明之人,一听话音,得,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想来之后不久,便能从旁人嘴里听闻李渊的劣迹了吧?中间肯定还要捎带上他孙思邈的名字作为旁证……
唉,还是在晋阳这样的平安之地呆的有些久了,竟是懒惰了几分,不然前几日就应启程了才对,何至于有这样的麻烦寻上门来?
孙思邈无奈的笑笑,苍白的辩解了一句,“殿下,此只孙某一家之言而已,想这寒食散始于汉时,流传已有数百年,至今未绝,盛名之士趋之若鹜,想必有其道理才对,不能简单以毒物论之。”
李破这回是真被他给逗乐了,手掌轻拍了两下桌案笑道:“先生医者心肠,不能与我等相比……”
这等自贬之语入耳,孙思邈心里顿时舒坦了一些,谁知对方话锋一转,接着便道:“我今欲挥兵关西,讨平李渊此贼,想请先生随军,可也?”
孙思邈本能反应就是摇头,“在下闲散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也无心官爵利禄,还请殿下见谅,在下……”
李破适时打断他的话头,温声道:“先生莫急,我从不强人所难,只是想着此战当中,死伤必重,先生医术精湛,名闻晋阳,众人皆赞仁厚,为何不能略施援手,救我晋地骨血?难道能得先生诊治的,皆为贵重之人不成,若是如此,先生自去便罢,李破恭送而已。”
见孙思邈有所犹豫,却还是沉默以对,呀,还挺倔强,他这里的说辞是随口就来,这样业务不用太熟练。
“先生寻仙访胜,求的不过是个长生久视而已,所谓救死扶伤,善莫大焉,此为功德,想必取之无碍吧?”
接下来肯定就是威胁了,这是李破惯用的手段,只是孙思邈很不争气,没等李破再加码,便已拱手道:“殿下殷殷相请,孙某足感盛情,愿随殿下一行,以尽微薄,然在下志向……还请殿下莫以官爵拘之,使我不得自由。”
李破垂头翻了翻眼皮,心说他娘的,你一个大夫,怎么弄的和三顾茅庐似的矫情,也就是我有这个耐心,在百忙之中还跟你废话连篇,换了王世充,窦建德,萧铣那样的人试试,早斩了你的狗头让你去给阎王诊病去了。
殷勤的送走了傲娇的孙大夫,李破回来看看案子上的寒食散,拿起来把玩良久,也觉着挺新奇,这可能就是最早出现的兴奋剂了吧?
竟然还有着美颜,助兴等功用,还真是这年头男男女女们的福音,那么就算有缺陷,也当在禁止不绝之列。
嗯,他理解的虽有偏差,却也差不了多少。
转念间,李破就想到了李渊,将这种东西送来给他,定然是不怀好意的了,只是……手段还真下作,亏了还有那么大的好名声,狗屁……
本想让人将东西给扔了,却又转了转眼珠,心说以后看谁不顺眼,倒可赏他几丸尝尝,遂收入密室,以做害人之用。
……………………
时光如梭,眨眼间便到了三月末,杨道生来降的恶劣后果出现了,萧铣令鲁王万瓒率兵讨杨道生…
===第749章天下===
隋末战乱到了这一年,再次进入拐点。
就在去年的时候,王世充败亡,李轨病殁,算是彻底打破了诸侯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妙平衡。
实际上,这种平衡也维持不了多久。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但简单来说,一来呢,文帝建立的大仓制度,是隋末群雄割据的基础。
加之晋末以来,胡风日盛,贵族们大多秉性刚烈,手段残暴,在风气上和汉末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所以战争进程呈现出来势凶猛,一泻千里的状态,稳固的割据状态已经不可能出现,而所谓刚不可久,大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闹的一地鸡毛,接着便是后继乏力,于是就都有了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到了今年年初,一场场的战争又是接踵而至,不同的地方在于,急迫感更加强烈,也许一场局部战争,就可以决定诸侯们的生死了。
而随着战乱的进行,无论是人口,还是粮产,都来到了又一个新的谷底。
于是,在这一年之后发生的每一场战事,就好像都变得至关重要了起来,可实际上,与前些年那些战事相比,无论规模上,还是过程的复杂程度上,或者是战后的伤亡虏获上,都已无法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再来细数一下,情势便较为了然了。
西北的梁师都在春天到来之际,想要趁西凉刚经内乱,较为空虚的时候,挥兵伐之,可是他后面有李道宗,段德操等人据灵州,东南还有屈突通大军陈兵于侧,蠢蠢欲动,最终不敢动弹,只是派人去突厥,再次想引突厥南下。
嗯,按照后来的观点,这人是个铁杆汉奸,隋末群雄除了被李破弄死的刘武周以外,谁也比不上他。
可这一次确实有点不一样了,梁师都派出的心腹去到突厥,引发了好大的动静,只是一来一回,颇费时日,如今还看不出来而已。
而作为梁师都的邻居,西凉在一场内乱过后,暂时得到胜利的人们却不得不面对更为混乱的局面,影响逐步扩散开去,冬天里,就已经焦头烂额。
突厥降部群龙无首,顿时掐了起来,部族首领们合纵连横,想要先争个头领当当,羌人部族也被吓的够呛,纷纷西迁,想要离开凉州这个是非之地。
其中还有一些西凉将领,吐谷浑部族掺杂其中,既感到心惊肉跳,又怀着异样的心思,在逡巡四顾。
诸族混杂之地,人心本就不齐,如今就更难聚拢……
而在中原腹地,王世充已经一头栽到了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让垂涎之人都有难以下咽的感觉,可见这些年他的治下有多糟糕了。
萧铣这些年怀柔于内,联结地方豪族,收服各路义军,与民休息,外则攻拔蜀中,连败林士弘,势力扩张的很迅速。
去年年中之时,一个拥兵数十万,割据江南大部的势力已然渐渐成型。
可惜临到关键时刻,功臣的跋扈,君王的猜忌,以及各种各样内里的斗争让这种大好势头戛然而止,而且形势是急转直下。
张绣身死,董景珍投唐,宋王杨道生也没多少犹豫的改换门庭,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梁王萧铣算是给大家又上了一课,极为鲜明的诠释了晋末以来,君王以及贵族们的典型形象。
而窦建德今年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一些,不用为河南的草头王们操心,外部环境极大优化,王世充一死,山东,以及河南的守臣,将领纷纷归顺,地盘扩大之余也日渐稳固。
再加上去岁征幽州,终于大致上扫平了北边的割据势力,所以说,窦建德在战略上,已然没有了多少后顾之忧。
这个时候,窦建德没像萧铣那么志得意满,还是很清醒的,一边屯兵魏县,窥伺河南,一边派人北上突厥,再议称臣,以求得突厥支持。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去年秋天收获颇丰,军民屯田有了一定的成效,大家好歹不用饿肚子了。
可想要吃饱也妄想……河北,山东窦建德治下,看上去施行的还是军府,加上三省六部制度,可只要到这里走上一圈你就能明白,这里是完全的军事管制,军民一体。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像当年李破在云内做的那样,显然是应对粮食短缺最为有效的一种方式,而且军事动员能力也很不错。
而李破在南下马邑之后,便舍弃了这种模式,因为这样做依靠的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大批廉洁的官员。
事实也证明,那样的官员很难批量生产,李破在云内的时候,就已有了的迹象,地盘一大,就更难杜绝。
想让掌握了权力的人们全心全意为旁人谋福,自己却节衣缩食,过着节俭的日子,那是圣人,这样的事情后来人实现不了,如今更是难如登天。
窦建德比李破走的远了许多,不是因为窦建德的麾下更有忠心,操守,而是河北,山东的大环境使然罢了。
这里的人们经历的残酷的战乱,有如地狱般的行程让大多数人想要安定下来了,所以他们的忍耐力更强一些,以及吃饱肚子的愿望也极为强烈。
即便如此,这两年因为反对窦建德施政的人也是层出不穷,于是那些想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家伙纷纷肝脑涂地,杀了一批又一批,终于让大家勉强过上了“好日子”。
后来人给予了窦建德很多正面评价,说是他的治下如何如何,如果让他当了皇帝又是如何如何,其实只要想一想,从大业六年开始,十几年间,河北山东都是风起云涌,烽火无日或休的状态,那也就能明白。
所谓的河北仁政到底是怎样一个局面了,当然,话说回来了,瞅瞅现在的河南,再和李密,王世充,宇文化及之流比一比,尝过两脚羊味道的窦建德,足可道上一声仁义无疑。
而这一年的春天,窦建德陈兵岸边,遥望河南终是陷入到了纠结当中。
段达一降,过河已成坦途,虎牢雄关也如虚设,多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东都就这么突然赤(防和谐)裸(防和谐)裸的现于眼前,乍惊还喜之余,不光是窦建德,他麾下的文武都有了犹豫。
河南现在还剩下什么了呢?这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没有了洛阳大仓的粮米,没有了多少人口,更没有姓杨的呆在那,让人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好像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雄城在搔首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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