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贼第6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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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双方在兵力、位置上都基本上透明,刘承宗在囊谦东南的控制区,对白利军来说更是透明,他们没办法分辨一个放羊的牧民或打猎的猎人究竟属于白利还是囊谦。
长达四百里的边境线,根本无从防守。
甚至双方还都有点故意让对手看见的心态,白利军希望让对方知难而退,刘承宗希望耀武扬威,让对手投降。
塘兵带回情报的速度比刘承宗想象中快得多。
顿月多吉的军队以三层防线,呈倒三角状布防。
征召奴隶军在最前面,和少量精锐士兵固守一个个山口,他们正在山口修筑营寨,有塘兵看见道路上成群结队纳差巴的百姓为营寨送去皮张毛毯。
看上去,白利王已经为这些山口冬季的防务做准备了。
塘兵逆着百姓纳差巴的队伍前进,突进至后方三五十里,依靠他们的所见所闻,一座座贵族官寨、庄园在舆图上行程第二道防线。
八座占据交通要道的官寨庄园,是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每个都修得像小堡垒,全部驻屯了大量的精锐士兵。
小贵族们也留在那里夜夜笙歌,同时分派差巴,让百姓给前线运送物资。
再向南走,是白利王在前线最后的支点,关于这个支点,刘承宗做梦也想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顿月多吉这条防线最后的支点,居然是中原王朝的进藏驿站。
从德格领地到昌都,沿途四座建立于元代、重修于明初的驿城,是白利王顿月多吉的后方粮道,他就靠这些驿城把物资运送到前线,辅以各个贵族庄园,形成庞大粮道,以维持对峙态势。
看着舆图上标注出的各处要地,刘承宗露出笑容,驿站好。
打驿站,他最熟了。
------题外话------
半夜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铁索桥===
风马旗猎猎,秃鹫在山谷云雾中盘旋。
老其加拖着疲惫的身子,撑着膝盖昂起头,向山顶望去。
离山顶不远了,他皴红的脸颊被冷风刮得铁青,重重吐着白气,裹紧掉毛的虎皮,像老树皮样的手紧紧攥着块圆石,再度开始攀登。
他身上的瓶瓶罐罐哐哐作响,刀子斧头碰撞不停。
小其加被累得双眼发直,脑袋被羊皮帽子捂得燥热,摘下帽子汗水升腾起一阵白烟,稍稍见风就冻得他打起冷颤,赶忙再戴好帽子,跟着师父往前走。
终于,一老一小攀上山顶,老其加把今天捡到的圆石放在山顶,跪在终年不化的冰雪中虔诚跪拜。
小其加拄着六尺猎矛在他身后站着,呆呆傻傻,看着师父祷告。
其加的意思,是狗屎。
和汉人习俗一样,贱名好养活,寄托了父母不希望孩子夭折的希望。
老其加出生于四十年前的贡觉领地,年轻时在昌都的强巴林寺出家,因为给他剃度的堪布名为江白,所以他也叫江白。
寺中日子清苦,每日干不完的杂活里,江白和尚最羡慕那些富家子弟有吃不完的糌粑。
后来战争来临,为支援仁蚌巴与藏巴作战,强巴林寺三千僧人拿起兵器,与蒙古援军一同向雪区挺进。
乌斯藏的混乱也是从那时开始,两个第巴、两个教派、两股蒙古援军,在高原深谷中杀得血流成河,所有的贵族、僧侣、平民与奴隶,都被卷进战争的泥潭里无法脱身。
二十年战争,长得像一个人的一生。
他在战争中还俗,娶妻生子艰难苟活,有仗打的时候家人就吃得多一点,没仗打的时候就勒紧裤带吃得少一点。
大儿长大成人,为一口糌粑开赴战场也死在战场,小儿子出生即抵达彼岸被装进袋子挂在树上,妻子也因此难产去世,尸身随着河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儿被路过的军队不知抢到哪里,即使尚在人世,还不如阴阳两隔。
江白和尚因为战争,成为贡觉土司的英雄其加。
只是这面象征英雄的虎皮,与他在战争中失去的东西相比,微不足道。
但战争却并未因此结束,当格鲁派的军队败给藏巴,康区的白利王再次掀起战争。
老其加在黑夜里磨亮斧头和长枪,他满腔愤怒无畏无惧,战争无法再夺走他任何亲人,他以为战争必定能夺走他的身体,把他的灵魂送往彼岸与家人团聚。
可他还是低估了战争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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