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葫(精校)第5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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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飞在天上看到玉门关的守军乱跑,又有一名极为尊贵的武将和一个身穿云纹道袍的道士上了玉门关城楼,心头略觉奇怪,暗道:“这些人如临大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心思敏锐,略一寻思,见这些人都往天上瞅,暗道一声糟了:“难道是对着我来的?”
  焦飞醒悟到自己露了行藏,忙把乌云兜一催,想要从玉门关上飞跃过去。侯景心中一惊,暗道:“看这团乌云颜色不正,万一是什么厉害的妖人,想要闯入我大唐国土戕害生灵,我放他过去,岂不是背了守土之责?”他既然这般想,就不肯放焦飞过去,把手一招,自有亲兵送上来一张弓。一壶箭,侯景弯弓搭箭,便往乌云兜中射来。
  侯景武艺精熟,本身已是了不起的猛将,他这副弓箭也大有来历,是他镇守苗疆的时候,攻破了一处坞寨,夺来的那处坞寨的镇族之宝,已经流传了数百年,那根羽箭离弦,顿时化成了一溜火光。苏环在乌云兜中看的明白。见猎心喜,把火鸦阵一聚,扬手也是一团火焰打下。
  两团火在空中一碰,顿时爆炸了开来,侯景悚然一惊,忙叫道:“还望寇师君出手拦下这妖人!”寇逊心里颇不情愿,暗道:“这‘妖人’已能腾云飞行,那可是最少也是炼罡境界的修为,我才不过是炼气第三层,如何抵敌的过?这般厉害的人物,不去招惹也好罢了,万一惹恼了来,岂不是自找苦头?”
  奈何侯景双目炯炯,盯着了他,寇逊纵然百般不愿,还是一抬手在空中书写了十六字符箓,一声轻叱道:“究竟是何方道友路过?可是要对我大唐国土不利!道友若不回答,寇逊乃是龙虎山弟子,保国守土有责,就不得不得罪了。”寇逊不是侯景武将出身,心底总有些推脱之意,一开口先点明了自家身份,并且把保国守土这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要知道中土佛道两门,素来瞧不起四夷之民,绝不允许四夷的道术之士进入中土作乱。寇逊抱着万一之想,若对方也是道门弟子,看在这顶“保国守土这顶大帽子”上,或者不来为难他。
  焦飞按住云头,想一想,还是不曾露头,只是也在云中挥手,写下了八个大字:“访友路过,惊扰勿怪!”然后把乌云兜一压,缓缓向关外退去。侯景见云头上忽然飘出这八个大字,也是心中头一松,看着天上的那团黑云走了,对寇逊一抱腕。称谢道:“亏了寇师君法力法力惊人,把这妖人退去。”寇逊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谦逊了几句,他也懒得在城头上多待,匆匆告辞,回自家云房中继续修炼去了。
  侯景眼望天空,心头若有所思,忽然低声叹道:“若是我师把门中真法传我,焉能让这等蛮夷之辈轻易在玉门关来去?”他下令让城头的兵丁加意戒备,增了三倍的巡逻,这才下了城楼。
  焦飞退出几十里之后,按落了云头,他知道玉门关有道术之士镇守,便不想硬闯。焦飞总是大唐治下之民,从小也学了些忠君爱国的道理,虽然修道之后,再无那些念头,却也不想和大唐镇守边关的兵将冲突,打算按照规矩,步行走过玉门关。焦飞也是不知寇逊只有炼气第三层感应的修为,他催了乌云兜一冲而过,玉门关上无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焦飞心道:“我刚刚在玉门关上刺探,现在就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实在不妥,还是歇息一夜,明早跟来往的行商一起入关方不扎眼。”他带了苏环,寻到上次过夜的那处湖泊。焦飞也不需弄什么帐篷,随手捏了天河九箓剑诀在地上画了一个丈许大的圆圈,塞外的寒风便吹不到里面。苏环去湖中捞了两条肥美的大鱼,在树枝上穿了,生起火堆来烧烤。焦飞随身带的事物甚全,就算是佐味调料也都齐备,苏环在十万大山修炼时,便时时自己弄了野味,手艺到十分娴熟,过不许久便有一股肉香飘了出来。
  这处湖泊乃是玉门关外第一个歇息落脚的地方,过往的商旅都会在此过夜歇息。只是大家都警惕,互相见到了也不怎打招呼,都是护卫在外围成了一个圈子,把货物和重要的人物保护在中间。焦飞和苏环这样的少年男女,孤身上路,并无护卫相伴,原是极惹眼的,尤其是苏环貌美,
便有暗中思忖这对少年男女是甚么来历。
  不过这些人常年在外,都是极有眼力的,焦飞随手露了一手画地成牢的法术,被有些人看出来暗自咋舌,知道这对少年男女都不好惹,都约束手下,让他们不可大声呱噪。
  有一个姓周的老商人,见到焦飞的法术,眼中就是一亮,他原本颇有焦灼之意,还有些惶恐的样子,身边包裹极多,看起来不似去西域做生意,反倒是有些逃难的意思。
  
  第六二章
当年阿女已妖娆
  
  这个周姓的老商人身边。有个贴心的老家人,跟随了他数十年,最知道主人心意。见老主人忽然眼神变化,就把眼瞥到了焦飞和苏环的身上,对自家主人说道:“老主人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那两个少年男女有甚么不妥之处?”
  周姓老商人低声说道:“你看那个少年,只是随手一划,他画出的圈子内就点尘不惊,定是古剑侠的手段。不知他能否救我们周家的急难。”
  那个老家人忙道:“那我过去探问一声,看看他们究竟是甚来历。”周姓老商人摇头说道:“还是我去,不然就显得不恭谨了。”说完摇手拒绝了老家人的劝阻,身边只带了两三个家人摇摇摆摆的走到了焦飞身边,躬身一礼道:“小老儿周泉,敢问两位公子小姐何去何从?”
  焦飞见是一位老人家,用黑水真瞳查过,也不见有甚么妖气,道力,就拱手说道:“在下苏飞,这位是家妹苏环,不知老人家有何见教?”焦飞待人总是存了一份自保的心思,因此借用了苏环的姓氏,捏造了个假名。周泉老人毕竟是在买卖场中打滚了几十年。见焦飞虽然报了名讳,却不肯说自己何来何往,就知道对方颇有些戒心,应是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因此开口就直来直去,不敢兜圈子隐瞒。
  “刚才我见公子画地成牢,法术佳妙,相求公子出手,救救小儿。我只有这一根独苗,被一个妖女用法术摄了魂去,如今生死不知,只是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口鼻还有呼吸,就是怎么叫唤也醒不过来。”说到这里,周泉老人单膝跪下,欲待向焦飞磕头,跟随他来的三个家人也一起跪下,口口声声都是:“请小仙长救我家主人。”
  焦飞虽然修道,可也是个懂礼法的人,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给自己行礼,他可有些承受不来,一伸手,周泉老人和他的家人就跪拜不下去,劝说道:“我和家妹有事,若是令公子在此,我可以帮忙看上一眼,成不成要看过才知。若是令公子不在。只怕我没法耽搁行程。”
  焦飞只是随手一托,自己和三个家人都拜不下去,周全可是直到这三个家人都是一身的好武艺,竟然也没抗拒之力,可见这黄脸少年果然法力惊人,大喜的叫道:“小儿就在此地,我怕那妖女还要祸害我全家,因此把他带了一起逃命,还有老妻和两个女儿也都跟在身边哩!”
  焦飞微微摆手,让周泉老人快把儿子抬过来,他也不知事情的始末,虽然听周泉老人一面之词,又见他全家都在逃难,颇为可怜,不过那“妖女”居然如此恨他们家,只怕还有其他的故事。焦飞并不是个古道热肠之辈,也不愿自己一时心软,却被人蒙蔽,做下错事。
  这种事儿随手管一管不妨,但是那个周泉老人言辞中微有求助之意,说他带了全家。连妻子,女儿都要逃难,便是在向他暗示窘迫。焦飞可不想招惹这般麻烦上身,除非他知道这件事儿的全部是非曲折,可周泉老人从头到尾都只说,那妖女如何害他儿子,逼迫他全家逃难,却对如何招惹上这个妖女的事儿,一字不提,显然话中有未尽之处。
  周泉老人见焦飞似不想听自己诉苦,忙把手一招,让随身的家人把独子周舫抬了出来。
  焦飞见这少年脸色惨白,年纪也不甚大,面貌清秀,嘴唇紧闭,伸手在额头上一按,天河正法的纯净水力渡入了这个少年的体内。以焦飞现在的法力,虽然只是炼气入窍的修为,但就算遇上炼罡初层的人物也不输了,普通的旁门邪术,举手便可破去。焦飞法力入体,顿时把这个少年体内的邪气一一驱除,但是内中的轻微变化,却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这少年体内魂魄不缺,但是禁制他的法术,却十分熟悉,好似是禾山道的一种法术!我认识的禾山道人物,除了王道缘那个死掉的铁背苍狼怪,也就是占据了苏环姐姐肉身。逃走的姚开山,这两个人都不大可能会来西域吧?再就只有我跟苏环还懂一些禾山道的法术,不过我和苏环怎会去害人?哦!难道是张青枫的那个女孩儿?当初苏真师兄可是让我把禾山道的法器都送给了她,苏真师兄还传授了他一套玄阴诀,这几年过去,应该已经把
那些禾山道的法器,运用自如了罢!我的五阴袋中还有得自淮河水府的兵刃和一些金银珠宝,当时万里飞电黄和赤宵你七匹马儿的粮草也还都在哩!”
  焦飞一声轻叱,随手捏了个法诀,那少年顿时全身一震,双眼睁了开来。见到自己父亲,顿时放声大哭道:“阿爹,孩儿不孝,不该听了张燕那妖女的话,把家中九代珍藏庐陵宝刀拿来人前展示,结果被她强夺而去。”周泉老人本拟焦飞纵然有些法术,只怕也要开仪轨,定五行,画符箓,许多做作,才能把自己儿子唤醒,没想到这黄脸少年只是随手一按,自家儿子就醒转了回来。大呼阿爹,把个周泉老人感动的老泪纵横,付了自己的儿子,直给焦飞磕头,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焦飞听得此事儿果然跟张青枫的女儿有关,不由得暗忖道:“难道这张家的女孩儿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居然仗了苏真师兄传授她的玄阴诀和我送她的那些禾山道法器胡乱做起恶来?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要不要管教她一番?不过这周家父子说话不尽不实,我也要听听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张家女孩儿不但抢夺周家的传家宝刀,还把这少年迷昏了过去。才好决断。”
  周舫一骨碌爬了起来,他虽然睡了许久,但是中的法术一被解开,就全然无事了。听了他爹爹说起,是这个黄脸少年救了自己,连忙叩头道:“多谢道长相救,不然周舫还不知要被那妖女害的怎样下场。所谓除恶务尽,还望道长再次出手,救我周家于水火。那庐陵宝刀是我周家九代相传的宝物,从我手中失去,周舫好不愧对祖宗,若是道长能帮我寻回,周舫愿意做牛做马相报!”
  周泉老人见儿子如此,也报了万一之望,低声求恳道:“本不该麻烦小道长,只是那妖女实在太狠毒,若是知道我儿逃了她的毒手,定然还不肯罢休。还望道长除了这个恶根!不但保全我周家,还能保全许多无辜之人。”
  焦飞听了,脸上神色不动,说道:“那就请周老人家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讲述一遍,我听个是怎生来龙。”
  周泉老人略微犹豫,他儿子周舫却已经抢先说道:“是我有次来塞外贩马,遇上了马贼,被那妖女救了。开始这妖女还充作好人,我当时也是油蒙了心,想要请她还家,为救命之恩殷勤相谢。但不久之后,就恰逢山阴部的玉真公主出来游猎,见到那妖女,不知怎地就十分仇恨,带了手下数百骑直直的杀过来。我们是商贾世家,不敢跟山阴部相抗,就躲避了开去,那妖女法术惊人,虽然玉真公主部下众多,但还是被她杀出了重围。脱逃而去。”
  焦飞听得此处,对这个叫周舫的少年就有几分瞧不起,救命之恩不谢也就罢了,什么“请她还家,殷勤相谢”之语,怕是看上了张家女孩儿的美色。后来玉真公主出现,居然就躲开了,虽然他们商贾世家,果然有些碍难,不能跟山阴部这样拥甲两万余的部族相斗,可心性凉薄的评词只怕难逃。
  玉真公主的出现焦飞倒不意外,天河剑派究竟是名门正派,似玉真公主这样本身又不是修道的气质,天资也低劣,便是留着做个侍女都嫌弃粗手笨脚,更不会有人愿意收这般没修道潜质的女孩儿做弟子,自然是早就送回来处去了。
  当年张家的惨事,焦飞已经从马武口中都问了出来,一切事情都是因这头马妖看上了张青枫的天河九箓剑诀而起,玉真公主转有几分无辜。不过那张家女孩儿只怕根本不知马武这头马妖的手脚,把一切仇恨都算作玉真公主做的,玉真公主被焦飞带着到了天河剑派,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加上原来的仇怨,更加愤恨张燕这女孩儿也是理所当然,这段仇恨已经不可索解,焦飞亦没想过去化解,这般仇恨自有源头。
  周舫接着说道:“后来我回到家中,无意中在街上见到这妖女,便想请她回家,多谢上次的救命之恩。结果被她言语欺骗,拿了家传的庐陵宝刀出来,便被她劈手夺去,还说不日就要灭我周家满门。我也是急了,就把这件事儿着人报信给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派了六个胡僧来,把那个妖女打的重伤……”
  焦飞听到此处,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咂摸了清楚,微微一笑道:“周公子倒是风流,连这般狠毒的妖女也要招惹,此事我帮忙不上,你们周家还是赶紧逃命去罢!”
  
  第六三章
罗浮道人
  
  这周家的公子,先是视救命恩人有难袖手。后又向玉真公主报信,人品十分不堪,焦飞救了他一命已经算是不错,哪里肯帮忙讨什么家传宝刀,还对付也算自己晚辈的张燕?他心中也有些疑虑,为何张家那女孩儿见到周家庐陵宝刀,就立刻变脸,不但夺去了那口宝刀,还扬言要杀周家满门,不过那怕是另有故事,也跟此事无干,焦飞也懒得去探求究竟。
  焦飞下了逐客令,周泉老人知趣儿,能救了儿子一命他已经知足,见焦飞不愿意管这事儿,扶了儿子正要离开。周舫年轻气盛,又不肯甘心,挣脱了父亲的手,跪在焦飞面前,大声叩头道:“道长若不肯答应,周舫便不起来。”
  焦飞哈哈一笑。随手一拂,一股劲风把周氏父子和几个家人一起推出圈外,随手一捏法诀,他用天河九箓剑诀画的圈便生出一股极大的排斥之力,周舫几番想要扑进来,都被剑气挡住。
  焦飞摇了摇头,叹气道:“果然是好人难做,我帮他一次,还不知足,还要我帮他两次,帮了他杀了对头,说不定还要拜我为师,求取长生大道……人心不足,生吞天地,这种人是修不得道,帮他也不得好。”
  焦飞倒是颇为后悔帮助此人,心道:“他都能把张燕的行踪报给玉真公主,将来未尝就不会坏我的事儿。至于那口家传宝刀,只怕也未必就真是九代家传。我那五阴袋中有水府得来的兵刃,哪一件放在人间,不是神神兵利器之属?张燕又怎会贪得什么庐陵宝刀?”
  苏环在旁边说道:“焦飞哥哥,那个叫周舫的跪在了外面,好像是不肯起来,你说我们该如何劝他?”
  焦飞闭上了双眼,淡淡说道:“环儿,你若是凡心不尽,如何能修成正果?有这份心思。不如多把来打坐炼气。”焦飞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也不理苏环,更不理外面跪着的周舫。待第二日清早,那周舫因为身子骨弱,已经晕厥在地,焦飞见了冷笑一声,暗忖道:“我也是太多事儿,竟然帮了这么一对父子,豁出来苦肉计赚人。若是他真有这股血气,至于见到玉真公主数百人马,就袖手旁观么?这等塞外的商队,那一次出关不是数百上千的马队,玉真公主数百骑怎吓得住人?那周泉老人就放着独子在这里跪着,自己也不来劝阻,明摆着是要欺我善良,痴心妄想哄骗我去帮他夺回家传宝刀。我救了他独子性命,还嫌弃不足,非要连这利益也让我帮着维护,商人果然贪得。”
  焦飞一抖袖袍,带了苏环就走。对躺到在地的周舫,看也不看一眼。
  等焦飞和苏环两人扬长而去,周泉老人才带了家人忙出来把周舫抱起来,周泉几番叹息,一面着人把早就预备好的米汤给儿子灌下。周舫悠悠醒转,见到父亲,低声问道:“那位道长可曾怜惜我一片至诚?”周泉老人叹气道:“这般修道人都是脾气古怪,舫儿还是算了罢。”
  周舫叫道:“可我们家传的宝刀就这么给人抢去,舫儿心中实是憋不下这口气!那妖女如此可恨,枉我一片心待她,居然就翻脸无情。”
  周泉劝了儿子几句,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心甚惆怅。
  焦飞同了苏环,混在入关的商旅之中。他一身道袍,相貌也是中原人士,那些守城的兵丁自然也不疑有它,轻易就放了焦飞和苏环入关。焦飞重履大唐国土,顿时生出恍然隔世之叹,反倒是苏环不久前才跟着白云仙出关,曾在这里逗留许久。白云仙不习惯蛮荒妖族的生活,在此地购买了用度事物,相隔不久,她又没有家国之思,倒也不觉得玉门关有甚特殊。
  焦飞心切归家,倒也没有因为这点情思,就在玉门关小住几日,他是打算直接穿过玉门关,然后换了乌云兜赶路。就在焦飞赶到了玉门关东门,正要过关的时候。忽有一队玉门关的巡行官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一名小将甚是年轻,冲着焦飞深施一礼道:“我家将军有请道长,还望道长看在中土黎民的份上,不要推拒!”
  焦飞就是微微一愣,反问道:“贵将军何人?为何要请小道?”
  那小将笑道:“我家将军侯景,专程叫小人在东门附近巡弋,但凡是道门之士尽皆在延请之列。”
  焦飞本待不管这个小将军如何回答,都一口回绝,他有要忙的事情正多,玉门关看也不似有什么战事,何况修道之人本就不该插手家国大计。但是这小将一口道出,自家的将军名叫侯景,却让焦飞微微迟疑,心中暗道:“苏真师兄不是说这个记名弟子在苗疆么?怎么又来了西域?既然如此,我便看看侯景他为人如何,是否还有求道之心。”
  想了一回,焦飞就含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将军带路,小道也是大唐之民,该听从将军调遣。”那位小将本拟焦飞会推辞拒绝,已经想好了许多言辞,没想到焦飞如此好说话,也是笑着拱手一礼。就在前头带路。走不多远,便是一座军营,里面有十多个道士已经在等候,周围有许多军汉伺候,都待如上宾。
  虽然焦飞年轻,但他可是正经的道门九大派的内门弟子,连炼就元神级别的高人,前后都见识了三四个,眼界气度,哪里是这几个不知是旁门散修,还是小派弟子的道人可比?他这是略略扫了一眼。就在拣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倒是苏环的美貌,让那些“有道之士”眼皮子颇跳了几下。
  修行之士求的是长生不假,但往往一万个人里头,都未必有一人炼就元神。那些长生无望的,多半也仗着几手法术,在俗世厮混,比寻常富户官宦还要讲究享受。除去本来就不禁诸般色相的魔门,杂家,就算是佛道两家,也有许多宗流,公然贪图安逸,狎玩美色。
  这里的十几个道士,只怕连长生的门都摸不着,很有几个脸上生的桃花眼,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那日夜寻欢的痕迹是炼气的功夫也遮掩不住的。
  焦飞看起来年轻,这些道士就有些瞧不起,一个道袍上绣着金色丝线,手中拎着一把银狻猊鬃毛的拂尘,头上竟然是一顶紫金冠,看分量没有半斤也有四两,浑身不见半丝道气,倒有一股富贵气逼人。他身边有四五个美貌的道童服侍,这几个道童有的是少年,有的却是雌儿,纵然宽大的道袍也遮掩不住婀娜的身姿,在众道中气派最大。
  他见焦飞坐在偏僻角落,心中更是轻视,暗道:“我青叶真人也不曾有这样美貌的女弟子,这个小杂毛居然就能骗的这样的绝色。待我前去指点他一番,让这个两个少年男女,都投入到真人们下来,也不枉他们修道一场,想他们的师父也不是什么高人,听得本真人愿意收徒,一定乐不可支。倒身便拜。”
  这位青叶真人连座下的椅子,都与众不同,乃是他炼制的一件法器,非是这座军营里原来有的。他把自家的椅子一拍,顿时四条椅子腿上起了层层云雾,托着这位青叶真人连人带椅向焦飞俩人飞了来。焦飞见到这位青叶真人露出了这手本事,倒也在心底一琢磨,暗道:“这也是小诸天云禁真法炼就的法器了,不过他的本事不成,只怕外道三十六符箓没有学全,也只炼了一重禁制,比我的乌云兜都大大不如。这样的法器怕是没什么用处罢?”
  青叶真人见焦飞默然不语,还以为他被自己这手法术镇住,当日也是驱了这张飞云太师椅,震慑全场,让众道士拜服。当下更不谦虚,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是罗浮山青叶真人,看你们天资尚可,只是不曾得有名师指点,深为可惜。我刚才掐指一算,知道你二人与我罗浮有缘,不如拜入本真人门下,只要真个勤恳,我便传授你们长生大道,日后无穷逍遥。”
  焦飞不由得一笑,拱手道:“小道师承颇严,不敢背了师门,还是多谢青叶真人的好意。”
  这个青叶真人头上灵光散漫,大抵也不过是炼气成罡的初层,在天河剑派几乎人人都能把真气内敛,便是焦飞有黑水真瞳,也无法看出来同门的修为,但这个青叶真人却没有这等收敛气息的本事,让焦飞一望便知深浅。这样的炼罡初层修为,便是虞元那些人也能打赢一百个,就算鹫老都能赢四五十,就算他想要给焦飞做个小厮,焦飞都会嫌弃他太老,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收徒,也是焦飞对人客气惯了,不然早就一句话轰他个没脸。
  青叶真人被焦飞公然拒绝,脸面顿时拉了下来,忿然作色道:“若非我掐算出你二人与我有缘,你当本真人会随意收徒么?你的师门如何能跟罗浮道派相比?”
  
  第六四章
罗浮三千法,法法通神明
  
  焦飞根本懒得和这位“罗浮大派”的青叶真人罗唣。只是微微拱手,道了一声:“实难从命。”便不开口了。青叶真人大怒,掌中的一杆银色狻猊鬃毛拂尘一抖,顿时飞下许多火花来,那些士兵见这里闹起来,如何敢里劝阻?只是分出几个腿脚快的人去报信,剩下的都悄悄避开,生怕被殃及了池鱼。
  青叶真人一声喝道:“我们罗浮乃是天下第一大派,门中弟子上万,能拜入其中学道,是有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你二人居然如此不敬,着实可恨。”
  焦飞听到弟子上万这一句,暗笑道:“我们天河剑派算上外门弟子也不足两百人,道门九大派的其余几家和我们天河剑派相类,怕是道门九大派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千人,按照人数来算,这罗浮道派果然天下第一,就是不知道术如何。”
  青叶真人见焦飞年幼,正思忖自己动手是否有些以大压小,失了身份。忽然有一个皮肤白皙,略带些胭脂气的道人越众而出,大声说道:“青叶真人法力无边,尊荣无比,你这小子竟敢冒犯,还不快些道歉!虽然青叶真人大度,不愿出手惩罚你,但我鄱阳子却忍不得了。”
  焦飞心道:“不知侯景为何要召集这多道人来,若是他有什么家国大事儿,我把这些道人都打跑了,岂不是要着落我身上?还是略微出手,让他们知难而退罢,莫要真个扫了这个青叶真人的颜面,把这个鄱阳子也羞臊了。”
  这个青叶真人虽然自大,但众道士中,还是以他修为最高,其余的十余个道士中连个凝煞的也无,只有二三人看起来已经到了炼气第三层感应的境界,再有几个勉强炼气入窍。剩下的纵然略懂些皮毛,但比常人已经强不许多,最多也只好抓鬼,对付寻常壮汉都难。
  鄱阳子见焦飞不做声,只道这小道士怕了,他出身的师门已经没落,见到青叶真人果有神通,就几次三番拍马,想要亲近。这下更是狐假虎威,大声喝道:“你再不吭声,我就出动法宝拿你。”
  焦飞心道:“你若能拿出一件法宝来,说不得你家焦小老爷也要杀人越货了,就怕你没这般本事。我们天河剑派也不过是掌教郭真人手里才有几件法宝,就连陈太真,苏真两位师兄也没,倒要看你能拿出来什么玩意!”想到这里,焦飞就喝了一声道:“我不过是师门素有严训,不肯改投罗浮,算得什么冒犯了?你真要动手,我便怕了你不成?你有法器,我岂会没有!”
  焦飞这般一喝,潘阳子顿时恼了,大袖一抖,顿时飞出了一条绳索来。焦飞见了也是一笑,暗道:“比混元石强不多少的玩意,还不如禾山道的几种法器,也敢拿出来卖弄,还自称什么法宝。也罢,就小小的教训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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