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校对)第2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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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实在没想到,世上真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真敢这么对付身负圣旨的钦差,这不是找死吗?自己身为宫廷影卫,若不出手,皇家的威仪何在?自己有又何颜面去见官家?!
  叶青蝶一拉身形欲动的范老,温声劝道:“范老且息怒,……此临湖居的主人与寻常人不同,即使是陛下降尊亲来,他也敢拒之门外的!……咱们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这……,这成何体统!”范成德止住了身形,回头望了一眼叶青蝶,见他紫袍几处被雪弄湿,又有几处的雪弄不掉,沾在上面,令他看得有些不忍目睹。
  叶青蝶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林,站在此处,周围林间的鸟雀清鸣声阵阵入耳,与阵中的寂静迥然有异,令他有些不解,难道自己所入之阵,并不是树林构成?
  “唉,无论如何,还是得见到子虚先生,……范老,您先在此处等我,这次我自己进去。”叶青蝶怔怔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对蹲在地下,拿着干枯树枝写写划划的范成德说道。
  遇到一个难破的阵法,犹如后世的数学家们遇到一个数学上的难题,不把它解开,总是心中发痒,范成德便是如此,这个变化莫测的阵法总在他脑海中徘徊,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破解。
  叶青蝶知道范老在做什么,站在一旁等了等,虽不抱什么希望,但想到那阵中的死寂与无法逾越,便心中悚然,说不定……,真能被范老破开阵法呢。
  若是自己直接找上门去,那样,即使子虚先生万般的不怀愿,也得见见自己了。
  范成德默默的皱眉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念经,叶青蝶则有些无聊的低头踏踩周围的积雪,已经踏出了方圆十几米,令积雪变薄变硬,光滑异常,足可为鉴,亦可以在上面打着滑。
  叶青蝶看了看天色,太阳已是升到正中,估计垂拱殿中的官家此时正急得直跳脚,咬牙切齿的痛骂自己的无能吧……,唉,这个差使,真不是人做得了啊!
  时间不等人,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对凝神思索,面色苍白如纸的范成德说道:“唉——,算了,范老,我还是再进去看看吧,……这位子虚先生与我有旧,不会拿我怎样,范老先在这里慢慢破解,若真能破去这里的阵法,最好不过!……定要当面羞羞他,出口恶气!”
  范成德面色苍白,却目光熠熠,精芒四射,极是慑人,显出一身高深之极的内功,他正一手捻着左侧的长眉,眉头紧蹙如攒,听到叶青蝶的话,捻着眉毛的左手摆了摆,不想分神。
  叶青蝶吸了口气,振奋精神,如乳燕投林,身形如电,投入了临湖居之前的林间小径。
  俄尔,一道紫影飞过天空,在林间一闪而过,飘飘落到了范成德身旁,砰然落地之声颇响,令心神皆浸入阵法之中的范成德乍然醒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却见叶青蝶面带苦笑,正缓缓自坚硬的雪上爬起,刚才被他踩得光亮可鉴的雪地,摔起来可不比刚才,好在如今功力已复,缓缓消减着屁股的疼痛。
  “唉,惭愧!……那女子年纪甚轻!”叶青蝶见范成德正盯着自己,只能面带苦笑的回答。
  “是刚才出手的女子?……年纪甚轻?”范成德灼灼的目光一凝,尖如锐芒,寒意陡盛。
  他对于自己的武功一向自负,大内禁宫之中,除了陈老比他高出一线,其余诸人,皆在他之下,今日却惨折于人手,一个照面不到,便被人如小鸡般丢了出来,这对他的刺激极大极重。
  叶青蝶俊雅的脸庞满是苦笑,起身有些不雅的抚了抚自己的臀部,长叹了一声:“唉——!估计那女子仅是双十年华吧,姿色绝俗,……据她说,她的庄主现在已经醉了,沉睡不醒,要让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范成德双目怒瞪,沉喝一声,右掌重重一拍,脚下雪地上顿然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掌印。
  叶青蝶苦笑了笑,并未接话,只是躬身将袍上的雪屑刮掉,他心中倒未太过气愤,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由头,所来非时,子虚先生的怨气不敢朝官家发,便发作到了自己的身上。
  “范老可曾破解了此阵?”叶青蝶见范成德怒气越来越盛,再不遏制,怕是会发作起来,与子虚先生作对,绝非幸事,怕叉开话题。
  范成德气势顿时一窒,无复增长之势,盛怒的面色渐渐沉静下来,缓缓摇头:“不行,此阵法太过艰奥,一时半会儿难以破解!”
  范成德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受的挫折,数这半天的功夫最大,引以为傲的武功,竟在一个小女子手上走不了一合,而毕生深研的奇门遁甲,却不能解开这么一座小小的阵法,实在憋气!
  “唉,我还得进去!”听到范成德的话,叶青蝶心中难免失望,抬头望着鸟雀清鸣的松树林,无奈的说道。
  但因当初便没抱什么希望,故失望不大,若是临湖居前的阵法是那般容易破,早就被人破得干干净净了。
  “小叶,我陪你一块儿进去!”范成德哼了一声,自是不会袖手,况且心中还有一丝不服气,倒想一会那年轻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等模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卓绝的武功。
  叶青蝶急忙摆手,他可不敢再让范成德进去,自己与子虚先生毕竟是熟人,他即使心中不忿,也只是耍耍自己出手,但若让范老跟着,万一他真的奉行官家的旨意,要强请子虚先生,无所顾忌的出手,那可就闹大了!
  当萧传香找到已经坐在花丛中的萧月生时,他们已经停止了雪仗,换好了衣衫,几人团坐于一座小八角亭中烹茶赏雪,琴声琮琮,清幽泌人,场面与刚才疯闹的情形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别有意境。
  这一次,身上挂着杨若男、身着雪白貂裘、气度潇洒中透着雍容的萧月生倒未再吩咐萧传香扔人,反而自怀中掏出一只碧玉瓶,顺手扔向萧传香,摆了摆手,漫声道:“传话给叶青蝶,让他告诉官家,别再扰我清静了!”
第210章
慈福
  慈福宫位于临安行在内宫之东,与东御花园相临。
  太后病重,即使惠风和畅,天气晴朗,那明媚的阳光也驱不散笼罩于整个慈福宫的阴郁。
  宫前的积雪业已扫除,唯有殿顶仍覆白雪,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几分刺眼,殿外皆静寂无声,没有多少生气。
  宫女与内宦们个个低眉敛目,表情庄肃,不敢稍露笑意,走起路来,更是小心再小心,轻提步缓放脚,唯恐发出一点儿声音,惹人注意,招来祸患。
  理宗一身明黄简服,坐于慈福宫偏殿中,抚着颌下清须,虽是龙颜不展,顾盼之间,仍旧不损其飞扬的神采。
  他修长入鬓的眉毛紧蹙,目光明亮如烈日下的剑光,不时扫过身前恭身垂手侍立着的六名御医,心中怒火如潮,一波一波的涌上。
  贾贵妃坐于理宗之侧,娇躯笔直,一身曳地的月白丝质长裙,素妆淡抹,雍容淡雅中带着楚楚动人之姿。
  “陛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要太忧心了,伤着自己。”贾贵妃目光柔和、深情脉脉的望向理宗,檀口微张,柔声劝慰。
  她仿佛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面庞露出担心之色,柔和的声音有一股让人心静的魅力。
  恭身而立的六位御医们心中大为感激,他们的心此时颇为惴惴,如坐火山之口,即使他们医术精湛,举世罕有,在理宗的龙威之下,亦大受影响,心头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哼!”理宗重重一哼,面色不善的望向身前的御医们。
  六位或年长或年轻的御医们将头又低了几低,不敢去接触理宗那寒光四射的目光。
  他们虽然戒惧,但更多的是惭愧,身为国手,平日里受皇家俸养,却对皇太后的病束手无策,这种无力回天的滋味,对于心高气傲的他们来说,比狠狠抽他们的耳光更为难受。
  对于理宗之怒,他们并未憟憟生惧,毕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或左迁或右迁,或罚些俸禄,宋代尚没有后世明清那般不将大臣的性命当一回事,说杀便杀,多是黜迁。
  况且,宋代的御医们,其地位是历朝历代中最好,自太祖起,便极重医学,后人仿效,对医学都是颇通一二,对御医们也是重视有加,待遇极为优渥。
  “你们说说,就再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理宗阴沉着脸,逼视着他们,抚须缓缓问道,凝重的气息令他们感觉压抑。
  “陛下,老臣惭愧!”站于最前头,须眉皆白,却满面红光,皱纹甚少的老者俯身而道,语气沧桑,声音迟涩。
  他身为御药五供奉之首,医术之精自不待严,而他又精于练气养生之术,看似满脸红光,其实已届八十岁高龄,在人生五十古来稀的时代,已是了不得的事情。
  对于这位老人,理宗亦颇多尊敬,此时心中虽火气翻涌,亦未喝叱于他,只是点点头,冷冷的目光飞快掠过,当做没看到他,而盯着其余的五人。
  “陛下,娘娘年岁已高,若是娘娘再年轻几岁,臣等或可一试,但如今……,实在不敢用药!”
  站在最末的一位中年男子拱手说道,他见同僚前辈们默立如朝马,只能由自己这个资历最浅者迎难而上。
  理宗抚须的手一顿,吸了口气,努力将口中的骂人之话忍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剑,已在出声之人的身上刺了几剑。
  此人并非御药五供俸中人,是尚药房之人。他姓苏名幕席,字观止,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士。
  苏幕席聪慧天生,惊才绝艳,几有过目不忘之能,年纪轻轻,即成为天下间第一用药高手,足可传为一代佳话,平日里是极受理宗喜爱的。
  理宗摇头叹气,唉,这些人,个个都是了不得的杏林绝顶高手,天下间难出其右者,是打不得骂不得,他们没有办法,皇太后的病,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而近些年来,在民间有一位声望日隆的素心仙子,据传医术通神,从未有一症难得倒她,本想请她来,但她却是子虚先生的夫人,与其求她,不如去求近在临安的子虚先生呢!……看来,此事真的只能只能去求子虚先生了!
  他是天子,更有自尊,让他去求子虚先生,实在心中有惭,拉不下颜面,但太后的身体重于自己的颜面,他硬着头皮写了诏书,让叶青蝶前去宣诏,至于能不能请得到子虚先生,理宗心中也虚得很。
  “这个叶青蝶,没有一次能顺顺利利的办差!”理宗骂不得几位自己优渥有加的御医,自是拿叶青蝶出气。
  贾贵妃对官家的心思极为了解,心中暗笑,玉容不动声色,此时此景,实不容有丝毫的失态。
  “陛下,看来叶大人是找到子虚先生了,不然,早就回来了!”贾贵妃柔声说道。
  理宗点点头,叹了口气,面色丝毫未来缓和。
  六位御医微微一愣,心中凛然。
  对于子虚先生这几个字,如今朝堂中人无一不知,前一阵子的驱除子虚妖道风潮刮得极烈。
  先是御史台的谏官们蜂涌上书,请驱妖道子虚,以阻止其妖言惑乱,随即诸位大臣们亦纷纷上书附和,将王子虚贬成妖魔鬼怪,不杀之不足以平众怒。
  但此次的众弹事件,最后不了了之,随着王子虚的离开大内,众大臣们也见机的不再纠缠,没想到,在此时,竟又听到了这个敏感的名字!
  “陛下,不知这个子虚先生是何人?”苏幕席虽是天资横逸,给人的感觉却是个直性子之人,心中有所疑,便直接问了出来,毫不掩饰。
  “唔,他啊,是朕结识的一位世外奇人,既然诸爱卿无力回天,只能求他看看了。”理宗轻描淡写的回答,端起黑瓷茶盏,微啜香茗,压下自己的燥意。
  “是那位王子虚道长吧?”苏幕席抬起了头,望向理宗,呈现出一张平平常常的面孔,走在人群之中,丝毫不会惹人注目。
  理宗点点头,将黑瓷茶盏放回身侧的檀木桌上,四方桌的桌沿雕着凤纹与云纹,彰显华贵。
  “臣无能,臣惭愧!”苏幕席忽然两膝跪地,俯身以头磕地,砰然出声,口中大声说道,语音悲怆。
  “这是做甚?!观止快些起来!”理宗微愣,忙摆手让他起来。
  苏幕席又重重磕了一下头,两手一撑,缓缓起身,饱满的额头已是微微发红,显然磕头用的是实力气,丝毫未有取巧。
  他身前的御药院五供奉与贾贵妃的目光皆望向他,目光中透着不解与疑惑。
  “陛下为了太后的病,竟要求助于被众大臣们深恶痛绝的妖人王子虚,实在是臣无能!……臣惭愧!”苏幕席带着沉痛的语气,满面羞惭,缓缓说道。
  理宗听到“妖人”这两个字,感觉刺耳,对于苏幕席的一席话,与五位供奉一样,都是咧了一下嘴角。
  对于理宗去求王子虚,御药五供奉却并不感意外,上次在丞相府,他们见识到了王子虚起死回生的手段,对于妖人之说,也是嗤之以鼻的,对于苏幕席的话,同样如此,这个小家伙果然会说话!
  “陛下,叶大人求见!”一位气质俊雅的少年内宦自殿外掀帘而入,躬身恭敬的禀道,声音悠悠如钟磬,极为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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