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校对)第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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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素溯夙则是看了江鱼一眼,皱眉道:“那汉子也不过是讨一个生活,你踢他的蛇做什么?”旁边左道宁微微一笑,眯着眼睛很憨厚的朝着江鱼笑了几声,轻轻的拉了一下素溯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做计较。
  江鱼急忙行礼道:“素师姐有所不知,这长安街头却是不许做这等玩弄毒物的生计的。也还好是师弟今日在,若是京兆尹那些维持长安治安的衙役发现了这等事情,这家酒肆都会被封了,却也不是师弟在这里恶言吓唬他哩。”语风一转,不等素溯夙再和自己纠缠,他已经笑道:“难得碰到三位同门师兄师姐,师弟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素溯夙眼睛一瞪,接过话头问道:“何事?若是师门要你做的事情,却又何必要我们相助?”
  她在这里对着江鱼发作,旁边孙行者却是看得不耐烦了,一根粗大的乌木杠子‘呼’的一声指了过来,差点捅到了素溯夙的脸上,孙行者怪声怪气的说道:“小牛鼻子少在这里罗里罗嗦的,要你帮忙干活这是看得起你。嘿,你是蓬莱哪一座岛上的?当年老子去蓬莱岛抢果子吃的时候,怕是还没有你罢?”
  左道宁、素溯夙、苏道远一看到孙行者,顿时脸色都变了。素溯夙指着孙行者半天说不出话来,左道宁只是一脸的苦笑,苏道远则是急忙稽首道:“却是孙……孙……这个,您不是在雁塔闭关修炼,不到五百年期限不得出塔么?”
  孙行者脑袋一歪,冷笑道:“当今大唐的皇帝亲自请老子出塔的,怎么,你们不服么?孙什么孙?一个前辈都叫不出口不成?怎么说从我那玄奘师尊辈份上算起来,你们也是老孙的晚辈呀?”冷笑几声,孙行者随手收回那乌木杠子,昂着头冷声道:“蓬莱岛的火枣又快成熟一批了罢?若是不想老孙我去你们蓬莱岛做客,就好好的听俺这兄弟怎么说。”
  江鱼心肝儿一抖,一看到素溯夙布满青气的面孔,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老孙啊老孙,你不怕得罪人,可是却生生害了我,没事你让我得罪他们做什么?你到底有多强的修为啊?你跑去蓬莱岛惹是生非,居然还能活着出来?”苦笑一声,江鱼毕恭毕敬的对着苏道远三人说道:“三位师兄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拿那《八九玄功》的入门口诀卖钱的勾当。”
  好罢,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们,就得罪得更厉害一点罢。江鱼把那前后因果关系一说,随手将那玉简丢在了素溯夙的手中,微笑道:“大唐四大门阀,其中崔家已经得了好处啦,剩下的三家么,也有二十几个长老到了那个关口,急需这一份法门的。上个月师弟给郑家打了个招呼,结果其他两家的长老都开出价码来啦。这不,就是请三位师兄姐去把这事情给应付一下,签个协议就是。”
  苏道远微微一笑,从素溯夙的手上拿过了玉简,点头道:“此乃小事,吾等身为本门传人,也该为本门出力。只是,江师弟,却为何要我等帮忙呢?”苏道远已经明白了原因,只是他看到素溯夙恨不得将玉简砸向孙行者的模样,这才接过了话头。
  江鱼急忙行礼,恭维了三人一句:“三大宗师出马,自然是比小子我出动要来得庄重,起码他们不会怀疑三大宗师在口诀中作假罢?而且,以三位的身份,这口诀能卖出去的价码,也比我江鱼拿到的好处要多得多罢?天下没有人知晓三位的师承来历,就说是我江鱼请三位做的中人,却也说得过去的。”他看了一眼面色渐渐缓和的素溯夙,急忙又说道:“而且,这是师弟的师尊元化真人亲自吩咐过的事情,就要靠着这一份掺水的秘笈,从四大门阀捞到足够多的供奉,这也是师门给咱们的一份大功劳。”
  三大宗师对视一眼,左道宁、素溯夙还好,依然还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苏道远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们自然清楚,四大门阀虽然对道门恭敬有加,但是每年的供奉,却也不过是几万斤精铁、几千斤铜精、几十斤精金之类的普通物事。若是能够在四大门阀身上压榨出一份油水来,这份功劳可就真正不小。苏道远立刻向江鱼询问详细的情况,江鱼也毫不厌烦的将前后的细节一一告知。等得苏道远他们听得江鱼从崔家手上得到了偌大的一笔收入,就连最是冷漠的左道宁都不由得长吸了一口凉气,面带惊喜之色。
  因为孙行者的突然捣乱而变得有点僵硬的气氛,在众人分手时已经变得无比的热络,尤其素溯夙,她以瀛洲岛前辈的身份对江鱼悉心提点了几句,虽然都是场面上的空话,却也显得她和江鱼的同门之谊是如何的深厚。
  看着三大宗师匆匆远去的背影,江鱼跳上坐骑,嘻笑道:“宗师?修道?嗤,无非‘利、益’二字。好啦,师兄,咱们去捕风营。”
  孙行者诧异的看了江鱼一眼:“你却怎么不去和那三家的人商议?却要把功劳让给他们?那两个男子却也罢了,那个女道人,那脾性却是老孙最为讨厌的。想当年刚随着师尊返回大唐,师尊应邀去蓬莱岛讲经,老孙不过是小小的吃了他们百多个桃子千多颗枣子,又拔了他们两根碧玉瓜藤而已,一干小牛鼻子居然围攻老孙。哼哼!”
  又听到了孙行者的光辉历史,江鱼不由得笑了几声,悠然解释道:“师门长辈都知道以本门初级功法换取供奉,乃是我江鱼办成的事情,分他们一点功劳又有什么?地煞殿袭击皇宫之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营营头,私下里和那些门阀世家勾勾搭搭的,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无非是弄点好处嘛。”仰天叹息了一声,江鱼很是苦恼道:“只是,如今我成了将军,自己又领了一个新的衙门,再去和他们见面,怕是花营密探第一个就把这事情汇报给皇上了。但是三大宗师出面,还有谁敢嚼舌头呢?这份功劳,不得不让他们分润啊。”
  江鱼满心的欢喜,自从三大门阀那边反馈回来消息,三家的长老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商议一个合适的价码的时候,江鱼就开始犯愁了。龙穴闭关四十九天,刑部天牢蹲了一个月,等得江鱼收到消息的时候,捕风营已经是闻名京城,他江鱼也已经落在了无数有心人的注意范围中,再想和三大门阀勾搭,却就犯了李隆基的忌讳。幸好三大宗师适时出现,才解了江鱼的忧愁啊。
  “就是不知道,他们三位心慈手软的,能从那三个门阀手上,挖出多少利润?三家每年纯利的三成供奉给我道门?啧啧,怕是天竺的那两个老和尚,再也坐不安稳了罢?”
  一路不怀好意的阴笑着,江鱼、孙行者早就来到了捕风营衙门的大门口。捕风营衙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左边是捕风营,右边是净街虎,一个官方打手机构,一个官方支持的黑社会暴力集团,两个大宅院却是占了整个小巷的地皮。江鱼骑着马行过小巷,一路上近百个净街虎的兄弟朝着他不断的行礼,恭声叫他一声‘鱼爷’,乐得江鱼‘咯咯’的大笑。
  孙行者不解的看了江鱼一眼,江鱼却是自我陶醉道:“当年在扬州城,何曾想过我江鱼也有今日?哦,呵呵呵呵呵呵!”跳下坐骑,站在对门的两扇大门正中的地方,左边是捕风营,右边是净街虎,江鱼志得意满的仰天长笑:“哈,我江鱼……”
  一声狂笑还没笑完,捕风营的大门突然被撞飞了出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了江鱼的身上。更有两个倒霉鬼随着那大门飞出,一头撞在了江鱼身上,江鱼身体本能的肌肉一绷紧,身体已经刚硬好似铁桩。几声骨折声过后,两个倒霉鬼抱着肩膀在地上翻滚起来,却是锁骨都在江鱼身上折断了,疼得他们不断的哼哼。不过,他们毕竟是亡命之徒,却也没有发出那不堪的惨叫。
  同时,一阵阵的叫嚣声、打斗声、拳头和身体的撞击声不断从捕风营大院中传来,江鱼大怒之下几步冲进了院子,随后,他呆立当场。
  一身洁白宫裙,打扮得风姿无限有如天仙下凡的三尾正坐在大院正堂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近百个满脸凶光的壮汉在那里相互欧斗。时不时的三尾在那里鼓掌道:“好,这位壮士好厉害,这三步崩拳威力好大哩!哇,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手掌都发紫了呢?”随着她娇滴滴的笑声,一干暴徒相互间打得是益发起劲,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十人吐血倒在了地上。
  狐狸精,美绝人寰的狐狸精;两百多个刚从天牢里被放出来,看到母猪都认为是貂禅的死囚;一千多个挤在捕风营小小的院子里,每日里对着一干大老爷们,就连院门都难得踏出一步,已经是穷极无聊开始抓身上的跳蚤来比大小的江湖暴徒。可想而知,这一群人凑到一起,还能作出什么好事情。三尾只是几个媚眼一抛,在场的这群暴徒中功力最高名气最大的百多号暴徒已经跳出来开始发情野兽一样的斗殴。
  呆了一阵,江鱼干脆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他用力鼓掌,大声叫道:“打,打得好,嘿嘿,阴风掌、催心掌、赤炎拳、裂骨爪,啧啧,都是有名有姓的好功夫啊。打,往死里打!他娘的还节省了老子一大笔俸禄哩,正愁找不到吃空饷的机会!皇上可是给了我两千人的定额!你们多死几个,老子多吃几个人的空饷。”
  越说越是恼怒,江鱼跳出门去,抓起门口的一尊石狮子又蹦了回去,单臂一甩,那石狮子带着狂风砸向了打得最热闹的地方。一阵骨肉断裂声响起,几个下手最狠,眼里已经冒出血光的暴徒被那石狮子砸成粉碎,凭空一团团血浆喷出老远。那几个暴徒都是刚刚从刑部天牢中放出来的狠角色,一个个都快突破到先天境界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这样的高手,被江鱼随手就杀掉了五六个,整个大院中突然一阵的寂静,那些正在打斗的以及正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全部都安静下来。那些围着看热闹,不断挑唆着人下死手的暴徒,也一个个长大了嘴巴,看着江鱼半天说不出话。这等力量,他们何曾见过?
  冷笑一声,江鱼重重的跺了跺脚,悠悠说道:“你们,都是一群该死的混帐!他奶奶的,不要以为在刑部消了你们的案底,就太平逍遥了。只要老子一句话,你们照样是被满天下通缉追杀的命!还有,刑部大牢里的诸位好汉爷,别忘了,你们肚子里的‘断肠丹’!”天牢中出来的一干暴徒面色一变,气焰立刻被压到了最低点。江鱼又朝着那些幸灾乐祸的江湖匪类冷笑道:“你们得意什么?你们得意什么?你们来捕风营一个月了,总也吃了几顿饭罢?告诉你们,‘断肠丹’,一个没拉下,不得解药,你们两个月后就全得完蛋!”
  群情涌动啊,除了那些刑部天牢里出来的死囚,其他一千多个红着眼睛的暴徒朝着江鱼逼上前一步,几条汉子愤怒的咆哮起来:“狗日的,你的榜文上征兆我们来捕风营,可没说要给我们的饭菜里面下毒!他奶奶的,这是朝廷的诡计,这是要计算咱们哩!兄弟们,抓了这狗日的杂种,逼他拿出解药来!”
  上千人同时应道:“逼他拿出解药来!”
  更有几个长相有点猥琐的汉子狂笑道:“兄弟们,抓住这厮拿解药,抓住这女人,咱们好好的轮她一轮!”
  又有人叫道:“这话没错,咱们来应征,不就是看在能给咱们消案底的份上么?这才多小一点情面,怎能对咱们下毒呢?兄弟们,反啦!”
  随着‘反啦’两字一出口,这群人就朝着江鱼、孙行者还有三尾扑了过来。江鱼眼里同样是血光一闪,怒道:“反了就反了罢!身家清白、道高德隆的好人家子弟难得找到,他妈的找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混蛋还少么?不要给老子面子,给我往死里揍!”抢过门口一名千牛卫手上的陌刀,一手劈下了刀头,江鱼抡起六尺长的木杆就迎着上千心生杀机的暴徒冲了过去。
  孙行者‘哟呼’一声欢呼,凌空翻了数十个跟头,手上乌木杠子‘哗啦啦’一声绞成了一团漆黑的风暴,朝着整个院子笼罩下去。
  三尾‘嘻嘻’一笑,娇声道:“我家主人发怒了哩,不和你们这群傻瓜玩了。”她手指一弹,一缕粉红色的雾气突然弥漫整个院子,江鱼刚刚打翻十几人,孙行者刚刚凶性大发打碎了七八个脑袋,院子中那一千六百多个暴徒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三尾很无辜的朝着江鱼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微笑道:“他们做乱,却也不用往死里打。落在姑娘我的手上,他们怎能翻了天去?”
  眼珠子一转,江鱼随手将那木杆丢了出去,朝三尾笑道:“这样啊?那这群人,就归你统辖了。”
  三个人,不,两个人一个妖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立刻就定下了任务划分。孙行者是捕风营的总教头,负责一应的传授人物,‘阢神经’也由江鱼交给他,由他传授给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三尾就是捕风营的总监察,以她的魅力和神通,还有她的心计,这群粗鲁的汉子,哪里逃得过她的手去?一个个早被她弄得神魂颠倒了。
  至于江鱼么,江鱼还没说他应该负责哪一部分事情呢,一个软绵绵的有点阴柔的声音传来:“江大人,你让柴某好找啊。从李大人府上到您如今自己的家里,再从您府里找到这儿,一个上午,可就为了您到处奔波了。”
  声音阴柔,人也有点阴柔的柴静慢条斯理的走进了捕风营大院,惊诧的看了一眼倒了一院子的大汉们,不由得冷笑道:“江大人果然是,嘿嘿,别出一格呀。柴某却是听说,江大人最近一个月招揽江湖亡命之徒,征召各类匪徒加入捕风营,这已经闹得朝廷里乱糟糟的吵成一团啦。据说,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张相公也要去向皇上进言,要皇上重重的治你的罪哩。”
  张九龄又开始找自己的麻烦?江鱼心里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他要进言,那就进言罢,本将军害怕他告我不成?”冷笑了几声,江鱼看着阴阳怪气的柴静很是不解的问道:“只是,不知道柴大人没事跑来我捕风营做什么?您也看到了,这捕风营如今,可就是一干江湖汉子,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嘿嘿,你家柴风柴公子,没有记恨我江鱼罢?”
  听到柴风的名字,柴静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毫不掩饰的笑容,他耸耸肩膀,轻松的说道:“柴风?呵,却也没甚大不了的,他最近又看上了几个女子,正准备娶回去呢。张冰云,和我柴家却无太大干系了。”看了江鱼一眼,柴静微笑道:“这不正是江大人你想看到的结果么?就连楼台观的几个老神仙都出面给我柴家施加压力了,柴风他还能怎样?”
  不等江鱼开口,柴静也不想再继续这等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他伸手朝着捕风营门口一引,微笑道:“江大人,我家王爷想要见你,请!”
  很好,那话儿来了。江鱼心里有谱,朝孙行者使了个眼色,孙行者茫然的看着他,不懂装懂的连连点头。三尾却是眼珠子一转,微笑着朝着江鱼使了个肯定的眼神,江鱼这才放心笑道:“请。王爷有请,咱做臣子的,怎么敢不去啊?”
  地上一干原本还带着千重火气的江湖暴徒一时间心头的火气全消了下去――自己加入的这个捕风营的将军,居然能被王爷派人来请他?岂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面子?岂不是他在朝廷中很有靠山?岂不是自己若是真心实意的帮他办事,以后自己升官发财……
  三尾最是能揣摩人心意,看到这些暴徒眼里闪烁的光芒,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着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发出了几声嘲讽的笑声。刚才这些人,不还为了自己中了毒而发狠么?现在却一下子就陷入美梦中去了。果然,人类啊,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最不知所谓的东西呢。三尾差点又把自己的尾巴给化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她按捺下那种冲动,只是轻轻的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微笑着看着江鱼的背影。
  ‘砰’,三尾的遐思被巨响打断,孙行者一杠子打碎了院子中间的那石狮子,大声吼道:“都给老孙爬起来,现在开始,老孙好好的操练你们!哈哈哈哈!……诶,狐狸,给他们解毒啊?”
  捕风营内乱成了一团,江鱼却已经到了李瑁的王府。
  柴静领着江鱼,也没有叫人通报,就这么直奔后花园而去。王府那巨大的后花园里,牡丹一丛丛的盛开,李瑁端坐在花丛中,手里捏着酒杯,正在摇头晃脑的欣赏一名女子跳舞。这女子身材略微显得太丰腴了些,却是珠圆玉润,大有富贵之气。更兼她眉目如画,嫣然一笑就好似百花盛开。虽然她的舞姿还显得太青涩稚嫩了些,却因为她的美貌,也已经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上层之作。
  李瑁身边,咸宜公主正在和另外一名宫裙盛装的少女相互调笑,看到江鱼跟着柴静行了进来,咸宜公主面色一变,立刻将一张笑脸变得好似冰山,翘起小脚狠狠的在李瑁的脚趾头上踏了一下。
  李瑁急忙回过头来,看到江鱼走了进来,立刻眼珠子一瞪、眉毛一竖,指着江鱼大声骂道:“江中游,你还有胆子到本王府上来?”
  丝竹声突然停下,那正在舞蹈的女子露出一丝大感好玩的笑容,轻盈的朝李瑁行了过来。江鱼一呆,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李瑁,惊问道:“王爷所言何意啊?臣却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甚不敢来王爷您的府上呢?”
  酒杯笔直的朝着江鱼砸了过来。江鱼却也没躲闪,任凭那拳头大的琉璃酒杯狠狠的砸在自己额头上炸成了无数碎片。他舔了舔脸上流下来的一点殷红的葡萄酒液,‘嘿嘿’笑着朝着李瑁连连点头:“王爷今日着人招我过来,就是为了戏辱我江鱼不成?”他猛地上前一步,脚下一块白玉板被踏成了粉碎。
  柴静本能的闪到了江鱼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了江鱼,冷哼道:“退回去。”
  李瑁阴森的看了江鱼一眼,突然大吼道:“来人啊,把这厮给本王抓起来,吊起来痛打三百鞭!”
第五十二章
逼君入瓮
  骨肉撞击声响处,数十名王府护卫抱着肚子好似炸熟的大虾般倒在了地上呻吟。江鱼轻松的甩了甩两只手,朝着目瞪口呆的寿王嘻笑道:“王爷,您的护卫实在是不顶事,还是换一批人罢。这等护卫,拿来有什么用呢?”他很不满,很不满李瑁的这种态度。李林甫正在绞尽脑汁谋算将他推上太子的宝座,他却对自己这样颐指气使的,这算什么?莫非真把他江鱼当奴隶了不成?
  寿王浑身哆嗦着指着江鱼,他已经气坏了。沉默了半天,李瑁突然大声嚎叫道:“柴静,给我拿下他!”
  眼里精光一闪,柴静低喝了一声:“江大人,对不住了。”他双手一开一合,两只手掌散发出玉白色明净光芒,带着隐隐雷霆声朝着江鱼心口砸下。柴静脚步交错,踏着好似九宫步却又带着一点禹步痕迹的古怪步子,身形一闪一错已经是幻出数条残影,两只手掌在弹指间已经挥出了近百掌。密密麻麻的罡风碰击声震得四周那牡丹花枝一阵乱颤,无数花瓣满天飘洒开。
  用很无聊同时很无奈的眼神瞥了柴静一眼,江鱼猛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跺了下去。柴静胸口被江鱼一脚踏中,‘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凌空倒飞十几丈,落地时已经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江鱼皱着眉头指着柴静怒道:“你这长得好似女人般的混蛋,鱼爷我第一次见你就恨不得打死你啦!柴风那小子起码还是真小人,他还敢背后找人计算老子,你他奶奶的算什么东西?仗了王爷的势来欺负鱼爷我?”
  一通破口大骂,江鱼将那街头小痞子的做派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幼就是在那无赖群中长大,稍微大一点又被无凡弄去了昆仑山那种野兽成群的地方,一颗心早就被调教得野性十足,哪里知道什么天地君亲师?别看李瑁是王爷,就算是李隆基当面,若是李隆基冒冒失失的叫人吊起江鱼痛打三百鞭子,江鱼说不定也立刻翻脸,拔出刀子就造反了。若是他修为低一点,也许江鱼心中还有点畏惧和谨慎,不敢太出格。但是如今他自身修为已经到了铁身巅峰,八九玄功也有了几分火候,道行神通更是有了不弱的修为,加上如今手上也有了点权力,他就有点骄横跋扈,有点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却也怪不得江鱼,只是他突然发威,却把李瑁给吓得惊愕在那里,半天没办法吭声。
  还是咸宜公主俏生生的站起来,凑到江鱼身边狠狠的掐了一把江鱼腰上的软肉,娇嗔道:“哎哟,我的江大人,江将军,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啊?我王兄也不过是和你说笑说笑,你还当真啦?得啦,得啦,这群小人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把他们当作一群畜生野狗,轻轻放过了罢?太华妹子,快点倒杯酒来,给咱们江大将军消消气哩。”刚才咸宜公主身边的那宫裙少女面色冷淡的看了咸宜公主一眼,又瞥了瞥江鱼,冷漠的掏出一串念珠在手上掐动起来,哪里理会咸宜公主?一时间就连那牡丹花丛中站着的丰腴女子,都不由得苦笑起来。
  还是李瑁装模作样的对着地上的那群护卫呵斥了一阵,又看了一眼不断吐血却死活站不起来的柴静,招来王府下人将他们搀扶了进去,随后腆着一张脸朝江鱼笑道:“江大人不要动气,本王刚才只是玩笑玩笑,当不得真哩。嘿嘿,玉环,给江大人倒酒。”
  咸宜公主死拉活扯的将江鱼按在了座位上,丰腴女子杨玉环笑嘻嘻的倒了一杯酒敬给了江鱼。江鱼接过那酒杯,拈在手上把玩了一阵,却是半天没有喝那酒。等得李瑁在旁边面色都有点难看了,江鱼才一脸谨慎、满脸提防的很小心的问道:“这酒里不会放了鹤顶红、番木鳖、十步腐心散,我这一口酒下去,就会被毒死罢?王爷,您刚才还要吊打臣,如今却又叫王妃亲自敬酒,臣,惶恐啊?”
  说是惶恐,江鱼却是在不落眼的在打量着杨玉环――唔,好,好,好得很,果然是绝世美人。比之起来,张冰云比她少了一份富贵;公孙氏比她少了几分艳光;曾经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天欲宫的那几位妖女,更是比她少了几分雍容大度,以及那清纯还带着点青涩的韵味。虽然身体稍微丰腴了些,但是在以胖为美的大唐,这等体态却反而比那张冰云等窈窕女子更受男子的宠爱,最少,江鱼是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摇摇头,叹息一声,江鱼笑道:“不过,既然是王妃亲手倒的酒,咱家就……”
  刚要说把这酒喝掉,旁边太华公主已经随手抢过了江鱼手上的酒杯倒在了地上,冷冰冰的看着江鱼低声喝道:“要喝就喝,不喝就滚。你一做臣子的,摆什么谱儿?真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成?”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江鱼愣住了,李瑁傻住了,咸宜公主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杨玉环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打个圆场。
  恰这个时候,一身便袍的李林甫发鬓上也插了一支大粉牡丹,笑吟吟的背着手大步行进了院子。隔着远远的,李林甫就在那里叫道:“王爷,可有好一阵子不见了罢?嘿嘿,自从王爷你大婚之后,可是少有露面呀?今日怎么想起把我这兄弟招来了?”
  一看到李林甫,寿王脸上立刻变了变,但是随即堆满了笑容的迎了上去:“嘿嘿,本王最近却是在王府内修身养性,少出去招惹是非了。诶呀,李大人,嘿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个,您最近不是在忙着那些事情么?”李瑁的脸上就有点畏缩和懦弱,比起刚才对江鱼的嚣张态度,实在是转了十万八千里。
  李林甫笑笑,也不用寿王请,径直坐在了咸宜公主让出来的凳子上,朝着太华公主微笑道:“太华公主今日性质却好,怎么出宫来了?”
  正在以那阴冷的目光凝视江鱼的太华公主瞥了李林甫一眼,冷声冷气的低声道:“你管本宫么?你们谈事罢,却不要理会本宫。”站起身来,太华公主冷冰冰好似幽灵一样行了出去,几个护卫急忙跟上了。她这一走,院子里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不少。刚才她在的时候,就连江鱼都觉得后心处一阵阵的发冷,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李瑁有点恼怒的看了一眼太华公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被打碎的酒杯,干笑道:“哈哈哈,本王这妹子,自幼就是如此,嘿嘿,谁也拿她没法子。”顿了顿,他讪讪的在一旁坐下,着杨玉环给众人倒了酒,这才有点怯懦的说道:“其实这次叫江大人过来,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江大人上次答应的事情,说是要下手解决那刑天倻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李林甫刚要接过话头,江鱼已经随口说道:“那刑天倻,还有别的用处,我的主意却是改过了。王爷放心,就算他不死,却也不会让他再坏你的事情就是。”江鱼冷冷一笑,眼里流露出几丝不屑的意味。他可想不通刑天倻有什么好忌讳的,就算他智力高绝比得上传说中的诸葛孔明又如何?在绝对的权力和武力的优势下,刑天倻再给李瑛出主意又能改变什么?只有李瑁才会这么斤斤计较罢?也许,他计较的不是刑天倻的性命,而是江鱼没有听的安排,没有按照他说的去行事罢了。
  “感情,你还真把老子当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了?”江鱼冷冷一笑心里暗自思忖着,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李瑁,直看得他坐立不安的在那里扭动起身躯,直到李林甫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杨玉环的身上。
  兄弟俩和李瑁讲了一通没有用的废话,客套了一阵,谢过了李瑁要留他们吃饭的邀请,走出了王府。刚刚走出王府所在的里坊,江鱼就张口骂了起来:“他奶奶的,拿酒杯砸老子也就罢了,却也懒得躲闪。可是要吊起老子打三百鞭,真当我江鱼是好欺负的?真当老子江鱼是他李瑁的什么东西不成?惹怒了我,今晚就去把他给‘咔嚓’了。”
  “放肆!”李林甫狠狠的瞪了江鱼一眼,压低了声音骂道:“这些话,留在家里说也不迟啊?寿王就是这个脾性,你理他做什么?也难怪,这也是大哥留下的祸根,大哥当年,却是依靠他母妃武惠妃的力量才青云直上的,搞得他都以为,咱们兄弟都是他的臣子了。”
  摇摇头,李林甫有点不快的说道:“今日你打了他几十个属下,却也让他清醒清醒,咱们兄弟,却哪里是容得他这等作贱的?只是呢,大哥还有依仗他母妃的地方,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话不能说,这些话这些事情,可就交给兄弟你了。”
  江鱼缓缓点头,冷冰冰的说道:“大哥放心,我省得如何去做。总之谁想要踩在咱们头上,就看看他的拳头到底是够不够大罢。”嘀咕了几句凶狠的话,江鱼扭头看着李林甫道:“只是大哥,你到底在忙乎什么呢?看寿王今日的样子,似乎你正在替他干活?”
  “嘿嘿。”干笑了几声,李林甫摇摇头道:“大哥倒是在帮惠妃娘娘做点事情,说是和寿王有关,但是呢,到底后面结果是怎么样的,却也难说。哼哼,老实话告诉兄弟你,大哥我也还没下定决心哩。如今这世道,臣子难做啊。碰上一个太英明的皇上,这臣子做什么都难成;碰上一个太不成器的就好似寿王这般的,诶,更是头疼。”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李林甫拿马鞭朝着江鱼手上敲了敲,点头道:“刚才白霞子来叫大哥,说是你被寿王的人找去了,很是有点来意不善的味道,大哥这才赶过去哩。唔,你手上还能调到花营的案卷么?”李林甫很殷切的看着江鱼,眼睛眨得飞快。
  江鱼点点头说道:“自然能调到,虽然我自成捕风营,但是说实话和花营又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花营以后做点斯文雅静的活计,我就一心一意负责杀人。要调案卷,那是轻而易举的,否则怎么去抓人杀人啊?”
  李林甫面上一喜,拨转马头朝宫城那边行去,回头笑道:“那好,替大哥把花营案卷中记载了兵部几个侍郎一应家私的卷宗给抄录几份送来罢。大哥我有急用。唔,还有,大哥这几日招惹了点麻烦,你看有空,就去帮大哥我处理处理罢。这事情,你回去问管家就好,大哥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李林甫很少见的露出了几丝羞赧的神色,朝江鱼挥了挥手,领着护卫朝宫城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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