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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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甚至决定了,如果这天官印真的有那玉册上所说的奇效,他就一定要限制这天官印的数量。这种威力强大的印玺,只能让他最信任的人掌握在手中。天官印玉册上只有铸造的办法,却没有克制天官印的法门,想想看若是一名领军在外的将领手上有了一枚强力的将军印玺,麾下士兵战力暴涨十几倍后突然起兵做乱,李隆基怎能放心?
  吉时已到,看到江鱼严肃的捧着四方大印站在了那五色土铸造的祭坛上,李隆基在心里抱怨了一声:“怎么没有天帝印呢?”随后他抖擞精神,大步踏上了祭坛,按照玉册上的记载,站在那祭坛最上方供着四枚大印的供桌前。他现场疾书一封诏书,再一次册封了江鱼、郭子仪、龙赤火、白猛的军职。诏书上盖上了大唐朝的印玺,随后就在那祭坛正中的地方,引火烧掉了那诏书,一道旋风平空而生,卷着那燃烧着的诏书直往天空飞起,飞起了足足有数百丈高,这才缓缓烧尽。
  祭坛四周的那紫色云雾一阵翻滚,化为四道紫色的祥光笔直的注入了四枚大印中,四方大印闪动着隐隐光芒笔直的飞起,在数丈高空一阵盘旋后,受那印中的一点心血指引,化为四道寒光扑向了江鱼等人。江鱼抬手接过自己的那枚虎威将军印,只觉一股浩荡波动顺着手臂直冲进了身体,他大喝一声,那大印上一阵流光溢彩,一头背生双翅的猛虎虚像突然凭空生出,仰天发出了几声咆哮。一股极其惨烈的杀气以江鱼为中心透体发出,一阵阵坚韧的劲风顺着地面往四周扩散,将那地上的尘土卷起一圈圈浪头般的土浪。
  李隆基、李林甫、杨玉环、杨钊以及刚刚赶来的高力士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袁天罡、李淳风眼珠子瞪得老大,一个个都呆呆的看着江鱼。江鱼茫然的摊开双手:“我没有动用一点儿内力,这是大印上自己附着的力量。”
  郭子仪也将虎威将军印紧握在手上,他背后出现的那条猛虎虚像和江鱼身后的虚像发出相互应和的长啸,惨烈的杀气逼得杨钊、杨玉环连连后退,李林甫勉强靠着身边袁天罡的掩护,这才避开了那杀气的正面冲击。高力士一张脸涨成血红色,尤其鼻头都快滴出血,这杀气给他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只有李隆基若无其事的直面那杀气的冲击,手拈胡须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却不知这大印其他的功效,可否和那玉册上所记载的一样。”李隆基迫不及待的就叫江鱼赶紧招来一队五十人捕风营的暴徒,让他们试验了一下那大印对他们的加持作用。
  果然正如玉册上记载的一模一样,五十名暴徒刚刚靠近江鱼,还在百丈开外,他们身上已经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身上透出了逼人的杀气。五十名暴徒身上衣衫同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身高拔高了三寸,身上肌肉涨大了一大圈。李隆基亲自操刀,提起一柄龙泉宝剑狠狠的朝一名暴徒的手臂劈了过去。一声脆响,那暴徒手臂上的皮肤被劈出了一条数寸长的伤口,流出了一点点鲜血,那伤口竟然在瞬间愈合了。李林甫、高力士同时发出了惊呼声,这样的战士在战场上谁人能敌?袁天罡、李淳风则是面露微笑,好,道门手上终于有一支可以正面对抗高仙芝属下铁骑的队伍了,哪怕那些和尚给那支铁骑加持再多的佛门金刚禅法,却也不过和捕风营的暴徒们平时的实力相当,却是远远不如被虎威将军印加持后的暴徒们的实力。
  那站在旁边小心照顾杨玉环的杨钊面色古怪的看着江鱼,对于江鱼鬼神莫测的手段,他已经有了深深的戒心和畏惧,连带着对李林甫,原本还有着几分不屑的杨钊,如今对李林甫也只有深深的畏惧,他已经下定决心,日后首先要巴结的,就是如今的李相公,却暂时灭了那颗依仗着杨玉环和李林甫争雄的心思。
  李隆基兴高采烈的在那里用宝剑连连劈砍了好几个捕风营的暴徒,最后他作出决定,着李林甫挑选朝廷中的忠臣良将十人,炼制天官印作为对他们的赏赐秘密赐封下去。这是绝对的机密,严禁任何人泄漏出去。日后若是有人作出了极大的功绩,就有资格获得一枚天官印作为赏赐。而李隆基更是强调,李林甫挑选出来的十人名单中,一定要有李天德和李天霸的名字。
  时间就此匆匆过去,大唐朝日益富强繁荣,李隆基和杨玉环几乎是夜夜笙歌。天生精擅歌舞的杨玉环成为李隆基最大的知音,两人联手,居然谱出了一曲被称赞为仙音的‘霓裳羽衣曲’。半年后,杨玉环就已经被册封为贵妃,连同她的几个姐妹都一同接来了长安。听闻李隆基经常私会那杨玉环的几位姐妹,却无人能讲出实际的证据。满朝文武如今都被李林甫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人,对于杨玉环从寿王妃摇身一变成为贵妃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表示出应有的惊讶之情,事情就这么平稳的过渡了过去。
  自己老婆成了贵妃,自己自然不可能再坐上太子的宝座。丧气颓唐的李瑁乖乖的去享清福,李亨凭空得了一个大便宜,经过李林甫的认可,江鱼的推荐,满朝文武的保举,加上袁天罡、李淳风‘夜观天相得出吉兆’,李亨顺利的成为了大唐朝的太子,住进了东宫。
  高仙芝打过了葱岭去,良久不见战报回来,江鱼就当他已经死在了大食,却也熄了背后捅他几刀的心思。大善智大威势却也闭关清修,不再朝廷中出现,江鱼总不好打上门去欺负人,加上他也忌惮华逻和尚的可怕实力,故而虽然还在记恨吐蕃发生的事情,江鱼却也只能暂时打消那向佛门报复的心思,只能静待时机。
  魔门魔修凭空在扶桑富岳下得到了数百万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魂戾魄,刚刚冒出头的他们就好像受惊的地老鼠,又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花营的密探在吐蕃、突厥各部、高句丽、南诏等地打探消息,原本曾经露出一些痕迹的魔道修士都不见了踪影,这些邻国对大唐朝的威胁一时间削弱了不少,花营也放下了心。道门中人却是频频出动大量人手满天下的山川河岳中打探形迹,知晓未来肯定有一场纷争。
  借着杨玉环成为贵妃的东风,杨钊却又是个精巧灵干的人物,伺候得李隆基开心的他,不过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就兼任了度支员外郎等官职,身兼十五六个职位,声势一时鼎盛,就连江鱼当年最受李隆基宠信的时候,也没有他这样风光。若非杨钊在朝廷中的根基太浅,除了杨玉环这座铁靠山外没有丝毫的根系依附,他甚至就能和李林甫并成两派。
  眼看得还有几天就是新年,大雪又将长安城团团包裹了起来,厚重的雪褥子下,长安城好似冬眠的大熊,悄然无声,沉默寡言,在静静的积蓄着力量。少有的一段和平的日子,江鱼每日里就是去左骁骑卫点卯后,将所有公务丢给属下人去做,自己要么去李林甫府上喝一碗茶聊一会儿天,要么就干脆去自己府里静坐品读丹书,却也自得其乐。
  很闲淡的日子里却也自有其独特的风情,公孙氏和江鱼的情谊大增,加上白霞子这只狐狸精在里面参合,三人的关系一时间变得好似一团岩浆般滚烫。如今梨园内传授剑舞之技的事情都交给了公孙氏的几个徒儿去做,公孙氏整日里就是修炼望月宗的功法,或者是和江鱼一起品读道术、下下棋,过得无比的逍遥清静。在巨量的灵石、仙石支撑下,公孙氏的修为一日千里的暴涨,也是这段时日中的一大收获。除了江鱼是个超级臭棋篓子逢棋必输外,这等生活却也是快活得很了。
  这一日,江鱼披了一件银貂皮的大氅站在大堂外的石阶上,看着府里的家丁在刑天倻的指点下清点准备的年货。身为捕风营长史的刑天倻如今又身兼江鱼家的二管家,越是到年关的时候越是忙碌。南方送来的海货干货,北方送来的獐子大鹿,胡商商会讨好江鱼送来的葡萄酒等珍奇货物,以及在外镇守一方的郭子仪送来的土特产,安禄山、史思明两大贪贼偷偷摸摸派人用大车送来的银钱等物,都要刑天倻一一的过手计数。至于江鱼家的大管家玄八龟,却每日里流连于国子监的文士圈子里,哪里肯管这些闲事?
  看到几个家丁用绳索套着几头大梅花鹿,拉拉拽拽的走了过来,江鱼连忙指点道:“唔,洗扒一头公鹿,鹿血准备下汤锅,鹿角挂在大门口,鹿肉送去给龙大爷他们拿炭火烧了下酒,鹿鞭嘛,洗洗干净了送去厨房,叫炖成羹汤了给刑管家拿去补身体。”正手持账本对数目的刑天倻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得趴下。看到几个家丁挤眉弄眼的朝自己做鬼脸,刑天倻气急败坏的挥动了一下,威吓的呵斥了几句。
  又有两个家丁拎着一个铁笼子跑了进来,铁笼里是几只皮毛油光水亮通体发红的狐狸。刑天倻在那里叫道:“平卢将军安禄山送来异种火狐七条,诶,侯爷,是给你做褂子穿的。”刑天倻阴阴的笑着,故意把那声音拔得老高老高。
  江鱼猛抽了一口凉气,冲过去一手抓过了那铁笼,随手撕开笼子将那几条火狐放了出来。他天生的自然之心和这几条火狐进行了一阵急促的沟通,顷刻间达成了协议。耳朵比什么都灵敏的白霞子已经摇摆着身躯从大堂里缓步行了出来,娇声娇气的叫道:“哎哟,我刚才听到谁要穿狐狸皮哪?”白霞子声音说得客气,那一张俏脸啊,都能刮下一层寒霜。
  公孙氏同样披了一件貂皮大氅缓步走了出来,朝江鱼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那几只火狐却是乖巧的在江鱼腿子边蹭了蹭脑袋,朝白霞子发出一阵小心翼翼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叫声。白霞子朝那几条火狐一瞥,摇头道:“可惜,都是普通血脉,却不值得造就。老~~~爷~~~,你就把它们好好的养一个冬天,等到了春天放它们归山罢?”
  白霞子娇声娇气的故意拖长了声音大叫了江鱼一声,院子里几个家丁身体突然一哆嗦,猛的夹紧了大腿,提着手上的东西就跑。刑天倻也是身体一抖,脸上急速的闪过了几道白气,强行提起体内的水性罡气护住了心神,这才勉强没有出丑。几头火狐更是不堪,被白霞子这娇滴滴的几声叫唤弄得趴在了地上,已经是瘫软有如一滩烂泥。
  “呵呵呵!”公孙氏一阵轻笑,拉着白霞子往外行去:“三尾,你不要故意戏弄人,陪我去外面走走罢。”她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江鱼,轻轻点头,问道:“你来不来?”
  江鱼刚要应允,外面突然跑来了张老三,他将头顶上的青皮小帽摘下,狠狠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油汗,大声叫道:“鱼爷好,公孙姑娘好,白姑奶奶好,刑大爷好。诶,鱼爷,您叫我们盯着的人,最近可是作出好事来了。”看了看公孙氏和白霞子,张老三歉然一笑,凑到了江鱼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杨钊最近在大江东去阁赌输了老大一笔银钱,如今正在府里发怒哩。”
  “中啊,他输了多少?”江鱼兴致一下就来了。公孙氏和白霞子相互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携手自行出门。
  “嘿,前几个月还好,他输赢也就是几十贯上百贯钱的水准。可是最近三天,大概是想要过一个好年,他进了大江东去阁的金山银海两个赌房的金山房去赌了几手,结果输了五千七百多贯,如今他在府里,已经有两个家人被他打伤啦。”张老三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鱼爷您说得就是一点儿都没错,这小子当了度支员外郎,哪里有不亏空挪用的?”
  冷笑几声,江鱼丢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招呼张老三一声就叫人备马。他冷笑道:“亏空怕是不敢,他如今根基不稳,但是挪用么,很显然的了,他今年才有多少俸禄?杨贵妃能偷偷给他多少钱?嗯,这样正好,大哥说,趁早和他勾搭上交情,省得日后大家伤了和气,正当其时。”
  走到大门口,江鱼突然转身,对刑天倻微笑道:“天倻啊,这几只火狐,你就看着办罢,有公狐狸,你就下手阉割了,有母狐狸,你就一只喂一颗灵石,看看能否让她们的气脉改良一点。呵呵呵呵,如今我们本钱大,多增加几只狐狸精,却也不怕。”刑天倻阴险的点点头,目光微妙的看向了地上的几只火狐。张老三一脸钦羡的站在旁边,江鱼微微一笑,拍了拍张老三的肩膀,淡然说道:“好好办事,过几天我去找一本入门的道书给你。能不能参悟出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就算不能修成正果,多活几百岁,我还能帮到你的。”
  张老三听得这话,简直是喜从天降,他拼命的拍打着胸膛,大声的叫嚷着只要江鱼一声令下,他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锅,若是哼了一声,就不是好汉,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就全交给江鱼啦。听他拍打自己胸膛,就和打鼓一样‘砰砰’作响,江鱼听得是心头一阵颤栗,这家伙铁砂掌已经练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不会一掌把自己打死了罢?上哪里找这么能干好使唤的属下去?
  不过,既然起了让张老三修炼的念头,江鱼就开始动了其他的一些歪门邪道的想法。他手上还有一瓶近千斤大蛇的高品质的金丹灵液,也许,净街虎,这支江鱼撒布于长安城大街小巷的耳目,应该有点别的作用了。
  半路上,江鱼跑进一家胡商的商店,选了一盒用紫檀木匣子仔细装起来的水膏样经过精炼的龙涎香。他将里面装龙涎香的琉璃器皿取出,只拿了那装饰华丽的檀木匣子,丢下一块金饼,转身就走。后面那胡商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江鱼的背影,嘴里叽咕着念叨着:“买椟还珠?中原还真有这样的人?天神保佑,这块金子是真的么?”
  紫檀木的匣子长有一尺,宽三寸,高二寸。江鱼在里面随手一撒,手镯中大把的珍珠翠玉撒了一匣子,盘算着这一匣子珠宝怎么也比杨钊输出去的钱多了不少,江鱼这才合上匣子,领着张老三到了如今的杨钊府上。
  原本是江鱼给杨钊找了一座安静洁净又便宜的宅院居住,可是等得杨玉环封了贵妃,杨钊立刻搬出了那座小院子,换了如今左右各有一个偏院,前后三进的大宅院居住,并且还买了数十名丫鬟侍女,让他从四川带来的近百名军汉做了他的家丁护院。江鱼在扬府大门着张老三送进了拜帖,杨钊是立刻亲身出迎,领着江鱼进了大堂。
  大堂下石阶上还有几块依稀可见的血迹混在积雪中,江鱼却也不点破其中的玄虚,和杨钊分宾主坐定后,立刻将那紫檀木匣子递给了杨钊:“哈哈哈,杨兄,数月不见,你脸上的气色大好啊?些微小意思,不成敬意,诶,杨兄你这院子,收拾得不错啊?丫鬟一个个也挺水灵的。”江鱼从侍女的手上接过茶盏,瞥了一眼大堂内的几个丫鬟,都有水准以上的姿色,看来杨钊是个喜欢享受的人物。
  杨钊接过匣子,只觉匣子不甚沉重,里面不会有太多物事。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了点,杨钊将那匣子随手丢在了身边茶几上,刚要说话,那匣子的盖子突然滑落一旁,露出里面珠光宝气价值起码在万贯以上的珠宝玉翠,顿时杨钊脸上的笑容猛的绽开,他很热情的顺势一把抓住了江鱼的手,连连摇动道:“江兄弟说得哪里话?咱们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千万不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稍微意思意思就是啦。这些丫鬟若是江兄弟你喜欢,尽管带回去就是。”
  杨钊笑得无比的开心,连连叫家人去置办酒席,一定要请江鱼一顿。江鱼微微一笑,突然看到有个额头上一块青肿的侍女站在旁边,故意装作愕然的问道:“杨兄,这位姑娘却是怎么回事?”
  呆了一下,杨钊急忙掩饰道:“这贱人走路不当心,在路上摔倒了,摔倒了。”他干笑几声,指着那侍女怒骂道:“贱人,还不快点滚出去?在这里碍眼怎地?”那侍女面色惊惶的跑了出去,杨钊又呵呵的朝江鱼笑起来。
  ‘呵呵’一笑,江鱼直接揭开了杨钊的疮疤:“原来是摔倒了?兄弟我却听说,杨兄最近几日在大江东去阁赌得不亦乐乎啊?不知道收获如何?”脸上不露丝毫的嘲笑之色,江鱼很平淡的说道:“兄弟也喜欢去偶尔赌上几手,小有斩获呀!不知杨兄?”
  还没有习惯长安城官场那尔虞我诈的杨钊,本性还是四川的那名赌徒兵痞,听得江鱼说他偶尔也喜欢去赌几手,尤其是听到江鱼所说的地方是大江东去阁,他不由得激动的竖起了耳朵:“哦?不知道江兄弟在那里,输赢如何呢?”
  嘴角微微勾起,江鱼笑道:“小有斩获,小有斩获啊。唔,上几个月和几个朋友,在里面赢了几万贯而已。唉,谁叫大江东去阁以前是太子做后台的大赌坊?如今前太子虽然倒下啦,可是他出钱的东家却是大唐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的柴家,嘻嘻,赢他们几万贯,却也伤不了他们的筋骨。他们每天抽头都抽去了多少?”
  眼珠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的杨钊颤抖着说道:“几万贯?柴家?”一时间,杨钊心中已经对大江东去阁有了极深的印象,那是一个可以让他迅速发财的地方。同时,他也对那柴家有了极大的怨愤――若非江鱼及时的送来这上万贯的珠宝玉翠,他挪用的那笔钱要如何才能填上?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他的钱,可就是在大江东去阁输去的。
  杨钊在心里暗自嘀咕,难怪江鱼出手就是这么一匣子价值极高的珠宝玉翠,想来他是在大江东去阁经常赢钱的。一万贯啊,这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一柄上好的陌刀才一贯多点,这笔钱都可以武装一支千人的精锐军队了。这样随随便便的就送给了自己,自己却是承江鱼的情大了啊。
  看到杨钊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扯着粗气,懒散的靠在了椅子扶手上,不经意的说道:“不过,大江东去阁却不是什么好所在,不是我江鱼自吹自大,我去了大江东去阁,他们不敢弄什么玄虚,但是若是普通客人或者是新客人进去,总是要被他们坑一笔钱财走的。杨兄,你不会在里面也被人算计了罢?”
  杨钊的眼珠一瞪,他喃喃自语道:“中啊,我杨钊在成都也算是大杀四方的一代赌棍高手,怎会来了长安,就如此轻松的输掉这么多钱?肯定是赌场的人出千!该死的东西,他们居然敢欺负到我杨钊的头上!柴家,你们不要落在我杨钊的手上,否则……唔,不会是江鱼在诳我罢?他怎么就能从赌场中赢钱?偏偏就我输钱?唔,难不成他是赌场的眼线?”
  好,杨钊已经开始怀疑江鱼是赌场的托儿了,他眼里就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狐疑之色。
  江鱼却是没看到杨钊的犹豫,他只是大声说道:“杨兄,反正年前朝中也无甚事,大家都闲得无聊,不如你我同去大江东去阁好好的赢上一笔?嘿嘿,不是我江鱼吹嘘,只要我出手,那是手到擒来,只赢不输啊。”
  杨钊心思一动,寻思道:“好么,这话儿来了。莫非那赌场的人,真当我杨钊是肉头任凭他们宰割么?哼哼,若是你江鱼真的是赌场派来的人,我只是不下注,你能奈我何?倒是承你送了我这一匣子珠宝,唔,似乎有得多出了几千贯,我要不要拿个两三千贯去试试手气呢?”
  一边犹豫,杨钊却已经一边站了起来,他咬着牙齿,毅然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那就,去吧?唔,且等我去拿点银钱。”
  江鱼拉着杨钊就往外走,他大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拉杨兄你去赌场,莫非还要你出本钱?三五千贯的,还没放在我的心上。手下的孩儿们每个月交上来的,也差不多够数啦。”
  备了马,江鱼拉着杨钊带着张老三等一干人就往大江东去阁直奔而去。
  风雪中,只听得杨钊在那里大叫:“哎呀呀,这如何使得?这样不好,不好……”
  只是,他的反对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就变得益发的微弱了。
第九十二章
连生事端
  踏着一地的粉琼碎玉,喷吐着一团团的白色雾气,江鱼一行人到了大江东去阁的门外。几个游手好闲的帮闲无赖正在门外抱着双手左右闲逛,看到江鱼带着张老三行了过来,这些无赖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缩到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后面,不敢和江鱼他们对面。大江东去阁门里冲出来一个浑身锦缎的中年汉子,皮笑肉不笑的朝杨钊殷勤的打起了招呼:“哎哟,这不是杨大爷么?您今天又来啦?还是去金山房么?啧啧,楼里的姑娘,可都想着大爷您哪。”这汉子冲上前几步,殷勤的凑过来想要扶杨钊下马。
  马鞭子在这汉子的肩膀上按了下,江鱼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好大的眼眶子,眼里就只有一个杨大爷,我去了哪里?”那汉子一愣,指着江鱼结结巴巴的‘您、您、您’,罗嗦了半天却说不完整一句话。笑了笑,江鱼下马推开这汉子,摇摇摆摆的就往楼里行去,他笑道:“杨兄,还得您带路去那金山房啊,上次我和那两位朋友就是在后院的大敞棚子下赢了几手,还真没去过那金山房见识过。”
  朝那汉子笑了笑,杨钊跳下马,将身上的大氅朝上提了一下,‘嘿嘿’笑了几声,摇摇摆摆的也走了进去。看到这汉子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的惊愕面容,杨钊可不担心江鱼伙同大江东去阁一同诳他。他心里暗喜道:有门,江鱼这家伙看来还真是在这里赢过大钱的,今日非得捞回本钱来。他赶上几步,和江鱼走了一个肩并肩,笑问道:“不知江兄弟的那两位朋友是何等人物啊?若是方便,不如一起叫来,今日我们去那金山房大杀八方,岂不是一段佳话?这赌钱嘛,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是不是?”
  “嘿!”笑了一声,江鱼摇头道:“那两位兄弟一个叫做安禄山,一个叫做史思明,如今都是放在外镇做将军的统兵将领,没事他们可不能常来长安闲逛。不过,他们也是一对儿妙人,杨兄你见了他们,铁定会欢喜。他们赌钱却也豪爽,更是喜欢和一些小妞儿弄些风花雪月的勾当,还曾经被人捉奸在床。杨兄你一定会喜欢他们。”说道‘捉奸在床’几个字,江鱼不由得‘嘿嘿’诡笑起来,一直没去理会,也不知道如今杨洄和咸宜公主变成了何等模样。想来寿王失势,没了做太子的指望,后台靠山武惠妃又一病呜呼,想来咸宜公主的那骄横野蛮的脾气也会收敛很多罢?杨洄应该有点好日子过了。
  “被人捉奸?啧啧,嘿,可太不小心了。”杨钊右手虎口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沉声道:“若是换了杨某人,嘿,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位既然都是领兵的将军,身边自然有亲兵护卫,却又怎么会被人在床上抓住?古怪,古怪,其中大有蹊跷啊。”
  哦?江鱼很是惊讶的看了杨钊一眼,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的机敏,居然知道那事情有古怪。不过,江鱼却也没解释什么,他能说是他亲自带人去捉奸的么?有些话不能说破,否则就没意思了。若是杨钊知道江鱼的两位好朋友是被江鱼亲自从床上拖起来的,他心里还不一定会怎么嘀咕呢。‘呵呵呵’的打了几个哈哈,江鱼随着杨钊上了大江东去阁的顶楼,顺着楼梯往左边一转,看着眼前那金碧辉煌用金皮包裹的大门笑道:“杨兄,这里想必就是金山房了罢?那对门,可就是银海房?”金门的对面,跨越那楼梯中间的大天井,正是一扇银光闪烁的大门,按照‘金山银海’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眼前的是金山房,对门的就是银海房,那是没错的了。
  杨钊舔舔嘴唇,精神一下就来了,他连连点头道:“没错,这里就是金山,对门就是银海。银海内最小的一个注码也要十贯钱,这里最小的一个注码就是一百贯,娘的,我在这里输了多少钱啊?”说着说着,杨钊突然又淫笑起来:“不过,这里的姑娘也是整个大江东去阁里面最美的,比起后院的那些,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啊。”
  言笑间,金门两侧站着的十二位扎着三丫髻的侍女已经有两位迎了上来。妙目在江鱼那高大雄伟的身躯上转了转,一名身穿嫩绿色纱衣的少女急忙抱住了江鱼的手,微笑道:“这位大爷,您是第一次来罢?”旁边那位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少女则是兴奋的抱住了杨钊的手臂,娇笑道:“杨爷,您昨儿天一整天可没来见我,唔,姐妹们都有客人,就我一个人好生孤单哩。”两个少女娇嗔的用胸脯狠狠的在两人的手上磨蹭了一阵,拉着两人进了那扇金门。后面那楼梯上,刚才大门外迎向杨钊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的朝江鱼的背影看了一眼,匆匆下楼去了。
  这天下青楼、赌坊中厮混的人,眼神最是尖利不过。张老三虽然同样是一身绸缎,因为这几年苦修内功显得英气勃勃气概大是不凡,但是他乖巧的拎着一个包裹带,紧跟在江鱼背后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这些侍女准确的判断出他仆用的身份。故而门口十二位侍女,没有一个搭理他的,张老三只能是苦笑着拎着那沉甸甸的包裹,学着江鱼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悻悻然的走进金山房。
  江鱼、杨钊已经在金山房内仅有的一张大赌台边坐下。这金山房长有十丈许、宽有超过五丈,里面的布置陈设金碧辉煌,到处都用纯金打成的薄片包裹,金烛台、金椅子、金窗棱,总之能包上金子的,全都包得严严实实。一水儿的金色让这房间给人的印象就是极其的俗气,不过来赌钱的这些人,谁还会在乎这个?他们喜欢的就是真金白银。
  坐在赌桌边,江鱼回头朝张老三笑道:“一百贯一个筹码,这里赌得好生豪气。去换一百个来,先试试手气。”张老三拎着一包裹的金锭银饼自去房间一角的台柜上换筹码去了,江鱼、杨钊身边的两个少女却是眼睛一亮,死死的缠在了两人的身上,格外卖力的装起了娇嗔可爱的模样。江鱼心里一阵儿冰水一般,丝毫不为身边的少女所动,杨钊却已经留着涎水,大手伸进了身边少女的衣襟里,乐得魂飞天外。江鱼不由得摇摇头,就杨钊这等心性这等自控力,他能赢钱才怪了,还不是身边的小妞儿几句撒娇的话,银钱就好似流水样撒了出去?
  此时赌桌上已经有五个豪客在那里豪赌骨牌,做庄的正是大江东去阁的一个六十几岁的荷官。如今那荷官面前堆上了高高的一垛儿用黑檀木雕刻的筹码,五个豪客却是一个个眼珠子通红,神思紊乱,脸上油汗直流的死死盯着那荷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打骰子、切牌、分牌。这五人显然是输得急了,根本没注意到江鱼和杨钊的到来,反而是那荷官好整以暇的朝他们两个点头致意,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充满信心的微笑。
  冷笑一声,江鱼随手掏出一块金饼塞进身边少女的袖子里,随后将她赶开,卷起了袖子摆出了大干一场的架势。他灵识已经扫过了这个赌房,没有发现什么出乎人意料的地方,顿时放下心要狠狠的赢这坐庄的荷官一笔,就好似当日在四海楼里赢钱那样。杨钊看到江鱼作出了这等认真的架势,他也认真起来,掏出两串铜钱塞给身边的少女让她坐得远一点,杨钊也气汹汹的卷起了袖子。
  正好张老三将一百根筹码换了过来,江鱼给杨钊分了一大半的筹码,自己只拿了不到四十根放在面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庄家,这赌钱讲究的就是公平二字,你既然洗牌了,这打骰子切牌的事情,是否应该由我们这些客人来做啊?”杨钊不解江鱼的用意,举起拳头大声呼喝了几句应和他。输得汗流浃背的五个豪客稍微清醒了一下,同时点头称是,纷纷叫嚷自己输了这么多钱,总要有点变化才是应该。
  荷官可有可不有的点点头,将两颗金骰子和那纯金打造的骰碗递给了江鱼,随后他手脚麻利的将桌上骨牌一阵乱抹,砌得整整齐齐。荷官深深的望了江鱼一眼,笑道:“客人要打骰子却也无可厚非,只是既然如此,不如由客人们轮流砌牌打骰如何?这样来得益发公平。”荷官心中一阵得意,虽然不知江鱼的深浅,但是这五个豪客还有杨钊,都是在他手上输得慌的人物,轮流砌牌打骰,他依然有七成的赢面。
  “行啊!庄家说得公道,就是这样。”江鱼大咧咧的应承了下来,随手将一根筹码丢在了桌上:“那就先小小的试试水深水浅罢,开呀!”
  短短一刻钟后,故意加快了赌局速度的江鱼面前已经堆起了三百多根筹码,而一直跟随着江鱼下注,尤其下注都是近乎孤注一掷的杨钊,面前的筹码居然有六百多条。杨钊兴奋得脸上的毛孔都开始流出油汗,大吼大叫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他大力的拍着江鱼的肩膀,不断的称赞江鱼的赌技精湛、运气极佳云云。那坐庄的荷官还有五个豪客则是输得面色青白面无人色,很快的,输得气急败坏的五个豪客带着身边的侍女气呼呼的冲出门去,拿这些小妞出火去了,只可怜这荷官没地躲藏,只能是苍白着一张脸,汗如雨下的又陪着江鱼二人玩了一盏茶时间。
  江鱼面前的筹码变成了四百根,杨钊面前的筹码赫然已经有一千二百条开外。江鱼面色纹丝不动的看着几乎晕过去的荷官,杨钊的嗓子却都吼得哑了,声音变得好似破风箱一般在那里‘咝咝’的漏气。‘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江鱼随手将手上一副天牌丢在桌上,淡淡的说道:“骨牌赢钱太慢,不如咱们赌一颗骰子就比点数大小如何?这样输赢来得快多了。”
  扭头看了看这装修奢侈华丽的金山房,江鱼朝一旁站着冷笑的张老三招手笑道:“老张啊,这大江东去阁你看看大概要多少钱才能盘下啊?”
  张老三一本正经的掐着指头盘算了一阵,笑道:“鱼爷,这大江东去阁的地盘不值什么钱,千多贯也就能拿下来,这楼里的装潢什么的,马马虎虎大概四五千贯也能拿下,不要看这房里都是包金的,这金子可用不了多少。加上这里的一应掌柜的、跑堂的、荷官、侍女外带后面院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人能值几个钱啊?整个楼子您花个两万贯,也就能盘下啦。”
  荷官还有兑换筹码的那掌柜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这大江东去阁虽然楼房本身的成本的确不要多少,但是它的价值不能这样算啊,它一天创造的利润是多少?就后院的那个大敞篷的赌档,一天的利润就几乎等于半座楼的成本,这才是它真正值钱的地方。可是江鱼却偏偏当作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他随手将自己的全部筹码往桌上一推,笑道:“赌骰子玩大小罢,若是你们赔不出钱了,就拿这楼子顶帐也行。”
  荷官面色惨变,杨钊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妙极,妙极,就是这个道理,江兄弟,咱们今日若是能把大江东去阁赢来手上,这大头算你的,我拿个四成的份子也就足够啦。”这话听得旁边的张老三侧目不语,这杨钊太不会做人了罢?他今日赢钱靠的就是江鱼,他赢钱的本钱还是江鱼给出的呢,居然就敢在这里预定四成的份子钱。张老三不由得心中嘀咕,这位杨大人的品性可不怎么的啊,比起街头的兄弟,他的品性可还要恶劣了几分。江鱼却只是微笑点头,轻声应好。
  正在那荷官和掌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柴风阴沉着一张脸蛋缓步走了进来。他挥挥手,将房内大江东去阁的人都赶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江鱼身边的凳子上。他手指头轻轻的敲打着厚重的赌桌,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同时不转眼的看着江鱼。江鱼笑了起来,转过身子同样是不转眼的看着柴风,良久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柴风大笑道:“江侯爷今日怎么跑来开柴风的玩笑了?若是江侯爷缺钱,只要说一声就是,我柴风说多了不敢说,几十万贯钱还是能筹得齐全的。”
  ‘几十万贯’,杨钊的眼珠啊一下子就变得血红一片,他口水都快滴了下来。江鱼却是笑道:“哪里,哪里,这样凭空来的钱我花起来不痛快,还是自己赢来的舒坦。唔,不知道柴公子如今又投靠了谁?太子倒了,这大江东去阁,还能开得下去么?”
  “呵呵呵阿!”阴笑了几声,柴风微笑道:“承蒙挂记,太子虽然不幸被小人暗算殒命,可是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唉,大唐朝总有几个皇亲国戚,承蒙他们照看着,大江东去阁最近的生意却也是不错。唔,我们大唐朝还有几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不知道江侯爷可知道他们的尊号啊?”柴风轻轻的点出了自己如今靠山的名头,江鱼浑然当作没听到一般,杨钊的脸色却都变了,偷偷的将桌子上的筹码往自己的面前搂了搂。他看了看左右,心中嘀咕着:江鱼不会震不住这柴风,这些筹码不会要还回去罢?突然,杨钊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心里发狠道:王爷就了不起么?逼急了我,咱找咱那贵妃堂妹,有皇上给咱撑腰哩。一下子,杨钊又变得很是神气活现。
  柴风瞥了一眼发出响声的杨钊,突然笑道:“原来如此,江侯爷和杨度支郎搭上了线,今日是来小楼开心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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