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在林梢(校对)第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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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也不要用一个例子,来否定了天下的感情!”他说,“照你这种说法,最好男女间都不要恋爱!”
“对了!”她随手捡了一个松果,对远处掷了出去,引得小雪球满树林去追。“恋爱是傻瓜做的事!”她忽然转头看他,很担心地,很仔细地,很惶恐地凝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坦白告诉我!”
“好的。”
“你刚刚吻了我,”她说,忧心忡忡地皱拢了眉头,“那只是好玩,对不对?”
“这个……”他怔了,望着她,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天,才嗫嗫嚅嚅地说,“也不……不完全只是好玩,我……我想,我是情不自己,我……我……”
她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天哪!你总不会对我认真吧!”她大惊小怪地叫,就像又发现了一条毒蛇似的。
“见你的大头鬼!”他大叫。觉得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出,面对她那张大祸临头似的脸,他又急又怒又啼笑皆非,而且,他觉得被刺伤了,被她那种态度所刺伤了。他急于要武装自己,就一迭连声地叫了起来,“你少自作多情!我吻过的女孩子起码有一百个,你是最没有味道的一个!认真?我怎么可能对你认真?我对你认真就是王八蛋!只有傻瓜才把一个吻看得那么严重!难道从没有男孩子吻过你吗?你笨得像一段木头,连反应都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扑了过来,用嘴唇迅速地堵住了他的嘴。她的胳膊热烈地缠着他的脖子,她的嘴唇辗转地,吸吮地,紧压着他。她那灵活的舌尖,像一条夭矫的蛇,温存、细腻、缠绵地蠕动着。他的心跳了,气喘了,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把她整个小巧的身子都紧拥在胸前。他的头晕晕的,目涔涔的,整个人都轻飘飘地要飞起来,飞起来,飞起来……飞到那层云深处去,飞到那青天之外去,飞到那火热的太阳里去!火热的,是的,他全身都火热起来,全身都燃烧起来,他的心脏几乎要裂腔而出了……
她放开了他,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黑黝黝地望着他。
“还敢说我不会接吻吗?”她低声说,“我只是不愿意而已!”
他盯着她,目眩神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俯身拾起自己的湿衣服,叫来了小雪球,她把雪球抱在怀中,站在那儿,她低头看他。
“你骂我是木头,又骂我是傻瓜,还骂我是大头鬼!我从没被男孩子这样骂过,我不跟你玩了,我永远不理你了,我要走了!”
他一唬地从地上直跳起来,伸手去拉她。
“不要,晓霜,”他急急地叫,“你骂还我好了!你骂我是石头,是泥巴,是蜗牛,是螳螂,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不理我!”
她掉转了头,抱着小雪球就走。
他匆匆拾起地上的衣服,也跟着追了过去。
“晓霜!”他叫,“你真生气啊?”
她嘟着嘴,自走自地,根本不理他。
“晓霜!”他把手伸过去,异想天开地说,“你叫雪球咬我好了!”
她的眼睛一亮,真的把雪球举起来,说:
“咬他!”
那雪球还真听话,张开大嘴,一口就咬住了江浩的手掌边缘。别看这狗个子小,几颗牙齿却锋利无比,咬住了就牢牢不放。江浩这一下可吃足了苦头,他开始“哎哟”“哎哟”乱叫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上帝!我的老天!哎哟!晓霜,它注射过狂犬疫苗没有?否则,我发了狂犬病,头一个咬你!哎哟!哎哟!要咬出人命来哩……”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小雪球抱开。他看看手掌,咬了几个小孔,沁出了血溃。他要掏出手帕来包扎,才发现手帕是湿的。他甩了甩手,对她叽哩咕噜地、低低地、发音不清地说了一大篇。她听不清楚,问:
“你在说什么?”
“天下最毒妇人心!”他大叫。
“你又骂我!”她把狗往地上一放,命令地说:“雪球!去咬他!重重地咬!”
他拔腿就跑,雪球“汪汪汪”地叫着,追着。晓霜在后面又笑又跳。他一口气跑了好远,兰蕙新村已经在望了。晓霜喘吁吁地跟了过来,抱起雪球,抚摩着它的胸口,对江浩说:
“瞧!都是你,害它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如果它因此害上心脏病,唯你是问!”
“嗬!”他说,“交你这个朋友真倒楣,还要对你的狗负责!”
她笑了,转头望着兰蕙新村,说:
“我回去了,奶奶等我吃晚饭!”
“明天请你看电影!”他说。
“我明天和奶奶去台中。奶奶要去拜访她的老朋友。”
“不许去!”他说。
“你还没资格对我用‘不许’两个字!”
“什么时候有资格?”
“永远没有资格!”她望着他,笑嘻嘻的。“我们是一场游戏,一场不认真的游戏,游戏里没有严重的用字!所以,你无权‘不许’我怎样,我也无权‘不许’你怎样。”她举起雪球的脚爪,对江浩挥了挥。“再见!”她轻快地说,转过身子,跳跳蹦蹦地走了。
他目送她的影子消失,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不认真!见她的大头鬼!好好的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话题来谈!有几千几百个话题可以谈!江浩,你是个浑球!
他往自己的“蜗居”走去,才走到巷口,他就发现那儿停着一辆熟悉的雪佛兰,他欢呼一声,直冲过去。江淮正倚在车门上,对他含笑而视。
“到什么地方去了?”江淮笑嘻嘻地问,“星期天也不肯待在家里。我来了好半天,都不得其门而人。”
江浩伸头对车窗里望了一眼,车里是空的。
“你在找什么?”江淮问。
“找那个可能当我嫂嫂的人!”
江淮在他肩上敲了一记。
“我还没勇气把她带到你的‘蜗居’里来,怕把她吓跑了,她有洁癖,家里是纤尘不染的!”
江浩受伤地嘟起了嘴。
“这种女人,我开除她的嫂嫂籍!”
江淮脸色一变。
“老四,少胡说!”
江浩耸耸肩,做了个鬼脸,斜睨了江淮一眼,自然而然地问:
“大哥,你是不是在认真?”
“认真?”江淮一怔,正色说,“是的,老四,我在认真,非常非常认真。”他摸着江浩的衣领,“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你做了些什么?”
“我掉到河里去了。”江浩心不在焉地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房门钥匙,去开那“蜗居”的门。
“和那个林晓霜在一起?”江淮问。
“是的,她也掉到河里去了!”
“老四,”江淮一本正经地问,“那么,我也要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在认真?”
“认——真?”江浩的舌头上打了个结,心里也打了个结,脑子里也打了个结,他用脚把房门一脚踹开,大声地,转变话题似的说:“到我‘蜗居’里来谈吧!你别小看我这个蜗居,它对我那位纤尘不染的嫂嫂来说,可能是个垃圾堆;可是,也有人把它当成一个‘天堂’呢!”
第七章
江淮走进了那个“天堂”,才跨进去第一步,就差一点被地板上的一沓书绊了个跟斗,好不容易站稳,第二步就一脚踩进了一个水碗中,原来那地板正中,竟放着一大碗的水,江淮惊愕地抬起腿来,江浩已经在哇哇大叫:
“哎呀,大哥,你小心一点呀,你把雪球的茶杯给踩碎了!”
“雪球的茶杯?”江淮蹙起了眉头。“这是哪一国的谜语?”
“不是谜语,是正经话!”江浩说,手忙脚乱地把地上堆积的唱片套、录音带、书本、砖头、木板……都往墙角里堆去,想腾出一块可以走路的地方。
江淮四面看看,发现有个肥皂箱,似乎是比较安全的所在,就小心翼翼地对那肥皂箱坐下去,谁知,江浩尖叫了一声:
“不能坐!”
他直蹦起来。江浩已经跑过来,把那肥皂箱轻轻地捧在手里,又轻轻地拿到房门外面去,好像那里面有什么神秘的易爆品似的。江淮大惑不解地看着他,问:
“里面有定时炸弹吗?”
“不是。你好险!真险!差点你的屁股上要千疮百孔了!”
“怎么?是炸药?”
“不是。是一箱蜜蜂。”
“一箱蜜蜂?”江淮惊异地瞪大眼睛。“你弄一箱蜜蜂干什么?你在学养蜂吗?你学的是英国文学,又不是昆虫学!”
“我是用来吓唬晓霜的!她最怕小虫子,飞的、爬的、动的、跳的……她都怕,我放两只蜜蜂满屋子飞,准会吓得她往我怀里面钻……”
“老四!”江淮板了板脸,“追女孩子,手段要正大光明,用什么蜜蜂攻势,未免太不漂亮了吧!”
江浩耸耸肩,讪讪地说:
“对晓霜谈正大光明?你根本没闹清楚她是怎样的人,假如你一天不给她点苦头吃,她一定会给你苦头吃!所以,你必须要准备一点奇招,否则你就惨了。”
江淮看着弟弟,心里隐隐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这个林晓霜,看样子比自己想象的还难缠。到底是何方神圣,非弄弄清楚不可。他再四面看看,桌上是乱七八糟的书,地上是乱七八糟的杂物,椅子上是乱七八糟的衣服鞋袜。显然,这“天堂”中能够“坐坐”的地方都很不容易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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