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天(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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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把眉儿皱,
莫因相思瘦,
小别又重逢,
但愿人长久!
把酒问青天,
明月何时有?
多日苦思量,
今宵皆溜走,
相聚又相亲,
但愿人长久!
把酒问青天,
明月何时有?
往事如云散,
山盟还依旧,
两情缱绻时,
但愿人长久!
把酒问青天,
明月何时有?
但愿天不老,
但愿长相守,
但愿心相许,
但愿人长久!
她唱完了,双颊布满了红晕,眼底写满了醉意。她歌声细腻,歌词缠绵,那湿润的嘴唇,轻颤着如带露的花朵。他注视着她,心为之动,魂为之迷,神为之摧……他竟不知此身何在,是人间,是天上?他不知不觉地捧起她的脸,把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压在她唇上。她的面颊更热了,热得烫手,他们的呼吸搅热了空气。
“书培!”她喃喃低唤。
“嗯?”他含糊地应着,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横躺在他臂弯里,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这么多的幸福,我们承受得了吗?”她低叹着问,“我觉得我已经有了全世界!”
他抱着她走进卧室,下巴始终紧贴着她的脸孔。进了房间,他和她一起滚倒在床上。他拥抱着她,那么温存、那么温存地吻她,吻她的额,吻她的鼻尖,吻她的下巴,吻她的颈项……吻下去,吻下去,他伸手笨拙地解她的衣扣。她静静地躺着,唇边仍然满含着笑意,满含着醉意,满含着奉献的快乐和震撼的狂欢!她握住他那笨拙的手,把它放在她那软绵绵的胸膛上。
“我是你的!”她喃喃地说着,“永远永远,只是你的!只是你的!”
月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朦朦胧胧地照射在床前。窗口,有一枝芦苇,颤巍巍地摇曳在晚风里。他怀抱着那个软软的、柔柔的躯体,像怀抱着一团软烟轻雾,这团软烟轻雾,将把他带入一个近乎虚无的狂欢境界。谁说过?“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你——”他喘息地在她耳边低语,“是我的新娘。”
“是的。”她呻吟着,抱紧了他。
月光仍然照射着,好美丽好美丽的照射着。他们裸裎在月光下,似乎裸裎着一份最坦白、最纯洁、最无私、最真挚的感情。“月光是我的婚纱,青天是我的证人。”多久以前,她说过?直到今宵,才成正果!真的,把酒问青天,明月何时有?但愿天不老,但愿长相守,但愿心相许,但愿人长久!
12
画室里静悄悄的。
乔书培在画架前,凝视着自己的那张“人体素描”,再看看站在台上的模特儿,心里有些儿恍恍惚惚。画过这么多次人体,他从没有杂思奇想,但是,自从经过昨夜的温存,他才知道一个女性的奇妙。他握着炭笔,不专心地在画纸上涂抹,眼前浮起的,不是模特儿,而是那温婉多情的殷采芹。
陈樵正站在他身边,他来自高雄,和书培同寝室,同年级同系同科,而成知己。陈樵的父亲在炼油厂做事,家境并不坏,但是,因为他下面还有五个稚龄的弟妹,所以他总自认是弟妹们的榜样,而特别肯吃苦耐劳。在性格上,陈樵比书培成熟,他比较脚踏实地,不幻想,不做梦,只是默默地鞭策自己,以期出人头地。
他冷眼看着书培,看着他把画纸上的模特儿勾成长发飘飞,星眸半扬,一副“醉态可掬”像。他走过去,轻声问:
“你在画谁?”
书培一惊,望着画纸,脸上有些发热。他撕下了这张画纸,揉碎了,再重新钉上一张白纸。抬眼看了看陈樵,他的思想又被扯进了另一个现实的世界里。
“陈樵,你现在有两个家教?”
“是!”
“让一个给我如何?”
“你不是去家教中心登记了吗?”
“登记是登记了,家教中心说,一般家庭都指定要数理或外文系的,咱们艺术系的很不吃香,他们叫我等机会。我看希望渺茫,而我,却急需一个工作。”
“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又搬出宿舍,又借钱,又找工作的?”
“改天告诉你!”
“只问一句,”陈樵盯着他,“与女人有关系?”
“是的。”
陈樵沉吟了片刻,忽然问:
“你知不知道苏燕青昨天到教室来找过你?”
“啊呀,”他怔了怔,“糟糕,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什么东西忘得干干净净了?”
“本来,我和苏燕青有约会的。”
“那个女人让你忘了苏燕青?”陈樵一边画着素描,一边问,他语气中已杂着不满,他一直非常欣赏苏燕青,认为她是个有深度、有才华、有幽默感而又美丽脱俗的女孩。
书培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皱皱眉头,他坦白地说:
“是的。”
陈樵正要再说什么,教授背负着双手,走过来了。他们不便再谈话,都把注意力放回到画纸上。这样,一直到下课,他们没有再谈什么。等下课钟一响,大家收拾好画具,纷纷散去时,陈樵才一把抓住书培的手腕,说:
“来,我要好好地审审你!”
“审我?”书培说,“你似乎认定我做错了什么。”
“有没有错,等我听过事实后再评定。”
他们走出了教室,这是下午,阳光洒满了整个校园。这正是初夏的季节,天气还没热,阳光暖洋洋的,清风吹在人身上,也凉爽爽的。他们沿着校园的碎石子小路,向前无目的地走着。
“说吧,”陈樵说,“怎么会突然有个女人冒出来,就把你给拴牢了?这种女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你已经先对她就有敌意了,”书培叹息着说,“你甚至不去弄清楚来龙去脉。”
“我正在想弄清楚呀!”陈樵说,“她是什么学校的?我们学校吗?”
“不,她没念大学,她连高中都没毕业。”
“哦嗬!”陈樵轻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好吧,学历不能代表什么。她家做什么的?”
“她家——”书培困难地咬咬牙,“她爸爸在外岛服刑,她妈妈在半个月前自杀了。”
“哦!”陈樵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在一棵树下站住了,定定地看着书培。“你在开玩笑吧?”他怀疑地问。
“一点也不开玩笑,”书培有些烦恼地说,“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你说她爸爸在坐牢?”
“是的。”
“什么案子?”
“很复杂的案子,走私、违反‘票据法’、违反‘国家总动员法’……反正很复杂。”
“你从哪儿认识这样一个女人啊!”陈樵喊着,“你准是被人骗了!乔书培,你太嫩了,你太没经验了,你根本没打过防疫针,你又是冲动热情派,被女人随便一钓就给钓上了……”
“陈樵!”书培懊恼地打断了他,“你如果敢批评采芹一个字,我就跟你绝交!”
“哦!”陈樵背靠在树干上,眼光直直地射向书培,点点头说,“看样子,你相当认真。”
“我当然认真,”书培气呼呼的,“我将来要和她结婚,怎么会不认真?”
“将来要结婚?现在呢?和她同居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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