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套装全11卷)(校对)第17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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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总统访华之后不久,美国进出口银行总裁即去台湾,向当地的公私项目提供长期信贷。到1975年,该行在台湾的贷款和信贷保证已将近20亿美元,是该行除在巴西之外投放资金最多的地区。1973年,美国在台北成立贸易中心。美国私人投资继续涌入台湾。1972—1975年,加入台北“美国商会”的美国公司从60个增至200个。从1971—1978年,台湾从美国的进口总值增长6倍,向美国的出口增长5倍。1978年,美台双向贸易额达74亿美元,而美中贸易额当时才11亿美元。
在美台经济联系加强的同时,军事关系却在改变。美国为履行《上海公报》的承诺,逐渐撤出在该岛上的军事人员,使其从1972年的1万人减少到1978年底的750人。1974年,美国国会悄悄地撤销了1955年的《福摩萨决议案》。台湾虽仍继续从美国获得军事装备,但须以信贷或现金购买,而不是以赠送的形式进行。美国继续帮助台湾改善军火工业,特别是批准诺斯普拉公司从1974年起,在台湾合作制造F—5E战斗机。
70年代,台湾大学毕业生继续流向美国,但返回台湾的人数在增加。特别是70年代末,高级专业人才在台湾就业的机会增多;而在美国,因经济衰退,工作机会减少,回归的人更多。许多父母送孩子去美国留学,不仅是为了学习和改善经济条件,也是为了当他们的孩子在美国获得永久居住权或加入美国国籍之后,一旦台湾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这些孩子可以为他们提供出逃的去处。因此,他们申请在美国享有永久居住权的“绿卡”,“绿卡”成为这些人的珍贵财产。
经济上的压力
台湾经济经过了20年的高速发展之后,在70年代首次遭到严重的衰退。在这10年的前三年,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达13%。但是,这种高增长率因石油价格猛涨而迅速停滞下来。因为台湾完全依赖进口石油,油价上涨对其打击特别大。1974年,台湾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下降到1.1%,工业生产20年来首次下降4.5%,消费品价格指数上扬47%。但是,在对付这次危机上,台湾显示出它特殊的灵活应变能力。“十大建设”(本节以后将予以讨论)在70年代初即开始进行。虽然当时有些经济学家持反对态度,认为在过热的经济中,政府不应投入太多的资金;但是,为了抵消私营工业生产下滑带来的影响,这些工程被证明是有益的。1975年初采取残酷措施,当年的通货膨胀率便下降到5%。纺织业因国际市场萎缩受到打击,大批年轻纺织女工失业而回到她们的农村家园。这些工人没有失业保险,家庭代替了这种保险。1975年,经济逐渐恢复,达到4.5%的中等增长水平,之后几年又进一步回升。从1976—1979年,平均年净增长率达12%。
70年代,农业生产增长速度放慢,平均年增长率为2.3%。大米生产持平,增长主要来自蔬菜、水果和畜牧业。农村收入与城市相比,一直呈下降趋势。政府为维护农村收入的增长,完全改变了过去的政策。1973年废除了大米换化肥的做法,从而使化肥降价,并得以大量使用。政府不但取消了以低价强制收购大米,相反还以高于市场的价格购买,以此作为对米农的补贴。这样,政府放弃了过去为了工业而榨取农民资金的做法,转而像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国家那样,对农业实行补贴。同其他地方一样,这些补贴使大米大量过剩,成为国库开支的很大负担。但为了缩小城乡在收入上的差别,防止农民政治不满情绪的增长,这样做是必要的。到1970年,农业工人的数量已饱和。农村劳动力的日趋短缺,刺激了机械化的发展。投入使用的动力耕作机、拖拉机、联合收割机、稻米干燥机、动力喷水机的数量,相当迅速地增加。但是,由于农场规模小(平均每户仅约1公顷土地),难以单独投资搞机械化,使机械化进程受阻。为了推进机械化,政府在农民中间促进多种形式的合作,但收效不大。这样,到70年代末,政府需在诸多相互矛盾的目标中作出困难的决策:是否仍以家庭农场为标准单位,如何以机器代替日益紧缺和昂贵的农业劳动力,如何避免大米极度过剩和国库的沉重负担,如何缩小城乡收入上的差别,以及如何保持台湾的基本粮食品种自给自足。
在70年代,工业生产的增长速度也慢了下来,但仍然取得了年均增长15%的突出成就,虽然其间1974年是下降,1975年增长较小。这种增长较50年代快,但比60年代末期慢。工业生产中,私营部分对公营部分的比重一直持续上升,但这种增长势头到70年代宣告结束,公私营部分的比例大约稳定在19%∶81%。这种变化反映出:在基础工业及私营企业无力投资的大型项目上,政府需作更多的投资。政府投资的“十大建设”,包括台中新港的修建、苏澳港的扩建、南北高速公路、铁路电气化,以及一个新的国际机场、一个联合钢铁厂、一个大型造船厂和几个石油化工厂的兴建等。
台湾的进出口贸易从1971年的39亿美元猛增到1979年的310亿美元。其中工业品的比重从1971年的81%逐渐上升到1979年的91%。台湾的生存仍然依赖对外贸易。为了同劳动力便宜的国家(如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等)竞争,台湾政府认识到需要不断提高出口产品的质量和技术水平。70年代,台湾开始将劳动密集型工业转变为资金和技术密集型工业。本地制造的机器设备日益取代过去的进口产品,资本货物开始向东南亚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出口。台湾领导人力图将主要是一家一户经营的小规模企业转变为大型现代化企业,从而在高技术产品上适应国际竞争的需要,采取的措施是在教育和训练方面下更多投资,政府要作更多的干预。
政治过渡
1972年,蒋介石以85岁的高龄再次当选总统,任期6年。但他的健康日益衰退,已不能参加政府的日常工作。这时,培养蒋经国为其继承人的工作早就开始了。蒋经国担任行政院副院长3年之后,于1972年出任院长。作为行政院长,他实际上是政府的最高决策人,但在重大问题上他仍请示他父亲,以尽人子孝道。1975年,蒋介石去世。副总统严家淦按宪法规定继任总统。严是个专家治国论者,没有政治背景,蒋经国遂成为真正的领袖。蒋介石死后不久,蒋经国即当选为国民党主席,1978年当选为中华民国总统。
蒋经国执政后,台湾政治体制的独裁性质并没有立即改变,但蒋经国的工作重点和统治方式,与其父迥然不同。他谋求在官僚体制的范围内,建立较明确的责任制,而不太强调派系背景和同领导人的个人关系。他经常到岛上各地旅行,身穿运动衫和宽松裤,直接倾听士兵、农民、工人和渔民的意见。这种做法与其父高高在上的儒家作风大相径庭。他大张旗鼓地发起反腐败运动,使一些高级官吏被定罪伏法。他曾经当过21年的“中国青年团”的领导,因而仍然对青年工作感兴趣,并重用年轻人。尤其重要的是,他采取一系列措施,改善台湾人的地位。他任命台湾人为行政院副院长、省长和其他高级官员。他特别关心农业改革,其目的在于提高几乎全部是台湾人的农民的生活水平。“二·二八事件”已过去25年,大陆人与台湾人之间的关系已趋成熟。尼克松总统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政策的改变,在台湾不论对大陆人或台湾人,都是很大的冲击,使他们认识到彼此携手合作以对付来自大陆严重威胁的重要性。
70年代,戒严令继续执行,其他形式的政治控制也未放松。但蒋经国受到高层领导人中一些自由派人士的影响,允许在一定程度上放宽政治活动和言论自由。1971—1972年,在国立台湾大学的知识分子中间,政治讨论活跃,并见诸报端。这次讨论涉及诸如学术自由的限度、治安警察的作用以及收入分配等敏感问题。台湾政府和国民党对此作出谨慎而有效的反应,使这次讨论重新回到他们认为恰当的限度之内。有一家叫《台湾政论》的月刊,曾大胆引用一位在国外的反国民党知识分子的话说,台湾人民的选择只有两条,一是推翻国民党建立独立国家,一是同中华人民共和国谈判实行统一,两者必居其一。该杂志仅出版了5期,1975年便被停刊。其编辑次年以煽动叛乱罪被叛处10年徒刑。有些问题在台湾仍被列为禁忌。[23]
70年代,许多因素结合起来,形成了必须进行政治变革的压力。由于在大陆选出的全国代表机构里的委员亡故很快,更加突出感到必须重新考虑以下问题,即作为一项基本国策,这些机构必须在全中国都有代表性。1972年和1973年,新增选了少数国大代表、监察院和立法院的委员。但这仅是权宜之计,对于如何长期解决这一难题,并未找到办法,只得将其束之高阁。台湾籍的从政者谋求在现有体制下,并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取得更大的势力。因此,地方性的政治活动变得更为活跃。他们以各种花招争取流入城市的大批移民。这些移民已不再被原来地方以政治忠诚和义务所束缚。教育程度的提高使群众关心选举活动。富裕的台湾籍商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投巨资为某些候选人竞选。在1977年的省级和地方选举中,无党派候选人首次在全岛范围内进行合作。有些人公开警告国民党,不允许他们操纵选举。在中坜,当一名国民党官员涉嫌在选票上搞鬼之后,一群暴民骚乱,纵火焚烧了警车和消防车。政府平息这次骚乱时表现得十分小心。无党派候选人赢得了1/5的席位,多于他们在1973年选举中获得的席位,但少于此前有几次选举中所获得的席位。台湾的第三和第四大城市——台南和台中,都由无党派人士当选市长。无党派从政者因这次选举结果而欢欣鼓舞,他们认为这是向较为民主的制度迈进了一步,虽然微小,但很有意义。
文化和学术生活
自从国民党政府来到台湾之后,从中国大陆移植到台湾的中国文化经历了巨大的变革。来自西方的新苗被嫁接在中国的砧木上,产生了形形色色的杂种。新的技术发展以及大规模的教育,产生出一种大众文化。它几乎立即传播到全岛,并日益紧密地同世界文化潮流结合在一起。虽然官方竭力鼓励追求传统的中国文化,但其崇拜者的队伍却日益缩小。
国民党及其政府,在努力影响文化发展趋势的过程中,曾受到各种反对力量的冲击。为了反共求生,台湾当局企图利用文化,并争取知识界,为其反共服务。例如早在1950年,政府即建立文学奖,鼓励作家生产“反对集权主义和共产主义,捍卫人类自由的,有积极意义的文学作品”。[24]许多作品,特别是50年代的作品,带有明显政治色彩:须要用最重的笔把共产党大陆描绘成漆黑一团;须要避免可被认为对台湾政府有颠覆作用的主题。30年代中国的主要作家几乎全是“左”倾分子,他们仍留居大陆,其著作在台湾被列为禁品。
台湾领导人将台湾描绘成珍藏中国传统文化的场所,宣传中国共产党人反复灌输外国思想,正在摧毁中国文化。而大陆在反右斗争中残酷迫害知识分子,搞“文化大革命”,以及扫“四旧”运动中红卫兵大量毁坏书籍和艺术品等,证明国民党对共产党的指责言之有据。国民党领导人认为,强调中国传统文化十分重要。这不仅为了尽量划清他们同共产党人之间的界限,增加台湾对海外华侨的吸引力,也是为了强调他们对“一个中国”的保证。
为了使台湾人认识到他们属于中国文化,政府禁止进口日本出版物及电影片,不允许地方电台播放日本歌曲。并在学校课程中增设中国历史及文明史,反复灌输中国传统的价值观念,诸如尊敬父母和尊重权威等。60年代,台湾政府修建了“故宫博物院”,这是一个宏伟的展览馆,从大陆带来的大批价值连城的中国文物珍品都在此展出。政府多次主办在台湾的艺术家的传统中国画和书法展览,以及中国古典音乐表演。军队支持四个独立的京剧团。这些京剧团不仅为台湾及沿海岛屿的武装部队服务,也为公众演出。[25]
学术生活仍由健在的“五四”运动时代的学者们领导。罗家伦负责文史馆的工作,开始编辑辛亥革命史和中华民国史。傅斯年在1919年也是北京大学的学生领袖之一,担任国立台湾大学校长。他在大陆时领导过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该所现已迁到台北郊区南岗的新址,与其他研究所成了近邻。它所公布的当时中国外交部(总理衙门)档案中有关帝国主义战争及中国国内运动情况的文件,对全世界的历史研究工作都有裨益。
大陆的某些大学在台湾重新成立。北京的清华大学和上海的交通大学在新竹重新成立,并在该地为新竹科学工业场提供理工方面的援助。政治大学和中央大学原在南京,现分别重新安置在台北和中坜两地。东吴大学的校友们在台北建设了一座新的东吴大学。罗马天主教会过去曾资助过北京的辅仁大学,现又在台北建立了一座辅仁大学。亚洲基督教大学联合董事会在台中创办了东海大学。在台北过去的帝国大学,变成了台湾最有声望的最高学府——国立台湾大学。以上仅是台湾105所高等院校中的一小部分。1987年,高校学生共有44.3万人。
台湾政府力图将岛上的知识分子团结起来,组成统一的反共队伍,以保卫中国的传统文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做法同从西方——特别是从美国涌入的思想发生了日益严重的冲突。官方认为,台湾既是中国传统的储藏所,又是自由世界的堡垒。为了从美国继续获得对台湾生存至关重要的支持,台湾当局在自由问题上虽耍些花言巧语,但也给予知识分子一些自由,且不允许两者之间出现太大的差距。台湾当局的上述政治需要,加上社会的迅速现代化,使知识分子,特别是在台湾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在文学、音乐、戏剧、艺术和舞蹈上,更广泛地应用西方的主题和艺术形式进行试验。
台湾文化变革最大的特点是大众文化的传播。这种集新旧为一体的文化因得助于现代科学技术而兴起。半导体收音机很早就出现了,其数量很快成倍增加,使全岛千百万人能听到新闻广播、京剧及通俗音乐。之后,立体声唱片或录音带(多是非法翻录的,并且很便宜)开始普及起来。到1980年,台北的许多出租汽车司机都在车上装上了磁带收放机,以便他们能欣赏自己喜爱的音乐。台湾著名歌星演唱通俗歌曲的磁带,是中国大陆城市中年轻人渴望寻觅的对象。
政府经营以及私营的电影制片厂生产的影片日益增多。这些影片供台湾放映,并在香港及东南亚和其他地方的华侨中散发。到70年代末,台湾制片厂年产影片150—200部,主要是历史片、功夫片、爱情片及喜剧片。就质量而论,台湾片不及日本最好的导演导制的影片,但上座率却很高。到80年代初,电视已成为接近公众最有效的手段。1979年,台湾电视机总数已超过300万台,约每5人1台。[26]台湾电视节目受美国的影响,也结合变革后的中国传统文化,主要播放新闻和文娱节目。节目包括杂耍、台湾剧、现代肥皂剧(日间播放的连续剧)、历史剧,以及一些教育和公众服务影片。全岛3家电视台靠广告收入维持。到1979年,播送的节目几乎全部是彩色的了。
过去30年来,台湾发行的日报数量没有大的变化,仍然保持在30家左右。但是,随着识字率的提高和生活的逐渐富裕,特别是自1965年以来,受欢迎的日报的发行量大幅度上升。为了使岛上各地的报道迅速传送,安装了高速印刷机和传真排版机,从而使报纸的印刷能满足需要。到1980年,全岛四大日报(私营的《中国时报》、《联合报》、《台湾时报》以及国民党办的《中央日报》)的发行量将近300万份。台湾全部日报的总发行量为400万—500万份,平均约每4人有1份日报。[27]各大报都预订了国际主要通讯社及台湾中央社国际部的新闻稿,因此这些报纸登载相当大量的国际新闻。《中国时报》和《联合报》还设有文艺副刊,为在台湾的作家提供发表作品的重要园地。《联合报》还在美国出版美洲版,供当地华侨阅读。
文化生活还有其他方面,从台湾传统的“拜拜节”(在整个农村中大宴敬神,并伴有戏剧和木偶表演)到艺术家和作家种种标新立异的试验(如西方的抽象派艺术及象征主义、存在主义作家的写作方法)。当前正风行振兴中国民间舞蹈,并使之现代化。一个生气勃勃的青年舞蹈团——云门舞蹈团,将中国的和现代的舞蹈技巧很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已在美国和欧洲演出过。
自从国民党政府在台湾成立以来,在该地产生的中国小说已经历了很大的变化。[28]50年代,长短篇小说皆是出于政治需要的反共作品,或是来自大陆的作家怀旧和逃避现实的作品。50年代末,夏济安曾评论说:“过去10年在台湾发表的长篇小说中,我没有发现任何一部作品是严肃或诙谐地描写工农生活,或教师、政府职员等小资产阶级人物生活的。其实这些作家本身就属于上述这些人,例外的几乎没有。”[29]
但在1960年,一群有才干的年轻大学生创办了《现代文学》杂志。他们利用这份杂志发表自己的作品,或翻译介绍一些西方的现代作家,如卡夫卡、戴维·劳伦斯、弗吉尼亚·伍尔夫、乔伊斯、萨特、菲茨杰拉德、福克纳和斯坦贝克等人。出于政治上的原因,这批年轻人不得不舍弃曾吸取过西方文学技巧的30年代中国文学主流派,而重新使西方的现代思想适应中国小说的创作。他们作品中的佼佼者,如白先勇的《台北人》,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他的作品,以及他的同事王文兴、陈若曦和欧阳子等人的作品,打破了50年代的旧框框,使台湾文坛显得更加生动活泼。但是,有人却批评这些作家,说他们只关心形式而忽略内容,也说他们对当前台湾人面临的问题,缺乏从文化和历史的角度进行深入的探索。[30]
70年代,台湾小说界出现了一种新的声音:台湾出生的作家关心穷苦人民,特别是农村的穷苦人民和社会上被欺凌的人们的生活。这些写所谓乡土文学的人,如陈映真、王拓、王祯和、杨青矗和黄春明等,在他们的作品中,使用了不少台湾方言,描写来自农村的“小人物”在现代化带来的社会快速变革中所遇到的苦恼。这些作家中,有人因参加政治活动而被捕。陈映真因“颠覆活动”罪被判7年徒刑,王拓和杨青矗因与1979年12月高雄暴乱有牵连,1980年被判12年徒刑。
在台湾,如同在其他地方那样,通俗小说作家的作品远比“现代派”作家和“本土派”作家的作品畅销(“现代派”作家力图以革新的手法,在自己的小说中使用西方的文学技巧;而“本土派”作家则关心现代化对社会最底层人们带来的影响)。最突出的例子是琼瑶。她已写出20部长篇小说,其中大部分已拍成电影。她写的爱情故事有美满的结尾,从而赢得了大批读者。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1963年问世,迄今已再版30次。[31]
台湾文化存在着三种趋势:为保留中国的传统文化而奋斗,知识分子为创造独特新颖的文艺作品而努力,以及现代群众文化的出现。所有这些趋势在大陆也可以察觉到,但却有很大的不同之处。不管在中国,或是在台湾,孩子们不再单调地背诵儒家名篇,或花长时间用毛笔练写书法。很少有官员能赋诗作画。古典文艺也多被送进博物馆而无人问津。但是,大陆较之台湾,有更多的有利条件,即它拥有如长城和故宫等著名的历史古迹。大陆的考古工作者还在不断发掘古代的珍宝,包括蔚为壮观的西安秦始皇陵墓(兵马俑)。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被压制的传统通俗文艺——京剧、杂技、木偶剧以及街头卖艺的吞剑表演等,在70年代末迅速复苏,使长期患娱乐饥饿症的群众十分高兴。由于北京政府强调保护文物,院校又培训了年轻的杂技演员、民间舞蹈演员、京剧和地方剧种演员,对群众喜闻乐见的传统通俗娱乐活动又全面放松限制,这样,台湾宣称只有它才是中国传统唯一保护人的说法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在受西方影响的现代大众文化的冲击下,台湾的传统大众文化已在步步退却。台湾的大众文化已日益国际化和商业化。在大陆,人们要求翻译西方国家的书籍,播放极受欢迎的外国电影和电视节目,年轻人对来自台湾和西方的音乐很感兴趣。这说明,大陆的人们希望接触早已席卷台湾的世界文化,至少在沿海城市是如此。
在台湾,有志于进行严肃的文艺工作的人们,在发挥自己的才能方面,比在大陆的人享有更大的自由。在共产主义制度下,以现领导人规定的办法,迫使文艺“为人民服务”,使人们的创造性受到束缚。台湾与此相反,国民党虽限制接触敏感问题,但并不强迫作家只搞一种模式。党的官员可能不理解或不赞成抽象派艺术,但画家和雕塑家仍有自由去进行试验。这些年来,台湾艺术家和作家的创造在生动和技巧方面有了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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