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套装全11卷)(校对)第3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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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3年的三四月间,两国互换了誓约的条文,可是,对于如何将这六州移交给宋的具体做法,在这些条文中却毫无涉及。其他细节,诸如边界如何划定,也被留给此后想当然的推论来规划了。大环境的普遍不稳,加上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使中国北方边境始终呈现出不安定的局面。1123年的这个和约,标志着一个漫长的战争时期——几乎长达20年——的开始,这场残酷的、蹂躏性的战争所几度威胁到的,正是宋统治的中国的生存。
阿骨打与宋缔结和约的时候,辽朝已遭到毁灭性的失败。1122年,金兵攻陷辽中京(位于今满洲热河省的查干苏布尔汗。译者注:原文如此)。辽朝天祚帝向西逃窜。在南京(今北京)另一位契丹皇族成员被拥立为帝,旋即病死。金兵直抵南京。面对突然而至的金兵,尽管当地有人企图抗击,但契丹人却无力组织这些力量。1125年,辽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被俘,降封为王。这标志着辽朝——这个曾让宋朝的中国闻风丧胆的对手——统治的正式结束。但是,就在它的灭亡之处,作为宋的北方邻居,现在又兴起一个与它作对的国家,至少与从前的辽一样危险。阿骨打没能活着看到辽的灭亡和宋的受辱,他死于1123年和议缔结的数月之后。但是,他所开创的事业,为金朝日后的辉煌打下了根基。
从战争到并存:1142年和议以前的金宋关系
阿骨打死后,庙号太祖,其弟吴乞买(1075—1135年)继位。新的统治者像他已死的兄长一样,面对1123年时那种颇为混乱的局面,显示了出类拔萃的军事和外交智慧。虽然与宋已经缔结了和议,但是以什么手段使和议的条文得以实现的问题,却仍然悬而未决。宋朝显然是金朝最可怕的潜在敌手,所以吴乞买着手加强金与其他邻国接壤地区的实力。将辽的残余势力最后清除是相对容易的,但在金的西部边境上,还有个西夏,在当时,它显然还不足以对金构成严重威胁,但却往往在金朝的西部挑起争端。吴乞买对西夏采取了安抚政策,1124年,金与西夏缔结了和议,西夏承认金的宗主国地位,向金称藩。与此同时,金下令修补对东邻高丽的防御工事,并迅速地控制住了原渤海国一些地区的动荡局面,这就使得金可以全力以赴地处理与宋的关系问题了。
起初表面上看来一切正常,尽管1124年曾有冲突爆发,但是甚至到1125年末,宋还派遣使节到金廷去,对吴乞买的即皇帝位正式上贺表。局势虽然十分紧张,却还没有恶化到爆发全面战争的地步。究其主要原因,可能还是由张觉事件引起的,这一事件正是对辽朝灭亡、金兵进攻的形势所导致的风云变幻、混沌不明状态的一个具体说明。张觉原来是辽驻在平州(今北京东部永平)的节度副使,他暗杀了降金的前辽朝的燕京守将,理由是这个官员将燕京百姓中的大多数向平州迁移,使百姓迁徙流离,不胜其苦,起事后张觉宣布投诚于宋,宋再次任命他担任原来的官职。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阿骨打生前就发生了,但他的后继者反应并不慢,一支女真军队被派去攻打平州,张觉逃到燕,那里的前辽朝守将郭药师也同样投降了宋。但是金朝是将张觉作为一个叛徒,一个造反者看待的,他们要宋把他引渡。宋廷同意了,下令将他处死并将他的首级送到金朝。通过这件事,郭药师看清了对于那些贸然决定投诚的人,宋朝并不具有庇护的实力,他因此下决心投降金,金仍然命他为南京守将。1125年秋天,金朝下诏大举伐宋,张觉事件虽然不能说就是这一决定的惟一起因,但在其间无疑是起了促进作用的。不出数月,金兵占领了山西和河北的大片地区。1126年初,他们越过了黄河,兵临宋朝国都开封城下(见地图15)。
地图15 金入侵北宋
宋廷发觉自己已经濒临绝境,竟没有一支能用来解除开封之围的后备军队。不过对金这方面来说,要想攻打被围的宋朝国都,也不啻是一场军事冒险,必将使金兵在人员和给养方面受到严重损失。因此,身为金军统帅的阿骨打次子斡离不,便接受了宋朝提出的就撤兵问题进行交涉的请求。斡离不无法与他远在东北的皇帝吴乞买商议,他只能自行与宋磋商,但我们不难设想,他在军事和外交方面都握有全权。
金提出的撤兵条件相当苛刻,要宋割让太原、中山和河间三镇之地(这意味着宋将丧失今天山西、河北两省的大部分地区);还有,在原来交纳的岁币之外,再交纳一笔巨额的战争赔款,送一名宋朝的亲王到金的帐幕作人质。在保存至今的双方誓文的两份文件中可以看到,宋完全接受了金的条件,反映出一种毫无指望的臣属地位;岁币的数目增加到每年银30万两,绢30万匹,还有100万贯钱。
向宋征收的战争赔款如此之高,竟相当于180年的岁币之和。宋钦宗的弟弟康王被送到斡离不的营帐作人质,陪他前往的是主张与金议和的少宰张邦昌。谈判持续了约一个星期,最后斡离不同意对宋的誓文文本进行某些修订,然后在1126年2月10日下令解除了开封之围。宋朝以如此高昂的价格买得了以一个与金作为同等主权国家而继续存在的地位,结果这一地位的维持却非常短暂。军事和政治上的失利所导致的直接后果之一,是把持宋朝朝政多年的蔡京及其党羽被清洗。还有一个后果,是宋徽宗(1100—1126年在位)退位,将帝位让给了钦宗(1126—1127年在位)。新形势产生的一个局部效果是高丽国王倒向金的一方,向金称臣,时值1126年夏。至此,金的两个主要邻国——高丽和西夏,都已臣服于金朝皇帝。
宋金间的战火不久再度燃起。对于金为什么进行这场军事冒险,其真实原因至今仍难以说清,可能是金已经洞察了宋在军事上是多么虚弱,因而下决心将宋朝一举灭掉;也可能像金的文献材料所说,金想再打一仗就是原因,何况找借口并不难。事实正是如此,战事一起,金国立刻就抱怨宋破坏了停战局面甚至唆使一些前辽的将领抗金。1126年11月,金兵再次向南挺进并渡过了黄河,完成了对开封的包围。这一次,金兵用武力击垮了城内的抵抗。1127年1月9日,经过激战后获胜的金兵入城,进行了残酷的掳掠。皇帝钦宗与逊帝徽宗以及大批宫廷与皇室的成员成为俘虏。康王即位,是为高宗,他撤到尚未受到金兵威胁的地区,竭力组织抵抗。徽、钦二帝被降为庶人,宋朝的全面崩溃终成事实。1127年5月,两名废帝与他们的随从一起北迁,这就在宋朝的中心留下一个真空地带。
开始时金朝并没打算将这一地带纳入自己国家的版图之内,而只是想代之以一个新的以张邦昌为首的汉人朝廷,国号大楚,带有对长江流域的古国楚的怀念,国都位于建康(即今南京)。被金指派来扮演傀儡角色的张邦昌并没能将这个政权维持多久,就在宋廷的指使下被杀掉或者毋宁说是畏罪自杀了,可见金的优势不是绝对的。同时,在中国北方的大部地区,还有大量城镇被控制在忠于宋朝的将领手里,许多地方组织了抗金义军。金因耗费军事资源而造成的负担是如此沉重,以至于那一阶段,它已不可能继续对长江以南地区的进攻。使金朝攻势减缓的另一个原因是1127年斡离不和金的另一名军事统帅斡鲁之死,以及1129年的阇母之死,三人都是皇帝的近亲。斡离不是阿骨打之子,斡鲁是阿骨打的表兄弟,而阇母是他的弟弟。与汉人特别是宋朝的习惯相反的是,金的宗室无论在军事还是政治事务上都是地位显赫,所以氏族关系在金朝中是极其重要的因素,宋则大大不同,它是非家族化的,甚至往往是统治集团中的党派更起作用。
在1127年北宋灭亡之后的几年中,金兵一再试图攻取长江南部的战略要地(见地图16),迫使宋放弃了1129年一度成为临时国都的建康(南京),撤退到浙江省的绍兴,但金兵的铁蹄甚至也踏进了浙江地区。不过,长江以北的中国地区所呈现的混乱无序状态,使金无法将其永久地并入自己的国土。整个中原变成金兵、宋朝遗民及互不统属的义军之间你争我夺的大战场,但谁也占不了明显的上风。金朝再次尝试建立一个缓冲国,想以此来解决这一难题,其目的不仅是为了防宋,同时也想将更多的宋朝文臣武将吸引到这个名义上由汉人统治的政权中来。试图在中国北方创建一个新国家还有一个原因,即女真人缺乏受过训练的可以为他们的利益而开发利用这一地区的人才。
地图16 金军进袭江南,1129—1130年
他们最终选择了刘豫(1073—1143年?),他是河北本地人,曾于1100年前后考取进士,在宋的许多地区和中央做过官,1128年在济南(山东)做地方官时改变立场投金,颇受太宗和一些女真将领的赏识。终至1129年末,他被指派为大齐国的皇帝,这个国家的国都最初位于河北大名,但是刘豫却选择了东平(山东)作为东都并居住在那里,然后1132年,他又迁到前宋的国都开封。他十分艰难地试图在他治下的中国北方建起一套可资运转的政府体系并恢复萧条的经济生活,结果却将强制性的征兵和沉重的赋税强加在百姓头上。他派军队与女真人一起攻宋,甚至还取得了为数不多的几场胜利,例如1135年攻陷战略要地襄阳等等。
但是,岳飞统率下的宋军于1134—1135年发起了反攻,收复了大部分失地。形势的逆转使得刘豫对于女真人的军事价值大大下降。1135年,一向庇护刘豫的金太宗驾崩,继承人是阿骨打的孙子,庙号熙宗(1119—1149年),他对刘豫显然没有什么好感。1137年齐国被废,刘豫从皇帝降为王,据说他曾经与岳飞举行过秘密谈判被人察觉。刘豫先被送到河北,然后又送到东北地区西北的临潢,过着被监视的隐居生活,后又被命自尽。由女真的征服者组织,汉族降官出面建立一个汉人傀儡政权的做法就这样归于失败,金朝被迫面临选择,或努力创造一个与宋并存的局面,或继续他们的侵略政策并最终灭宋,二者必居其一。
很难说金朝是何时才最终意识到,他们是不可能征服宋帝国的。早在1132年就已经有过一场流产的和谈,而最终促使女真人下决心与宋和谈的因素之一,很可能是1135年宋朝废帝徽宗之死。徽宗死于松花江畔的五国城,他和他的前宫廷人员曾被关押在这里。
金朝政府认识到,控制在自己手里的皇室人员是具有头等价值的外交资本,于是便相对提高了对他们的待遇。他们的命运开始逐步改善,这在金的史料中都有记载(宋朝史料则对此保持沉默)。1127年初,徽宗和钦宗被降为庶人,1128年又曾被迫在阿骨打的陵寝向他的牌位鞠躬并为他穿孝——这是强迫所谓罪犯所做的赎罪仪式。此后两名前皇帝被正式封为昏德侯与重昏侯,这头衔分明带有侮辱性。六名宋朝的王妃被分别赐给完颜家族的成员为妻。1137年,宋廷正式收到徽宗死亡的讣告,当和约签订在望之时(1141年),徽宗还被追封为天水郡王;他的还在世的儿子钦宗则被封为天水郡公,即使是金,也是重视辈分的。
要注意他们这块名义上的新封地位于一个中立地区,他们的封号也不像原先那样带侮辱性。天水在今天甘肃省东部的渭河上游。几个月以后,钦宗得到了与他那“公”的爵位相符的俸禄。和议缔结之后,被掳到金的宋皇族的男性成员也都得到了俸禄,到1150年又惠及于皇族中的妇女。换句话说,金是将这些俘虏作为人质对待的,他们总是能够利用他们对宋施加压力。不过,随着1156年钦宗故去,金丧失了最重要的人质,再也无法用他来阻止宋对和议的违背了。
订立于1142年的、协调宋金关系几乎二十年的这一和议,是一场拖沓冗长的谈判的结果。金的优势在于能够用归还宋徽宗及其皇后、皇太后的灵柩作为交易的筹码。他们还持续不断地派兵侵入黄河以南地区来向宋施加军事压力。1140年,他们再次攻占了整个河南和陕西,这两地早在1139年当和谈获得初步成果之后就已被归还给宋了。但是尽管如此,只要在杭州——1138年定为南宋国都——的抗金势力仍然当权,和议的缔结就是不可能的。只是在最有战绩最孚众望的宋朝将领岳飞被他的对手秦桧除掉之后,签订和议的道路才最终被打开。1141年,岳飞在狱中被屈辱地害死,这一卑鄙的行为使和议的倡导者秦桧在中国历史上遗臭万年。
宋金之间的和谈几乎就是在此时开始的。这是一场纠葛甚多且旷日持久的谈判。似乎是从金这方面,通过都元帅完颜宗弼给宋国传递过去一个信息,即只要宋同意将淮河作为两国的国界,和平就可以实现,这是1141年10月的事。完颜宗弼是阿骨打的第四子,曾受命总管中国中部的事务。两个月以后,宋对此表示了原则上的同意。宋朝的史料记载了双方国书的提要,日期是从1141年10月到1142年10月,但和约的具体条文,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金与宋的誓书,却没有保留下来。我们如今能够见到的,只是1141年末宋朝接受条件的誓书的片断。和平的条件是苛刻的,宋同意以淮水中流作为边界,这意味着整个中原都被送给了侵略者;还有,后来在1206年战争中起过重要作用的战略要地唐、邓二州(位于今湖北[译者注:应为河南]),也割属金朝。从1142年起,每年一度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于每年春季的最后一个月由宋派人送到位于淮北金朝边境的泗州镇交纳。此外,还有关于沿边安全措施的条款,如不得追赶从宋逃到北边的人,宋不得在边境各州驻扎重兵;宋还答应不隐匿北边的逃人,而是将其引渡给金。
宋朝的表辞极尽谦卑之能事,对宋朝新的藩方地位表示承认,称金为“上国”而自称为“弊邑”,这种谦卑还表现在将岁币称之为“贡”。但是最丢脸的还是,金不再把宋当作一个拥有主权的国家来对待,而只是将其看作侍从,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宋朝的史料中丝毫未曾保存有金朝册封高宗赵构为宋帝的册文了。与此相反,这一册文却被载于《金史》的宗弼传中,该传中还附有宋主遣人送给金国的誓表[8]。这显然是记载宋朝皇帝一生经历的文献中最难堪的一件。至于他自称为“臣构”,其自我否定显然也达到了极端。
将这份册封高宗的册文记载下来的金朝使臣是一个汉人,曾在辽朝做过官,然后又被金廷雇用。他被高宗接受来作为一个正式见证,时值1142年10月11日,显然应该把这个时间作为敌对行为结束而一个新的共存时期开始的标志。金撤回了军队,同意将徽宗及其皇后的灵柩退还给宋。不过,现存的有关两国间磋商的文件和高宗誓文的片断都未提及两国间贸易的恢复,这是很令人奇怪的,这肯定应归结为史料的缺漏,因为事实上,合法的边境榷场已经建立,最重要的一个是泗州。贸易很快就再度繁荣起来。
南部边界的稳定和对中原的最后征服,导致了金朝政治和经济中心自北向南的逐渐转移(见地图17)。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定居在中国北方,使金朝最终成为这样一个国家,无论在伦理上和经济上,都在很大程度上汉化了。而从宋的一方来说,因和约签订所带来的并存局面也颇为可贵,尽管不得不正式接受藩属国的地位,但高宗毕竟得以稳定了局面,尤其是因为终于掩埋了徽宗遗体,使他得以尽孝道,也使他母亲获得赦免。虽然金朝拒绝将钦宗放回,但这一拒绝未必不是正中高宗下怀,因为如果他的哥哥回来,他作为皇帝的地位如何,就颇为微妙了。
地图17 金朝简图
(译者注:本书采自蔡美彪等著《中国通史》第6册)
1142年后的金朝政治史
看来就是这样,1142年以后,一个和平的共处时期已经实现在望。此后70年间有过两次干扰,一次由金引起,一次则是由宋引起。由此可以证明抗金派的势力并没有随着1142年和议的签订而消亡,宋廷围绕这一问题的争论仍在持续。不过,和议还是即刻就为两国带来了此后数年的和平。金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中国正统的王朝,并且不断地向汉化的政治实体转变。这种从残存很多部落的、封建领地因素的社会向一个官僚政治组织的转变,不可能不伴随着女真贵族中保守势力的反抗。熙宗(1135—1150年在位)幼龄践位,在他执政期间所发生的外交和军事事件中,他从未起过主要的作用,所有军国大政,他都委之以宗室大臣。在这位继承人身上,缺少从太祖和太宗身上所体现出的强烈的领袖气质,再者,他也不是个很有才能的人,甚至常常沉溺于杯中,比通常以豪饮著称的女真人更甚。不过,金朝此时既然并未处于任何危急的环境,一个像他这样的统治者就很可以被那些更有眼光的宗室大臣所容忍,而且实际上也没有更多的事来妨碍他对个人享乐的追求。的确,在西北草原上一些桀鹜难驯者与金朝之间也曾爆发过边境战争,但金朝如今也学会像宋那样采取姑息政策了。
蒙古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以主要角色登台了。这似乎已是12世纪中叶,他们的部落已经相当巩固,足以使金朝将其作为潜在伙伴并与其签订协议了,宋朝一方的汉文史料对此的记载是在1145—1147年,蒙古国被“安抚”而且——
册其酋长熬罗勃极烈为朦辅国主,至是始和,岁遗甚厚。于是熬罗勃极烈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大金用兵连年,卒不能讨,但遣精兵分据要害而还。[9]
文中的熬罗勃极烈指的是哪一个蒙古酋长,至今尚不清楚,这个头衔是一个混称;后一半“勃极烈”(bogile)是女真词,意为首领、酋长,而前一半“熬罗”(a’uru
{gh})可能是蒙古词的“主帐”。一位现代日本学者提出,熬罗勃极烈(Ao-lo
Po-chi-lieh)应该是指合不勒汗,即成吉思汗的祖父,《蒙古秘史》告诉我们,他确实曾经“统治全体蒙古人”[10]。
这就是说,在1146年到1147年前后,蒙古的酋长已经成为金朝的“外臣”,并且还有与这一身份相符的特定封号。《蒙古秘史》和《元史》对此都缄口不言,这并没有什么可使我们奇怪的。而《金史》也对此事缺载,很可能是因为此书编纂于蒙元时期,因而对于蒙古在成吉思汗祖先的年代所曾具有的臣属地位,基本上都忽略过去。因此,一个同样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所有我们今天所知的有关早期蒙古与金关系的材料,都来自宋人的记载,宋人是不必理睬蒙古统治者所强加于人的那些禁令的。
不管怎么说,事实是在1146年以后,蒙古人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主要势力。对于他们,辽朝时的政权就已经感到很难控制了。如今这种政治格局,多少与前代的情况相似,那个时候,是女真人自己曾做过辽朝东边的臣属,而且在竭力从他们的主子那里争取形式上和事实上的独立。同样在1146年,金朝还想把西辽争取到自己一方来,西辽即哈剌契丹,是由耶律大石在中亚建立的一个帝国。但是金朝在外交上的这一主动之举却以失败告终,主要使节在前往遥远的西方途中被杀。就是这位使节,在1144年曾成功地与西夏以西的回鹘人建立了联系。与宋、高丽和西夏等国不同,不管怎样,回鹘不是每年正旦和皇帝寿辰时定期派遣使节到金廷朝贺,而只是不定期地送一些当地特产给金廷,以表示敬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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