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精校)第1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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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舌的脸色极为精彩,阴晴不定两只手在袍袖里不停波动,知道他是一位武学高手,一同接旨的离石先生斜跨出一步,把云烨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云烨说的凶狠,却没有胆量真的把无舌怎么样,无舌却从袖筒里掏出手,手上拿着一个锦帕,笑眯眯的对云烨说:“这是出宫之时大公主让我把这只锦帕送过来,请云侯收下,说完抖抖手就走了。”
  众人的面色更加的古怪,女子给男子送锦帕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安澜公主前段时间被赐婚岭南的野人,一时成为笑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岭南的众土王全部被关进天牢,听说严刑拷打日日不休,公主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人人都说公主好运气,可以避免远嫁荒原之苦。
  一同奇怪的是圣眷正隆的唐俭忽然上表请罪,上面罪状语焉不详,请罪之心却极为恳切,所有人都看出这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在请罪。
  大户人家谁还没有几个耳目,不到一天就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云烨从鸿胪寺收取了大批礼物之后才发生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事情绝对小不了,那些土王在牢里的惨状可以称之为惨绝人寰。
  天子在暴怒,这是大家得出的唯一结论,这些天长安城里堪称愁云惨雾弥漫,众人小心翼翼的不与他人发生一点冲突,家里的纨绔也早早就被撵到书院里连周日都不许回家。
  云家的喜事,是长安城近日里唯一的社交机会。
第五十五节 长安着火了
  李二掌控着整个长安人的喜怒哀乐,他高兴了则天下太平,他不高兴则乌云满城,敢在这时候办喜事的就云烨一个人,那些不明真相的勋贵们在云烨迎亲的前几天就早早到了云家,说起来都是休戚与共的一党,平日里有个小摩擦,可以相互敌视,一旦涉及到关乎勋贵一族的根本利益,那些摩擦就可以一笑了之,唐俭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嘴严的一条缝都不给。
  大办喜事的云烨就成了他们知道消息的唯一途径,都知道云家不可能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喜事的降临本身就说明这次的事情不严重,不会牵连到大家。
  骂一个宦官不要紧,勋贵们为了名头基本上都骂过,敢骂无舌的就云烨一个人,一个三品的侯爷,骂一个六品的掖庭局主管,从大意上看实在算不得什么事,如果知道无舌是李二的第一心腹还敢张嘴就骂的,啧啧,这位爷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
  好在与他们没有太大的牵扯,婚礼可以继续参加,酒宴可以肆意放纵,这十几天大气都不敢出,把一群花天酒地的老少纨绔憋得够呛。
  “添堵添完了?”李二问刚刚回宫的无舌。
  “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该做的都做了。”无舌还是板着死人脸回答。
  “他不高兴?”拿着一卷书的李二头都没抬。
  “他很高兴?”没听见回答的李二放下书又问。
  “云侯把奴婢斥责了一通,他在发怒。”
  “他还有脸发怒?把事情捅破撒腿就跑,把功劳扣在公主的身上,让朕难堪,如果是为了娶公主,朕也不会生气,毕竟安澜是我女儿,云烨算是一代人杰,勉强配得上安澜,谁知道他把事情解决了,却跑回玉山娶美人,让朕里外不是人,皇后就没少抱怨,还说朕的主意不好,哼。”
  “陛下为安澜公主的心天日可表,其他的人不理解陛下的苦衷,皇后与老奴又怎会不知,只是云侯做事历来出人意表,老奴在他府上没少受白眼。”
  挺着大肚子的皇后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对无舌说:“你不要在意,云烨不知为什么对宦官总是瞧不顺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奴婢看得出来,云侯不是看不起奴婢的残缺之身,而是看不起奴婢做事的方法,估计是嫌弃奴婢做事过于阴柔了。”皇宫里的无舌和云府的无舌完全是两个人,一个通情达理,感觉敏锐,一个飞扬跋扈,阴狠毒辣。多年的身体残缺让他下意识地人格产生了分裂。
  无舌倒退着出了大殿,李二就上前搀扶着长孙坐下来,长孙的腹部越发的大了,行动也有些艰难。
  “等忘忧草的事情一解决,我就陪你去城外住一段时间,等你生产完毕,我们再回来。”在长孙面前,李二又变成了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不好,二郎,现在外面不安全,有贼人对你虎视眈眈,妾身宁愿在皇宫里陪你,也不愿出去,妾身其实很喜欢玉山上的那栋小楼,那里的风景或许比不上南山别宫,地方也小了些,妾身在那里却过得快活,二郎,你知道吗,青雀和恪儿,每天都会为臣妾抬来最好,最干净的水,那里的厨房也会每日都做些极为美味的小食物,看到青雀给妾身端饭,妾身就想哭。”
  “书院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到了那里听着那些纨绔子弟朗朗的读书声,臣妾就从心里喜欢,老李纲的课业讲的深入浅出,娓娓动人,不愧是三代太子太傅,还有赵延龄的煎茶饮一口回味无穷,云烨的鲤鱼烧的没有一丝腥味,臣妾都不忍责罚他。”
  “鲤鱼?这混账不学无术,视我大唐律法如无物,下次朕去书院,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鲤鱼呈上来给朕吃。听说离石先生成功的渡过识障,书院现在学问宗师就有两位,弘文馆都没有如此强大的师资力量,还有公输家族居然也为他所用,朕去年才说过‘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话。他就从山野草泽中间找出来无数英杰,让朕好一顿难堪,现在还有臣子拿这句话恭贺朕,每听一回,朕就脸红一次,就觉得那位臣子是在当面羞辱朕,连杀人的念头都有。”
  夫妻二人坐在帷帐之后窃窃私语的时候,浑然不觉长安城就要迎来最严酷的一个晚上。
  窦燕山红着眼睛在长安地图上做标记,每做一个标记,脸上的狰狞之意就浓一分。门外站着五十条大汉,全都穿着各色衣衫,有的像商贾,有的像农夫,还有的像饱学的士子,只不过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各色的包裹、农夫的包裹里不是干粮,也不是新买的东西,全是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书生背上的书筐里也不是书,全是猛火油一类的东西,商贩们也不是贩卖货物,今晚他们贩卖死亡。
  今天是个好日子,白天和夜晚一般的长,节气里把它称之为春分,阴阳平衡,万物生长的最佳时节,在榆钱落地,槐花吐苞的好时节里,窦燕山终于得到了噩耗,万无一失的忘忧草计划完全失败,公主李安澜识破了他完美的复仇计划,土王全部被看押,供出那个给他们提供忘忧草的年轻公子只是时间问题。
  窦燕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准备在日落前出城,在离开这个让他曾恨的城市之前,他想给他留点纪念,比如一场大火。
  木质的房屋总是很容易烧起来,如果今晚有风助阵,这个纪念会留的更加深刻一些,那些在暴乱之日冲进窦家放火的无知蠢夫们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夜晚巡视的武侯总有一些想要偷懒,今晚他们会遇到好心的人请他们喝一杯,或者在那些半开门的寡妇家里留宿一晚,城狐社鼠总是有门路的。
  窦家完了,不代表窦家的凝聚力没有了,这些年受过窦家恩惠的人也不在少数,士为知己者死,哪怕这个知己是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毁灭。
  院子里人散去了,每个人都有一张纸条,一个地方,或为街市,或为官衙,也有粮库,兵械重地,云家的老宅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圈,足有四条线指向这里。
  窦燕山把地图放在火盆里等它化为灰烬,而后穿上周大福为他准备葛衣,一碗姜黄水就让他白皙的面庞变成了发黄的病夫,轻咳几声,再把一绺胡须黏在下巴上,风度翩翩的窦家公子就彻底消失了。
  龙首原上有一座小庙,窦燕山就站坐在一座小亭子里,面前摆着酒,手里执着酒杯,远远地看夜幕里的长安城,从天刚黑,他就坐在这里,酒一口没喝,他不喜欢干喝酒,没有佐酒的佳肴,这入口似刀,进腹如火的云家烈酒如何能喝得下去。
  月色下的长安黑乎乎的如同一头沉睡的猛虎,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当第一簇火光亮起的时候,窦燕山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今晚他准备大醉一场。
  长安城醒了,锣鼓声不断,有水龙车不停地驶过,西市火起,浓烟滚滚,封闭的坊市里有人带着烟火猪突狼奔,惨嚎声几里可闻,靖安坊云家就轻松许多,管家仆役抱着细软衣被,指指点点的看这自家被大火烧成灰烬也无动于衷。
  家里的护卫在四处搜寻纵火者,却一无所获,只得忿忿而归,管家刘叔来云家已经两年了,算是老人手,吩咐仆役们把衣被细软放下,把牲口从后院牵出来,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早在前天就被运回了云家庄子,侯爷要成亲了,老奶奶吩咐,城里又不住人,留那么些东西没用处。
  老奶奶不喜欢这老宅子,总说这老宅有一股子霉味,还总有死人游荡,不吉利。现在好了,都烧了,刘叔不得不佩服老奶奶的先见之明,看着烧的如同火炬一样的宅子,如果前几天不把家里的东西都运走,恐怕损失不会轻。
  坊门被坊官打开,水龙车还没进来,刘叔就对前来救火的武侯说:“云家没救了,先紧着其他人家,小门小户的受了灾,怕是日子不好过。”武侯们翘一下大拇指就匆匆去靖安坊其他人家救火。
  开始只是一两处火头,官府以为是火灾,当长安县衙也升起火头的时候,金吾卫出动了,此时的长安城,已是处处火头,到处冒烟。
  军队来不及搜索贼人,先是加入救火的行列,哪怕县衙被烧了县令左奎也处变不惊,穿着睡衣指挥救火,甚至亲自上阵,被烟火缭绕的如同黑鬼,平日里自以为傲的胡须也被烧得七零八落。
  击倒他的是务本坊的大火,那里囤积着供给皇家的粮食,虽说轮不到他来管理,但是身为亲民官,哪里逃得掉干系,怔怔的站在火场,摇摇晃晃,天塌了,推开前来拽他的衙役,直直的走进了火场,那里是他办公的场所,进去后掩上门,坐在大堂上,身边不时有砖瓦落下,左奎把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敲,大喊一声:“恶贼!”而后整个大堂就轰然倒塌。
  今晚,长安城着火了。
第五十六节 悲喜不相同
  小亭子里窦燕山已有七分醉意,面对佳肴痛饮美酒,实在是人世间的至高享受,每一口酒都如同火焰在熏烤他的心,扯去外衫,举杯邀月共饮,徒留孤身乱影,复仇的感觉没有他想像中那样酣畅淋漓,云家的酒依然辛辣,酒入愁肠似火似刀顷刻间就割裂了缜密的思维,让他无力欣赏长安城着火后的美景。对于喝惯了蜜酒的窦燕山来说,吩咐周大福去找市面上最烈的酒来配合心情实在是一种错误。
  他用最后的一丝灵智诅咒了云烨之后,就轰然摔倒在牡丹从里,才吐出的花苞被他的身体无情的压断,落花满地,如血般殷红。
  因酒误事窦燕山不是第一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意外因素,长安城外的撤退信号发不出来,城里的死士就彻底变成了死士,见不到撤退命令的死士,用光了手上的点火之物,就开始用手头上能找的一切可燃之物来制造新的火灾。
  失去了隐秘性,难免就被会失手,一旦被抓住,诛八百族都有可能,一旦侵犯李二的最后底线,那些宽厚的法律条文就不会有任何作用,言出法随是为神,李二有这个资格。
  窦三是窦家的家生子,窦氏破家被免于处罚,因为窦忠把他采买食料的肥差交给了自己的亲信,将窦三遣去了庄子上干农活,把他所有的财产都收归公有。
  一无所有的窦三再见到原来的主人后就发誓效忠,他没有做死士的经验,但是心里的仇恨支撑着他放火,放火,再放火。
  巡街的金吾卫士卒将他按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自杀,只可惜,刚才为了点燃那个被主人家泼了水的草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点着扔了上去,草棚子被点着了,喷着火焰冒着烟,火势有扩大的趋势,只是衣服也没了,衣角上隐藏的毒丸也被大火吞没了,这才想到事情严重性的窦三,只能发出一声狼一样的嚎叫。
  长安城被这五十个人点着了,变成了不夜城,暗红色的火苗窜上半空,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吞噬着一座又一座的建筑,坊门是紧锁的,所有出现在街道上的闲人都被索拿,金吾卫的士兵们只能站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听周边坊市里的哭号。
  上天帮助李二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仿佛真的是天之子,在水龙再也无法控制火势的时候,春天的第一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所有救火的人都跪在泥水里,向苍天恭敬地行礼。
  窦燕山也被雨水浇醒了,他曾经下过最严厉的命令不许其他人靠近这里,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他躺在花丛里做过最幸福的美梦。
  他回首望长安,只见醉倒之前还在熊熊燃烧的城市,如今隐在比墨还要漆黑的夜色里,消失不见,只见点点灯火在不停地移动,宛如鬼火。
  窦燕山捋一捋湿漉漉的头发,再看一眼沉寂的长安,就推开小院的门走了出来。
  周大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见浑身湿漉漉的窦燕山出来了,就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主人,开口说:“家主,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死士,家主不必伤感,这等人我们只需再次招募就是,老奴也知道这次大雨让我们功败垂成,可见上苍不佑,我们下次再来,老奴就不信,他李家能次次都被上苍眷顾,您没有发令让那些死士隐藏是对的,做大事需要一鼓作气才能成功,如果没有后来死士的疯狂,我们不可能给李家留下如此沉重的记忆。”
  窦燕山难过的摸着前额说:“我站在高处,遥想他们在城里拼死作战,就心如刀绞,只可惜一场大雨,浇灭了他们的战绩,也浇灭了我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对付李家必须做到谋定而后动,否则就会功败垂成,这一回人手损失惨重其罪在我,周叔,请你一定帮助我完成祖父的遗愿,让李家百世不得安宁。”
  一声周叔,让周大福觉得以前的付出全部有了回报,哪怕让他自己亲自上阵,也九死不悔,自己一个长安市上最潦倒的厨子,累世受窦家大恩,如今再被以前的天之骄子唤一声叔,千值万值了,这条老命就卖给窦家吧。
  “家主放心,老奴会誓死相随家主,不让李家有片刻安宁。”
  见到城里的大火被大雨浇灭,李二才转身回到太极宫,与窦燕山不同,从第一个火头着起之后,他就站在了太极宫的玉阶前,这里是除龙首原之外,长安城的最高点,他就坐在椅子上漠然的看着处处冒烟的城市,当内侍回报云家起火的消息,他就已经知道是谁放的这把火,洪城跪伏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不敢有一丝乱动。
  脸色阴沉似水却不能当水用,春天里干燥的长安城,的确是最佳的放火天气,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从未消失过,每年都会有那么几起火灾,防不胜防。
  不知何时阴云遮住了月亮,大地漆黑一片的时候,李二就在仰首望天,苦心人,天不负,雨终究还是下来了,来的很急,就仿佛是为了赶这场火灾,雨点大而且密,打在身上生疼,洪城就由切身的体验,现在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不敢动,从眼角的余光里他发现,皇帝阴沉的脸有了松动,嘴角稍稍往上翘了一点,好征兆啊,但愿这场大雨能把火都浇灭,这样一来,小命或许还能保住。
  雨歇云收之时,鸡已经叫过一遍了,站在太极宫可以隐约看到天边有一丝微明,洪城依旧趴在地上,不敢起来。李二不在,他趴的更加的恭敬。
  李二的声音从宫殿里传出来,就像来自九幽,冰冷而无情:“起来吧,去办你的事,如果办不好,那你就不用回来了。”
  满长安都在抱怨这场火灾,只有云家的仆役在用粗大的木料把还没有倒塌的房子一一推倒,仆役们嘴里小心地嘀咕着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莫非是谁得罪了灶王爷,被他老人家降下火噩,特意惩罚?自己家不可能,老奶奶慈眉善目的,就算是侯爷有点败家,还达不到让神仙发怒的地步。自家一定是被别家连累的,有人问起,就这么说,我云家就没干过缺德事。
  最可气的就是这场大雨,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可来了,房子俺家不要了,侯爷早就嚷嚷着要盖新的,一把火烧完,俺们也住住庄子上的好房子,谁喜欢住城里,天刚擦黑就要睡觉,买个东西得跑半个长安城,刘叔说,庄子上出了门就是集市,热闹极了,还听说玉山有多美多美,在东羊河上划一竹筏子,休假的一天全泡在河面上,天气凉凉的,比神仙都舒坦,哪像城里,洗澡后为了把水填满,还需要扯半天井水,水填满了,汗又下来了,白洗了。
  这该死的房顶也不烧光,不停流掉瓦片,云九的头都被砸了老大一个包,抢出来的东西都泡在雨水里,刘叔已经骂了半天了,着火没伤人,就不算是遭了灾,这场大雨才结结实实的让云家遭了一场大灾,侯爷弄回来的好木料做的家具都淋了水,要是榫口进了水,再晒干,那是一定会裂口子的,可惜死了。
  官府的人来了好几波,询问家里的损失,刘叔那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说家里遭灾惨重,房子全烧没了,就剩下几间马棚子,东西也大半没抢出来,就眼前的这一点,他对不起把宅子交给他照顾的老奶奶,也对不起一直相信他的侯爷,可云家受得起灾,所以把水龙先让给了别家,就是怕小门小户的遭不起灾,为了房子把命搭上就不值了,云家一向都是这么高风亮节。
  听得官员立马拱手作揖,肃然起敬,还说要专门起个匾额挂云家门上。还有遭了灾的邻居被水龙队救过来的,专门跑云家门前跪下磕头,一家子,一家子的,惹得刘叔又陪着哭了一鼻子。
  大门完好无损,关上门刘叔就在护院,仆役们崇敬的目光下,坐在大椅子上拍着腿打着节拍,唱了两嗓子小调,唱得难听,却很有趣。
  死了一个县令,还有一百八十六口人,其中还有几十个是毒死的,官府说被毒死的都是凶手,却找不出他们是谁,是哪里的人,是谁制造了这场惨案。
  死人最多的是西市,胡子贪财,为了钱财连老命都不要了,浑身冒着火还往火场里钻要把货物抢出来,所以烧死的人数是最多的,还有一家专门卖胡姬的,关在屋子里的二十几个胡姬,没一个跑出来的。
  西市也被烧得七零八落,何邵家可没遭灾,一大早就跑云家看到云家的惨状,当下就火了,抓着官员的衣领就要面圣,说堂堂侯府,为了不让百姓遭灾,拒绝了水龙,干了这样的高风亮节,可歌可泣的事,官府居然没有一点表示,想要上殿找陛下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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