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精校)第3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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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家的棚子就成了云家的,总是推迟婚期的单鹰,狗子终于从洛阳回来了。房子已经盖好了,就等着娶老婆。
  狗子喜欢的一点就是洪果儿再也不来缠他了,从他回来就没看见洪果儿那个胖墩墩的身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今日长安城里的贵族名媛遍地都是,狗儿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单鹰早早的就让他滚远,敢打搅他和大丫的好事。吃不了兜着走。
  鲁王家的女儿张着一对桃花眼,对着自己看呀看的。一看就不是良配,楚国公家的闺女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尊菩萨,娶回家老娘的罪就受的大了,鬼才找这样的,那边的一个女子身姿婀娜,走路如同风吹杨柳,怎么进了侯爷家的棚子?哦,他娘的这是称心。
  又有美女过来,一个面戴黑纱的丰腴女子带着一群小萝莉过来了,这些可以无视,就是跟在小萝莉后面的那个美女是谁?
  辛月拿肩膀顶一下丈夫,朝着狗子努努嘴,眼中全是戏谑之意,云烨瞅瞅天魔姬带着家里的大小姑娘,又看看后面那个身姿妖娆的美女,吃惊的指着那个姑娘问辛月:“你不要告诉我,那就是……”辛月骄傲地点点头,打断丈夫的话,无舌伸长了耳朵在偷听。
  云烨苦笑出来,看着狗子不由自主的往小萝莉群里蹭,就开始为可怜的狗子祈祷,又怜悯的看了一眼无舌,自己找死,真是半点怪不得别人。
  都说美人半掩面最是美丽,宫装丽人就半掩着脸,只露出圆润的下巴,姑娘的脸庞还带着处子特有的婴儿肥,无舌看到徒弟如此的有眼色,大为高兴,刚才看狗子瞅人家鲁王,楚国公家的闺女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太低,上门提亲会被人家赶出来。如今狗子看自家棚子里的女子,就说明女子家里的地位不会太高,如果是侯府,伯府家的女子,只要不是嫡出,自己的脸面还是很有效的,更何况狗子长得一表人才,自己又把狗子弄进了书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狗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娶勋贵家的庶女还是没问题的。
  “狗子哥,你如果去给我们买面人回来,我就告诉你那是谁家的小姐。”小武伸着十个手指头狮子大张嘴,莳莳不安地扯一下小武,怕她捅娄子。
  狗子跑得飞快,迅速地来到校场外面,一大把铜钱就扔给了小贩,连人家插面人的草棒子都扛了回来,塞给一脸笑意的小武,等着听消息。
  “狗子哥,我就知道她是一个伯爵家的小娘子,长得可漂亮了,和你和般配。”小武不好意思的搂着草棒子,一边小声的对狗子说。
  对狗子来说,名字不重要,只要小娘子够漂亮就好,伯爵家的,师父出马搞不定,了不起去求侯爷,总能得偿心愿,实在不行,自己和单鹰去把女子偷回来就好,带回来一夜,什么都不做,天快亮的时候再送回去,这个小娘子,恐怕除了自己敢要,别人谁会要一个名节已经有污点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行,小鹰欠自己人情,不愁没帮手。
  天魔姬听到钟鼓齐鸣,礼乐响起,就知道这是皇家的人到了,身子抖了一下,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李渊被人用步撵抬了过来,天魔姬看着肌肉松弛,老态龙钟的李渊愣了一下,想不到当年那个气吞天下的帝王,如今已是苟延残喘,心头一瞬间就变得平和,发现云烨在看她,潇洒的挥挥手,就像撵走了一只苍蝇一样的轻松。
  云烨伸出了大拇指夸赞了一下,就抬头看走上场的一位李家的元老,老家伙给皇帝太上皇施礼后,就清清嗓子,开始主持今日的盛典。
  从三皇五帝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大唐的天下,皇家从来都只出精英,天下黎民受皇家管辖是天经地义的,重点说了皇四子李泰敏而好学,已窥天地密藏,如今要彰显的,就是其中的一种,关于气的秘密,自古至今,我们都在说气,可是气之一道,玄之又玄,世人目迷五色,看不透天地本源,所以多少年来一直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如今可以为气之一道,盖棺论定矣,若有心存疑问者,可以当堂辩之,理不辩不明,今日的魏王殿下,暂时抛弃了皇家的尊贵身份,只是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和所有人辩论气的奥秘。
  云烨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当庭辩论的这一出,吃惊的朝着太子李承乾的方向望去,李承乾好像知道云烨在看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地手势,又指指台子上的李二,云烨就明白,这是李二做的决定,老天爷,他就不知道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果实吗?
  李泰一身青衫,现在已经有点发胖,但是丝毫不妨碍他展现书生学子的风度,除了头上的一定紫金冠之外,和台子底下坐着的书院学子别无二致。
  颜之推老先生只不过问了一句何为气?
  李泰就洋洋洒洒的从天地两仪说起,什么,清气,浊气,阴阳二气,阳之极而阴气盛,阴至极而阳气生,李家祖宗就是研究这东西的,李泰自然从小就耳熟能详,自然回答的令颜之推极为满意。
  “云烨,李泰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我知道太极是极为玄奥的理论体系,为什么一定要用朴素的哲学观来解释大气压力?难道说这是大唐人独有的智慧么?”
  “希帕蒂亚,你还没有发现么?我们大唐的理论体系都是构建在自然之上的,当然,也有别的解释,但是自从李青雀的祖先创建了道家理论体系之后,他现在说的就是唯一的答案,记住,这也是必须唯一正确的理论,我们将来不管研究什么,都必须披上这样的一层外袍,做化学实验的时候不可以说这是从炼丹中脱颖而出的学问,做物理实验的时候,必须说我们正在向自然学习生存之道,所谓的师法自然,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有别的看法,这很正常,李家的祖先已经划出了一个框框,我们做的就是不断地往这个框框里填筑新东西,千万不要说什么这是错的,对李家祖宗心生怀疑,就是怀疑李家统治的合法性,不能说,说了会砍头。”
  “那怎么办?这些东西我一窍不通,以后说错了话被砍头你要救我。”
  “蠢女人啊,你就不能学么?你把李家祖先的东西当成你每天的祷告词就好,念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不就完了,干嘛非要告诉人家李家的祖先说了一些两头堵的空洞话,不要命了,必须学,先从道可道,非常道学起,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将来和皇家随便说上两句《道德经》就能方便好多。”
第五十七节 李纲挖的大坑
  “希帕蒂亚,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我大中华的生存之道就是在你同意我们的价值观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你想干的一切。”
  “你们西方的人过于野蛮,只要是违逆上帝意愿的就是异端,唯一的救赎之道就是火刑柱,当然,你们女人就需要和狮子打架。我们则不同,不教而诛是不对的,尤其是在学问领域,我大汉皇家其实很少进行意识形态上的屠杀,更多的是劝诫,学问人只要不危及统治的根基一般情况下就会放任自流,你看看那几个坐在皇家彩棚里的老家伙,他们就是来自泰山,听说,这些人在山洞里研究的是天人感应。”
  “在大唐的土地上,皇帝的权利是至高无上的,如果他想,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违逆他的意愿,所以啊,聪明的学者就创造出一种学说,那就是天和人是共通的,帝王在人间做的所有事情天都会感应到,如果发生了蝗灾,那就是皇帝荒淫了,如果发生了水灾,那就是皇帝滥杀了,如果有了旱灾,那一定是天下有了很大的冤情,地震了,这个更加的了不得,就是说明皇帝不太合格,天地震怒。”
  “至于出现了什么老鹰扑击于殿上,白虹贯日,冬雷震震,就说明天下要大变,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求皇帝要自律,不能出格,是一种限制皇权的理论,不过这样做的效果好像并不好,天底下的坏皇帝依然层出不穷。”
  “所以啊,天人感应的创始者董仲舒在他的《春秋繁露》中根据天人感应又提出了天人合一,这种理论又要求我们所有人去掉附着在身上的各种牵绊,只遵从自然的法则就好,这是一种道家的学说。”
  “最早的阐述这一理论的就是庄子,董仲舒借了外皮,还用孔子的话来自圆其说,把我们的生命历程当做一种修炼的过程,年纪越老,领悟的就更多,那句话就是‘七十而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到了现在,就变成了所有的老头子都不能惹,这是我这些年最惨痛的领悟,好话,坏话他们都说尽了,正话,反话,他们也说尽了,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办法逃脱他们的框架,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丰满这些理论,逮着了一句话,一个字,就往死里用,哪怕和先哲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没关系,只要说这是先哲的理论,我们在为往圣继绝学,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希帕蒂亚,这些话我与君共勉。”
  希帕蒂亚听到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对云烨渊博的知识表示了极度的敬仰,发誓赌咒说以后如果没有找到古代先贤的理论支持,就绝不说话。
  “这就对了,以后和人说话,子曰,诗云,作为开场白绝对不能少,这样说话,就是皇帝陛下都需要认真听,否则就是对先哲的大不敬,无往而不利啊。”
  “子曰,非礼勿视。”希帕蒂亚猛然间说了一句子曰,还是对辛月说的,“刚才他偷看我胸部。”
  辛月立刻发作,在云烨的腰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学会了说人话的希帕蒂亚立刻就跑到李纲他们的棚子里去显摆,书院今日有好大的一个棚子,除了皇家的,就数书院的棚子最大。
  云烨靠在软椅上懒洋洋的看着李泰手舞足蹈的和几个泰山来的老家伙论气,他就是一个人来疯,找他辩驳的人越多,就越是兴奋,口沫横飞之下,还保持着皇家优雅的礼仪和风度,老家伙上来必定尊为师傅,搀扶老头上台子,倒茶水,都是亲力亲为,看得李二张着嘴不断地大笑,指着李泰不断地对着其他皇族吹嘘。
  长孙也是满脸的笑容,坐在妃子群里,顾盼自雄,大儿子是太子,忠厚仁和,满朝堂没有一个对他将来继承皇位有异议的,二儿子满腹经纶,如今正在台子上舌辩群儒,看样子,这一次一定会奠定他在士子群里面的地位,一个儿子统治人的身体,一个儿子统治人的思想,历数历朝历代的皇后,有谁能够和自己相媲美,夫妻感情融洽,儿子们兄友弟恭,别的皇后有这样出色的儿子早就为皇位打破头了,自己才华出众的二儿子却对皇权没有半点的兴趣,十六州的封地全扔给自己的哥哥帮自己打理,只要钱财,不要权利,可笑丈夫在把青雀的封地交给大儿子管理的时候还抱着试探的心思,谁知道,承乾管起封地来雷厉风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做作,不敷衍,完全当成自己的封地来管束,而且没有往里安插一个自己的人,连青雀都承认,大哥在管理人的方面,比自己强多了。
  “黎杖先生,您久居泰山皓首穷经,已经达到了气学一途的最高峰,学生钦佩万分,如今玉山书院已经执天下书院的首耳,当然,学生说的是规模,想要在学问一途上执天下首耳,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学生恳请先生能在玉山停留片刻,我等学子对先生的学问早就心存觊觎之心,还请先生成全。”
  李泰刚刚没有说过老头,算是输了,但是这家伙的痴迷学问的心思又发作了,难得碰上一两个比自己学问渊博的,不掏空了再扔出去怎么行。
  李二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对于李泰辩驳不过泰山上的来客丝毫不以为忤,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能和顶尖的学问大家辩驳一个时辰已经是难得了,如果辩赢了,这才不合理,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儿子对学问的态度,一旦比不过,立马拜师,这比辩赢了还让人动容。
  刚准备装装样子训斥李泰两句,却听得李纲大笑着说:“黎杖,老梅,文海,夸阳,你们几个老东西认为老夫的这个弟子如何?如果不是你们行车轮战的无耻行径,想要赢他难。”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难道是德高望重的李纲说的?这和他老人家一向的品性严重不符,云烨很担心泰山上的几个老头子会当场发飙。
  四个老头子不愧是世外高人,那个叫夸阳的老头目无表情的说:“李文纪,三十年前你就不是老夫的对手,诗赋古言,哪一样超过我们了,老夫等人专注气学五十年,避世不出,才让你这样的蠢夫名扬天下,想要对老夫等人行激将法,你的道行还不够,不过,你的这个弟子还不错,另辟蹊径解释气学,化无形为有形,嘿嘿,这恐怕还不是你能教出来的,你的两下子,老夫心知肚明,先在最简单的诗赋一道超过老夫再说。”说完话又闭目不言,场中立时一片寂静,这种高级别的对骂,还不是一般人能插嘴的,就是李泰自己,也跪坐在地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傻子。
  李二的兴致在一瞬间就被提到了最高点,宗师间的对骂,他还没见过,兴致勃勃的看看泰山翁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李纲,等着他们之间更精彩的对决。
  李纲大笑起来,指着夸阳说:“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年在诗赋一道,老夫的确稍逊一筹,不过我的弟子中,也有善于此道者,通过他老夫才明白,诗赋一道乃是无足轻重的小道,词句叠加的游戏,你先赢了他,再来找老夫,输了就来书院做三年的先生。”
  李纲的话说完,李二就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一瞬间裂成了两半,无奈地用手支着脑袋让身后的宫女给自己揉一揉太阳穴。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王珪,长孙无忌,无不掩面叹息,不管泰山老人如何的精于此道,想和云烨这种变态较量诗词,输定了,那几首诗词就不是人能够作出来的,《凉州词》《古原草》如今早就被奉为无上的经典,泰山翁的诗词再厉害,也没有几首传播的天底下人人都知道,如今的长安城对于诗赋的统一认识就是那东西是一种技巧性的东西,和学问,没什么干系,王珪把自己原来准备拿出去出版的诗集都一把火烧了,如果比别的,书院输定了,比诗赋,就再也没人看好泰山翁了。
  “老夫赢了你又如何说?”黎杖翁斜着眼睛嘲弄的看着李纲。
  “赢?你会赢?老夫从没想过,所以,我就没提,你输定了,先说好,书院的先生每个月的俸银八贯,你们好歹有些学识,那就十贯吧,一日三餐书院免费,住宿的地方给你们一人一栋小楼,风景绝佳,每七天休沐一日,书院里有马车,牛车供你们免费使用,想游河,书院里也有小船和竹筏,每位先生只能带自己的家仆四人入住,当然这是一种规定,可以变通,多出来的人就必须你自己负担,怎么样,书院的福利不错吧。”
  弄梅老翁怒极而笑,嘿嘿的笑了两声说:“没问题,老夫很想见识一下贵弟子的绝妙好文,想看看怎样的如椽巨笔能写出让老夫等人羞惭的文章,李文纪,如果没有让老夫吃惊,老夫的山洞里,还少一个扫洒的老仆,你就不错,为期也是三年如何?”
  李纲仰天大笑,摇着轮椅走到泰山翁的面前,与四个老翁击掌为誓,而后得意的朝云家的棚子喊:“云烨,出来!”很有一种关门放狗的意味。
第五十八节 妖孽
  李纲可以随心所欲的和泰山翁说话,那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和地位学识都差不多,不管他们之间怎么说,都是他们之间的事,虽然是羞辱,泰山翁也只会认为这是李纲想把自己四人弄进书院的一种手段,不会有什么屈辱的感觉,但是云烨如果也这么干,那就是没教养的表现了,不管有什么矛盾,礼仪万万不可缺。
  所以云烨上了台子,就立刻大礼参拜了四位老头,老头子不发话,腰都不敢直起来,今天要是失礼了,云家以后就会被冠上化外野人的名头。
  那个叫文海的老头子最是和善,笑着说:“李文纪满嘴喷粪,不要去理会,他既然说了你在诗赋一道上有专精,那么就一定不会错,他的嘴虽然缺德,却不会胡说八道,你不要惊惶,今日我们共同探讨一下诗赋文章也好,年轻人总会有一些让我们老头子吃惊的念头,大胆的说出来,说错了没关系,这是说学问,达者为先,不要理会那些赌注,老头们过的太寂寞,只是找点乐子罢了。”
  听完老头子说话,云烨才直起腰,学着李泰的样子跪坐下来,双手自然交叠于膝盖上,非常之难受。
  脾气比较暴躁的夸阳翁首先问道:“告诉老夫何为诗赋?”
  “学生以前读前人诗赋,总以为只有经历所有的痛楚,才能纳言出声,言为心声,而后才能出好文章,后来诵读《庄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句话,学生认为这是对诗赋的最好解释,由此之后才感觉面前豁然开朗,崎岖小道立成通途。”
  “《庄子》?这本书里能够和诗赋有联系的不过就是一句: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这句话是在论述言语和思想的关系,你就靠这句一鳞半爪的语言,就能领悟出诗赋的精髓?虽然有些牵强,却也有两分道理,屈原流放而作《离骚》,韩非囚而有《说难》,司马迁宫而作《史记》,你把痛苦和磨难当成诗赋的首要条件,偏颇了,就像李泰想用铜球来证明自己对气的理解是正确的一样,管中窥豹,终究难成大器。”
  云烨就说了一句《庄子》,老家伙立刻就能正确的找出对应的句子,不是说七八十岁的老家伙多少都会有点痴呆症的症状,为何他们还是如此的文思敏捷?
  “学生以为,我们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即使勉强做到了,我们的寿命也快走到了尽头,能为这个世界做的贡献太少了,所以借助一定的工具是必须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们作诗词的基础,组合起来就会成为一首首或者感人肺腑,或者催人泪下的诗赋,既然每个人都对诗赋的理解不同,我们为什么不先把模范做出来,由读诗赋的人往进填充自己的思想,有什么不好呢。”
  “一派胡言,你当诗赋是什么,如你所言,岂不是连街边挑担贩浆之流都能做出绝妙的诗赋,岂有此理,自古以你听说过有谁是这样作诗的?”
  “老夫告诉你什么是诗,从古至今,不过也只有几种变化而已,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奇谈怪论,四言体,醇厚简质,古朴典雅,五言古诗,深厚朴茂,活脱,意向浑融,意境深邃,七言古诗开阖纵横,变化超忽,顿挫抑扬。五言律诗典雅高华,清空闲远,雄浑阔大,七言律诗畅达悠扬纡徐违折,岂能是区区单字的叠加就能作出一首好诗的。”
  “诗以言志,言为心声,有情有感,有神,有意,才能做出一首好诗,或者你有这样的怪念头也不全怪你,李文纪身为先生,也有误人子弟之嫌。”
  李纲听了弄梅老人的话丝毫不以为忤,怪笑着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大道万千我喜欢走小路,关你何事?只要走到了就行,你出题,考考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是非对错不就一目了然了?我弟子作一首诗,你必须也作一首,交给大家评判,老夫不占你便宜。”
  黎杖翁缓缓站起来对云烨说:“你就以老夫的心境作一首关于秋天的五言吧,你说过,诗句只不过是模范,可以随意的添加含义,老夫就听听你是怎么作出一首让老夫心服口服的好诗的。”
  王珪,长孙无忌,还有皇帝这时候已经绝望了,继自己之后,又会多几位终生不再谈论诗赋的名家了,长孙眼睛亮晶晶的在等待云烨作诗,她到现在还是不信云烨能做出让泰山翁认输的好诗来。
  云烨不这么认为,王维被称为一代诗佛,干不过泰山翁就太过分了,黎杖翁非要挑战王维,自己有什么办法,秋天?写秋天的五言诗,谁能超越《山居秋暝》?同样是隐士,斗得过王维再说话。
  “昨日雨后,学生去了后山,看到了秋意已近,忽然间也想困居山野,趁着闲暇间作了一首诗,想来会符合老先生的心意。”
  “念吧,老夫的心意自己都写不出来,就看看小伙子能不能,老夫洗耳恭听。”
  云烨先在纸上写了下来,修改了几个字,然后拿着纸片轻轻念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您看,就这四十个字,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意境。”
  黎杖翁不说话,取过纸笔,笔舞龙蛇,转瞬间就把这四十个字抄了下来,看了一遍,就闭上眼睛慢慢地品味这首诗。
  诗意,诗骨,诗心全有,以前写秋天的诗无不有悲伤之意,而这首诗,却字字都是平安喜乐,全诗定下一个空灵澄净的基调。全诗动静结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月照松林是静态,清泉流溢是动态。前四句写秋山晚景之幽静,五六句写浣女渔舟之喧哗。诗之四联分别写感觉、视觉、听觉、感受,因象得趣,因景生情。诗写到这种地步,确实算得上独步古今,黎杖翁再一次看看膝盖上的那页纸,拱手对李纲说:“文纪兄,你说得没错,你的弟子的诗才老夫的确拍马难及,老夫认输,这就到书院听你调遣。”
  李纲的笑容显得越发的可恶,嚣张的对其他三个人说:“你们四人一体,向来都是共进退的,老夫说了不占便宜,就是不占,再给你们一次听好诗的机会,免得你们说老夫取巧,当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夫的,我投降认输都不行,一缸酒我一个人喝了大半,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三天,差点喝死,头疼欲裂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古人说得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点不差,今日老夫要报仇雪恨。”
  夸阳老头忽然指指长孙无忌,示意他也上来,长孙无忌走上前来,还没有施礼,夸阳老翁就问:“云烨写出如此好诗,你们为何不惊讶?”长孙无忌苦笑着说:“回前辈的话,晚辈早在很久以前就被震惊的体无完肤,所以对于今日的事,见怪不怪了。”
  “他很早以前就是这么写诗的?难道说《原草》,《凉州词》这些脍炙人口的诗赋都是他作的?为何我们只听说诗赋,却不知诗人,是何道理?”
  “前辈,您还是放开心胸吧,那些字是他写的,但是意境却不是他的,那是每一个读诗赋的人自己的感受,与他无关,就像刚才这首《山居秋暝》你以为这样干净的诗歌,是他能作出来的?所以啊,他就是写了四十个字,其余的和他无关,为何要把这几首诗归在他的名下,这是对我千年文华的最大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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