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精校)第5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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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叔达仆倒在地上哀求皇帝恕罪。
  云烨听到这首诗就知道大事不好,朝堂上的罪名没事了,一会到了后宫热闹就大了。
  李纲,李文纪,你害死我了。这是云烨发自内心的呼喊。
第十七节 木秀于林
  世人祈求上天降下好事,这样的期望一般往往不会得到实现,祈求灾难不要落在自己身上,这种祈求往往也不会实现。越是祈求,灾难就越会光临。
  上天不喜欢做人们盼望的事,上天的儿子李二也是这样。
  云烨明明盼望李二在这个时候忘记自己,伟大的皇帝陛下偏偏站在自己面前。
  “跟朕回宫。”
  “臣今年十六了,不方便去宫闱了吧?”
  “是长大了,知道马踏他人府邸了,还串通李纲给朕写了一首破诗,害的朕心酸,你还没那个写诗的本事,老实告诉朕,谁写的,李纲?还是辛玉山?”
  “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这首诗不是出自微臣之手,微臣也不知是几位先生中的哪一位写的。”
  砰的一声,腿上挨了一脚,“好本事,这也就在一起不到三月功夫,就和四位大儒的交情混到如此地步,李纲是出了名的孤臣,除了有几个学问上的朋友,从不与朝臣打交道,能得到他的说情奏折,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就是有罪,朕也会看在他为大唐操劳一生的份上,免了你的罪责。”
  云烨不在乎钱财,对于真心却看的和命一样,自己不过投之以木瓜,李纲他们就还报以琼琚。为他的一点小麻烦,就破了自己多年的戒律,关爱之心表露无疑。
  皇宫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云烨被皇帝押解着去皇后那里,只要他稍微走慢一步,李二就会用大脚踢在云烨的屁股上。宫人感到好笑又吃惊,见这一幕无不把头低下快步离开。
  长孙远远就出来迎接皇帝,见到这奇怪的场景,不由得掩嘴失笑。
  “拜见娘娘。”云烨见到皇后出现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胆大妄为的小子就交给皇后处置了。”又转过头对云烨阴森森地说:“嘿嘿,再过一年,你就会落在朕的手中,自求多福吧。”调侃了云烨两句,径自进了宫殿。
  “站在这里好生反省。”皇后也不理他,只是罚他站。
  悄悄往遮荫处挪两步,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就把身子靠在栏杆上暂息片刻。
  昨晚睡的太晚,今天又起的太早,头顶暖暖的太阳晒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云烨睡得正香,不料被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心里倏然一惊,这里是皇宫,怎么就睡着了?似乎刚才被皇后罚站来着。
  先闭着眼睛不要睁开,判断一下情况再说。
  “姐姐你看,他在流口水,恶心死了。”这声音有点熟悉,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先生说只有马才站着睡觉,他是马吗?”咦?又是一个小姑娘。
  “云侯醒醒,云侯醒醒,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又是一个柔柔的声音。
  眼睛睁开,只见身前站着好几个小丫头,从十岁到五岁大小的都有,抬头看看天,已经到了午时,皇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在这个时候放学了。面前最大的就是自己曾经的同窗襄城公主,她正忙着阻止妹妹们骚扰云烨,尤其是只有五岁的兰陵公主,刚才手里拿着花枝要去挠云烨的鼻孔。
  “云烨见过诸位公主。”老熟人了,没什么难堪的。
  “云侯为何在母后的殿外昏昏入睡,又是为何?”襄城一向温婉,就连说话也是柔柔地,看到她云烨就不由得想起那个差点让他送命的女人,都是李二的女儿,差别太大了,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暴烈似火。
  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对襄城说:“我不小心犯了错,被皇后娘娘罚站。”
  兰陵上下打量一下云烨,见他身上没有食物,就撅着嘴说:“母后罚站?你明明在睡觉,我要禀告母后,让她重重罚你,除非你答应给我带上次的那种的骨头。”
  兰陵的话引起姐妹们的共鸣,都瞪着大眼睛等云烨的回答。
  李二一家子不知为什么,都是纯粹的肉食性动物,上次给成乾带来一大锅红烧排骨,他没吃几块,都被他的妹妹们给消灭了。
  不愧是以龙为名的人家,云烨现在就感觉周围的不是可爱的小萝莉,而是一头头流着口水的侏罗纪时期的幼年食肉龙。襄城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问:“云侯到底犯了何错,惹得母后动怒?”
  “没什么,就是带着几十个人,骑着马把别人家砸了个稀巴烂。”
  哦?几个小丫头一脸的崇拜,太彪悍了,这种事她们都没尝试过,接连追问原因。
  云烨就把前因后果从头讲了一遍,尤其突出了自己不畏强暴,为弱小的老人复仇的高尚情操,再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叙述了自己是如何手持大铁锤,一锤子就敲开了恶商家的大门,又如何与恶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一锤子敲断了恶商的大腿,为世间弱小之辈出了一口恶气。
  襄城神色鄙夷却不言语,兰陵睁大双眼陷入幻想,南平小嘴巴一张一张的仿佛有万千崇拜的语言要诉说。
  “这么说本宫不但不能罚你,还要奖励你才是。对吧?”
  “是啊,是啊,像我这样的少年侠……”皇后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些小丫头也不吭一声,再看看她们幸灾乐祸的笑容,云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被坑了。
  “你小小年纪只要一出手,就极为狠辣,上次是无赖子,这次又是恶商,还牵扯到江国公,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下回还不知你要闯出什么祸来。”皇后生气了,云烨感觉出皇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为图一时畅快,不想后果,这回如果没有李文纪为你求情,说明事情的真相,你这次就会吃大亏。”
  “娘娘容禀,微臣既然蒙陛下赐爵,自当会好好珍惜,只是实在见不得有损害我大唐利益的蛀虫。”
  “恐怕是见不得你家庄子上的农户吃亏吧,你这护短的性子啊,和程知节学了个足十。”缓了缓又说:“听青雀说你有一个发财计划,可是有的?”
  “回禀娘娘玩笑而已,微臣有俸禄,用不着到处捞钱。”赶紧撇清,只不过和李泰稍微提了一下,他居然告诉了自己母亲。
  “没有最好,你过于聪明,一旦把心思放在某一个地方,那就会有令人称奇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你要谨慎,不要太出格,把玉山书院处理好,让一批人和你一样聪敏才是你立身之道,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你是懂得。”长孙皇后有些语重心长。
  或许是后世带来的毛病,云烨并不擅长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不擅长与美丽的女人打交道,在李二面前还能抵挡两下,甚至于小小反击一下,在长孙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也许就是李二让皇后处理云烨的缘故。
  云烨走在出宫的路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皇后的话,木秀于林,木秀于林?
  是啊,我与大唐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就像羊群里混进了一头野猪那么明显,很多人都以为云侯爷聪明,聪不聪明只有自己知道,刨掉多出来的见识,我会比谁聪明?想到这里,心头大生沮丧之意。
  铃铛远远看到云烨走过来,十分高兴,兔子牙都露出来了,准备藏在假山后面吓唬他一下,发现云烨并没有往听涛馆这里过来,而是直直的走到出宫的那条路上去了。
  她有些失望,继而又有些委屈,大颗的眼泪噙在眼眶却又坚强的没有掉下来。
第十八节 努力地挖
  云烨在长安没有停留,出了皇宫就快马奔向封地。
  陈叔达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他也不愿再落井下石,以李二的阎王爷性子,陈叔达想全身而退只是一个梦想。开国时大肆分封爵位,已经让大唐爵位不如前隋值钱,他日思夜盼的就是能多收回一些爵位和土地,自他登基以来,他只提升过六位心腹重臣的爵位,却削去了二十一位,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两系人马全部落马,从此,大唐爵位的分封就变得格外慎重,非有大功,不与轻授。
  这不关云烨的事,他只晓得自家人受了欺辱,就要讨回来,没有复杂的政治关系,只关仇恨,不关派系的事,这就是云烨简单的看法,至于站队,就牢牢抱住李二的大腿,跟他走,没错的。
  马在官道上飞奔,两旁的树木花草齐齐后退,风在耳边呼啸,胯下的马似乎知道云烨急于回家,长嘶一声又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庄三停等人齐齐叫一声好,快马加鞭紧紧追随。
  老奶奶带着全家在庄子口等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孙子在朝堂上会遭遇何等危机。她帮不上忙,只能一遍遍的向佛祖祈求,希望孙子平安归来。
  当远处扬起一股烟尘的时候,心提到嗓子眼上了,她祈求这次不要让她失望。
  是孙子回来了,老奶奶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果然,孙子骑的马像一阵风掠过大地,田地里的庄稼似乎都在欢迎他回来,一起一伏的如同波浪,小丫撩起裙角向哥哥跑过去,笑声清脆的就像银铃。
  “奶奶,我回来了。”云烨把话说得就像出去溜了个腿,再回家和奶奶打招呼的样子,轻松自然。
  “回来就好,快去洗洗都脏成泥猴了。”老奶奶也表现的若无其事。
  小丫骑在马脖子上,大丫,小西她们骑在马背上,庄三停几个见侯爷高兴,忙把马让出来给家里的几个小姐骑。他们牵着马一路欢笑着,回到家里。
  钱通抹着眼泪,一遍遍的给侯爷刷身上的尘土。
  “够了,够了,再刷衣服就破了。”
  李纲坐在椅子上看书,玉山先生在和离石先生在对弈,元章先生在此观战,不时指责玉山先生又下了一着臭棋,没有一点观棋不语真君子的看客风范。
  云烨笑着进来,还没等他说话。李纲就说:“看来一切如你所料,有惊无险啊!”
  “有您老人家写的那首诗,小子要是有事,岂不是让您老人家脸上无光。”
  李纲正要满意的点头,却急问:“谁说那首诗是老夫写的,明明是你写的,老夫不过抄写一遍罢了,怎么扯到老夫头上?”
  “陛下曾问起这首诗的来历,还说绝对不可能是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做出来的。小子觉得有理,就只好说这是您老人家的大作。”
  “天哪,老夫谨慎一生,虽然当不起德高望重,总还是清白无瑕,不想最后到老了,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你这混球手里,老夫打死你……”
  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云烨在躲过老先生的魔爪之后,舒坦的躺在摇椅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是夜,云府大开酒席,几位老先生喝的醺醺然,李纲居然对老友吹嘘自己写的《卖炭翁》如何如何。
  让他的三位老友酒醒了一大半。
  此时,就在书院那间低矮潮湿的土牢里,黄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聊的活动手腕,他的脑袋里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宛如一个死人。
  他其实有很多可怀念的事情,比如在新丰市上冲他笑得甜甜的妇人,这是第一次有妇人不在乎他猥琐的相貌,哪怕她是一个卖醪糟的。
  不知道怎么就坐在妇人的摊子上,他不喜欢喝醪糟,他只喜欢喝酒,那次却很想尝尝,他注意到妇人端醪糟的手很白,手指关节根上还有几个浅浅的小坑,迟疑了半天才从妇人手上接过洒了果干的醪糟,很甜,宛如妇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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