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智慧(校对)第3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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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云峥,云峥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就合上纸张重新递给了石中信道:“有什么不妥吗?”
  “你小老婆在改土归流啊,太行山上的强盗有四成已经依附在了她的旗下,这些强盗已经有意识的随着辽国大撤退进了辽国。
  强盗进了辽国,那里还会有什么好事情,难道说你现在就已经开始为第二次兵进燕云做准备了?
  陛下正准备和辽国和谈,你这时候这样做很不君子啊!”
  云峥瞅瞅四周,发现小小的山包上只有自己三人,就点点头道:“燕云对辽国来说很重要,对大宋来说更加的重要,称之为大宋的命脉都不算过分,我们总要夺回来的,早点布局以后打起来容易些,你告诉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石中信苦着脸说:“能不能给你小妾说一声,收拢强盗的事情到此为止啊?我家的家将都要被她收编了,你小妾一手拿着银子,一手提着刀子要盗匪们选择,拿银子的是自己人,不拿银子的她就立刻下手啊,一柄宝剑砍头砍得都卷刃了,沾了一身的血,人家现在都叫她血娘子!”
  云峥惊愕的道:“太行山的盗匪里有你的人?”
  石中信苦笑道:“不瞒你说,各家各户的人手都有,不为抢劫,只是为自己家留一条后路而已。
  当年太祖爷杯酒释兵权之后,各个勋贵人家都以为大难临头了,以为兵权没了,剩下的就是抄家灭族了,于是老祖宗们就安排心腹家将在太行山开山立柜,打算给家里留一条最后的生路。
  没想到太祖爷是个真汉子,说话算数,收走了兵权却给了大家富贵,大家都心满意足的在东京生活,而太行山的盗匪也就这么留了下来,贩运一点私盐过活,实在是过不下去的家里就贴补一点,毕竟多一条道路也是不错的事情。”
  云峥点点头道:“这就合理了,怪不得山里有这么一条路却朝廷却不知道,怪不得每一任的唐县知县都会恪守这个秘密,难怪唐县知县在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之后会把妻女托付给盗匪,难怪我老婆在太行山会如此的顺风顺水,那些没主子的盗匪以为我也是在找退路,怪不得他们会积极地投靠,不过我听我老婆说,好些人都是弥勒教的人。”
  石中信大叫道:“狗屁的弥勒教的人,他们只能迷惑一些大字不识的穷苦老百姓,如何能够迷惑各家派过来的心腹家将?当年高昙晟一口铁枪打遍太行无敌手,谁要是不听他的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也就那么着了,后来高昙晟被你弄死了,大家就恢复了常态,不信你看,以后有强人出来,大家还是会低头认他当山大王,只要他高兴就好。”
  云峥点点头,这件事确实不能做过了,大家都是勋贵都是苦哈哈的在皇帝的屁股底下讨生活,既然这是大家墨守成规的东西,自己也就没必要去破坏,从众是最好的选择,成了勋贵中的一员,守望相助是必须的。
  “我也不问谁是谁家的人,以后不会要秋烟去强行收编那些人,改为自愿,以前强行收编的也会放出来,你看如何?”
  石中信笑道:“那就没事了,回头我有一套头面首饰送给你小妾,不让她白忙活。今晚我去找邹同,看看能不能请一些女娘出来给我们跳舞,犒劳一下大军!”
  苏轼见石中信匆匆忙忙的走了,走到云峥面前道:“先生,他们怎么这样啊?这还是大宋的臣子吗?”
  云峥笑道:“你以为咱们家就没有这种准备吗?皇权之下皆为蝼蚁,狡兔还有三窟,为自己的家人族亲准备一条活路有什么不对的?
  咱家只要有了确实的威胁,家里的人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就会坐上汴河的快船,一个时辰就会从汴河的关卡上通过,知道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家里的人逃跑的速度比官府的快马还要快。
  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推演过各种可能遇见的问题,想出了无数种应对的方式,包括武力强行突破,和挟持高官威胁种种方法。
  如果没有这些应对机制,你先生凭什么会把家眷放在东京城,自己在万里之外放心作战?
  身为将军谁敢说自己这一生能够百战百胜?胜利一百次,只要大败一次就是抄家灭族的奇祸,为国家卖命,还要搭上自己的族亲,凭什么?没有这些应对机制,让人家一窝端吗?到时候怎么救他们?磕头吗?”
  苏轼张张嘴,最后长叹一声,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无话可说,所有的勋贵好像都对皇权抱有最浓重的戒心!
第六十四章
傻孩子
  真相不能挖掘,挖掘到下面只会更加的肮脏。
  清水从淤泥上面划过,谁都喜欢,一旦船桨把淤泥搅起来清水也会变成泥汤。
  是个人就喜欢干净,所以我们明知道清水底下是淤泥,往往也会装作不知道,只要清水上的莲花婷婷玉直就可以了,找淤泥那是泥鳅才做的事情。
  苏轼很失望,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地冲击,原来大宋的勋贵并没有誓死保家卫国的决心,只要风头不对,他们立刻就会逃跑,没人打算为这个国家死战到底。
  “这样的人也有,比如狄青和你爹爹,他们才是需要被所有人尊敬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在为这个国家着想,不像师父和那些勋贵,我们都是投机分子,打算一辈子站在胜利者的一方,这也是你师父我认为自己有两成胜算的最大依仗。
  你从今往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段时间里我带着你看到了人世间最污秽的一面,今后何去何从看你如何选择,至少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世界,那些虚无的教条没有办法束缚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你出自你的本心。”
  “山下的那些人在排练歌舞,不管是歌伎还是乐师他们似乎都非常的卖力,他们现在唱的就是折杨柳,这是在祈祷和平,讲述福乐安康,您说他们不知道停战合约背后是如何的血腥吗?”
  “不知道,他们只是在机械般的执行皇帝的命令,自主权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奢望,凡是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该去做什么的人一般都是人上人,或者是智慧超群之辈,碌碌众生不过是在盲从而已,沿着别人设计好的道路一路狂奔下去而已。
  士大夫们有时候为了迷惑这些人会故意制造出一些奇怪的词句来麻痹他们,比如无知是福一类的屁话。
  把所有的选择权交给芸芸大众其实也是走不通的,所以我们就学会了听天由命,故意制造出来一个神通广大的神灵来安排人时间的所有事情,这个神灵不但能任命皇帝,也能决定人世间的生死祸福,婚丧嫁娶,他的权力大的惊人。
  当然,神灵的权力是人,准确的说是统治阶层赋予他的,因为这个神灵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如果神灵对他们不利,那些古怪的神灵早就被他们推翻了。
  群众这个词的出现带着偶然性,如果你听不懂,那就用百姓来代替,百姓最大的特点就是盲从,一个人如果能成功的欺骗了十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这十个人的领袖,如果能成功的欺骗百人,那么他就是百人的首领,以此类推之下,你该明白大宋的权力体系是如何建立的吧?
  为什么会有东华门唱名?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百姓中的精英从参加科考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这是皇帝最大的阴谋,不断地通过科考来减少百姓中的精英人群,从而来达到自己统治世界的目的,而百姓对此一无所知……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是大宋朝前任皇帝的真言,你如今该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华丽的一个大谎言了吧?”
  苏轼用脚搓着一颗小石子轻声道:“先生以前说过一个人如果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活着就跟咸鱼没有什么区别,是这个意思吧?”
  云峥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师父我一生追求的就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是进入红尘之中才发现想要活的自在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
  你师父其实做了一件蠢事,我本来在豆沙寨就能活的逍遥自在,可是没有经受得住先帝那首诗的欺骗,一头扎进了红尘,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对手已经变了。
  以前只要搞定那个愚笨的刘都头师父我就能活的写意,可是扎进红尘之后对手就变成了张方平,他的水平可比刘都头高多了,纠纠缠缠的最后我发现自己的对手变成了庞籍,韩琦,包拯,文彦博这样的大宋精英人物,想要回头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了。
  正是在师父我这样的思想体系底下,才会萌发出推倒一切从头再来的念想,这样做非常的干脆,只是我实在是经受不起这个大变革过程中的损失,所以就跟着混时间,最后把燕云拿下来之后我们就回到孤岛上去住,一个岛锁住一人其实很公平。至少在那里我是自由的,虽然地方小了点,我依旧是自由的……”
  云峥也走了,把话说到了苏轼能理解几分看他自己的运气,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对,但是绝对是最痛快的一种人生,选不选的在他自己,既然上天不给自己选择的余地,自己绝对需要给信任自己的人全面的选择,不能让让他们糊里糊涂的跟随自己。
  苏轼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凝神倾听山包底下的歌声,这是一首《朝天子》,一种极为婉约的词牌名,这样的词牌名是做不出什么气魄宏大的诗词来,就如同软绵绵的吴侬软语无论如何也演绎不出关西铁汉铁板铜琶的豪迈意,偏偏这样的词牌名叫做《朝天子》……
  枯坐了很久,夜幕降临了,蚊子来了,葛秋烟也来了,不知为什么,苏轼总觉得她猩红色的罗裙上似乎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糯米团子,师娘我敲打了一下午才有糕团给你吃,你向来喜欢甜食,我这次没有加糖霜,特意加了一些野蜂蜜,趁热吃,你师父哪里我已经送过去了。”
  葛秋烟见苏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似乎心不在焉,皱眉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平日里见到甜食没命,今天却吃得有盐没味的,难道是师娘今天的手艺退步了?”
  苏轼低下头赶紧大口吃了起来,只觉得眼睛里涩的厉害,勉强把最后一个糯米团子吃下去之后瞅着笑的开心的葛秋烟道:“师娘,你以后莫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葛秋烟愣了一下,瞅瞅四周见没有旁人就小声地道:“傻孩子,有些人活着浪费米粮,还是杀掉比较好。
  你师娘我读的书没有你多,可是经历的事情比你多的多,这个世界是无情的,咱们一旦捞到点真情意就赶紧藏起来,为了保住这点真情意你师娘人甚至敢吃人,杀人算什么,杀掉一些坏人其实就算是救了好人,这笔账是这么算的。”
  “可是,您如何判定好人和坏人?”
  葛秋烟笑道:“谁有工夫去仔细判别,只要对我们不利的就是坏人,对我们有用处的人就是好人,你吃肉的时候难道会去追索那头猪是好猪从来没有抢过别的猪的食物,那头猪是坏猪,经常欺负别的猪?我们要的是吃肉填饱肚子,好猪坏猪一样的能填饱肚子,谁去管那么多?造了孽那是阎王爷该管束的事情,死了以后再说,痛快一时是一时,不能计较太多,要是什么都要刨根问底日子就没办法过来。
  乖啊,知道你心情不好,忧郁一会就回去睡觉,年轻人一觉醒来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葛秋烟宠溺的拍拍苏轼的脑袋,就提着空篮子下了山坡。
  到了,苏轼都没有弄清楚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反正师父打算要杀的人好像他不脱他的魔掌,师娘想要杀的人似乎也在一步步的步入死亡,自己好像也弄死了不少人,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自己杀人的手段好像更加的恶毒。
  苏轼是一个没耐心的,想到了星星起来的时候就烦躁的从地上扯下一大把草,奋力的扔向夜空,喊了一句不管了,就下了山坡回自己的帐篷去睡觉,这一夜,他连梦都没有做……
  早上的时候他被一阵嘹亮的唢呐声惊醒,揉着眼睛出了帐篷,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一亩地方圆的青草地上,五六十个歌伎正在款款的扭动腰肢,轻启朱唇唱着歌,仔细一听才听明白,这是一首《奏迎》的前部序曲,再下来就该是冠冕堂皇的《步履》和《柔操》了。
  抬头疑惑的瞅瞅高台上听得如痴如醉的皇帝,苏轼弄不明白,为何要在会盟的时候演奏这些曲子,辽皇是敌人不是贵宾啊!
  为什么不演奏《操戈》?为什么不演奏《呜咽》?为什么不演奏《破阵乐》?辽皇应该听听这曲子才是。
  “怒发冲冠,
  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水川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苏轼只觉得热血上头,先生写的这首《满江红》脱口而出,少年人高亢的声音压倒了靡靡之音,自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意味在里面。
  云峥的眼圈一红,喃喃自语道:“这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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