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智慧(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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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峥又看到牛车上载着的酒肉,叹口气说:“和尚在青山,云深不知处。”
  “老夫只是来看和尚,谁管他在不在。”
  “晚生不意中了和尚的埋伏,不得不狼狈逃窜,惊扰了长者,还请恕罪。”
  老翁捧腹大笑道:“奸猾如鬼,狡猾如狐的云家子也会中计?这倒是奇事,说来听听,免得老夫重蹈覆辙。”
  “彭蠡先生也曾吃过和尚的亏?只是晚生吃的亏太过污秽,不足以道于人前。”
  “好小子,只言片语便能断定老夫身份,确实当得起聪慧二字,这一回和尚总算是没有将老夫推荐贴换成酒喝,道左相逢也是有缘,老夫且问你,因何怒而杀贼?”
  “为了公平!贼杀了人,总不能颐养天年吧,老天不罚,我来罚。”
  “你可以代表上天行事?”
  “不能,晚生只是为了心安,豆沙县养了我,对我有恩,总不能任他遭人荼毒而无动于衷吧,那样的话,非人哉!”
  “如此弄险,岂是君子所为,何不谋而后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晚生报仇三天嫌长,作恶之后立斩与刀下,岂不快哉?”
  “少年心性,还需磨练,且跟老夫学习荣养之术,三年时间或有小成!”
  “正该如此,晚生也觉得自己锋芒过盛,不是长久之道,还请先生教诲。”
  “孺子可教!”
  彭蠡先生呵呵一笑,命老仆继续前行,去寻找五沟,至于五沟在不在,没有关系,他老人家寻找的只是一种访友的心情,而不是五沟本人。
  云峥长揖相送,只见彭蠡先生大袖挥挥就转过山隘,只有牛车的轱辘碾在石板路上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家伙就是黄元狩,乃是唐代赵匡,陆淳一门的传人,这一门的人世世代代主攻《春秋》,手上就有陆淳手书的《春秋集传纂例》10卷、《春秋集传辨疑》10卷及《春秋集传微旨》3卷,这些书非常的珍贵,云峥一直想看,而不可得。
  孔子修《春秋》的用意究竟是什么?过去《左传》学者认为是为了“考其行事而正其典礼,以上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
  《公羊》学者认为是为了“将以黜周正鲁,变周之文,从先代之质”。
  《谷梁》学者则认为是为了“明黜涉、著劝戒,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使夫善人劝焉,淫人惧焉”。
  陆淳却认为,三家之说都“未达乎《春秋》之大宗”,因此不可能真正理解夫子作《春秋》的深刻用意。他认为,《春秋》之作,是为了“救时之弊,革礼之薄”。
  看起来非常的深奥,其实说白了就是一门讲求将学问带入到实际生活中,并且把它当工具一样使用的一门学问,而不是停留在嘴上,侃侃而谈一下就了事。
  范仲淹对《中庸》的理解,赵普对《论语》的理解,都是赫赫有名的学问,嵩山,白鹿洞,岳麓,石鼓这四家书院隐隐有执天下书院牛耳之势,可惜蜀中并不以文名彰显于世。从彭蠡先生刚才的一番话里就能听得出来,现在不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庆历改革失败了,那些大儒名家都被远窜到边远军州,朝不保夕的,只能潜心学问,这个时候全天下的气氛都不好,他希望云峥也不要快速的崭露头角,这对将来的发展很势不妙。
  云峥很不喜欢这样的谈话方式,什么事情都要隐喻,说得清楚明白一点会死啊?菩提在猴子后脑勺上拍了三巴掌,一般人谁知道这是要你三更天到后门来找老师传授你无上大法的暗示?
  也亏得猴子聪明,最重要,最厉害的功夫学到手了,要不然早就在大闹天宫的时候被二郎神捶死了,取经还有他什么事。
  云峥发誓以后自己教徒弟的时候,智商要是少于八百的全都不要,弄出生涩古怪的东西难为死他们,就当是替自己报仇了。
  回到家猛猛的吃了一锅面条,这才觉得世界又开始变得可爱了,蕴藏在阴云里的水珠子又开始滴了起来,老族长头上不再缠布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幞头,不伦不类的穿着一袭青衣,据说这就是里长的专用衣服,云峥很奇怪,什么时候里长也有制服了,不过看到腊肉和憨牛以及寨子里的人一连畏惧地看着老家伙,云峥就不打算再说什么晦气话了,只要老人家高兴,说什么都由他就是。还不准一个乡间老叟威风一下?一辈子就盼这一回呢。
  山里的生活非常的寂寞,好在云峥有很多的事情要干,所以并不感觉有多么无聊,云二现在喜欢上了骑马,整天趴在小马背上不下来,有时候也会把看家蛇,还有云三一起弄上去,慢慢的在寨子里溜达,那匹小马身子不再往高里长,但是很有力气,背上驮着百十斤的东西一点都不费劲。晚上也很乖巧,和老牛待在一个圈里从不乱踢腾。
  梁琪亲自到云家给云峥开好了交子,拉走了云家的钱,腊肉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看着自家的真金白银被拉走,换到手里的却是一张张纸片,心头大急,抓着云大的胳膊不断地晃悠,她很希望大少爷能把梁家拉走的那些钱再拉回来。
  “你急什么,等咱们到了成都府,你看我是怎么再用这些纸片把家里的钱财再弄回来的,现在不过是先放在他们家,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谁都拿不走。”
第五十章
流民入户籍
  今年的冬天果然如同老族长说的非常的寒冷,从不结冰的豆沙寨,路边的水洼里居然能看见一点冰,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带着各种尖锐的棱角铺在水面上,拿手指轻轻地一捅就会断裂,憨牛穿着厚厚的袄子,流着鼻涕蹲在水洼边上玩冰,这些冰很不经玩,太阳刚出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天太热,所以冬天就极寒,这是一个朴素的道理,老族长认为,老天爷给人间的温暖是有数的,不小心夏天给多了,自然就会从冬天找回来,对于老天爷这种不讲理的做法,老族长只能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骂一声狗日的老天。
  这句话其实不是在骂老天爷,只不过是表达一下自己对上天的无奈而已,所以骂完之后,就会双手合十,再拜一下老天,求他原谅。
  夏天的时候老族长就说要给寨子里起砖房,可是后来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在云家的砖房里睡了一个晚上以后就改变了主意,认为砖房里睡觉太憋气,而且炭味太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睡砖房会被炭气杀死,所以就执意不肯建什么砖房。
  见鬼了,秋天的时候,吃饱了撑的才会在屋子里点火盆,没有火盆,哪来的炭气?竹楼倒是没有中毒的忧患,主要是那东西八面漏风,有点炭气都被风吹跑了。
  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的冬天难过,空气里总是湿漉漉的,整个寨子里最暖和的地方就是云家的两个大炕,云大,云二的大炕没人上去,腊肉的大炕就成了寨子里那些婆娘们的聚会之所,偌大的炕上坐着十几个人,炕中间还爬着七八个小娃娃,唧唧喳喳的非常的热闹。
  山里人都能喝两口,所以腊肉就用自己的钱买了好些米酒,放在小炉子上烧热,妇人们用一个碗喝米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往下传。
  “腊肉啊,你家少爷到底喜不喜欢你?怎么就不见你的肚子大起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搂着自己几个月大的胖儿子小声地问腊肉。
  “虎山家的,不知道就不要问,腊肉的眉眼都没开,就是一个黄花闺女,谁家的黄花闺女会生娃?倒是你家折腾的声音小点,白天忙一天,晚上也不消停,那事又不能当饭吃,你家虎山有那些力气不如用在赚钱上,娃子都有了瞎折腾什么。”
  老婆婆的一番话把小媳妇臊的满脸通红,一头就杵在自家娃子的怀里装鸵鸟。
  “看来了,你家少爷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豆沙寨连着豆沙县都没有你家少爷看得上的闺女,前些天住在你家里的那个妇人,长得跟仙女似得,还会跳舞,你家少爷不一样过了几夜把人家打发走了?”
  腊肉听到人家这么说自家少爷连忙摇着手说:“没那事,花娘晚上是跟我睡的,听少爷说花娘将来是要嫁给道长的,就是那个大胡子道长。”
  “男人家的事情谁会相信,谁告诉你做那种事情需要很长时间的?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足够了,也就是枝子家的虎山能折腾些。就不信你能成天到晚的看着你家少爷,一柱香的时间都不给?男人偷腥的时候麻利着呢。”
  只要开始说起荤话,妇人们就变得肆无忌惮,也是啊,寨子里晚上能干的事情太少,天一黑,不做点男女之事,很难熬到睡着。
  腊肉也被妇人的话弄迷惑了,少爷不止一次的单独和花娘在一起,想起自己伺候花娘洗澡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白花花的身子都感到眼晕,更不要说少爷这样的男子了,于是就不再说话,努力地回忆花娘到来的每一个片段……
  云大,云二,憨牛遛马回来的时候,太阳终于从灰蒙蒙的青雾里钻了出来,红艳艳的没一点热度,不过树枝子上挂着的冰溜子开始哗啦哗啦的往下掉,这种冰水混合物最是寒冷,不小心掉进脖领子里,那感觉就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云二的小马跑不快,所以云大的大青马和憨牛的黑马就用小碎步奔驰,骑在小马上的云二就呲牙咧嘴的追赶。
  与其说云二是在骑马,不如说云二是坐在马背上的一个竹篓里,这是老族长亲自拿篾条编织的,卡在马背上非常的稳当,哪怕是云二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从里面掉出来。
  寨子里的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在忙活了,上山砍木头的,运木头的,木头运回来休整树枝,非常的忙碌,今年没有差役,所以大家其实都是在为自己干活。
  豆沙寨的家具忽然变得好卖起来,不光是豆沙县的大户人家需要,周边县的大户人家也纷纷的到豆沙关的铺子里采购,就连那些在五尺道上行走的大理客商,也会捎一些漂亮的桌椅板凳回去,所以,瘸子和寨子里七八个会木工活的人,每天都非常的忙碌。
  往年人迹罕至的山道上如今背着各种货物,或者推着鸡公车的山民络绎不绝,这些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去豆沙关上户口的,只要缴纳一半的赋税,连续缴纳三年,然后就能享受两年不交税的好日子,自己在山里开垦的田地就是自己的,谁的就是谁的,除了缴纳皇粮,没有别的要求,最主要的是,只要缴纳了皇粮,每一年给一个带着大印的纸片片,只要凑齐三个,就能真正的把户籍上到豆沙县里,就算是脱离了山民这个称谓,也不会被人家弄去当军户。
  人一多,豆沙关就变得非常的热闹,豆沙关里的商家各个喜笑颜开,收山货的,贩皮子的,哪怕是卖桂花油的,这些天也赚的盆满钵满。
  那些糟了难得豆沙关百姓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看着衙役们用牛拉着粮食,只要是糟了难的人家,就在门口扔上两袋子米,告诉主人家,这就是县衙给大家伙的补偿,明年,这样的补偿还有,让大家拿的心安理得一些,都是这些狗日的欠俺们的,别看官家把害人的元山强盗全部杀掉了,给大家伙报了仇,山里的这些人也不能轻饶,全部杀掉有伤陛下的仁德,所以给他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刘县丞就是从草民里爬出来的,他岂能不知道老百姓的心思,就算是把这些钱粮拿去修桥补路,也绝对没有换成两袋子粮食扔在百姓家的门口来的实在,所以,这样做的效果非常的显著,豆沙关的百姓一边冷眼看着进出的山民,一面心安理得的收下了粮食,平息民愤还只是其一,另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百姓两级化了,山民们就算是想要进入豆沙关安家,不用官府出面,百姓自己就会阻止山民这样做,对于豆沙关的管理来说,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这些东西可不是云峥教的,都是刘县丞自己琢磨出来的,多年的捕快头子并不是吃素的,当然会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
  刘县丞陪着成都府下来督查的士曹参军何通坐在县衙边上的一座两层的酒楼内看着人头攒动的山民在缴税,登记,两个人都是笑眯眯的,这样大规模的流民下山,在本朝还是第一次,所以这位掌管田土,诉讼的参军对眼前真实的一幕非常的满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对刘县丞说:“刘县尊刚刚灭掉元山盗匪,如今更是抚慰流民下山入籍,不入军户,不废朝廷的钱粮,真是难能可贵,哈哈,此事为本官亲眼所见,乃是实实在在的牧民有方,何某佩服,佩服。”
  “参军说笑了,刘喜不过是一个粗人,能有现在还不是仰赖诸位上官的照拂,参军亲自书写了一百余张流民纳税具贴,更是劳苦功高,豆沙县百姓怎么忘记,劳烦参军禀报上官,就说刘喜乃是一介武夫,实在是不懂如何上报这样的好事,只有厚颜求上官帮刘喜润色几分,我也好光宗耀祖一下。”
  何通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粗鄙野夫还算入眼,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大功而不自傲,更是连上报文书都要上官解决,这就说他自己认为不管上官怎么写,他都会承认,这是要将功劳分散给州府,算得上是一个大手笔。
  整个功劳太大,刘喜的脑袋一定扣不了这么大的帽子,还不如干脆一推三六九,把决定权交给上官,不管上官怎么分配功劳,都不会少了他的那份,毕竟这事是发生在豆沙县,而不是在成都府,如果豆沙县越级上奏,皇帝给的好处不一定能落在他刘喜的头上,必定会遭到上官的嫉恨,现在好了,上官给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没有人会记恨,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也会被上官毫不留情的清除掉。
  “也好,刘县丞出身行伍,笔墨生疏也是有的,咱们的上官可是龙图阁学士,必定能够妙笔生花,只要文书走一遭内阁,刘县丞也该称呼刘县令了,下县成为中县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到时候何某反而要尊称您为上官了。”
  “运气,运气,何兄实在是羞杀老刘了,就算日后老刘有此福分,您若见了俺,不喊一声老刘,而是说什么上官,俺扭头就走,那是在活活的羞杀老刘。”
第五十一章
有组织的和尚
  云峥正在家里晾晒一些野菜干的时候,一个小沙弥来到了豆沙寨,交给了云峥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笑林道士的,上面说自己已经护送花娘到了成都,打算在成都的青牛观住一阵子,花娘和猴子也已经住到云家在成都的府邸了,宅院不错,浣花溪边上,旁边就是杜甫故地,学宫就建在清水河边,离成都西门很近,算得上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好地方。
  信写的很长,不知道是云峥的错觉,还是笑林本意,信里面对花娘的行为充满了担忧,到了成都之后,她就寄居在百花楼,一首《离人曲》艳惊四座,短短半月时间就大张艳帜,现在成都府里的士子如果不会吟诵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就会被人家鄙视!
  鄙视?云峥现在最想鄙视的人就是他笑林老道,自己吟诵那首曲子的时候,花娘已经走了,知道的人只有自己和五沟,以及云二,腊肉,他们没机会告诉花娘。
  如果花娘在成都府还能吟唱这首曲子,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不要脸的笑林就埋伏在左近,后来在路上恋奸情热的拿自己的这首歌去讨好美人,除了这个原因,云峥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花娘大张艳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些好色的股东,好帮自己开一座青楼,心中肯定是有数的,担忧个屁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掳走花娘,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事情办了,她保证就不会再有什么开青楼的想法了。
  不过也说不定,一想到花娘的大胆,云峥的脑袋就疼,自己把她的身子都已经看光了,人家都半点不在乎,想要这样的女人放弃梦想,实在是难了点,笑林一旦沾上花娘,这辈子道士恐怕是没得当了,说不定会成为青楼的老板。
  猴子这个小偷现在成了花娘的小跟班,据说已经被花娘调教的很不错了,看到这里云峥就开始呲牙,一个在恶人谷长大的小偷,现在又被弄到青楼里进修,两年之后老天爷才会知道猴子会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回头看看正在流着鼻涕吃包子的憨牛,云峥就打定了主意不让花娘再接触憨牛,好好地一个憨厚的孩子不能再被她祸祸了。
  小沙弥吃的很饱,在不断地打嗝,即使这样,他的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笼屉里的包子,这孩子很乖巧,无论如何都不吃牛肉,但是对素馅的包子却非常的喜爱,云峥不晓得韭黄里面的鸡蛋算是荤的还是素的,见这孩子吃的狼吞虎咽的,就认为这是素馅的包子。
  自从梁武帝萧衍开始持戒以来,汉传佛教就多了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素食、单身与僧装,只要是汉家的寺庙基本上都会尊崇这三点。
  五沟这种败类,云峥从来就没有把他归结到和尚群里去,这个清秀的小沙弥,看着云二骑着小马在寨子里大呼小叫,渴望的眼神如何也是掩饰不住的。
  将云二喊过来,把他从小马背上的竹篓里抱出来,不由小和尚分说,云峥就把他扔进背篓里,把缰绳塞到他手里,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把,小沙弥就惊恐的大叫着被小马驮着跑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五沟也忍心让他一个人跑三十里地送信,反正自己明天要去白云寺拜会彭蠡先生,到时候再带上小沙弥一起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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