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校对)第4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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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对比之后,大宋马政凋敝已成事实,再过十年,微臣以为宋国将再无可用于征战的战马。
  此乃天佑我皇,天佑我大辽……”
  即便孟元直知道这是铁心源杜撰出来的,他的双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这是你杜撰的?”
  “瞎说,向敏中,薛向,吴奎等人的奏疏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上面的数据也是真实的,我当年在户部曹观政的时候,这些奏折我可是都看过的。数据也是我亲自一点点从群牧司收集来的,原本想写成奏折当我从国子监作业的,没想到就被人家一脚给踢到荒漠里去了。”
  “那就是说,这些弊政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啊,如果大宋官家慧眼识人的话,任命我为大宋群牧司,有个二十年的时间,我就能保证大宋军队再不缺马,民间再不缺少大牲畜使用!
  可笑啊,大宋至今还禁止百姓宰杀耕牛,何其的可笑,他们一面拿大牲畜当玩具捞银子,一面还假惺惺的从上到下自认为珍惜民力,我呸!
  他们干的蠢事还不仅仅是一个马政,大宋农业开垦的最高纪录是天禧五年,那时候,垦额田五百二十四万七千五百八十四顷三十二亩。
  庆历八年时候就剩下田四百六十一万六千五百五十六顷,二十年间就少了六十余万顷,人口在增涨,土地却在减少,皇帝还有脸自称盛世,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货,我呸!
  黄河大决于澶州曹村,澶渊北流断绝,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泺,分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坏田逾三十万顷。
  这里面不但有天灾,还有人祸……”
  孟元直擦一把脸上被喷溅上的口水叹息道:“你就该当参知政事!”
  铁心源收拾一下心情,摇头道:“平章事才适合我,一个参知政事就想扭转糜烂的场面,难点!总有一天,我会把大宋君臣这些年干的蠢事,宣扬的天下皆知,让人知道那些人有多蠢!一个个把脑袋插泥巴里,用屁股看天,看什么都只能是一个眼!”
  孟元直被铁心源的一番话说的汗流浃背,铁心源奇怪的道:“大宋好坏如今关我们屁事!你流汗做什么?”
  “我觉得你真的很适合当大宋的参知政事!”
  铁心源摇摇头道:“只要我当上了,以宋皇的小心眼,如果没有必要的权柄,不出一年,你就能去崖州看我钓鱼了,那时候,我只能带着你去当海盗。再说那地方一年四季不分,还不如去戈壁滩上吃沙子。老孟,我告诉你啊,想要子孙延绵富贵不绝,靠他们还不如靠我们自己靠谱。”
  孟元直起身给铁心源倒了一杯酒道:“还是莫说这些糟心事了,你说说,我们如何去见曹玘,先告诉你啊,我们如今的身份是商贾,见不到这样的贵人。”
  铁心源喝掉杯中酒摇头道:“我们如今是奇货可居,等着人上门就是了,我们进了太原城,这两天来问马价钱的人多,我们一匹都没有卖出去,太原的官府应该明白我们只会和官府交易,明天就该有人登门了。”
  孟元直笑道:“我有时候真是弄不明白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野马送给富弼帮我们养着,却来跟太原曹玘收钱,你觉得能收到吗?”
  铁心源笑道:“只要曹玘心中还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他就一定会付账给我们,然后去找富弼要野马,最后把牧场建在自己可以控制的地方,当作曹家子弟百年后的依仗。老孟,但凡是这种可以当做子孙基业传家的产业,勋贵们做事会非常讲究的,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沾染一丝一毫的因果。我们到时候即便是不要钱,曹玘也会主动将钱送到我们的面前,不收都不成!”
  孟元直忽然红着一张老脸道:“我觉得以后像《论宋国马政弊政事》这种辽国官员写给辽皇的奏折,应该经常出现在宋国才成。”
  铁心源笑吟吟的看着孟元直道:“忘了大宋吧,梁园虽好却不是你我这种人安家立命的所在。哈密虽然百业初创,却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所在,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孟元直叹息一声道:“我此生只想死后葬在祖坟里,不想让我的祖坟也沾染上腥膻味!”
第一零五章
谎话连篇
  第二天,天气阴沉的厉害,先是飘飘洒洒的下了一丁点细雨,很快,细雨就变成了冰渣子,最后落下来的就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了。
  有了这一场大雪垫底,河东今年应该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清晨,铁心源掀开门窗,一股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昨夜下的大雪已经有半尺厚。
  可能是初春的原因,空气虽然寒冷,却没有寒冬那种透彻骨髓的寒意。
  雪白的惊人,铁心源来到院子里,从花园的墙上捞了一把白雪,捏成团子之后雪花就变成了冰块。
  客栈里的伙计非常的勤快,一道刚刚被清扫出来的小路曲曲折折的延伸向小花园门外。
  客栈掌柜的人不错,胖胖的非常有喜感,脑袋上顶着一顶方帽,鼻头冻得红彤彤的,看样子已经等候了一阵子。
  见铁心源出现在小路上连忙拱手道:“郎君,节度使衙门有拜帖送过来。”
  铁心源接过拜帖,打开看了一下笑着对掌柜的道:“劳烦掌柜的告诉信使,午时,铁木尔在客房恭候大驾光临。”
  一把银币悄无声息的到了掌柜的手中,掌柜笑呵呵的施礼,然后就去打发信使了。
  孟元直也打开了窗户,看见铁心源手里拿的拜帖笑道:“不会是老曹的吧?”
  铁心源扬扬手里拜帖笑道:“司户参军的,至于老曹,我们这些胡人还见不到。”
  孟元直从门里走出来,瞅着外面的白雪笑道:“在西京的时候下雪,来太原也下雪,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个吉兆啊?”
  “西京的大雪是雪灾,太原的大雪是丰年之相,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铁心源笑眯眯的随着孟元直的意思附和道。
  “从河东太原到京师汴梁,只有千里之遥,源哥儿心境是否也有所不同?”
  铁心源大笑道:“没有什么不同,在我看来,我们脚步踏在什么地方,那里就是我们的家园。离开大宋,你我就是浪人,即便在大宋,我们也一样是浪人,在这里停不下脚步,只能离去。”
  孟元直喟叹一声,就从铁心源手里取走拜帖,瞅了一眼道:“要见你的恐怕就是老曹自己!”
  铁心源皱眉道:“为什么?这没有必要。”
  孟元直将拜帖拍的啪啪响:“您也不看看这种裹了绫子的拜帖,是一个八品司户参军能用的起的吗?老曹这人心眼活,他就是用这封不合情理的拜帖告诉你,见你的人身份不低,同时又告诉别人,见你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司户参军。啧啧,做事滴水不漏,确实是世家做派。”
  铁心源笑道:“就是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做派最是恶心,试探的久了,会把两方的人都试探成蠢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啊。看样子他准备把这五百匹战马当成私产来收购,也不知道他这是胆大还是胆小。”
  孟元直摇头道:“不能让他当成私产来收购,否则,他会连我们一起收购掉的……”
  铁心源对宋人的做派非常的熟悉,明明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恶意了,他依旧觉得很愉快。
  不是因为他有受虐的倾向,而是因为这种做事方式恰恰是他最拿手的一种做事方式。
  中午的时候,铁心源在客栈特意布置出来的一间房间里见到了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
  没有穿着官袍,因此辨认不出身份,至于所谓的贵气,铁心源确定自己没看见。
  当初见皇帝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受到多少压力,因此看大宋任何人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倒是包拯给他的压力算是最大的,不过啊,那也只是官兵和贼之间的诡异气氛而已。
  说起来可笑,铁心源在大宋根本就没有遵纪守法的想法,只要自己愿意,就会按照自己的心情去做事。
  当初在东京之所以会如此的胆大妄为,屡次践踏律法如同无物,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不认同大宋的律法。
  回头瞅一眼似笑非笑的孟元直,铁心源就知道来的人真的是老曹。
  像他这样的封疆大吏,孟元直自然是认识的,皇帝接见武臣的时候,孟元直一般都是在屏风后面站着的那位。
  只要武臣有不轨之心,皇帝给一点点的讯号,他就会在第一时间推开屏风将威胁皇帝安全的因素清除掉。
  铁心源对于老曹亲自来这事非常的欣慰,只要他重视这些战马就足够了。
  他没想着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改变大宋目前的状况,范仲淹倒是想改变,改变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回老家郁郁而终。
  少数人想要撬动大部人的利益,这本身就是一件冒风险的事情,很久以前,铁心源就知道一个道理——从众最佳!
  既然老曹不愿意摆明身份,铁心源就只能把他当作一位司户参军来对待。
  曹玘在见铁心源之前已经看过马厩里的那些战马了,身为武将,他对战马自然是熟悉的,尤其是看到战马屁股上契丹人的烙印,就对这些战马更加的感兴趣了。
  进来的少年郎,一看就是一位娇生惯养的西域富贵子,尤其是露在皮衣外面的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即便是中原人也很少有保养的如此完美的一双手。
  个铁心源抱拳施礼的时候,从他的身上闻不到一星半点的腥膻味道,这让曹玘对铁心源的身份更加的好奇。
  “久闻西域多贵人,今日一见,刘某算是大开了眼界,西域边缘之地,也有不输东京温润君子的少年,实在是稀奇。”
  铁心源微微笑道:“好叫官人得知,在下原本就属于于阗勋贵,风俗与大宋一般无二,若说有变化,也不过是这一头发色不同而已。小子自幼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圣人尝言,着我华夏衣冠,执我华夏礼仪,便为华夏人,官人何苦将小子与一般胡人相提并论?”
  铁心源一口流利的东京官话,让常年出守边寨的曹玘都有些自惭形秽,在一听铁心源的自辩,连连拱手道:“这倒是某家的不是了。只是少郎君带着马匹入太原城,可知太原马政?”
  铁心源笑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将这些战马留在大宋的,如今,我于阗使者已经进入东京汴梁城,小子前来也自然是要为我家使者壮壮声威的。”
  曹玘听铁心源这样说,微微的皱眉道:“某家虽然身在边地,一样闻听于阗使者进京之事,听说贵国使者此次进京,乃是为于阗王求娶我大宋公主的?”
  铁心源笑道:“没想到我国使者进京,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名声大噪,可见灼灼妹子确实不负我王所托。”
  曹玘的一颗心不断的下沉,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道:“贵国使者一路上抛出金山银海为于阗王造势,某家如何会不得知?”
  铁心源笑道:“大宋公主金枝玉叶,乃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区区一点金箔实在是不足以表现我于阗诚意,我王听说大宋缺马,特意派在下带着三千余匹马进入大宋国境,不为别的,只希望宗主国国运昌隆,我等番邦小国也好蜷伏大宋官家羽翼之下得一时之平安。”
  曹玘手指敲着桌子慢慢地道:“这么说,贵子所来乃是受于阗王所遣?”
  铁心源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家大王对大宋公主仰慕万分,以至茶饭不思,小子身为我王臣子,自然要为我王分忧。小子窃以为,区区金珠不足以表达我王对大宋的敬意,因此,弄了一些战马送到大宋,帮助大宋建立一个庞大的牧场,这才是小子的心思。如今,三千余匹种马已经交付京兆府尹富弼先生足下,小子以为只有种马而无牧奴,不足以成牧场,因此又匆匆筹备了五百牧奴,五百战马送入大宋,换取大宋官家对我王另眼相看。”
  曹玘听说铁心源此举并非于阗王指使,心中大定,笑道:“三千余匹种马已经交付京兆府,为何不将牧奴和战马一并交付呢?”
  铁心源皱眉道:“因为小子忽然发现,京兆府尹富弼并无建造牧场的决心,因此,不远千里来到太原,希望求见河东节度使曹相公,早就听闻曹相公素有远见,绝非富弼这等鼠目寸光之辈所能比拟的,因此,还希望官人能够帮忙引见曹相公,小子不惜以千金酬谢!”
  铁心源说着话,嘎嘎和尉迟文就抬进来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银光灿烂,竟然是一箱子的银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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