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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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哥儿要不要吃,我家今天吃白面汤饼,里面加了肉。”
  铁心源开心的跑过去,就着铜子的饭碗吃了一大口,然后摇摇手里的葫芦笑道:“味道不错,不过我有事要办,来不及了。”
  铜子大急,连忙把饭碗凑到铁心源嘴跟前道:“放心,知道你有臭毛病,这碗饭我一口没吃,赶紧再吃点。”
  于是,铁心源又刨了几口擦擦嘴就跑掉了。
  回头见铜子端着饭碗吃的狼吞虎咽的从心底里为他高兴,铜板终于想通了,他家的饭食有了极大的改变。
  事实上铜子不怕干活,他就是害怕没有可口点的吃食,只要让他吃的舒服了,干多累的活计都不在话下。
  小巧儿和小玲儿,以及水珠儿已经在小花家的馄饨摊子上吃了两碗馄饨了,见铁心源过来了,就丢下饭碗围拢了过来。
  小巧儿迫不及待的道:“准备好了?里面是什么?尿?还是狗血?”
  “墨玉!”
  小巧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挑起大拇指道:“毒!如果被大漆咬了,三五个月休想太平。(大漆咬了,是指生漆过敏)”
  铁心源冷笑道:“我还在墨玉里面加了鱼胶,想轻易地把加了胶水的黑漆洗掉就需要一个多月,这还得老皮褪尽了才成。”
  小巧儿欢喜的呼吸都有些不对劲了,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葫芦抱在怀里大笑道:“张三水家的木器店吧?那里正好在修牌坊,这事交给我来做。”
  铁心源连忙拉住他道:“最重要的是……”
  小巧儿阴笑道:“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加大我们报复的难度,到了最后,他们会知道这是报复,王家的老人如果不糊涂,会找到根源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对我娘不理不睬的让她伤心。”
  小巧儿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我才不管你是为什么呢,我就是喜欢帮你做事,以后这种事全部找我。”
  说完话就呼喝一声小玲儿和水珠儿就朝西市那边扬长而去。
  铁心源告别了忙碌不堪的小花,就带着狐狸径直穿过巷子准备去学堂了,路过牛三怕家的胡饼店,要了一个热热的烧饼从中撕开,满满的夹上一烧饼卤羊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滋味此生难忘。
  牛三怕家的烧饼店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不止,烧饼夹羊头肉的主意就是铁心源给他们家出的,现在牛三怕家的馕肉已经很有名了,想要吃就要排很长的队,当然,铁心源是不用排队的。
  铁心源拒绝了牛三怕家给的份子钱,只是要求每日里都必须有自己吃的一张饼子才好。
  郭先生最近的神色很好,总是满面红光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可就难得了,连张胖子写的狗屁文章都看的摇头晃脑的,虽然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抽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叹口气,摸摸张胖子的脑袋柔声道:“怎么就不长进啊!”
  一句话,把随时都准备好挨揍的张胖子说的哇哇大哭,郭先生劝了很久才让这孩子止住眼泪。
  铁心源非常相信小巧儿干坏事的本事,在他看来,小巧儿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干坏事的胚子,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让牛二得逞的话,这家伙砍头的坏事早就不知道干了多少了。
  即便是这样,铁心源也认为这家伙迟早会被他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当一个人干坏事得到的满足感远超干好事之后的幸福感之后,被官府抓住砍头是迟早的事情。
  自己唯一能为这个兄弟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被官府捉去砍头。
  郭先生今天要讲的内容就是《论语》公冶长。
  传说中这个人会鸟语,有一只乌鸦曾经对他呼喊:“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羊,你吃肉,我吃肠。”结果人们就按照公冶长说的去南山,果然看见了一只死去的野羊。
  人们不相信这是他见到乌鸦在南山盘旋之后分析的结果,而是相信他真的能够听懂乌鸦说话。
  这样的人很恐怖,于是就把他当做妖人关进了牢狱。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很是赞同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免去刑戮的这一类人,铁心源觉得当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决定以后效法一下,看看在大宋这个时代有没有这种人的活路。
  因为这些学问很有用,所以铁心源就非常快的融入到学堂里去了,他似乎忘记了在西市上即将要发生的悲惨一幕。
  西市是东京城最繁华的所在,当初坊市还没有被拆除的时候这里就是商贾们聚集在一起做买卖的地方。
  如今坊墙被拆掉了,所有临街的房屋都变成了商铺,也没有改变西市依旧是东京城商业中心的地位。
  这里的买卖家一般都做的是大宗交易,零买零卖的商铺很少,王钰今天过来就是要为自己新建好的家购置一大批的家具,这样大宗的交易她并不放心交给管家去做,而是亲力亲为自己来挑选。
  这样的做法在大家闺秀群中那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但是王钰不这样认为,她认为只要能够把钱省下来,颜面那种东西并不重要。
  一身细布罗裙的王钰即便是头上戴着幕离,依旧醒目无比,她似乎非常享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的那一刻也是她最欢喜的一刻。
  “张三水,张三水,还真是起了一个好名字,管家推荐说你店铺里的家什最是好看耐用,我刚才看了也不过如此,也罢,既然是管家推荐的,老人的面皮还是要给的,不过啊,你可不能从中抽三成水分哟。”
  一个葛衣老者跟在王钰的身边,耐着性子道:“三娘子要的东西,老汉那里敢有错失,管家介绍我三水店给三娘子过目,那是看得起小店,请三娘子进店一观,如果入不了您的法眼,请抽老汉这张老脸,您也不必去别的店铺看了,要论起居家家什,三水店还是可以夸海口的。”
  王钰轻笑一声,指着店前的空地道:“劳烦掌柜的把家什搬出来让我一一过目,你店里太昏暗,要是漆皮上有裂缝,在那里可看不清楚。”
  老掌柜拱手道:“好叫夫人知晓,您要的家什又大又重,很多都在库房里,进出一次很不容易,再说了,这里是街市,人来人往的很是不便。不如请夫人进店一观,如果您拉回去的家什有什么问题,老夫亲自登门赔罪,分文不要。”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骑着竹马带着猴子面具烟尘滚滚的跑过来的小孩子插进两人中间,抱着王钰的腿到处乱转,另一个大一点的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孩子则在后面追杀。
  王钰尖叫一声把那个胖墩墩的小子推了一个屁墩,另一个孩子指着王钰怒骂,却被丫鬟们给推到一边按在地上一顿暴捶。
  王钰抖抖自己裙子上的灰土正要质问老掌柜,却看见一个拎着葫芦的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先是把自己弟弟从丫鬟们的魔掌下解救出来,然后打躬作揖的请王钰饶恕自己弟弟年幼无知。
  王钰哪里肯饶,自己屁股位置上有两个黑黑的小爪子印,那孩子年纪幼小自然谈不到有伤风化,可是自己这条裙子却彻底的毁了,那个死孩子手上沾染的是漆料,根本就洗不掉。
  贴身丫鬟更是尖着嗓子揪住满脸都是黑灰的小水儿咒骂不休,小水儿努力地把葫芦举起来喊道:“小心洒了。”
  丫鬟见小巧儿不还手,胆子更大了,探出手要去捉小巧儿的手,既然这么紧张葫芦,只要拿到了葫芦不愁他会跑掉。
  只听咔吧一声葫芦断成了两截,一大股黑色的漆料就浇在丫鬟的脑袋上,那丫鬟尖叫一声,一巴掌抽在小巧儿手上另外半截葫芦,小巧儿手一松,大半葫芦漆料就扣在王钰的脖子上,粘稠的漆料顺着脖领子就灌了进去……
  一个看热闹的泼皮早就看不惯一群女人欺负三个孩子了,在还想看热闹的小巧儿后脖颈上拍一把掌道:“还不快跑?”
  小巧儿见两位兄弟已经跑的没影子了,王钰带来的仆役已经摩拳擦掌的赶过来了,赶紧把身子一缩从泼皮的身边钻进了人群。
  泼皮见丫鬟们在王钰的尖叫声中追过来了,就淫笑着把身子往前一挺在围观人群的叫好声中狂笑道:“想找男人不如找哥哥我。”
  小巧儿离开西市之后,在大柳树那里找到了小玲儿和水珠儿,把他们两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河水里,自己也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带着两个弟弟去吃他早就答应了的香饮子。
第六十一章
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三槐堂前的槐树叶子已然落尽。
  阁渊先生提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对方的一枚棋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将对手的那匹死马丢进棋盒,然后斜睨对手一言不发。出手可谓不凡,气势可谓雄壮。
  “劣子不过断了十一根骨头,又死不了,阁渊兄何必担心?”
  对面坐着的青衫老者掸落肩头的枯叶笑着问道。
  “狼崽子现在要吃人了,你真的不担心?”
  青衫老者笑道:“不是没吃掉吗?”
  阁渊先生皱眉道:“你还真的打算眼看着小狼崽子开始吃人才动手吗?”
  “檀檀的孩子不会变成恶狼!”
  阁渊先生大笑道:“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小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算伤害他母亲的人,我更担心他会把怒气全部撒在你整个三槐堂的身上。我告诉过你,这小子不是凡俗之人,当初能让老夫看走眼的孩子,老夫可不敢小觑。”
  青衫老者指着身后的那颗古槐笑道:“古槐发新枝,这是吉兆,七年前发出的那棵新枝而今已有儿臂粗细了,枝繁叶茂的挡住了阳光直射三槐堂牌匾,有拱卫扶持之意,阁渊兄难道视而不见?”
  阁渊先生丢掉刚刚拿起来的棋子叹息一声道:“易礼之学不足恃,你们当年认为夏竦夏子乔已经得窥易学门径,对他心血来潮的判语深信不疑,生生的让檀檀在深闺中苦留了四年,这四年她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即便是亲眷也对她恶语相加,甚至仇视,而你们三个老东西却不闻不问,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聪慧的孩子,以至于……”
  青衫老者抬起头看着阁渊先生道:“遇水呈祥有什么问题吗?”
  阁渊先生站起身整理一下袍服对那个青衣老者道:“王素,你这一生真的要按照早就算好的道路前行吗?”
  青衣王素站起身朝阁渊先生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拍着背后的古槐道:“阁渊兄一片关怀王家之心,王素焉能不知。
  我兄不会不知道王家目前的困境,如果我王家至此平庸下去,自然会平安喜乐,家中多出几个逆子,败家之妇,更是可以享受目前的这点荣华富贵直至家道败落。
  家父一人用尽了我王氏三代气运,却不能永年,还没有为王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退路就撒手西去,而树下的仇敌却遍布天下。
  家父临终之时迟迟不肯闭眼,他仿佛看见了王家的将来,只留下一声叹息就撒手尘寰……
  家兄一次次的上书预备激怒陛下,希望陛下能将我王氏远窜他乡,即便是险恶的边远军州也甘之如饴,唯有如此方能苟延残喘。
  没想到即便是大哥在两后之事上处处与陛下作对,陛下依旧隐忍下来一言不发,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可想,一旦王家的弊病一次爆发,陛下再来个顺水推舟,那后果,想想都让人心寒。
  檀檀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否极泰来之像,王家今后能否逃脱大难,希望就在她身上。
  如今,卦象所现的征兆都一一展现,容不得老夫不继续沿着事先确定好的道路前行。”
  阁渊先生上前一步握住王素的手轻轻拍打两下,准备离开,却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匆匆的走进三槐堂急声道:“三娘子在西市不小心被生漆咬了,如今浑身红肿,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王素和阁渊先生对视一眼,王素就沉声道:“知道了,速速寻找名医为三娘子问诊。”
  仆役施礼之后匆匆退下了,阁渊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素道:“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一个全身又被生漆给咬了,你王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王素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岂不是也验证了老夫那个小小的外孙确实没有杀人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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