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校对)第6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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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知道,把人的一生比作花开花谢是很有道理的,把一朵花比作一个世界也是有道理的,说世界如同恒河岸边的沙子一样多,这也是有道理的。
  只可惜,这样的比喻太宏观了,宏观的可以让人忽视人类渺小的一生。
  人的世界里的时间是用天来计算的,每一天和每一天都过得不同,如果想要仔细的品味自己的人生,就需要微观的看,仔细的享受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
  宏观就代表着无情,因为在宏观的世界里的,个人的情绪无足轻重。
  念佛念得久了,就会让人藐视生命,漠视生命……
  问题是铁心源通过撒迦的一番话想了很多,很多,还是没有想通这个老家伙到底要说什么。
  他这一段话应该很重要,至少铁心源从他的脸上读出了庄重这两个字。
  这个老和尚很认真的说一些狗屁不通的话所为何来?
  每天都要和撒迦,霍贤,刘攽,欧阳修,这样的人打交道,铁心源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永年。
  于是铁心源就把撒迦的这段话和他那幅狗屁不通的画原原本本的给霍贤和刘攽讲述了一遍,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霍贤给出的答案让铁心源很震惊,因为霍贤说,这幅画是因人而异的,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理解,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解释。
  因此,怎么解释都是对的,即便是说这幅画是个狗屎橛子(佛谚)也是对的,总之是没有答案的。
  刘攽认为这是撒迦活佛在给铁心源种魔障,铁心源只有突破了这个魔障,才能勇猛精进……
  相比种魔障,铁心源更怕撒迦活佛会对自己的下毒。
  他觉得自己脑袋里已经装了足够多奇奇怪怪的学说,再多一种也无所谓,只要不理会,过一阵子就会彻底的忘记。
  铁心源不打算回答这个狗屁问题,也不想回答。
  原本铁心源这样想,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大雷音寺的钟声敲响了一百零八下。
  撒迦死了,撒迦活佛圆寂了,临死前,他的手指向了青唐城所在的方向。
  一百名喇嘛,骑上三百匹快马,不眠不休的沿着撒迦活佛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转世灵童?
  这不是苯教的传统!吐蕃佛教也没听说有这样的规矩。
  直到三天之后,十个疲惫到了极点的喇嘛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送到铁心源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撒迦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那些晦涩难懂的话了。
  因为那个孩子说自己的名字叫做撒迦!那些;喇嘛还把撒迦留下的那张画给这个孩子看。
  孩子很纯真,看着那幅画表现出和铁心源当日同样的无知表情,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些喇嘛相互瞅瞅,然后就把那个孩子丢给铁心源,骑上快马又跑了……
  然后每隔三天,总有一个孩子出现在铁心源的面前,继续看那幅画,铁心源很希望那些孩子能亲口说出撒迦临终前找自己说的那些话,哪怕是这些喇嘛串通的都好。
  可惜,一连看了六个孩子,他们都和铁心源一样的无知。
第六十三章
撒迦的马甲
  撒迦是一个干脆的人,说死就死,半点都不耽搁,三天前见铁心源的时候还红光满面,声如洪钟,字字句句入人心扉,半个时辰之内吃了铁心源两甜瓜,一大串冻葡萄。
  身体壮硕的可以一拳头打死牛。
  可是,这样的人,三天之后就死了。
  接替撒迦活佛成为大雷音寺尊者的仁宝上师,在老友死掉之后,依旧一副不喜不悲的高僧模样,铁心源甚至从他微微上翘的嘴角看出一丝欢喜的意思来。
  不过啊,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曾经的上司死掉了,自己替补了上去,不高兴实在是没道理。
  “撒迦活佛真的死掉了?”
  铁心源私下里不止一遍的问过仁宝尊者,毕竟,这两个家伙装死的功夫天下一流。
  铁心源初见这两人不久,他们就利用诈死神功从乱军中得以逃生。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左右都是辛苦,有何区别?”
  仁宝上师的生死观非常的淡泊。
  “主要是不合常理,如果有事需要我配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们的,拿来一幅破画,说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做交代,我要是理解错了,把你们的事情弄巧成拙就不太好了。”
  “大王智慧天成,心性纯良,不会另辟蹊径的解释我师兄临终遗言的。”
  “问题是大雷音寺昨日领走了一千两百斤火药,三百具强弩,一万枝弩箭,两千斤轻油作为活佛的陪葬之物,这太难以理解了。要知道,我已经准备了八十斤黄金,准备弄成金粉供活佛装扮灵塔,结果你们却要这些东西。”
  仁宝尊者呵呵笑道:“大王不是批准了吗?”
  铁心源苦笑道:“军器乃是国本,自然不能轻易付与他人,活佛临终前给我本章,我如何能不给?”
  仁宝尊者收起刚才有些轻佻的笑容,双手合十道:“世上最宝贵的财富莫过于信任,老僧在此谢过大王,黑衣教自此永不与大王为敌。”
  铁心源参加完撒迦西游的典礼之后就回来了,没有问关于黑衣教的事情。
  主要是因为仁宝没有解释,既然他不解释,自然是不能说,这时候如果问多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憎恶,伤害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情义。
  苯教的名声在高原上已经臭了,早年他们胡作非为,奴役,剥皮的事情,已经被别的教派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现在想要重整旗鼓和别人较量,总是非常的艰难。
  撒迦假死,就是准备跳进河里,换一身马甲然后再爬上河岸,用慈悲纯良的新面孔重新面对世人,继续宣扬他们改良过的新法门。
  为了不留人口实,撒迦从未明说自己要干什么,只是通过露出各种马脚来告诉铁心源事实是怎么回事。
  很不错的合伙人!
  铁心源就是这么认为的。
  撒迦弄走那么多的火药和轻油,看样子是要用武力来开拓那个黑衣教的前程了。
  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个有幸挨火药爆炸,轻油焚烧,弩箭攒射的佛门人士。
  高原上的吐蕃人依旧在混战不休,他们还没有决出一个真正的王,据铁心源所知,这样的战乱估计还要延续两百年,还要继续死人,继续乱成一锅粥。
  铁心源以前认为,学佛是一个很私人的事情,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愿意信什么就信什么。
  大家不用为了一点信念上的不同,就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吧。
  撒迦的回答非常的庄重,他不惜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纠正铁心源的这个认知错误。
  按照撒迦的说法,法师是代表佛陀表法与说法的,那么所说法应符佛经及佛说意,应尽量避免错说与误说,不然会误导无数修行人的。
  基于这个因由,不得不指出说法中谬误处。指出法义的坠处并不是说出家人的过失,或是谤僧,若因白衣不说缁衣过而不能过问法义的正邪。
  那么,法师说错法误导众生的过失应由谁来纠正呢?听之任之不成?作为佛子于心何忍?
  大家一直怨自己没智慧,不能辩正邪。
  可智慧是怎么出生的?
  在初步要信佛说,然后用佛的说法对照他人所说法义,看看有没有违背处,不管是用方便语言说,还是用比喻说,还是用严肃的语言说,都不能违背佛说与佛意,这样时间久了就会具有初步的辨别能力。
  再就是要实修实证,若因所证与佛说相同,就会确认走对了路,并能更深的理解佛所说有关法的义理,相关部分一通百通。因此,由义理的通透而得以证悟,义理与修证是相辅相成的。
  有一部分修学人对修行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认为真修行人心就不能起分别心的(或少起分别),这样修行的最终结果是走入无想定中。
  这样会无记的,自己有时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会有无记果报,莫名其妙的作错事,记忆忘失,学佛的结果学成了痴呆发愣。
  学佛是智慧的成就,不是乱学而不分别。若不分别就是学佛,还不如做木头。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聪明人,他们都很骄傲,很偏执,越是聪明就越是偏执,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说的才是对的,别人都是胡说八道,满口狗屁。
  最偏执的人在发现你居然不信他的学说之后,就会拎着刀子砍下你的脑袋——如此一来,世界就彻底的安静了。
  穆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但要你的劳动成果,还想要你的身体以及心肝脾肺肾,乃至于大脑里的思维。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就是这么霸道!
  尉迟文送来的关于黑衣教的报告上基本是一片空白,这家伙已经学会用一大堆没有用的修饰性语言来掩盖自己无能这个事实了。
  “该加强内部监控了。”
  铁心源合上尉迟文的文书,喃喃自语道。
  许东升跟阻普大王府的耶律盛堂洒泪而别……
  为了打通这最后一个贩卖人口的壁垒,许东升掏空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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