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云(校对)第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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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蔡伦嘴角含笑,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高贵,摇着扇子伫立在三步之外,微微一笑,道:“沈公子是哪个府上的?看起来很面生阿!”
  蔡伦的身边站着许多公子,可是和这蔡伦比起来,却尽都变成了陪衬。
  “装,太装了!”这就是沈傲对蔡伦的评价,沈傲是过来人,一看这蔡伦便觉得他像个二流的演员,每一个举止仿佛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刻意做出来的,这样的人的性格自命不凡,往往眼高于顶,而且……心胸很狭隘。
  沈傲淡然一笑,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姨母家中。”这个段子是国公编排的,国公府对外宣称沈傲是夫人的外甥,既然是编故事,自然要编圆了。
  蔡伦心里冷笑:“不过是个国公府的远亲罢了。”冷眼看了沈傲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摇着扇子,看了众人一眼,道:“走吧,大家到孔庙去。”
  说着在众人的拥蔟下便漫步而去。
  周恒显得有些尴尬,想不到蔡伦竟这样不给面子,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哥啊,于是颇有歉疚地对沈傲道:“表哥,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看书吧。”
  沈傲摇头,抿嘴一笑道:“不是说去孔庙吗?走,跟蔡公子一道去。”
  别人越是看不起,沈傲就越不会去躲,逃避是没有用的,只会被人视为怯弱。
  蔡伦等人走在前头,沈傲和周恒则故意放慢脚步在后尾随,出了国子监,转过一个街角,孔庙便到了。孔庙几乎可以算是汴京城最庄肃的所在,相比其他寺庙要热闹得多,庙高六七丈有余,明三层,暗三层,看上去雄伟庄肃,华丽堂皇。
  孔庙前的广场上有艺人表演杂技百戏,山车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热闹非凡,再远处一些,便有许多凉棚,多是卖字画、古玩的,还有测命卜卦的,三教九流,竟是都来齐了。
  沈傲看着新鲜,远远看到蔡伦等人往一处卖字画的摊子过去,便拉着周恒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周恒瞧戏法正看得入神,他天生对字画不敏感,半推半就的被沈傲拉扯过去,到了那凉棚,便听到蔡伦摇着纸扇对那摊主道:“就这样的行书竟卖三十文,你拿笔墨来,我写一个帖子来,三十文卖你如何?”
  身边的几个监生俱都大笑,原来是这蔡伦故意来看书贴,那摊主见他们衣饰不凡,便热心来推介,谁知遭了蔡伦的奚落,那摊主这才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来买画的,顿时收敛了笑容,便爱理不理了。
  蔡伦见这摊主不搭讪,也无趣起来,又踱步去下一个摊子,这摊子是卖古玩的,说是古玩,其实仿品较多,就算是真品,那也大多是些汉朝的五铢钱之类不值钱的玩意。
  蔡伦收起扇子垂头去看,冷笑道:“不堪入目。”说着抬腿要走,目光一瞥,却是咦了一声,蹲身下去从从摊子里拣出一块璞玉出来,认真端详了片刻,便问摊主道:“这个卖多少钱?”
  摊主道:“公子若要,五百文拿走即是,这些都是乡下收来的,是不是宝物,就看公子的眼力了。”
  蔡伦呵呵一笑,将璞玉握在手心,却是对身后一个监生道:“拿钱给他。”
  那监生也当真听话,立即掏出碎银子来。
  这一切沈傲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嘲笑,心里道:“蔡公子是吗?看来他的眼力也不过如此,拿了一件赝品竟是当宝了。”
  等那监生付了钱,蔡伦便又饶有兴趣地把玩起这璞玉来,随即哈哈大笑着对摊主道:“你这蠢材,竟是个睁眼瞎子,好好的一块皮壳翡翠,竟只五百文卖了,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很是洋洋得意,用扇骨指着手中的璞玉道:“这玉石至少价值百贯以上,可惜得很,现在你是无福消受了。”
  他这样一说,监生们纷纷惊叹起来,忙不迭地道:“蔡公子眼力非凡,竟又掏了一件宝物。”
  那摊主听蔡伦如此一说,也有些半信半疑,很肉痛,蔡伦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顿时便大笑起来。
  沈傲冷笑一声,道:“这是皮壳翡翠?我怎么看着不像。”
第七十三章
太学生
  沈傲话音刚落,蔡伦的脸色立马虎了下来,冷笑一声,道:“怎么?沈兄也懂古玩?”话语有讥诮和不屑,蔡家的古玩珍品不计其数,蔡伦对鉴宝有些兴致,有了这些宝贝练手,眼力还是很独到的,一个国公府的远亲,竟敢质疑他的判断?
  当着众人的面,蔡伦很不爽。
  沈傲微微一笑,道:“略略懂一些,这璞玉色泽不错,看上去确实很像是赌石,蔡公子何不再看看它的纹理。”
  所谓赌石,在古时被称作璞玉,算是璞玉的一种,是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大多数翡翠都有皮,皮的厚薄主要取决于风化程度的高低,风化程度高皮就厚,一块翡翠原料表皮有色,表面很好,在切第一刀时见了绿,但可能切第二刀时绿就没有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这块璞玉和赌石很像,甚至内行人若是见了,都可以猜测出里面至少有一块上等的翡翠。只是沈傲曾经经手的玉器多,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蔡伦拿起璞玉在手中细细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其实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时代,微小的纹理差异一般人是不会注重的,可是沈傲不同,不是说他有比显微镜更精细的眼睛,而是从前在各种光学仪器细细对比过许多玉器的色泽纹理,如今肉眼一看,还是能看出那么一点点差异。
  纹理不同,整个色泽和颜色也会产生微小的变化,这种变化只要细心发现,就很容易辨出真伪。
  一边的监生们也纷纷来了兴致,沈傲走过去道:“我听说北方曾有一个民族,叫羌人,他们早在数百年前,就开始学习汉人的习俗。譬如玉蝉,生以为佩,死以为含。羌人远在北疆,生活苦顿,自然没有什么精美的玉器入葬。因此,他们便用一种玉石替代,这种玉石很像璞玉,不用雕饰便可含之入葬,很方便,很实用,而且价格低廉,童叟无欺。”
  蔡伦一听,竟是玉蝉,想起那是死人含在口中的玩意,顿时打了个冷战;好在他的演技好,仍然一副潇洒的模样,捏着玉道:“何以见得这就是羌人玉蝉?”
  沈傲哈哈笑:“这容易得很,你咬一咬,若是这玉的材质偏软自然就是羌人玉蝉,若是材质很硬、很脆就是赌石了。”
  蔡伦顿时脸色变了,咬一咬?咬你老母啊,说不定就是死人口里取出来的!
  可是……他一口咬定这是赌石,若是不敢咬,岂不是打自己的耳光,等于是承认了这是玉蝉,哇,怎么办才好。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监生们都看着他,面子搁不下了,咬还是不咬?这是一个问题!
  他的扇子一收,转而哈哈笑起来,随手将那璞玉丢给卖古玩的摊主:“这玉不管市值几何,本公子也瞧不上,就赏你了。”说着从容地张扇,仍然是风度翩翩。
  就算只有一成是玉蝉的可能,蔡伦也绝不会冒险去试。只是这一下,他的笑容有点僵,被沈傲这么一说,那风采一下子黯淡起来。
  “这个祈国公府的远亲,哼,总有一日教他知道本公子的厉害。”心里这样想着,蔡伦深吸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挽住沈傲的手道:“沈兄的知识很渊博,竟连这些都知道,哈哈。”
  逢场作戏,是沈傲最拿手的了,同样真挚地道:“比起蔡公子来那是差得远了。”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倒是把其余的监生丢在了后头。
  到了孔庙门口,便有几个货郎挡住了去路,蔡伦摇着扇子,冷笑道:“这些贩夫走卒真是讨厌得很,圣人门前竟全是一些趋利之徒。”
  沈傲心里想:“你爷爷的爸爸贪得多,家里有金山银山,当然不趋利了!拽什么拽?”口里说:“是啊,是啊!”敷衍过去,便走入孔庙。
  其实宋朝的孔庙并没有后世修筑的那样宏伟,反而多了一分市井之气。
  孔庙中放置着孔子的雕塑,其下是孟子等门徒,一个个塑像栩栩如生,依次陈列,表现出很恭谨的样子,侍奉着正堂上的至圣先师。
  蔡伦目光一落,便在最下角看到一个塑像,冷笑一声:“司马君实也配享冷猪肉,真是怪哉。”一副很无礼的样子。
  沈傲去看那塑像,再看其下的铭文,心里就明白了,原来这个人是司马光,司马光也算是一代权相,文采斐然,此人死后,便有人将他的抬入了孔庙,由此可见,他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蔡伦不屑司马光,是什么原因呢?沈傲心里一想,就明白了,蔡伦爷爷的爸爸蔡京曾经是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干将,等到王安石被贬,司马光上位,蔡京就倒霉了,被司马光整得好厉害,好凄惨,身为人孙,蔡伦这句牢骚也算是为蔡京那老不死的复仇了。
  沈傲只是笑,却看到另一边有几个素衣纶巾的学士过来,其中一个俊朗不凡的学士冷笑道:“君实先生若是不够资格配享宗庙,莫非兄台配享吗?”
  是来挑衅的,看来蔡伦遇到司马光的粉丝了。
  沈傲笑吟吟地,悄悄地退后一步,这种事,他绝不参合,如果诸位兄台想要扁蔡公子,沈傲欢迎之至,说不准还要叫几声好。
  蔡伦瞥了这几人一眼,冷笑道:“原来是太学生,真是巧……”
  恰好周恒等监生追了上来,两队人凑在一起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哦,原来是太学生,对了,他们的腰间确实系着一个香囊,这香囊很奇怪,似是按水墨画编制而成的,莫非这就是太学生的标志?”
  对方当先一人微微一笑:“兄台说的不错,我们确是在太学读书,在下程辉,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程辉?所有人都愕然了,除了沈傲,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程辉是太学上一年终考第一的家伙,前些时日有许多风言风语,说是官家主持太学大典时,还曾亲自接见过他,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很多人猜测,这小子早晚都要飞黄腾达,就算是入阁也并不出人意料。
  蔡伦却是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不甘示弱地道:“鄙人蔡伦。”
  蔡伦也算是国子监数一数二的人物,上一年终考排名第三,再加上家世显赫,风头自然不比程辉要弱。
  程辉正要说话,身后的一个太学生却笑了起来,道:“蔡伦?没有听说过,倒是我听说国子监有个叫吴笔的人文章还过得去,只不知他来了没有?”
  蔡伦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气,这太学生太无礼了,当着他蔡伦的面夸吴笔,就是承认国子监做文章最好的是吴笔而非他蔡公子了。这是故意挑衅啊。他冷笑道:“不知兄台又是谁?”
  这人桀骜得很,相貌却不出众,麻子脸儿,酒槽鼻子,一对狭长眼儿冷看了蔡伦一眼:“蔡公子叫我徐魏即可。”
  “徐魏?”沈傲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应当也是太学生中较为出众的,难怪敢当面嘲讽蔡伦。
  蔡伦却是笑了起来:“原来是徐兄,好得很,好得很。”他负手站着,风度翩翩的道:“徐兄说这样的话,是欺我们国子监无人吗?”
  蔡伦确实继承了家风,心计还是很深的,故意将矛盾往太学和国子监里引。监生和太学生们就是冤家,被蔡伦这样一说,顿时便有一个监生道:“这些乡野樵夫也配和我们比?蔡公子,我们还是走吧,和他们说话,简直辱没了我们的身份。”
  那程辉却只是笑,一副很老实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如此说来,国子监的公子们竟是连乡野樵夫都不如,哎,真是令人担忧,我大宋朝的官宦子弟若都只会耍嘴皮子,真是山河日下了。难怪官家屡屡提及太学,将来治国安邦,还是让我们这些乡野樵夫来吧。”
  这句话说中了监生的痛脚,顿时周恒几个骂骂咧咧起来。
  程辉却是慵懒一笑,不再理会他们,对身边的同伴道:“拿笔墨来。”
  顿时便有人问来了笔墨,程辉慨然一笑,将纸摊在地上,提笔行书起来,那手腕轻动,片刻之后,便横笔站起,只看那纸上写着:“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程辉朝徐魏一笑,道:“徐兄是不是技痒了,这下半厥便由你来补上。”
  徐魏大笑:“好极了。”接过笔,蹲身去接下一句,片刻功夫便完成了,提笔念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说着,这两个人便带着一群太学生扬长而去,那徐魏抛下一句话道:“还请蔡公子和诸位监生赐教。”
  蔡伦拿起地上的纸,脸色略有些苍白,这首诗并不深奥,却胜在流畅,短时间能作出这样的尽兴诗作,可见这二人的文采之高。随即又想,若是由我来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作出来吗?想着想着,冷汗便流出来了。看来太学生果然不好对付。
  再去看二人的书法,也都是上乘水平,要知道,蔡伦的曾祖父可是书法的大行家,耳濡目染之下,行书是很在行的,可是见了这二人的行书,便觉得有些灰心冷意了。心里想:“太学四大才子,程朱邓徐果然厉害。”
  到了这个时候,蔡伦的游性大减,哪里还提得起精神,索然无味的道:“我回学堂了,诸位自便。”其余的监生看了这首诗,又羞又愧,纷纷道:“还是回去读书吧,初考就要来了,不能让太学骑在我们头上。”
  周恒拉着沈傲悄悄的说:“表哥,看来这一次初试不容乐观啊,我的旬休日只怕要没了。”
  沈傲笑了笑,心里想:“看来今日遇到的几个对手很强大,太学生果然厉害啊,好,找个机会和他们比一比。不过这个蔡伦也要小心堤防,这个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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