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校对)第2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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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这里,警卫要森严不少,这些警卫都是火铳手操练出来的,有四五百人,设了一个卫,下头分为百户和小旗,每日按时巡街,防止盗贼和宵小。
  总的来说,这里的商行,安南人居多,而所有的安南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消息。
  这些安南人,身份可不一般,有许多人在安南很有能量,他们要嘛是家族委派,要嘛就是家族中的骨干份子,如今因为这谅山成为了族中利益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安南的那些世族,几乎好不犹豫在这里派驻了亲信的子弟。
  这些人到了铜山集,四处购置土地,修建别馆,招揽奴仆,自然而然,也开始受这里的气氛熏陶,甚至于成为了铜山集的一部分。
第三百三十八章:同气连枝
  阮赐便是游走在这铜山集的一个世族子弟。
  说起他的身份,不少安南人只怕都要露出敬畏之色。
  芹苴阮家,乃是安南的封臣之一,百年之前,安南叛乱,这芹苴阮家招兵买马,为安南朝廷平叛立下大功,而那时候,安南的所谓集权已经土崩瓦解,虽采取的是宋制,却已经开始有了唐末后期节度使各自为政的乱象,而安南朝廷鉴于阮家的实力,便敕封阮家芹苴县诸多的封地,足有方圆万亩,万亩粮田,这在中原,虽然不少,却也不算是巨富,可是在安南,却是数一数二了。
  此后这百年的经营,芹苴阮家子弟开枝散叶,也出了不少安南闻名的人物,土地越来越多,已经不只在芹苴发展,在安南的东部算是顶尖的豪族。
  阮赐乃是阮家当代家主的同胞兄弟,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便抵达了这里,从此之后在这里扎根,他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比芹苴热闹得多,每天都有各种新鲜的事,接触到各种新鲜的人,白日的时候熙熙攘攘,夜里的时候则是一伙新认识的人彼此相邀,醉生梦死,在这里,只要有银子便可以买到一切,大明的贡茶、倭国的清酒、苏禄的檀香,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风情。
  阮赐在这里已经置办了别院,占地数十亩,虽然不大,却是一应俱全,要知道这里寸土寸金,可不是芹苴所能类比,即便是升龙也比不上这里。
  他现在每日便是与各种各样的商贾打交道,时不时要去拜谒禄州侯的长史吴雄。
  现在整个安南甚至于整个广西,谁不知道这位吴雄吴长史的威力,每日担负无数银子的进项,决定了堆积如山的货物的流向,他跺跺脚,铜山集的地皮就要颤一颤,只要他点了头,肯给你源源不断的货物,那么你即便是身无分文,第二日也保证你能够家财万贯。
  这便是银子的魅力,在这里,无论你是大明的王侯,还是安南的显贵,大家只会看你的身家,只要有银子,你便是王侯。
  阮赐在这里的任务其实也是简单,随时联络阮家棉花的销路,自从去岁开始,阮家便开始大量的种植棉花,几乎所有的土地尽皆改粮为棉,这样冒进的做法却也是不得已,安南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谅山那边大量的吸引人力,再加上种棉的收益更高,所需的人力也是不菲,所以安南佃户们的待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提高了工价,佃户们自然也不傻,不可能隔壁家的王二种棉有饱饭吃,我在你家种粮却是喝稀粥,所以这时候继续种粮,不但收益降低,而且成本也要大增。
  几乎所有的粮户已经难以为继了,不少的小地主甚至到了破产的境地,土地无人肯耕种,提高长工和短工的工价,也没有收益,最后不得不被大户们收购了土地。
  而种棉就能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阮家种粮了,结果……郝风楼获罪。
  没有错,是获罪,这个曾经四处承诺收购他们棉花的家伙,突然被大明朝廷抓走,整个安南顿时大乱。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多的棉花,人家还肯收吗?假若不收,又会怎么样?
  毕竟地主和大户们可是付出了巨大的成本,下了如此的重本,假若无数田地里生产出来的棉花一钱不值,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年下来,什么收益都没有,不但没有收益,还要亏下重本。
  除此之外,不少世家大族,他们在安南拥有不少山林,阮家也是如此,他们拥有芹苴整整一座芹山,听闻谅山需要铁矿,需要木料,阮家早已组织人上山开采,这么多的矿产和木料,可都堆积在自家新建的仓库里,就等着让人运到谅山,得到白花花的银子。
  结果……却是传出如此噩耗,阮家固然是家大业大,或许咬咬牙能支撑这一年,可是家族数十年下来的积蓄还有老本,只怕都要赔下去。
  此时的安南和大明一样,种植在每一个人身上的,永远是家族的观念,对所有人来说,家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因为家族的每一分利益都与自己息息相关,至于安南,其实并不是他们考量的关键。
  他们之所以处处将安南挂在嘴边,无非是为了防止外来的大族侵蚀自己的利益而已。正如大明假若在安南进行统治,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非是汉人的官员开始在安南扎根,不少人借着朝廷的名目,在这里和安南的世家夺食,这是安南人不能忍受。
  反汉对他们来说,某种意义来说是捍卫家族利益的重要手段,因为只要安南还在,他们的子孙便可通过他们自己的规则进入安南的官场,他们的利益可以一代代的延续下去,而一旦汉人统治这里就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急眼了,谁也不能放任雪花花的纹银从此之后和自己再见,也绝不允许家族受到重创。
  紧接着,开始有人暗地里书写陈情,开始四处活动,联名上书,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保住郝风楼才能维持自己的利益,让自己得到好处。
  于是,这场声势浩大的陈情运动在安南境内开始蔓延,如雪片一般的陈情送到了禄州侯府,而禄州侯郝政则是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陈情直送京师。
  虽然陈情送了去,可是事情总是带着许多不确定性,阮赐的心里依旧七上八下,虽然谅山这边还在断断续续的收棉花,可是他知道,郝家一旦获罪,那么大明朝廷就必定拿谅山这里开刀,一人获罪,全家遭殃,这是安南的传统,也是大明的传统。到了那时,阮家怎么办?
  这不是好玩的,家兄修来了书信,屡屡过问的就是金陵的消息,显然家兄那边已经跳脚了,因为此时即便是改种粮食也为时已晚,这就意味着,一年之内,阮家在土地上不会有任何的收益,而且可以预见,安南到了年中就会大规模的开始缺粮。原本的计划是,大家种棉花,大家再从真腊或者大明等地购买粮食,大明和真腊、苏禄等地的粮商早就磨刀霍霍,就等安南人卖了棉,再用银子购买他们的粮食。
  结果……
  几乎可以预见,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不但对所有的世家大族将是致命打击,粮荒之下,再加上安南朝廷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必定烽火四起,而这一次的烽烟绝不是从前那般,安南的贵族反抗大明,或者是胡氏的贵族和陈氏的贵族争利,这是饿疯了的百姓毁灭一切的战乱。而这种战乱在百年之前就曾发生,足以使所有人从古籍之中收获到那场战乱的可怕,多少曾经盛极一时的豪族被疯狂的百姓冲破了高高的院墙,搬走所有的财物,凌辱他们的妻女,杀死他们的男人。多少曾经显赫的世家就此破败,甚至永远消失在了安南。至于那些一蹶不振的豪族亦是无以数计,即便是阮家这样趁乱而起,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沉痛的代价,付出了多少族人的生命。
  大家恐惧的根源就在于此,在他们看来,郝风楼绝不能玩完,一旦玩完,所有人都要陪葬。
  所以他们无论是痛恨郝风楼,还是喜爱郝风楼,都不得不声情并茂,上书陈情。无论他们喜欢不喜欢大明的朝廷,宁愿接受大明的统治,也不愿遭受那暴风般的洗掠。
  阮赐虽然每日流连于莺歌燕舞,与无数人把酒言欢,可是心中这块大石依旧放不下,每日清早,他便要出现在安南的商行,坐在那里吃茶,静候消息。
  可是一日日过去,大明朝廷的消息总是不见来。
  今日清早也是如此,他在卯时过后便晃悠悠的到了,抵达这里之后,不少人都是熟识他的,纷纷过来见礼,阮赐一一还礼,与他们说笑,多是些昨夜玩的可曾痛快,或是哪里新来了个清倌。
  有人饶有兴趣说近来作坊的铁器又开始新一轮兜售,这一次,供货多达九百多车,那些汉商们趋之若鹜都在争抢云云。
  也有人低声议论,据闻现在鹿皮的价格,又涨了不少之类。
  阮赐担忧的可不是这些,他是世族,和安南商贾们所关注的东西不同,所以他只是慢悠悠的品茶,闻着这茶水的清香,默默的等候消息。
第三百三十九章:远大前程
  每日到了时辰,便会有专门的伙计带来外头最时新的消息,这几乎是谅山所有商行的手段,对比从前舒适闲散的生活,铜山集的节奏要快了许多,而生活节奏的加快,自然而然也就对消息的传播速度变得苛刻起来。
  终于,今日的伙计来了。今日他面带红晕,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道:“好消息,金陵传出了消息,禄州侯世子郝风楼已赦免无罪,而且立下大功,大明宫中下了褒奖旨意,赏赐极为丰厚。”
  “什么……”不少人霍然而起,其中就包括了阮赐。
  阮赐太激动了,不激动也不成啊,这可是千般利好的关系,这意味着安南的饥荒可以避免,家族囤积的大量棉花都有了销路。
  如此一来,家族不但不会亏下重本,反而可能大赚一笔。
  只要郝风楼没事,那么一切的疑虑就都可打消了。
  “可当真吗?”
  面对无数人的追问,伙计大口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是侯府里传出的消息,侯府也接到了大明朝廷的旨意,断不会有错的,禄州侯得了褒奖,郝风楼郝大人敕了海防侯,加了不少的封地,还赏赐了不少银钱。”
  “太好了!”阮赐几乎是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茶桌上,他只怕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弑杀了他的君主的汉人的性命如此担忧,会为人家的恩赏而忍不住想要去拍手叫好。
  可是他明白,郝家的命运和阮家已经息息相关。
  而紧接着,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传来:“大明朝廷已经打算将安南辟为郡县,设交址省,设置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交址省内设十五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县,以及五个直隶布政司的州,分辖二十九县,并且在要地则设十一卫、三所,一市舶司。户籍人口全部依大明例,统统采用黄册记录人丁的姓名、年龄和籍贯记载到簿册,再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除此之外,各府各县,设税课司和河泊所副使,收缴税赋,安南的儒生,统一参加南榜科举……”
  这一个个措施传出来,实在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因为大家意识到,大明的这次辟州县居然如此的严格,几乎没有给予任何的恩惠。
  先说设了三司和郡县,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官员都将由大明的流官统一管理,而这些汉人官员当真能够与当地的豪族和睦相处?
  再有黄册的制度,这比安南的户籍政策显然要苛刻得多,黄册不但要记录人口、籍贯、相貌,还需要制成证件,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若发现某人的证件与簿册所载不符,便须拿捕。
  再有所谓的税课司,自是不必说,原来还妄想能够减免些税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视同仁’。
  种种的措施,显然是大明朝廷打算对这安南严加‘管教’,这显然也是许多人并不愿意接受的。
  于是,那一份得知郝风楼无恙的喜悦不免冲淡了几分。商行里的人有喜有忧,尤其是阮赐,虽然眼下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可是未来分明多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他只是幽幽叹口气,心里却是知道,在这群龙无首的安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总比战乱不断要强了许多。
  倒是接下来却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儿喜讯,最新的消息,棉花价格涨了。
  没错,确实涨了,就在昨天,还有人大肆的抛售棉花,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未来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手里攒着棉花,谁知道将来人家还收不收,所以棉花的价格暴跌,而如今得知这个利好的消息之后,大家反而不急了,不再急于兜售,宁愿放在手里囤着,而眼下,谅山的布坊对棉花的需求又是极高,于是乎,价格一日三涨。
  市面上,所有人都在寻找棉花,急得团团转,而对阮赐来说,显然是极大的利好。
  他忙不迭的回到自己的别院,立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回芹苴,旋即便去拜访吴雄。
  吴长史如今在铜山集已经置办了个府邸,不过并不张扬,显得很是低调。
  此时,他的府前却是贵客盈门,消息传出之后,所有人都在打探更多的细节,也纷纷在为自家的买卖做更长远的谋划。而这禄州的长史吴雄显然就是最重要的巴结和打探的对象之一,自然而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名刺递上去,阮赐被请进院里的小厅,等了良久才有人唤他到另一处地方去。
  而在这里,这显得很古朴的书房,他见到了吴雄。
  吴雄自是一脸的疲惫,不过他今日格外的高兴,郝大人没事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惊天的喜讯,他最是明白,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拜郝大人所赐,若是郝大人完了,自己也得完。
  阮赐的身份,吴雄却是知道的,他见了阮赐,立即站起,寒暄道:“阮公子今日有闲吗?是了,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兜售棉花吗?哈……眼下谅山恰好急需,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运到?”
  阮赐笑了,从前的时候是他求着吴雄收棉,而现如今,他却不急了,打着哈哈道:“此事嘛,却要等家兄拿主意,我已去信家兄,想来很快会有回音。”
  吴雄也不再催促,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阮赐旋即道:“听说……现在谅山这边还急需矿石和木料?却不知有多大的需求?你也知道,芹苴是个小地方,不过却胜在山林众多,只要谅山这边肯要,兄弟这边倒是都可尽力筹措。”
  吴雄看了他一眼,道:“不知可有金油檀、铁力木、石头椎、坤甸木吗?”
  阮赐不由皱起了眉,道:“长史大人想要造船?这些……可都是船木,质地坚硬,最能抵挡海水腐蚀,这些木料,安南和真腊倒是都有不少,不过嘛……运输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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