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1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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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听得此言,突然间咧嘴一笑:“何必松香、兽脂?”他在安邑可是盖了榨油作坊的,即便远征太原,随身也带着好几十罐儿素油用来炒菜呢——身为主将,这点儿特权还是有的——那玩意儿不比松香什么的好使?
  果然一用便即奏功,城下瞬间火起,无数定襄兵身上被火,号呼惨叫,四处乱蹿。商曜无耐之下,只得下令后退整队,城下却又抛下一阵箭雨来,射翻了百余人。
  这一幕,在中军登高而望的高干自然也见到了,当即下令:“鸣金!”可是“哐哐”的钲声才刚响起,忽听杂沓的马蹄声从城池的东、西两侧汹涌而来,曹性率领着两千吕家骑兵,自侧门而出,直向定襄军侧翼杀来。
  高干急忙再下指令:“使次军上前,接应定襄军,再使胡骑对战敌骑。”传令兵快马驰至雁门军中,郭淮不禁一拍大腿:“正其时也!”
  战斗在是勋的视线范围内展开,他虽然将守御的全权都授予了司马懿,但身为最高指挥官,自然不可能远离城墙,躲在城内安全之处——指挥官亲临前线,将会极大地鼓舞战斗人员的士气,这点儿基本原则他还是清楚的。是勋顶盔贯甲,站在城楼之中,手扶栏杆,朝外眺望——这个年月并不怕大炮轰击、飞机下蛋,虽说攻城方远远地似乎竖起了几具投石机,但数量既少,准头又差到离谱,在城楼上被石头砸中的机会,并不比在城内左腿绊右腿摔个大跟头的几率更高。
  远眺着那几个模糊的影子——倘若不是部下指出来那是“礮”,也即后世所谓的投石机,就是勋的视力还真未必认得出来——是勋的神思又不禁飞游天外。一般情况下,战斗从远程覆盖开始,在这个年月,不是放箭,就是投石,然而这次袁军来攻,虽然搭起了投石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抛石。故而张既提出,这初次攻击应该是试探性质的,高干不会投入全力,己方也应当以消极防守来应对,把力量存留到对方发起总攻的时候再用。然而司马懿却说:“吾非欲久守者也,既已将退,何必蓄力不击?”坚持只要并州军攻至城下,立刻就把所有力量全都投送出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是勋在战斗方面并无天分,并且缺乏经验,前一世在网络上纸上谈兵,倒是各种奇思怪想层出不穷,但等穿越过来,真的面对千军万马,就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啊,反而什么招儿都想不出来了。但他面对部下提出来的方案,倒是还能够清醒地加以分析和判断,因而当即赞同了司马懿的建议:“既已委任仲达,仲达可自决也。”
  眼瞧着素油被洒下城墙,接着火箭也射下去了,虽然看不见并州军的惨状,四方传来的嘈杂声中也辨不出敌军的惨呼,但滚滚浓烟腾起便说明了一切问题。按照原定计划,接着就该曹性的骑兵从两侧城门杀出去啦。是勋不禁又将视线投向远方,于是视野中再度出现了那几具投石机。
  他这几年来致力于研究火药武器,对于那些传统的冷兵器并没花任何心思,但是如今想来,曹军将来是要攻打邺城的,邺为河北大邑,袁家经验多年,恐怕防御力比许都都要强上很多。若能排开大量投石机,如女真之攻汴梁也,或许可以极大地缩短攻城的时间,同时也极大地减少本方的伤亡?
  投石机……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人力抛石机,乃是中国独有的发明,起码在战国时代便已经迈上历史舞台了。古希腊、古罗马的弹力投石机和扭力投石机,其实就机械原理上来说,比中国的人力抛石机更先进,但同时存在着制作困难、故障率高和射程不足的缺陷,从成本和效率的角度来看,反倒是处于下风的。所以是勋不可能去“发明”那些玩意儿,他希望能够在中国原有的人力投石机基础上,运用自己前一世的知识,加以部分改良。
  演义当中,官渡相峙的时期,刘晔曾向曹操献上过“霹雳炮”,这是小说家言,史书中光说曹军用了这玩意儿,却没提是谁发明的。估计也就是质量更好、射程更远、方便旋转和推移的人力抛石机吧。这玩意儿找几个匠人一起研究,应该不难,难的是,能不能把人力改为配重,提前发明出后世所谓的“回回炮”出来呢?
  正在神游物外,忽见远方袁军阵营中一片大乱。是勋瞪大双眼,眺望了好半天,却仍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呀!好在时隔不久,便有探哨回来禀报:“雁门军临阵倒戈,太原军已大乱矣!”
  哦哦,郭伯济终于动手了,正是其时!是勋不禁兴奋地一拍栏杆,随即下令:“命曹性接应雁门军入城!”话才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于是加上一句:“先传语仲达,由其决断。”
  郭淮临阵倒戈,直击王柔所部太原军的侧翼,很快便将敌阵彻底搅乱。但是郭伯济并不想趁机扩大战果,高干的本营,他压根儿碰都不敢碰。
  并州两万大军,雁门军的数量还不到七分之一,想要配合城内杀出来的两千曹军骑兵,一举把高干击溃,那是很不现实的。除非高干疯了心把兵马全都拉向城下,然而这一面的城墙长度有限,挤过去太多人不但排不开,更容易做了城上守军的箭靶,恐怕不必郭淮反叛,自己就先乱了。高干不疯,他这头一天攻城,又以尝试为主,故而先阵、次阵和本营的秩序分明,郭淮利用自己位置的优势,可以侧击王柔,也可以突击商曜,但若想袭扰高干,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故而他一举将王柔所部太原军扰乱以后,不敢恋战,很快便在曹性的配合下脱离了与敌军的接触,绕至祁县东门。大门打开,郭淮还怕是勋怀疑他是诈降,因而勒束部众暂歇,自己仅率十数骑当先入城。
  才进城,便见一人手按腰刀,跨马而立。曹性指点道:“此即是侍中也。”郭淮赶紧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末将郭淮,拜见侍中。”是勋朝他一抬手:“伯济来何迟也?”
第二十八章、毋失我望
  是勋早就下了城楼,专门跑到东门这边儿来等郭淮,一路上还在想,我见了郭伯济,开口第一句话说啥比较好呢?
  要说是勋这回镇守河东的班子,其实挺强大的——司马仲达为谋主,张德容、贾梁道、诸葛子瑜为辅佐,孙彦龙掌机要——这要是想扯旗自立,纵横三五个郡、半个州的,问题不大,但凡距离曹操、袁绍这种大势力再远点儿,蹦跶个一二十年都不在话下。只可惜文重武轻,孙汶便不似大将之才,夏侯兰在史书上,归刘前就毫无事迹,归刘后还是其名不传,估计也强不到哪儿去,曹性那更不用说啦。
  是勋有时候就想,我这跟刘玄德早期的班子是满拧啊,要是两家能够结合起来,有关、张之勇配合着司马之智,说不定就能跟袁、曹相拮抗呢。
  所以这回郭淮过来,往河东的“武”字上加上了一个沉重的砝码,是勋真是挺期待的。当然啦,这并非最初的心理,一开始他拿住郭缊,要挟郭淮,想小年轻帮他去夺取晋阳城,自己也知道要求太过苛刻,那真是得固欣然,失亦无悲,成不成的都无所谓。可是真等郭淮射箭书愿为内应了,是勋却不禁渴盼起来——就好比一笔奖金摆那儿,还不定给谁呢,大家伙儿也未必就盼着,确定了会给谁,那人肯定就开始想啦,这数儿是多少呢?我是不是可以先斩后奏瞒着老婆去换台手机?
  可是琢磨了半天,等真见了郭淮的面,他却只憋出一句话来:“伯济来何迟也?”
  ——“来何迟也”,这是钟会见姜维时候的话,貌似不是太吉利啊……
  是勋这么问,郭淮一愣之下,只好绞尽脑汁地回答:“淮本欲早归侍中,奈何高使君……”是勋心说你还真费劲儿找理由,当下又一摆手,打断了郭淮的话:“卿父见在永安,吾这便引卿往见。卿所部亦不必进城,即时南下可也。”
  郭淮本打算劝说是勋,不要死守祁县,最好把主力抽调出来,跟高幹游击、周旋,更方便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可是没想到是勋见了他,当即就要他率军南下,不跟祁县这儿和敌人硬拼。郭淮不由得便想,这位是侍中果然名不虚传,识兵者也,要跟了他,说不定我倒真能一展长才,做出一番事业来哪。
  当下高高兴兴地就领兵走了,可是这一走不仅仅是撤离祁县,曹军就在雁门军左近,挟裹着马不停蹄,直接就放弃五县,一直撤到永安才止步。哎呀,这象是一场总体的大撤退啊,究竟出了啥事儿?
  是勋一路上总跟郭淮恳谈,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听得郭伯济是晕头转向,衷心钦服。可有一点,郭淮数次问起来,咱究竟要撤到哪儿去,为啥要把五县全都给放弃喽,是勋却只是微笑,一点儿口风都不露。直到进了永安城,把兵马都安顿好了,是勋才告诉郭淮,曹仁东援,郭援再无后顾之忧矣,估计很快就会跑来抄咱们的后路啊。
  郭淮闻言是瞠目结舌,脑袋里光冒出一个念头来:被骗了……
  可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也没法再抽身了,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去见老爹郭缊。郭缊被软禁在永安县内,父子相见是抱头痛哭啊,完了郭淮就把自己的遭遇跟老爹说了一遍,又问老爹,你当日是怎么败的呢?郭缊败得那真是迷迷糊糊,那么多天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父子两个头碰头研究了好半天,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是侍中智谋天纵,非吾等所能预料也。
  既然如此,那算了,只好暂且跟着他干吧。
  高幹在祁县城下小挫了一阵,随即就得到消息:曹军退了。他心中疑惑,虽然收复了祁县城,却还不敢紧追,直到第三天终于得到来自上党方面的消息,这才恍然大悟——“吾为是宏辅所欺也!”
  当即挥师猛追,可是已经不敢趟了,尤其五县虽复,府库皆空,还得赶紧从晋阳运粮过来周济。是勋早就把那五县给搬空啦——南边儿四县好搬,至于祁县,他先派了大车半夜出去,然后大白天装着泥土、沙石,用麻布盖着,假装运粮进城,做久守之计,当晚大车再度出城,就装满了城中的钱粮,一站一站往后运。等到返回永安,计点所得,嘿,这趟还真赚了不少!
  只可惜赚得再多,也没法两三天内就把永安的城池给修起来,就靠这么一座破城,当初连郭缊两千人都拦不住,更别说高幹的两万大军了,更别说郭援可能还会调一两万人过来了。是勋只好自守城内,却把主力都驻扎在城外,曹性在东、夏侯兰在西、郭缊父子在中,总共六千兵马。
  就在高幹追来的前一天,呼厨泉、去卑得讯,也赶紧退出西河郡,逃回了河东,是勋让他们驻扎在汾水西岸,与主力之间有浮桥连通。后方贾衢也传来消息,他已经安置好了那些作为人质的匈奴人,并且打算把匈奴男丁全都赶上战场,怎么着都能再努出三、五千骑来。
  是勋掐着指头算算,嗯,我也有将近两万兵马啦,只要严密防守,就不怕他高幹的并州军。好,你来吧,郭援也来吧,且看我把你们全都牢牢地给钉死在这儿!
  果然,高幹没几天就赶到了,在边境线上扎下兵马,也暂时不敢妄动——双方的兵力比已经相当接近了,郭援若来,尚有一战之力,郭援要是不来,光凭高幹本部不足两万人,还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王柔又跑来见高幹,说追击的时机已然丧失,咱还继续跟这儿等啥呢?就算郭援来了,胜负之数仍然是五五开而已,想一举击溃是勋,挺进河东,难度相当之高啊。既然如此,不如暂且收兵,遣将守御、恢复五县为好。
  高幹这两天火儿很大,郭淮临阵反叛是一桩恶心事儿,是勋在祁县全身而退又一桩恶心事儿,所以逐渐地受不了王柔到处散布失败主义情绪啦,当下冷笑一声:“叔优,吾闻卿弟彦云见在是勋幕下,有诸?”
  他所说的“彦云”,乃是太原王氏本支二房的次子,单名一个凌字。本支世居祁县,长房王允父子为李、郭所杀,世嗣断绝,乃以二房长子王晨继之。王晨那家伙就是个土财主,几无所长,同族都认为其弟王凌王彦云可继大宗,王柔论年岁可以当王凌的爹,论辈分却只是他哥哥,两人关系向来不错。
  当日高幹用了郭淮之计,放空五县,王晨赶紧逃出县城,跑乡间围子里猫起来了,王凌为了整理家族在城内的产业,走晚了一步,遂为曹性所获。曹性这家伙在吕布军中是个异类,战场上虽极悍勇,战场外却并不滥杀,再加上王凌也是本地著名的世家子弟,所以只是暂时羁押起来,等是勋来了就老实上交。是勋一听啥,王彦云?不禁觉得好笑:吾当得郭伯济,又得王彦云,命也夫?
  王凌也算是后来的曹魏名臣,比张既、贾逵他们才能略差一些,普通镇守一州,也还算称职,最后因谋诛司马氏失败,被迫自杀。关键是,王凌的妹子嫁给了郭淮为妻,两家后来结为姻亲——是勋想你们这哥儿俩,难道都要落到我手里吗?老实不客气,强征王凌为门客。
  所以高幹如今就拿这事儿来责问王柔,说你们太原王家是不是跟是勋有勾结啊,所以你才老嚷嚷退兵?王柔分辩几句,又大表了一番忠心以后,羞愧而退。下来就把一位同县的少年找来:“伯道,卿之所言是也,高使君非可辅之者!”
  这位少年跟郭淮是总角之交,本来郭淮倒戈,想把他也给拉走的,但二人经过反复商讨,觉得这位还是暂且留在并州军中,找机会对王柔施加影响,将会更为有效。当下听了王柔的话,“伯道”便返回自己营中,写下一封密信,遣人送给郭淮。本来信里光打算写王柔之心不稳,可施反间之计的,但临收尾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一个消息,不禁大喜道:“此天佑我等也!”赶紧把新的内容加上。
  郭淮收到信以后,匆匆跑来求见是勋,说我有一莫逆之友,可为内应,见有书信送来。是勋随口便问:“何人也?”郭淮答道:“晋阳郝昭字伯道,见在王叔优(王柔)军中。”
  是勋闻言大喜,赶紧索书来看。只见郝昭在描述和分析了王柔的心理以后,又通报一个消息,郭援才离上党郡治长子,还没能走到壶关,突然接到袁绍的公文,跳过高幹直接给他下令,要他南下攻扰河内,以分担正面战场上的压力——也就是说,郭援来不了永安啦。
  是勋手持郝昭密信,不禁满面春风。反倒是郭淮紧锁眉头,毕恭毕敬地探问道:“郭府君既南下,则我河东无忧。然未知河内如何?袁氏大军,集于大河上下,曹司空可能抵挡否?”咱们这儿分战场就算形势再好,主战场要是吃了败仗,那也前功尽弃啊。
  是勋拍拍郭淮的肩膀,安慰他说:“伯济毋忧,曹司空必胜者也。”想了一想,干脆背书:“袁绍有十败,司空有十胜,袁军虽强,无能为也。袁绍繁礼多仪,曹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袁绍以逆动,曹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噼里啪啦一大套喷将出来,气都不带喘的,听得郭淮是目瞪口呆,不明觉厉。
  也难怪他不明,郭淮既没见过曹操,也没见过袁绍,加上年纪轻,见识浅,袁家的政治、军事如何不堪,曹家的政治、军事如何强大,从来也没往这么深想过。除了“主公真天纵之才,淮不及也”之类马屁话以外,他还能说些啥了?
  是勋心说你现在不明白甚至不相信都不要紧,只要不出太大的妖蛾子,曹胜袁败那是注定了的,咱只要考虑河东战线不遭重挫就成。想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来,注目远方——便不知此刻的官渡,又是如何一番场景?未能身历这般摇撼天下的大战,真是遗憾啊……孟德,公其毋失我望!
  【剑气冲南斗之卷九终】
万象为宾客之卷十
第一章、官渡鏖兵
  《魏书》裴松之疏有云:
  “《献帝春秋》载是勋说太祖云:‘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勋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兵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慑,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三也……’
  “然官渡之战,是勋时在河东,或出太原,安得直与太祖言?或云书付之也。然时曹兵雄盛,不亚河北,而观所言,乃以弱敌强之语,勋非妄人,安得以刘不敌项为譬以说太祖乎?其误明也。”
  裴松之当然不会知道,在是勋穿越前的时间线上,这“十胜十败”乃出郭嘉之言,是宏辅不过照抄而已。只是在这条时间线上,郭奉孝脑袋没有进水,没说过这种话,原因也正如同裴松之所分析的:整段话都是在说以弱可以胜强,要坚曹操抗袁的决心,然而官渡鏖兵的时候,曹操并不见得就比袁绍弱啊。
  在裴松之所不知道的那条时间线上,袁、曹之战始于建安五年也即公元200年的二月,袁绍进军黎阳,先使颜良渡河,攻刘延于白马。四月,曹操亲自往救,击斩颜良,遂迁白马之民西退。袁军中文丑、刘备往追,曹操又破斩文丑于延津。八月底、九月初,袁军主力直进,与曹军对战于官渡,相持月余,直至许攸投曹,曹操乃率军奇袭乌巢,火烧袁军屯粮。袁绍前取曹营不克,粮秣亦断,张郃、高览临阵倒戈,于是大败,与其子袁谭率八百轻骑渡河而遁。大战就此拉下帷幕。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大战发端于建安四年(公元198年)的正月,袁绍进军黎阳,同时使袁谭、刘备攻袭琅邪——曹操使臧霸、徐晃御之。二月,赵融、夏侯渊率军往救刘延,击退颜良,然旋为袁绍所败,退守燕县。曹操亲率大军接应,于酸枣受挫,遂于官渡筑垒,两军相峙。四月初,是勋入于太原,取其五县,尽掳财货而归,高幹追至永安。
  同一时间,曹操召曹仁于河内,共守官渡,袁绍也将后方的兵马陆续调往前线,双方大致的兵力比为——曹军九万,袁军十万,基本上势均力敌。
  沮授、田丰往劝袁绍,咱原本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渐营河南”,干嘛要跟曹操在官渡正面对决啊?河北长年战乱,公孙瓒尚未彻底平定,粮秣不足、兵戈朽败,如今兵力也不占多大优势,急于决战难有胜算啊。但是郭图、辛评却说:“前于酸枣躬破曹操,我军气盛,乘胜而捣其腹心,料必克也。操之兵与我相当,而退守官渡,不敢来挠者,其势已沮明矣。闻青州(袁谭)顿于开阳之下,并州(高幹)挫于祁县之间,若两者有失,吾将不战而自退矣。乃知机不可失,时不可迁,失机迁时则必败也,岂可不前?”
  此前的酸枣之战极大鼓舞了袁绍的雄心,自以为河北兵锋极锐,曹操难以抵御,这才被迫于官渡筑垒防守。所以袁绍排斥了沮授、田丰的正确意见,挥师猛攻官渡曹垒。田丰苦谏不从,口出怨怼之语,竟被袁绍拘押、囚禁起来。
  两军从四月中旬一直对战到五月初,上党太守郭援奉命穿越太行陉,南下河内,欲挠曹军之背,为钟繇、李通拒之于陉口和野王。袁绍在官渡,于营中起土山,建高橹,万矢齐发,攒射曹营,曹军出帐汲水,都被迫要以木盾遮护,伤者甚重。河北的弓手、弩手都是有名的,当年在界桥即以强弩击破公孙瓒的骑兵,因而袁绍见状,信心百倍,呼军中各截三尺绳,待破官渡,人人可擒缚曹操也。
  对应袁军的强弩,曹操终于推出了才刚研发完成的“霹雳车”,也就是改良后的人力抛石车。但是与原本历史上的霹雳车不同,所抛射出去的并非石丸,而是实以火药、油脂的陶罐——是勋因为有后世的见识,所以能想出火箭来,曹操却还只能沿着“爆竹”的老思路去研制火药武器。
  顷刻之间,无数点燃的陶罐飞向袁营,或者落地而燃,或者即于空中爆裂,瓷片横飞,火焰四蹿,杀伤力虽然相当有限,这气势可是太惊人啦,袁军瞬间大乱。曹操于是打开寨门,挥师掩杀,颜良、文丑战死沙场,张郃、高览战败而降,田丰于囚禁中被缚,破口大骂曹操,遂为曹操所杀。
  袁绍先逃往酸枣,接着率八百骑渡河而遁。曹操急攻酸枣十二日,沮授固守之,曹军折损数千而竟不能克。于是曹操写信劝降,沮授回书道:“惜乎吾计未授,天意是在。然公三日内必退,胡谓降耶?”
  曹操得信,惊疑不定。次日,果有快马来报,道刘备间道以下九江,联合合肥袁术、江东孙策,公然掀起了反旗。这一下可把曹操吓得不轻,赶紧退兵,以夏侯渊为先锋,先去救援寿春。
  官渡之战,就这样以袁绍战败而落下帷幕,但袁、曹之争,方兴未艾……
  上述情况,是勋是在五月上、中旬陆续得到的通报,这时候高幹已经主动撤退了。是勋遂复平阳等四县的令、长,任贾衢为北部督邮,总统其事。
  让他比较头大的是匈奴问题,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二次出击并州,那么也不可能把呼厨泉他们再撒出去,撒出去则必死,这点儿呼厨泉、去卑也是心知肚明的,真要逼急了,天知道那些胡人还会做出啥事儿来。是勋只好暂且让他们继续屯扎在河东、太原的边界线上,一应粮草用度,都由郡内供应。
  他这回掳掠太原五县,抢了不少物资回来,再加上匈奴人在西河抢到的,多养他们半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都给送返他们身边,但其余胡人的家眷仍然扣留,此外,“天降单于玺”金印,是勋也暂且留下来自己把玩。
  安排好了这一切,同时留下曹性、郭缊也屯扎在平阳县内,互相监视,他就率余兵凯旋而返安邑。临行前,贾衢请问怎样处置那些留在四县的匈奴妇孺,是勋一摆手:“编户齐民,一如汉人可也。”完了低声勉励贾衢:“吾将上奏天子,为卿求护匈奴校尉之职,卿其勉哉。”贾衢大喜,揖拜而别。
  是勋现在就等着来自东南方更详细的消息,关注着战局的发展。鲁肃写信来给他说:“惜乎未能一举而破袁绍,沮授尚据河南,迁延若久,于我不利也。主公若能速灭袁术、刘备,陈元龙若能拒孙策于江上,反身则可席卷青州,觊觎冀州,若其不然,战无止息矣。”
  是勋自己也跟司马懿、张既、郭淮等人多次研讨中原局势,大家伙儿的看法都跟鲁肃差不多。官渡虽胜,袁氏主力尚在,而且很可能从此战略收缩,专注内政,这么拖上几年,便又有实力卷土重来了。所以曹操必须尽快解决南线的问题,然后发兵北上——第一个目标,肯定是青州,也很可能从河东、河内出兵,通过并州,去威胁冀州的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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