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3/360

  那门子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回答,是勋等人就已经冲了进去。才到正厅口,就有个管家迎上前来:“几位是……”是勋把来意复述一遍,管家赶紧拱手相让:“上使请厅上稍坐,小人这就去禀报县尊。”
  是勋进得厅来,这才有仆役点起了灯烛。他正琢磨着自己虽然是陶谦的特使,终究还是白身,究竟是上尊位去坐着啊,还是在客位等着好啊,突然就听后面传来一阵喧哗,有人惊呼,还有人痛哭。是勋心说不妙,“噔噔噔”几步就绕过屏风,一脚踢开厅堂的后门:“怎么回事?”
  只听管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禀报说:“县、县尊自缢了……”
  是勋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我靠,这里面阴谋深了啊!耳畔传来曹德的声音:“休要诓人,且领我们去看。”嗯嗯,处变不惊,这位曹去疾比自己可要镇定得多了。
  管家领着四人进了书房,只见几名仆役、婢女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他们所面对的是一具尸体,穿着禅衣,没有戴冠,双目圆睁,舌头吐出老长——果然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曹德问:“这便是莒县县令?什么时候自缢的?”
  管家流着泪回复道:“县尊放了衙便在书房读书,尊使前来,小人才去禀报,一开门便见他挂在梁上……”是勋这才注意到房梁上还悬着半截白绫,并且几案翻倒在地——没办法,这年月没有椅子、凳子,要上吊自杀就只好踩几案了。
  他就觉得内心一片茫然,脑中一片混沌,再瞟一眼地上的尸体,口眼不闭的样貌实在可怕。于是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迷迷糊糊地就走到门边,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只听身后传来曹德的声音:“究、竟、是、谁?!”
  是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问曹德:“曹公栖身之所,还有谁知道?”
  曹德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但是跪坐的,姿势非常标准,跟是勋就迥然不同——低声反问道:“我正要问你。曹仲恢将我家所在告诉了你,你还告诉了谁人?”
  是勋脑中精光一闪:“难道……去疾你早便料到了曹家在琅邪会有危险,所以只将住址泄露给了曹仲恢一人……”曹德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再次问道:“你还告诉了谁?”
  是勋长吸了一口气:“还有陈元龙和陶使君……他们再告诉谁……倘若那些人早来一日,曹家便难以幸免!”
  “不错,”曹德疑惑道,“既知你带兵前来卫护,为何不能提前来攻我家庄院?”是勋解释,自己先往华县去拐了一个弯,那些兵是问臧霸要的——“如此说来,定是陶使君告诉了旁人,旁人再指使此间县令,调兵去袭击尊父子。”
  曹德突然又问:“徐、兖合纵,甚至将徐州拱手送于家兄,曹、麋两家都赞同了吗?”是勋这才恍然,其实想把徐州献给曹操,只是他本人的意思而已,曹宏和陈登都表示出了有限度的赞同,但还有一个人,还没能得到他的表态——“麋子仲!”
  不错,曹嵩究竟住在哪儿,相信陶谦不会去到处嚷嚷,只可能告诉自己的心腹,那么他的心腹除了陈登和曹宏兄弟外,那就只有麋竺了。当然曹豹也可能起意谋杀曹嵩,但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曹嵩的住处,要下手也不会晚到现在。只是,还是那个理由,来人竟敢光明正大地喊出奉了陶谦之命来捕杀曹氏父子,难道陶谦的名声毁了,对他麋竺就有什么好处吗?
  “还有两人,”听了是勋的分析,曹德提出了不同意见,“陶使君若在,相信卿等不会献了徐州,而倘若陶使君辞世,谁最不愿意徐州落入他人之手?”“你是说陶商和陶应?”是勋连连摇头,“他们若有如此见识,我等也便不会起意献州了。”
  “难保他们身边,没有有见识之人啊!”
  曹德的话音刚落,是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沉声道:“去查查他往来的书信。”曹德摇头:“我注意到了,火盆中有简牍的残灰……”是勋愣了一下,随即快步冲回屋内。就见管家和那些仆役、婢女还在围着尸体哭呢,估计是等什么能够主事儿的人前来处理。是勋冷着脸吩咐道:“把尸体翻过来。”
  管家抬起头,泪眼婆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曹德跟过来,双目圆睁,怒喝道:“翻过来!”他好歹是堂堂三公之子,那份衙内气度深深地镂刻进了骨子里,真要一发威,这小小一个县令的管家还真抵挡不住,当下急忙招呼几名扑役,把莒县县令的尸体翻了个身。
  是勋撩开尸体的衣领瞧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是谋杀!”
  他前一世不是侦探小说的粉,但多少也看过几部,对普通上吊和勒死的分别还是有印象的。只见县令脖子上的勒痕一直延展到脖颈后侧,并且略有交叉——如果是正经上吊的话,勒痕只会延续到颈部两侧,这明显是先让人用绳子勒死,然后才挂起来,伪装成自杀现场的。
  他把自己的分析跟曹德一解释,曹德也不禁变了脸色,转过头去问那管家:“这几日,可有什么人来拜见过县令么?”管家正在回想,忽听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来:“汝等是何人?”
  来的原来是莒县的县丞,管家他们就是正等着这位过来主持大局呢。当下是勋把公文给县丞看了,县丞立刻换了一副谄笑着面孔。转过头来再问管家,管家回答道:“前日确有一个陌生人来到,拜见县尊,关上房门密谈了少顷,随即县尊便调兵出外……”
  “那人是谁?此刻何在?从哪里来?!”
  管家回复说,那人自称从郯城而来,瞧模样是大户人家的仆役,但是生得孔武有力,至于姓名、具体来历,那就不清楚了。他跟县令谈完就走了,是不是出了城,谁都不清楚。
  线索到此,彻底断掉。终究是勋既不是叼烟斗的英国绅士,也不是长胡子的唐朝官僚,没有那份探案的天赋,再继续琢磨,也琢磨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终他只好问管家索取了笔墨,把经过之事和自己的初步分析,详详细细地写下来,打算吩咐县丞连夜派人去郯城,交给陈登。他还要求暂且安置好县令的遗骸,不要下葬,把县衙中的各色人等都看管起来,不得走脱,且等郯城派员前来调查——希望以陈元龙的智谋,可以很快便揪出那幕后黑手来吧。
  曹德一直看着他写字,完了说一句:“是先生这字体倒也有趣。”是勋这才发现自己写的不是纯粹的隶书——因为他前一世虽然练过书法,却并没有练过隶书,所以这时候心情一紧张,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很多楷书的技法,并且还带了点儿连笔,就变成了章草加行楷的四不象。当下只好随口敷衍:“心不静,事又急,写得不好,见笑,见笑。”
  抬起头来望向曹德:“如此看来,尊父子还是应当即刻离开徐州,前往兖州去避祸才是!”
  曹德点点头:“我会尽力说服家父……”话到这儿,他突然顿住了,然后思路瞬间漂移——“是先生,据你说来,陶商和陶应都不成器?”是勋点点头。曹德突然一拍手掌,切齿道:“我知道了,知道究竟是谁定要取我父子性命而后快了!”
第十八章、背主求荣
  曹嵩死不死的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不是死在徐州——可是现在是勋越来越不想让曹德也跟着死,因为他觉得这家伙真是太聪明了,太有见识了,也太有趣了,要是活下去,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把历史改变到多么面目全非,倘若就这么死了,那实在太过可惜。
  是勋在来到这一世以后,所见到的可以说具备相当“政治智慧”的士人,只有三个,一是陈登陈元龙,二是曹宏曹仲恢,第三就是这个曹德曹去疾。陈登的历史地位已经注定,曹宏留下个“谗慝小人”的恶名,估计很可能原本历史上是在徐州的连年动乱中丢了性命,具体怎么死的,没人知道。但曹德怎么死的,他可是一清二楚,倘若能够保证这位曹去疾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呢?
  其实对于曹营来说,谋臣如云,猛将似雨,多一个曹德少一个曹德关系并不大,而且就以曹德这种仿佛戴上“石头帽”的状态,他也根本不可能威胁到曹操,以及后来曹丕的领袖地位。但是倘若曹德能够活到曹操过世,甚至活到曹丕和曹叡都过世呢?以曹操的中寿,曹丕、曹叡那爷俩的夭寿状况来分析,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那样,有这么一位叔祖爷镇着,还有曹爽什么事儿啊,还有司马懿什么事儿啊,曹家天下就肯定不会落到外姓手里去啦!
  虽然是勋并不在乎什么曹家天下,而且目下那曹家天下更是影儿都没有,但不妨碍他对未来发展的这种虚构感到非常有趣,想想就HIGH。
  这时代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能够统观全局之人就少之又少,是勋作为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穿越者,对汉末三国的历史又有所研究,在这方面是占据了很大优势的。打个比方说,这时候能够知道孙策是号人物、庐江还有个叫周瑜的军事天才、河内司马氏一大家子里最能耍心眼儿只有老二司马懿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够在汉献帝逃出长安之前就想到“奉天子以令不臣”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料到关西即将衰弱,夺取河北者能控中原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所以是勋在这方面是有一定傲气的,当历史还没有太过偏离正轨的时候,起码在青、徐两州之内,他想不出谁能够在对局势的分析方面超过自己。但是那一刻,他开始心虚了,因为他发现曹德所具备的真正的本身的实力,要强过自己不止一倍。
  曹德从一点点蛛丝马迹,很快便揪出了那个幕后黑手。他分析给是勋听:“徐州虽大,知道家父隐遁之所的,也就区区数人而已,是不是?”
  是勋点头,掰着手指头计算:“曹仲恢兄弟、陈元龙、陶使君,还有……便是区区了。”
  “曹仲恢兄弟想要杀我父子,不会等到今日,”曹德继续说道,“我也暂且相信是先生和陈元龙无此恶意,那么只剩下陶使君,或许还包括他的某些心腹——然而直接喊出陶使君的名字,来攻袭我家庄院,这并不仅仅会挑起徐、兖之争,还会累及陶使君的声名,对不对?”
  “正是如此。”
  “那么,幕后黑手便不会是徐州之人——徐州被兵,对徐州人绝无好处,而陶使君声名受损,对于州中属吏也绝无好处,”说到这里,曹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倘若并不涉及至亲,我几乎要怀疑此乃家兄的毒计了……”
  “不错,”是勋悚然一惊,“曹兖州正可以此为借口发兵徐州,而陶使君声名既堕,那么他攻夺徐州不仅名正言顺,抑且在士人当中所受到的阻力也会大大降低,甚至会有人抛弃了陶使君,直接去迎他……”
  曹德摆摆手,阻止了是勋继续脑补:“家兄并非那么无情之人,况且,此事万一败露,他将会为天下人所唾弃,就此身败名裂,这个险并不值得去冒。幕后黑手一定在徐州之外,那么,又有谁不愿意徐州倒向家兄,甚至倒向袁冀州,却又并不在意陶使君的声名,甚至陶使君在徐州统治不稳,他还有机会取而代之呢?”
  是勋恍然大悟道:“倘若徐州内乱,而又外拒兖州,那么陶使君只可能遣使求救的……”他差点儿就想说刘备,可是转念一琢磨,刘备并没有这种实力,能够鸠占鹊巢,一口就吞掉徐州。事实上刘备最终能够得到徐州,是很多偶然因素连贯起来所造成的——最重要一条就是曹操因为吕布偷袭兖州而被迫退兵,否则就刘备那几千兵马,根本扛不住曹操。刨掉了刘备,那么能够从中得利的,也就只有……
  “袁公路!”
  袁术现居南阳,但他的势力已经伸入了豫州,距离郯城,就跟刘备所呆的平原差不多远。首先,在袁氏兄弟相争的大背景下,他不可能允许准盟友陶谦倒向袁绍、曹操阵营,一定会想办法挑动徐、兖相争,而一旦徐、兖两州真的打起来了,陶谦既然能向公孙瓒求取救兵,肯定也能向他袁公路求取救兵,而以袁术现在的实力,以他比公孙瓒更近便的距离,想要插手战事,就不仅仅是跟公孙瓒那样派个几千人来应付差事了,他很可能全军皆动,侧击兖州军,进而保全徐州全境。到那时候,他戴上顶“徐州救世主”的桂冠,正好把因为有谋杀朝廷三公的嫌疑而声望受损的陶谦赶下台,自己取而代之!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术是因为被刘表断绝了粮草,无奈之下仓促进攻兖州,直迫陈留,结果被曹操杀得大败,流亡去了寿春——所以徐、兖大战的时候,陶谦只能向公孙瓒去求援。但这种后事,当下是没人能够预料到的。
  不过是勋转念一想,曹德的分析虽然头头是道,但在原本的历史上,曹嵩被杀貌似还在袁术败走之后,也就是说,在原本的历史上,那位幕后黑手是袁术的可能性并不高——果然即便自己穿越来了这个时代,因为某些细节的改变,这个终古谜团还是无法被彻底揭开啊。
  他半晌沉吟不语,曹德却又在那里发话了:“袁公路此为久长之计,但他终究远在南阳,倘若从陶使君处得知我父子的居处,再遣人来谋害,计算来往时日,应该无法赶得及。故此,他虽然是幕后的黑手,但真正策划此事的,肯定还在徐州之内,据我推测,或许便隐藏在陶商、陶应二子身边!”
  是勋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郯城之内,有人暗通袁术!”曹德点点头:“正是如此。郯城内哪些人有此嫌疑,是先生可有线索么?”是勋黯然摇头——开玩笑,他还并没有真正涉足徐州官场,连陶谦身边的主要幕僚都认不全,更没有见过陶商和陶应,他怎么能够提出嫌疑人名单来啊。
  想一想原本历史上,不管是陶谦治下、刘备治下,还是吕布治下,都有谁跟袁术勾搭过吗?貌似有陈宫,有郝萌……可那俩现在一个跟着曹操,一个可能是跟着吕布,也都不在徐州啊。
  耳听得曹德长叹一声:“果然这徐州是不能呆了……”是勋提起笔来,正准备在给陈登的书信末尾添加上这些猜测,却被曹德拦住了:“不要写,以防泄露。相信陈元龙能够想到这些。”
  “去疾也知道元龙?”
  曹德淡淡一笑:“徐州之内,没有人不知道元龙大名的,假以时日,相信全天下也都会知道他。”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地挤了一下眼睛,转换话题:“其实,如果不考虑我父子的死活,那么袁公路主掌徐州,对于你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是勋不禁撇嘴一笑——小样儿,就你也来试探我?他套用了一句书上的成句:“袁术冢中枯骨尔,徒有虚名,如何能安靖地方?更遑论争雄天下了。”
  “难道,”曹德紧盯着是勋的眼睛,“家兄便可以安定徐州,进而争雄天下了么?”
  “其实……”是勋舔了一舔嘴唇,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决定跟这个机灵的家伙说实话,顺便也再抬一抬自己的身价,“献出徐州去,这主意是我给元龙出的,两个备选,也是我列出来的……”
  “两个备选?还有一人是谁?”
  “平原相刘备刘玄德。”
  “刘玄德……”曹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其名不彰,如何能与家兄并列?”
  是勋莫测高深地一笑:“因为,我见过了刘平原,还没有见过曹兖州。故此元龙才说动陶使君遣我去见尊兄,也或许见过之后,我是家,还有曹家、麋家、陈家,便决定待陶使君辞世后,将徐州拱手献与刘平原呢,也未可知,嘿嘿嘿嘿~~”
  他喵的这献来献去的,为什么觉得老子好似献西川地图的张松一样啊,可那张松却没有好下场呢……是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张松因为里通外国而被刘璋所杀,也就是说,要背主求荣是可以的,但是主谋你就不能再回去了,光把些从党法正啊、李严啊等等的留下来具体执行就好,否则难免会有性命之虞……
第十九章、素帛密令
  曹嵩老头子顽固得很,根本是劝不服的,但是可以吓服——是勋和曹德从莒县赶回曹氏庄院以后,两人就轮番上阵,恐吓曹嵩。是勋先分析了一番徐州目前的形势,然后说:“曹公留在兖州,似前日的袭杀还会再来,勋等虽可以保护一时,终究不能保护您一世啊。”曹嵩摇摇头:“此处好歹有庄院抵御外敌,倘或上路,无遮无靠,岂非更加危险?”曹德则劝:“父亲积攒下了万万贯的财富,为的何来?难道不想交到兄长手上么?倘若为外人所劫,那时候悔之晚矣。”
  曹嵩大惊,揪着儿子的衣襟:“照你说来,他们想谋我的家财?”曹德双手一摊:“若非为此,遣一刺客谋害父亲即可,何必要动兵马前来?”曹嵩下巴上的肥肉一阵哆嗦,猛地从坐榻上跳起来:“如此,快走,快走!”
  于是收拾行李,打包上路——包括曹嵩父子,还有曹德尚未成年的一儿一女。曹家的财富装满了二、三十辆马车,由幸免于难的庄丁、仆役三十余人,以及孙凡率琅邪兵保护着,非止一日便离开了琅邪郡,进入泰山国,首先来到华县。
  臧霸、吴敦、孙观三将亲来拜谒——尹礼驻扎在费县——曹嵩双眼望天,随口敷衍几句,便将他们打发了。一行人在华县城内歇了两日,然后再度启程,出北门而去。
  华县只是个小县城,臧霸所部主力将近七千,自然无法尽数屯于城内,而是分为数十队,大多在城外或几处交通要隘立营。是勋等人保着曹氏父子进入华县,孙凡也需进城复命,但他的那三百兵却并未获准进城,直到一行人出城离开,才在城外十里亭附近与之合流。
  然而奇怪的是,是勋却发现领兵的队率不再是孙凡,而换了一个陌生面孔。他唤那名军官来问,对方就在马前拱手,禀报说:“孙凡另有差遣,小人薛舷,奉命前来卫护曹公一行。”
  是勋心下暗暗吃惊,心说临时换了队将,却并没有听臧霸提起过啊。抬眼扫视众兵,只见其中有好十几名也都跟这位薛舷一般,是陌生面孔。他心知不妙,于是喝令道:“某不慎将使君的公文遗落在县内,车乘掉头,先回城里去。”
  一边下令,他一边斜着眼睛,紧张地注视着那个薛舷。却见薛舷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突然间一咬牙关,大喝道:“动手!”抽出腰间佩刀来,朝着是勋面门便是一刀斫下!
  好在是勋早有准备,况且他跟着太史慈论了几天武,也早非昔日光懂得开软弓、射小箭的乐浪夷人了,眼见刀光闪起,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抬起手臂来,在自己眼前一挡,同时丹田蓄力,吐气开声,傲然高呼道:“贼子尔敢……饶命啊!”
  没办法,就算武艺勉强从H上升到了G,可临敌经验还在J,而胆量简直是Y未满而Z有余……除了本能地以手遮面和出口告饶,是勋真的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来……
  眼见得这一刀劈下,就会砍断是勋的臂膀,倘若薛舷力气再大一点儿,还会直接劈碎他的面门,刹那间,是勋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地闪光了无数的英雄形象——董卓、孙坚、颜良、文丑……总之都不是好死的。内心不禁响起了一个声音:“想不到我辛辛苦苦(有吗?)穿越了两千年的时光,没能对历史造成多大的影响,就要化作刀下冤鬼了吗……”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难免闭眼,可是双眼才刚闭上,就听得身前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是重物堕地的声音。是勋大着胆子睁开眼来,却见刀光已然寂灭,低头一瞧,嘿,那薛舷仰面朝天地躺在马前,脖子上插着一支羽箭,雕翎尚在颤抖。这是谁?是谁救了我的性命?!
  再抬起头来,就见那十几张陌生面孔都已各抄兵刃在手,直向曹氏父子的马车奔去。事起仓促,无论是曹家的仆役、丁壮,还是那些护卫的琅邪兵,全都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他们冲到曹嵩面前。曹老头子也早吓得呆了,满身肥肉乱颤,偏偏就连翻滚下车的力气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3/36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