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2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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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宫门前一瞧,门已关矣,锁却未落,站班的郎卫全无踪影——这些郎卫全都是任子、蒙荫,也就是官二代公子哥儿,平素执戟守宫都未必称职,更何况遭逢动乱呢?跑干净了也在情理之中吧。于是推开宫门,一涌而入,跑不多远,终于被他们逮着了一名小宫女,当即询问:“天子何在?”
  本来普通宫女未必能够知道天子的行踪,偏偏这位还就知道,伸手一指:“适见仪仗往德阳殿去了。”耿纪闻言,不禁大喜过望。
  德阳殿为常朝之所在,尚书值守者即在其偏殿办公。刘协一般宿于北方的平洪殿,或者在寿安殿曹妃处,等闲不往德阳殿来。好比说询问天子何在,人告诉说天子不在家中,而在办公室,那代表了什么含义?代表了天子正打算召尚书草诏,要追认咱们行为的合法性啊!
  按照原本的计划,得耿纪等人确定政变基本成功,再拥荀彧进宫,通知天子您不用再假装置身事外了,可以上咱们给您准备好的这条破浪之舟啦。可是没想到消息还没报进去,天子就主动奔了德阳殿——“此真圣明之主也,何愁权奸不灭,炎汉不兴耶?!”
  于是让吉本在后,约束住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杂兵,耿纪、韦晃挟持着荀彧,绑缚着二曹,率领百余名亲信,就直奔德阳殿而来。到得殿前,就见殿门大开,外有郎卫执戟守候,内中灯烛闪耀,耿纪、韦晃即作揖请荀文若当先而入,自己再随后跟进。
  荀彧无可奈何,只得整顿衣冠,在外高呼:“前尚书令臣荀彧等,请谒天子。”门内传来一名宦者的声音:“请荀公、耿少府、韦司直入殿觐见。”
  三人先后拱手、垂头而入。荀彧直到迈进大殿,这才抬起头来朝前方一望,却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刘协苦着一张脸坐于御案之后,身旁一人昂然柱戟而立——非他也,却正是汉侍中、魏中书令是勋是宏辅!
  是勋为何在此呢?时间要倒退回数小时之前,是勋入宫谒见天子,得任曙吉的提醒,觉出来了不对,当即便想反身退至宫外,回相府去提醒二曹和王必。可是才到宫门口,就瞧见相府方向腾起了火光,心道一声“完”,不禁是手脚冰凉啊!
  他惊的倒不是耿纪、韦晃之流发动政变,惊的是自己怎么一个不慎,又跑到漩涡中心来了呢?我这会儿要是还呆在安邑,可有多踏实!我是曹家亲信,这票乱党必然不肯轻饶,最起码也逮起来以使曹操投鼠忌器不是,一个弄不好,还可能直接就掉了脑袋!
  眼瞧着乱党已经在攻打相府了,就王必那两下子,估计还跟原本历史上一样——挡不住。我此来许都,身旁就只带了老荆等数名部曲,别说领着他们杀回去援救曹昂、曹德了,就算保着我安然撤离乱成一锅粥的许都城,难度系数都不是一般的小。谁知道乱党有多少人?是跟原本历史上似的为“杂人及家僮千余人”,还是也笼络了部分的城守兵马?谁敢去冒这个险啊!
  其实是勋也无急智,比曹德强不了多少,但一则经的事儿多了,能力自然有所成长,二则读的书也多——包括后世的书——“以史为镜,可知兴替”,经验教训吸收得比曹德强了不止一倍。所以他愣了不到半分钟,后面木恩拐着腿还没追上来呢,就已经都想明白了:
  要想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先把天子抓在手中!
  这时候守门的郎卫也瞧见火光了,一个个嗫呆呆发愣,连手中长戟全都掉落在了地上。是勋一俯身,就捡起一支戟来,然后大声喝问:“今日其谁当值?!”一名郎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左、左署中郎田毅……”
  这个田毅是勋是知道的,字仁卿,乃钜鹿人氏,是故袁绍的参谋田丰同族之侄,其父降曹前后共做过三任郡守,故此蒙荫为郎,去岁被擢升为六百石的中郎,隶光禄左署——那晋升令还是是勋当光禄勋的时候亲自签署的。
  是勋当即喝令:“往报田中郎,传吾口谕,都中造乱,恐贼劫天子也,可速召集部署,来卫天子!”本来是勋这会儿根本管不到田毅,但汉朝是很讲究老长官、老部下之间的羁绊的,所谓“故吏”是也,就跟后世的进士和其座师一般,加上是勋名位、声望又高,故此才敢直接向田毅传达口令。
  那郎卫也清楚这一点,赶紧的就去通传。这会儿木恩也追上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火起之处:“莫、莫非是相府不成?!”
  是勋本来想手起一戟,把这个差点儿把自己哄入险地的阉人戳个透心凉,可是此刻见了对方惶急的神态,却不似作伪——哦,敢情这家伙只是一枚棋子,并没有参与逆谋。嗯,既然如此,不妨拿来一用。
  于是用不容置辩的口气指示木恩:“请常侍速奉天子御德阳殿。”
  木恩闻言真是满头雾水啊:“侍中何意?”天子去哪儿,哪是你能够说了算的?这究竟是发生何等大事了,干嘛要让天子去德阳殿?
  是勋冷哼一声:“常侍欲为孙程、王康耶?欲为张让、赵忠耶?!”
  孙程、王康,那都是当初发动宫廷政变,诛灭阎氏,拥戴顺帝登基的宦官,皆得封侯,并且得了好死。张让、赵忠就不用说了,杀何进、乱宫闱,被袁氏兄弟给屠了个干干净净。是勋那意思,你是打算卫护天子,传名后世呢,还是打算党同逆贼,一并就戮?!
  木恩还跟那儿惊骇欲绝,说不出话来呢,后面忽然响起一声大叫:“小人欲为孙、王,不为张、赵——请侍中吩咐,当如何处?”原来是那任曙吉也追上来了,及时站队表态。
  是勋一指远处的火光:“此必有人谋逆,先攻相府,再劫天子。当奉天子御德阳殿,召尚书、郎卫值守者,下诏讨伐。其或迁延,非但天子,恐吾等皆无孑遗矣!”随即扬起了手中的长戟:“常侍若不奉行,当先杀之,免为乱党所害!”
  木恩裙子更湿了,心说别介啊,被你杀跟被乱党杀,那不都是一个死吗……
第十八章、为国牺牲
  是勋想要抢先一步劫持天子刘协,可他终究是朝臣,手头就只有几名部曲而已,不可能直接闯入内宫,去把刘协从被窝里给揪出来——真要那么干,他名声就全毁了,就算曹操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他。所以必须找名当权的宦官去把刘协先架到朝臣可以履足的德阳殿去。
  虽然根据木恩所说,宫中共有三名中常侍,问题是勋一个都不认得,也不可能现去找,所以——就木公公你吧。
  他挺戟相逼,木恩当场就吓哭了,连呼饶命,然后说:“小人自欲奉侍中命,然……实股战而不能行也。”我腿软了,这会儿走不动道儿啦。
  是勋转过头去瞥一眼任曙吉,那小家伙倒真敏,当即拍胸脯:“小人可搀扶木常侍,并召寿安殿同仁,并往奉请天子。”寿安殿是曹妃的寝宫,那肯定大多是自己人啊。
  于是是勋就让任曙吉搀扶着——其实是拖拽着——木恩,去“请”刘协,自己带着荆洚晓等部曲,先奔了德阳殿而来。不多时,田毅也率领着数十名郎卫赶到,并且把当晚值班的几名尚书全都给揪了过来。
  刘协还打算等通报,是勋到了崇德殿,自己好去相见呢。不过他心里也在打鼓——实在太怕是勋了,真不愿与其对面,要是干脆耗到宫门落锁,对方不得不退出宫去,那就再好不过。就这么着忐忑难安,绕室彷徨,突然间有宦官来报,说木恩来了,声称宫外有人作乱,请天子御幸德阳殿。
  要是刘协把木恩召进来多问几句,瞧着木恩那怂样,就能多少猜出点儿内情来。问题他事先是知道耿纪等人欲图作乱的,故此一点儿也不吃惊,反倒轻轻地欢呼了一声:“好作!”随即想到,耿少府他们是说事成后请自己下诏讨曹的,尚书们都在德阳偏殿,那不如自己先去坐镇,再等消息吧。
  所以高高兴兴地就出了门,可是出门一瞧,木恩整个儿瘫软在地上,周边围着一圈全都是寿安殿曹妃的人,心知不好。可是再想抽身就难啦,那些宦官、宫女们自然不能对皇帝用强,可是蛇有蛇路,他们自有办法簇拥着天子前行,刘协又不是后来曹髦那号有胆色的皇帝——虽然同样没头脑——脑袋一蒙、胆子一落,那就彻底逃不掉喽。
  四十年前,曹节、王甫等挟持年幼的灵帝出御德阳前殿,下诏讨伐大将军窦武;四十年后,又有群宦挟持业已成年的天子刘协——所以说人只分贤与不肖,至尊之冠并不能产生加智力和勇气的特效……
  总而言之,刘协就这么着被群宦、宫人给挟持到了德阳殿,落入了是勋的“魔掌”之中。是勋这也是在赌大运——天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糊弄出来的?他不寄望于木恩,却希望任曙吉确实具备一定的行动能力,只要这任公公真能召聚曹妃的手下,那挟天子就要容易多啦。
  要不是害怕即便逃出宫去,也未必能逃出城去,前途渺茫,是勋还真未必敢赌这一把。
  不过他终于赌赢了——赢就赢在刘协“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今是彻底的无脑中二——于是跟荆洚晓、田毅等人一起“卫护”着天子,就在德阳殿上等耿纪他们到来。至于那几名尚书,早就在兵刃加颈之下,被迫草得了讨伐叛逆的诏书,连御玺都盖上了,只空余了敌对方的姓名——是勋是根据史事推算,猜测为耿纪、韦晃等人作乱,但终究历史已然有所改变,他还不能遽下定论。
  时候不大,果然耿、韦等人就来到了德阳殿前,高呼请谒。不过是勋也吓了一大跳——我靠荀文若怎么也掺和进去了?以我的威望,要想指挥着郎卫们捏死耿纪等辈,那还不是玩儿一样吗?但若再加上个荀彧……
  还好自己先把天子给挟持在了掌握之中,相信荀文若不敢在天子面前胡来。
  所以荀彧等人报名入殿,才一抬头,瞧见是勋也在,不禁大惊失色。是勋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先自大喝一声:“荀公亦造乱耶?!”
  荀彧摊手苦笑道:“此非吾本愿也,乃……”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耿纪、韦晃在惊愕过后,当即转过头去,就想逃出殿门。是勋及时又大喝一声:“天子在前,安敢不拜?!”
  荀文若当即就跪下了,耿纪、韦晃才刚转过九十度,脚步还没能站稳呢,闻此一喝,本能地也膝盖一屈,伏身在地。是勋横戟一指:“汝等焉敢作乱,纵火焚烧相府,并闯宫来劫持天子?!”
  耿纪心说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究竟是谁在劫持天子啊?把头一抬,正待分辩,是勋却又大声质问荀彧,及时堵住了耿季行的嘴——“荀公,君以为汝等事可成否?”
  荀彧磕了一个头,随即颤微微地站将起来——这年月与后世不同,即便微末小吏,也不必要一直在长官甚至是天子面前始终跪着——面色阴晴不定,摇头答道:“此非吾之事,吾亦受挟也。然据吾所观,事难成矣……”我觉得耿纪他们的叛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是勋急促地追问道:“事若不成,汝等并戮,且危天子;其事若成,则天下若何?!”你们造乱要是不成功,自己完蛋也就罢了,还肯定会连累到皇帝;要是侥幸成功,天下又将陷入无休止的动乱啊——“荀公,荀公,乃知勋昔日为公所作评语,尚未足趁也!”
  我当初借袁宏的话来咒骂你,说你令名难全,根据如今的情况来看,还不够到位啊——你竟然掺和进了这么一桩蠢事里去,还打算留下好名声吗?准备着遗臭万年吧!
  荀彧面色惨白,突然间又一咬牙关,朝着是勋拱一拱手:“宏辅前以巧言,阻我就死,然以今日观之,彧欲存令名,唯死而已!”我知道你从前是故意那么骂我,为的是阻止我伤心求死,但就今天这种情况来看,我没法再活下去啦——唯有一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着话,猛地一曲双膝,随即将身一纵,头颅昂起,就直奔着殿上的大柱撞去——“嘭”的一声,鲜血飞溅之中,人已委顿在地!
  这兔起鹄落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勋一个哆嗦,就差点没把手里的长戟给扔喽;刘协一推面前御案,力量大到连自己都感惊讶,竟然将案子一掀而翻;耿纪、韦晃才刚站起身来,不禁双双纵身扑去,伏在荀彧的尸体上是放声痛哭啊!
  是勋心说完蛋,我这回可真是骂死荀彧了……不过易地而处,荀文若倘若真是无奈被挟,他之所以暂时与耿纪等人曲与委蛇,估计是为了保证刘协不受牵连;而如今自己抢先控制住了刘协,就比较方便把那中二青年从乱事当中给择出去啦。荀彧既已无忧,那么他本人若想不被目为造乱同党,除了愤然一死外,还有什么道路可走吗?
  荀彧知道以耿纪等人这般仓促举事,成功的可能性是很低的。而即便侥幸成功了吧,自己曾经一手扶保起来的曹操将大受挫折,自己苦心缔造的汉朝之回光返照,也将成为泡影,中原地区又将大乱。则上对天子不忠,中对友人不义,下对生民不仁……只有自己立刻去死,才能洗此污名!
  其间种种心路历程,是勋也是过后才能逐一分析明白,当时却只是脑筋一转,随即赶紧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事儿还没完呢,再如何心痛荀彧之死,也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于是上前一步,戟尖直抵耿纪之颈,喝问道:“魏世子、曹太仆(曹德)与王长史何在?!”
  耿纪正跟那儿哭荀彧呢,突然间脖子上一凉,猛然抬头,不禁吓得一个哆嗦啊,没过脑子就本能地回应道:“王必逃去无踪,曹德、曹昂见绑缚殿外……”
  是勋怒喝一声:“速释其缚,引之入殿!”赶紧把二曹给交出来呀!
  耿纪刚才神思恍惚,所以才直接就说了实话了,这回可终于反应了过来,当下把脖子一梗:“是贼,汝妄称儒宗,却党同权奸,图篡社稷,吾侪与汝不共戴天!今便身死,二曹亦当殉葬!”
  他们二人跟荀彧那都是老老实实地遵照规矩,未携兵器,空手入殿觐见的,如今殿中不仅仅有是勋啊,还有大群郎卫、宦官,瞧上去也皆为是勋一党,那自己肯定是逃不掉啦——只今便是殉国之日!不过本来冒险行此大事,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死无可惧,但你只要一杀我们,我等殿外的党羽必然斩杀二曹——有曹操的兄弟和儿子给我们殉葬,也算死而无憾了!
  确实,若非担心曹德、曹昂二人的安危——王必让他去死好了——是勋早就奋起戟来,把这俩货给捅个透心凉啦。可是二曹还在对方手中,他投鼠忌器,还真不敢遽起杀心。当下一边在脑子里琢磨该当如何解此难局,一边随口反驳道:“何言权奸?何言篡国?魏公有大功于社稷,昔奉天子都许,朝廷乃得暂安,未知当日汝等又在何处?!”
  要是没有曹操,这汉朝早就完蛋去啦。你们如今自命忠臣,却目曹操是权奸,当天子四处流蹿、朝不保夕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呢?竟然还有脸骂曹操?!
  韦晃冷哼一声:“周公恐惧流言,王莽谦恭忍疵,向使当初身死,一生真伪谁知?!”
第十九章、流血五步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作《放言五首》,其三为:“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是勋诗名既盛,到处有人求诗,他能推的都推了,实在推不掉的,也就只好抄袭后世的名篇,或者加以篡改,聊作敷衍。其中就抄过白居易这首诗,但是前四句没能记清,就光记得后四句了——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曾经用过,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不过考虑到这年月尚不流行七言——并非完全没有,但多为后世所谓的“柏梁体”,也即句句用韵的,隔句用韵的貌似还真找不到——所以每句删去一字,并更其韵,给改成了六言。他可没想到,韦晃竟然能够当场背诵此诗,用以反驳自己为曹操涂抹油彩的那些漂亮话。
  韦晃这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确实厉害,但还未必能够难得倒堂堂是宏辅——反正“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是勋心说竟敢跟我斗辩舌?小样儿,你还未够班呀!
  于是冷笑着反问道:“若魏公有罪,自当天子诏责,汝等安敢擅专,欲谋天子之权柄乎?!”要是天子下诏讨伐曹操,那我没话说,可你们手里有诏吗?想当初董承还诡言“衣带诏”呢,偏偏你们这票自命的大汉忠臣,就不惜得玩这种下流把戏——“无诏而动兵,非叛逆而何?!”你们叛的不是曹操,而是这大汉朝的典章制度,是叛的天子呀!
  韦晃气息一噎,说不出话来了。他心里直埋怨耿纪,心说我当初劝你先向天子讨得密诏,你却怕万一泄露,而事又不成,会牵连到天子。可是反正曹操反形已彰,篡位在即了,天子朝不保夕的,还怕什么牵连啊!倘若此刻有诏在手,咱们将会掌握多大的主动权呀,岂能由得他是勋说嘴?!
  韦晃不说话,耿纪梗着脖子还打算反驳,然而是勋却再不肯给他说话的机会了,猛地收戟转身,朝向刘协深深一揖:“请陛下宣魏世子、曹太仆入殿觐见。”我管你们肯不肯放人呢,只要皇帝一句话,不明殿内情况的汝等党羽还不乖乖地把二曹给推进来?
  刘协当然不肯下令,他再傻也知道二曹在外,对殿内的是勋就是一个牵制,还可以趁机保住耿纪、韦晃的性命。但他终究胆儿小,也不敢当面否决是勋所请,所以只好用袖子掩着面,假装哀伤荀彧之死——我没听见没听见……
  是勋面朝刘协,背向着耿、韦等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今宵小造乱,本与陛下无涉,若即宣二卿上殿,乱事可息,即魏公归来,亦无可怨怼天子矣。”小家伙你搞清楚当下的状况了没有?你在我的手里,则耿、韦等人的叛乱就必不能成,事已至此,又何必枉害了二曹的性命呢?那俩要是挂了,耿、韦算是求仁得仁,可以安心去死了,但你还要活下去的呀,你就不怕曹操回来找你算账?
  刘协闻言,连肩膀带袖子不禁就是一颤,但仍然犹豫,不肯开口传宣。
  是勋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心说干脆我给你来点儿狠话吧。于是压低声音说道:“臣闻陛下曾与废后言:‘废天子能得活欤?’若荀公尚在,陛下性命必无虞也;今荀公殉难,杀之者,耿纪耶?韦晃耶?抑陛下耶?是陛下乃自断生路也!”
  你别装蒜,要是没有你的默许,耿、韦等辈岂敢造乱?那荀彧也必然不会死。是你自己撇去了自家的救命稻草,正所谓“不作不死”啊!
  刘协肩膀、袖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分明内心天人交战,万分煎熬,却又偏偏难下决断。是勋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废啊,就跟后来的曹爽似的,怎样才对自己最为有利,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若宣二卿上殿,魏公必德陛下。即有万一,二卿必活陛下也!”这么好一个示恩于曹操,好将来保全自己性命的机会,你难道打算放弃吗?
  实在是气上来了,忍不住就又多添了一句:“二卿若不能存,勋亦有死而已,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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