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2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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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必须做好前线再败一场的准备,一方面向河东、弘农、冯翊等处抽调兵马,同时自杜邮至镐,抢筑起第二道防线来,以备守长安。然后他又给吕布写信,谴责陈宫相助刘备的行为,只是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对吕奉先并无丝毫怨怼之意,仿佛陈宫跟对方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他只是在跟老朋友抱怨他人之事一般——此正是勋所建议的“区隔陈吕”是也。
  等大致忙完了这些事,曹操终于打算亲自到第一线去瞧瞧看啦。可是正在收拾行装,司马懿前来探问,说金城的使者魏公您还见不见啦?若不打算召见,我这就打发他回去好了。
  曹操随口问道:“韩遂遣何人来?”司马懿回答:“犍为太守阎彦明。”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不禁双眉一锁,胡须一翘,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
第九章、凉州用间
  阎彦明,金城人也,大名为行,本韩遂麾下健将。当初韩、马相争,据说他曾于阵前对战马超,“矛折,因以折矛挝(敲打)超项,几杀之”。最终马腾战败,退至关中,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领导,韩遂心不自安,亦派阎行前往许都谒见曹操,探查风向,看曹操有没有联马西征之意。
  那会儿曹操哪有空去考究凉州问题?反正已经把凉州交给吕布了嘛。但他一方面想要羁縻韩遂,好别给自己添乱,另方面也希望韩遂能够牵制吕布,故此隆重接待了阎行。阎行的态度倒是也挺恭顺,还说:“家父本金城孝廉,曾入朝为郎,今虽年高,亦思有报于朝廷也,请允宿卫。”
  啊呀,特意要把老爹送到许都来,这是有输诚遣质之意啊。曹操闻言大喜,即表阎行为犍为太守——当然只是表表而已,那会儿犍为郡还捏在刘璋手里呢,阎彦明就根本不可能赴益州去上任。
  阎行返回金城以后,即劝说韩遂上表请附,并且送一个儿子到许都去做人质,说如此一来,则吕布亦不敢遽攻也。韩遂听信了阎行的话,果然就让自己的小儿子跟着阎行父母,同行东下,迁居许都。
  可是谁想到韩遂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吕布却压根儿不为所动。按照吕布的意思,汝愿意归顺朝廷本是好事,然今吾为凉州牧,汝为金城守,就应当先到州署来拜谒自己。可韩遂哪儿敢去见吕布啊,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就此战端重开。吕布上奏弹劾韩遂,说老贼死性不改,他可又造反了啊,孟德……丞相应当立刻处死质子。曹操不得已,只好把韩遂的小儿子给宰了,但是留下了阎行父母的性命。
  韩遂得讯,就开始怀疑阎行跟曹、吕俱有勾结,可是他正与吕布鏖战之中,又不可能失去阎彦明这么一员骁将,左思右想之下,干脆,我把闺女嫁给阎行,收他当我的女婿,试着以恩义相结吧。
  阎行身在韩营,亦不敢悖逆韩遂之意,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然而这么一来,曹操又不满意了,觉得阎彦明你有负我的信任,就此彻底与韩遂沆瀣一气。曹操这一火上来,当即便欲下令处死阎行的父母,幸亏是勋好说歹说地给拦住了。
  是勋说:“人皆以子为质,安有以父母为质者?则阎氏之诚可知矣。彼处西隅,乡梓是在,不忍弃之,亦知韩遂必背朝廷,则父母恐为所挟,乃东归朝,见托于主公。若即害之,既负所托,又害人孝,岂乃可乎?”
  阎行把爹妈送到许下,不是来做人质的,而是恐怕韩遂再叛,到时候挟持双亲,所以特意来托付给主公您啊,您怎么能够负人所托,又害了他的孝心呢?“吾知阎氏必为朝廷之助,不为西隅之贼,此受婚姻,亦不得已耳。”
  是勋为什么要帮阎行说话呢?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在原本历史上,阎彦明最终还是归了曹的——虽然其后事迹不显,下场不清。而且就算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也并没有杀害他的爹妈嘛,怎能因为我小蝴蝶翅膀的煽动,就搞死了两位无辜老人,还可能把阎行彻底给逼到韩遂一边儿去呢?
  可是虽说被是勋给劝住了,曹操心里终究留下了一个疙瘩,所以这回听说又是阎行奉韩遂之命来见自己,不由得这火就蹿起来啦,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他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不过最终还是召见了阎行,冷面相对,问他:“遂愿入朝乎?”想当年韩遂被吕布逼急了,遣质许都,随即吕布再攻,韩遂就派人过来喊冤叫苦,曹操说啦,干脆你放弃金城,入朝来觐,则我必可保你身家性命。可惜韩遂只想让曹操喝止吕布,甚至派兵增援,本身并没有放弃多年基业的想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曹操再度问起,阎行答道:“韩将军若肯入朝,昔天子在长安,即住矣,何待今日?”韩遂是中平元年年底被乱军挟持,就此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的。到了初平三年,董卓被杀,旋即李傕、郭汜控制了朝政,乃招安韩遂、马腾,令二人率部入朝,封拜为镇西将军和征西将军。马腾就此留屯郿县,后因谋袭长安失败,才逃归凉州,韩遂可是一得了官就闪人回老家去啦。
  所以阎行说了,韩将军若肯放弃旧业,入朝为官,初平三年他就可以留下不走了,何必等到今天呢?言下之意,韩遂是不肯裸身前来,寄人篱下的。
  曹操撇一撇嘴:“此一时,彼一时也。马寿成尚肯入觐,韩文约何独不来?”韩遂不肯屈身李倔、郭汜之下,那很正常啊,可是如今由我当朝执政,他难道还瞧不起我吗?你看马腾当日亦反李、郭,后来不也到许都来就任卫尉,屈身事我了么?
  阎行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则马将军安在?”曹操大怒,一拍桌案:“彼自坐其子反,此国家法纪,岂孤之过欤?!”马超造反,所以马腾受牵连掉了脑袋,难道我是记念旧恨才宰了他的吗?
  阎行连连摆手:“行非责魏公也,然所谓‘兔死狐悲’,韩将军之不入,明矣。”有马腾的下场在眼前摆着,你说韩遂还怎么敢来?
  曹操恨急反笑,乃问道:“困守金城,得无不死乎?”他以为不肯入朝,就能踏实活下去吗?阎行摇摇头:“金城若可守,韩将军安得使行来觐魏公?今吕将军逼之于外,诸羌种乱之于内,恐亡无日矣。”
  曹操说既然如此——“汝欲殉其死乎?”你打算为韩遂殉葬吗?阎行苦笑道:“虽迫为姻,夫妻尚属和睦,行非刚强人,实不忍见其死耳。”曹操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若吕布得文约,乃肯纵之耶?叛逆之罪,三族皆诛,汝妻亦不可免。然汝若肯降,国法女嫁从夫,期可得活矣。”
  要是等吕布攻破了金城,你们翁婿、夫妻,一个都活不了。但是根据汉律,所谓叛逆诛三族就是诛杀父族、母族、妻族,而不及于已出嫁之女,你要是肯降顺朝廷,你老婆因为你的关系还可能活得下来啊。
  阎行俯首道:“行正因此,乃请使谒魏公。然行可降魏公,不可降吕将军也。”我是真不愿意为韩遂殉葬,问题妻子、部属都还在金城,要投降就只能当面向吕布投降,那也是我所不愿意的——言下之意,希望魏公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曹操也多少消了点气,垂首捻须,沉吟少顷,突然问道:“降孤即降朝廷也,而吕布亦朝廷所命凉州牧、征西将军,安得不可降耶?”
  阎行当即表明心迹:“吕将军素性与韩将军相同,从善可为朝廷屏藩,从恶则其祸大过韩将军……”吕布这人跟韩遂很象,骨子里有割据自雄、不肯屈居人下的秉性,所以他在凉州,要是始终忠诚不二呢,乃可为朝廷西部屏藩,万一起了异心,则为祸之烈,恐将更在韩遂、马腾之上——“行不愿才离狼穴,又入虎口。”
  曹操点一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走近阎行,握着他的手,堆出一脸诚挚的表情来,并且称呼也都换了:“彦明,卿之忠心,孤今知之矣。然卿以为,吕布何以为祸?得非陈宫在其侧乎?”
  阎行急忙回答:“魏公所见是也。”曹操压低声音:“凉州广袤,通中原而接西域,昔朝廷不得已,乃使吕布牧之,如纵猛虎于深山也。今乃欲其西向,立定远之功,庶几不祸中原耳。然陈宫南联刘备,来侵关中,吕布若不能与其割裂,异日必为所挟,则关西又将大乱。卿西人,乃忍见此乎?今若使卿降之,非归吕布也,乃为朝廷督察之、制约之、导引之,使不受陈宫蛊惑,则小大得安。卿可愿为之乎?”
  我没想让你去投降一个分裂分子吕布,只想让你去投降朝廷所任命的凉州牧,为了朝廷而设法稳定凉州的局势,不使产生分离倾向啊。任重道远,希望你不要为了一时的荣辱得失,而辜负我的期望啊。
  阎行闻言,当即拜伏在地:“魏公深恩,行敢不肝脑涂地以报!”
  曹操原本并没有让阎行就此脱离韩遂阵营的想法,因为他还希望韩遂可以继续牵绊着吕布,使得吕布的精力无法向东方发泄呢。问题近日情报汇总,都说金城的局势岌岌可危,韩遂一直靠着羌胡骑兵打仗,然而最近就连羌胡的力量也都快要把握不住了。一则因为连战连败,白马等羌种不想再将宝押在这老贼的身上,二则据说刘备已遣马超率军进入武都郡,想要接连羌胡,等于间接挖了韩遂的墙角。而且刚才阎行也说了,韩遂因为“吕将军逼之于外,诸羌种乱之于内,恐亡无日矣”。
  那么既然韩遂势力覆灭在即,再让阎彦明跟他绑在一起丧命,未免太过可惜啦。还不如让阎行降吕,趁机在凉州楔进一颗钉子去,阻止吕布彻底倒向陈宫一方——此亦用间也!
  送走了阎行以后,曹操多日来烦躁的心情终于略微舒缓了一些,于是亲率虎豹骑西进,去觇看前线形势。这一瞧之下,形势还真是糟糕得可以,雍水东岸的魏军只是闷着头挨打,而毫无还手之力啊……
第十章、儿女亲事
  是勋身在安邑,却一直关注着西线的局势,他总担心夏侯渊既死,曹操又未能及时入关,恐怕就此产生连锁效应,就跟原本历史上的汉中之战一般,最终曹操也要被迫放弃关中,铩羽而归。可是若仅放弃汉中,还不会对中原局势产生太大影响,若然放弃关中……难道三国没有了,会新出来个东西朝不成吗?
  眼看统一在即,可千万别被这么一两场关键性的败仗,就一朝打回解放前啊!
  可是他身在千里之外,别说根本无计可施了,就算满肚子智谋,那也根本派不上用场。烦闷之下,免不了要去找荀攸恳谈、请教一番。荀公达倒是很从容,拍拍是勋的肩膀,要他不必烦躁,亦无须担忧——
  “益州虽号天府,然隔绝自存,道路难通;凉州虽出良马、精骑,然户口不蕃;关中连年兵燹,亦非昔日高祖定鼎之基。吾有河南、兖、豫,户口、田地倍之,流人多归,民屯遍地,岂有丧败之理?得国之道,其政为先,而军争为后,安有国富民强,而为外侮所趁者耶?”
  战争究其根本还是国力的较量。倘若关东未定,那我不敢说必胜关西;问题如今就连荆、扬两州都已经拿下了啊,中原地区基本安定,物资产出日盛一日,在这种情况下,吕布、刘备,以小博大而能胜出的几率究竟有几成?“宏辅关心则乱,为卿旧为良、平也。然今守中书,当慕萧相国,建万世之功。”
  当年刘邦攻灭项羽之后,论功行赏,以萧何为功劳第一,封给最多的食邑,位次也列第一。群臣不服,都说曹参攻城掠地,功劳很大,应该排位在萧何之上。鄂千秋站出来说你们全都错了啊,“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可是皇帝多次战败,全靠着萧何不断地从关中向前线补给兵源、粮秣,才终于能够支撑到胜利——“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
  荀攸说宏辅啊,你必须得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从前你的地位如同张良、陈平一般,或者运筹帷幄、设谋定计,或者出使各方,游说诸侯,但那都仅仅是“一旦之功”而已。如今你身任魏国的中书令,跟我一起坐镇后方,就应当仿效萧何,创“万世之功”才是。何谓“万世之功”?要能够稳定国家、发展生产,提高战争实力,只有国富民强,才能战无不胜。这会儿你还考虑前线该怎么打仗,担心会不会输,有意义吗?
  是勋躬身拱手,虔心受教,但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今之萧相国,荀令君与阁下也。吾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实难企及,亦不识从何着力。”
  荀攸正色道:“吾方误矣,宏辅前之所为,岂独良、平哉?实亦行萧相国之事,为不自知耳。议屯田、复商贾、立石经、兴学校、设官制、创科举,岂非万世之功耶?即以此心此志,安得处先叔父之后?”
  你从前就已经做得挺好啦,只是自己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而已。其实你真正的才能,还真不是定计谋、耍唇舌,而在于创设制度,提升国家的总体实力,只要继续遵循着这条道路认真走下去,你怎么会比不上我那已故的叔父荀彧荀文若呢?
  荀公达谆谆教导,是勋心里的烦闷终于逐渐散去,云开日出。转回头来一想也是,自我穿来此世,投入曹营以后,已经做得够不错的啦。不过我也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又不是群穿,也没带黑科技,想要靠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乾坤,平定天下,那不是开玩笑吗?不要低估古人的能力啊,曹营还有那么多智谋之士、忠勇之将呢,啥时候轮到我来独自喟叹,心忧天下呢?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干好自己的事儿再说吧。
  不过当时决心下得挺坚定,等到返回中书衙署,眼瞧着桌案上高高隆起的大摞公文以后,却又不禁有些犯懒。于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荀公达也说了,我真正的才能是在创设制度嘛,这些日常行政事务本非所长,管太细了反而容易坏事——我又不是诸葛亮,也不想自己过劳死,还是按老规矩,发给左右仆射刘子阳和董公仁去办就好啦。
  可是自己也不能光闲着,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担心前线的局势,还是继续搞自己的文教工作吧。是勋曾经试注五经,但是没能搞完,一则是学识不足,对于某些古籍、某些篇章还不敢动笔,二是别事分心,注着注着就莫名地搁下了。如今发下宏愿,我自己没有写书的本事,那就穷毕生经历注遍群书——换言之,把后世的很多思想、理念,尽量找合适的古籍或者当代书籍,全都给附会上去。
  不仅仅五经啊,还得注左氏(那本就是郑玄的亲传)、注孟子,注各类兵书战策——包括曹操的《新书》——注《史记》、《汉书》、《东观汉记》,乃至注《论衡》。若有余暇,不妨再注注《楚辞》啥的,做中国第一位文学批评家!
  若然天下真能底定,迎来太平盛世,那这朝廷高官我也不当啦——政争实在太过可怕,也太过烦心——干脆挂个虚职、侯位,下半辈子注书、课徒以终老。真要是能够达成这一理想,即儒家所谓的“内圣外王”是也,说不定异日声名不在什么董仲舒、朱文公之下啊,也混个“夫子”的称谓——嗯,是夫子……我是夫子、君是夫子,乃人人皆为夫子也……
  对了,还有件事儿也得赶紧去办——于是他纡尊降贵地前往夏侯府上,会见新的当家人夏侯衡,先问他,我曾经跟你爹口头商定过两家联姻之事,你知道吗?夏侯衡躬身答礼:“先父确曾言此,小侄知之。”是勋点点头:“则卿父身故,吾即卿弟之父也,乃欲代令尊督导之……”我想先收夏侯威做弟子,让他去我家住着,由我来教导,直至成年,可以吗?
  夏侯衡怎么敢说不成?况且是勋文名如此之盛,兄弟能够拜在将来的老丈人门下先好好读几年书,那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只是还得先打打预防针:“舍弟顽劣……”本是谦逊之词,才出口就觉出不对来了——说对方准女婿顽劣?你是打算坏了兄弟这门亲事吗?急忙找补:“非性劣也,然幼从先父,唯好弓马,不喜读书,乃请大人善加督责。”
  是勋心说这本在我意料之中啊,夏侯家的子弟会有喜欢读书的吗?不过自己本来也不打算把闺女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纯读书人——诸葛亮倒是也不能打,却为天下骏才,问题那样的能有几个?而且其实没想把准女婿教成个状元之才,只是趁机调教他的性情,将来别成一纨绔子弟,也别成一家暴凶手,得对我闺女好才成。
  于是即召夏侯威前来拜见。
  是勋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夏侯威,他上夏侯渊家串门的时候,主人当然会把自己的儿子们叫出来跟是勋行礼,而且前阵子夏侯家办丧事,是勋前往吊唁,夏侯威也混在兄弟之中朝他磕过头。因为商谈过婚事,所以是勋还特意多瞧过那小子几眼,并且随口问过他几个问题。
  在是勋的印象中,夏侯家这几个小子都长得还算不错,并非英俊少年,却也不是歪瓜裂枣,而且秉承家风,眉宇间颇有勃勃英气。夏侯威本年实岁十五、虚岁十六,半大的孩子,刚开始蹿个儿,大概接近一米六,面相颇为周正。
  是勋问他,说我要把你带回家去,收为门徒,严加督导,你可愿意吗?夏侯威瞥了长兄一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子愿从。”是勋说好,那你收拾收拾东西,五日之后便去我那儿报到吧。
  回去跟老婆一报备,谁想到曹淼不大乐意,说这种大事儿丈夫你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商量呢?是勋心说这倒是我疏忽了,可是——啥事儿都跟你商量,那我还是封建时代的士大夫、一家之主吗?于是故意沉着脸问:“今乃与汝商议,有何不妥?”
  曹淼说以夏侯氏的身家,是不大可能入赘的,那么提前把准女婿接进府里来,会不会影响到闺女的声誉啊?是勋一撇嘴,说你想多啦,两家只是口头商定婚事,又没正式下聘书,对外可以只说收徒嘛,有什么妨碍?
  曹淼凑近他一些,低声说道:“正因尚未下聘,何必心急?今妙才将军既殁,伯权(夏侯衡)尚幼,其家必衰。何不以吾女许嫁曹氏?前卞夫人与吾语,乃欲为植儿聘吾女也。”
  是勋闻言吓了一大跳,当即一口回绝:“不可——既已许之,安可毁诺?卞夫人不知其间事,汝岂可擅自主张?!”真是妇人之见啊,光想着亲上加亲了,却不知道如今曹家将起夺嗣风波,这会儿咱可不能贸然插脚进去!再说了,曹丕若然上位,就他那性子,肯定把兄弟们圈到死,那不是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隔天宿于城外别业,跟管巳说起这事档儿来,管巳突然提起:“雪儿尚幼,夫君即议其婚事,复儿年十五矣,亦当定亲……”随即凑近一些:“前子桓过,提及尚有未嫁胞妹,与复儿同岁,夫君何不往求?”
  是勋这个头大啊……
第十一章、作育英才
  曹操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儿女论打,即便在这一世,身为亲眷的是勋也还真没能彻底搞清楚。不过对于因为辞世早而被正室收养其子女的刘夫人,以及最受宠、有可能扶正的卞夫人,其生育状况,他基本上还是知道的。
  刘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长子曹昂,女名曹林,史称“清河长公主”,已嫁给了夏侯惇之子、著名的废物点心夏侯楙。卞夫人则生四子一女,四子为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早夭),女名曹节,在原本的历史上与异母姐曹宪、异母妹曹华同时入宫侍奉汉献帝,不久即被册立为后。
  管巳说曹丕提出来,想要跟是复结褵的,就是这个曹节了。
  历史已经被改变,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是被加快了运行速度,所以曹操提前成就篡位之势,也提前把伏皇后给轰下了台,随即便将己女送入宫内。在这条时间线上,那时候曹节、曹华都距离成年尚远,故此得以逃过了这场政治婚姻,仍然待字闺中。
  至于曹丕,据说是前不久出城狩猎,因为天色将晚,难以归城,就顺道过访是勋的别业,请求寄宿一晚。此前曹丕也偶尔到是勋府上来拜谒过姑姑、姑婿,但探访别业还是第一次。
  管巳带着是复到门口迎接那位子桓公子。虽为亲眷,但按道理来说,这年月的正室是可以随意出入社交场合的,妾媵却属私人物品,不可自主与外人接触——终究那是曹丕不是管丕,跟管巳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管氏女出身草莽,她哪儿在乎这个?再加上曹丕终究份属晚辈,是勋的家风也不甚严,那见就见了吧。
  据说曹丕跟是复挺谈得来,还随口探问小表弟的婚姻状况,顺道就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妹子,说吾妹与弟同岁,何不请姑婿往求大人,两家亲上结亲呢?
  管巳听得挺靠谱,于是趁是勋宿于别业的时候就主动提了出来。是勋不听则已,一听就头大——真是毫无见识的妇人啊,你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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