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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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责备董承三事,前两桩都是虚的,董承兵力有限,兵质很差,真守不住雒阳城,再努力也白搭。只有后一桩是当面打脸,一定要讨个说法儿——这宫殿还没起修呢,你先把自己的将军府给修完全了,你丫还要脸吗?!
  这句责备堂堂正正,就逼得董承非得先低头不可了。当下没有办法,董承只好还刀入鞘,深深一揖:“是承之过也,是先生教训得是……”
  演义上的董承,就是国舅爷、大忠臣,外加谦谦君子,这当然是小说家言,完全抹掉了他关西军阀的那方面属性。可是董承终究跟李傕、郭汜那路凉州军头不同,他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否则后来刘备也不会哪怕暂时性地上他的贼船,因“衣带诏”而起兵讨曹。“衣带诏”的事儿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董承是真的为国讨贼还是争权夺利也暂且不论,刘备那家伙可有多敏?多看重自己的招牌?但凡董承只是一老粗军头儿,刘备会跟他结交甚至结党吗?
  所以是勋才吃定了董承了,当下见董承认输道歉,他便假装余怒未消地略微拱一拱手:“如此,我兖州军既已入城……”我们都进来了,你总不好再轰吧?董昭赶紧帮忙拿主意:“便请兖州军守备上东门,以防盗贼吧。”是勋又问:“我主曹兖州不日便率大军到来……”董昭说:“大军自然还是屯驻城外,曹兖州既来,卫将军当与之共迎天子。”
  是勋三问:“勋奉我主之命,先谒天子致意。不知卫将军可能安排……”董昭心说你这就过分了,曹操要见天子,咱不好拦着,你不过一州从事,怎敢要我们帮忙安排?“卿欲见天子,当先谒光禄勋……”
  是勋说:“卿为议郎,掌顾问应对,亦属光禄勋,便请卿代为传达。”
  董昭心说耶,你刚才还在咬董承,怎么现在开始咬我了?我确实可以向天子推荐你,但是……这事儿就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啊,我想投靠曹操那也是悄悄地干的,真要直接把曹操的使者领到皇帝面前去,恐怕韩暹、李乐他们就不会放过我。当下摆摆手:“卿言非礼,吾不能为也。”
  是勋闻言,淡淡地一笑:“勋有一诗,正欲献于卫将军尊前。”
  董承一愣,虾米,献诗?我虽然识字,可完全不懂诗歌啊,你怎么想到要献诗给我呢?还没来得及反应,是勋先在堂上踱起步来,边踱边曼声长吟道:“慕义推赤心,拔难返旧都。翼佐世无畴,群凶又何如?神器应至重,维辅非独居。心腹赖支柱,契阔相与扶。”
  董承听了,连连点头,心说原来如此。董昭听了却是咬碎牙关——是宏辅啊是宏辅,我见过的狠人很多,狠到你这样的,还不算太多……
  无奈之下,只好苦笑着点点头:“既如此,昭便引是从事出城去奉迎天子御驾吧。”
第二十九章、前倨后恭
  是勋随口做的那首诗,言辞并不深奥,董承也完全听得懂。当然啦,是勋是没有“七步成诗”的真本事的,他这五言八句,其实是凝缩了史书上看来的一封书信。
  信中是这样说的:“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
  那意思大致是说:将军您立下了援救天子的大功,使我衷心钦佩,因此我打算跟您一起努力,相互应援,完成重光汉室的历史使命。
  董承一听是勋把这封信给浓缩了赋成诗吟出来,他就明白了,这是重申当日曹操信中之意啊,曹操愿意跟我一起辅弼王室……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儿,我一个人撑不起这栋摇摇欲坠的大厦,韩暹、杨奉他们又不跟我一条心,曹操就趁机凑上来,打算帮我的忙,一起收拾那票河东军头。
  你别瞧是宏辅气势汹汹地进了城,那只不过想给我个下马威而已,估计他也没这胆量,更没这权限,应该是曹操教他的。等到威风抖够了,他又隐晦地拿曹操的来信说事儿,意思应该是前议仍然有效,兖州军这回到雒阳来,不是想吞并我的部曲,还想跟我联手。嗯,听部下来报的情况,他们若想吞了我,我还真拦不住,既然如此……罢了,罢了,就让他们先小人得志,抖抖威风吧,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只要不被吞并,还能呆在天子身边儿,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就不信你曹操真能一手遮了天去!
  所以他听完是勋的诗,不禁是捋着胡子沉吟,面色逐渐平和下来。可是董昭不一样,竟然被是勋一口喝破了他伪造的曹操书信,董昭心里不禁七上八下,风卷浪涌。本打算等见了曹操再把这事儿给揭破,算作晋身之阶呢,没想到曹操早就知道了,还把伪书的内容也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是勋这时候浓缩了书信内容赋成这首诗,他是想干什么?我要是不肯答应他的请求,他会不会当着董承的面揭穿我?
  是勋背后有曹操,董承不敢拿他怎样;我背后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啊,想要扯曹操当靠山,这不还没扯上呢嘛,董承就能一刀取了我的小命!想到这里,董昭就觉得背后是冷汗涔涔啊……罢了,罢了,别管这是宏辅的条件多么离谱,我暂且答应了他便是。
  于是董昭只好表态:“昭便引是从事出城去奉迎天子御驾吧。”是勋微微一笑,心说董公仁真丈夫也——啥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根据董承的介绍,昨日有信报来,天子一行已经自茅津渡过黄河,经渑池、新安而趋向函谷关,估计再有个三、四天也就抵达雒阳了。是勋说那我先安顿一下军士,明日一早,便请董议郎引领我去谒见天子。董昭苦着脸答应下来。
  出了幕府,黄射一把扯住是勋的袖子:“宏辅真豪胆之辈,射不及也……”他早就吓得满身的透汗了,回去没多久就浑身高热,大病而倒。是勋倒是泰然自若——这一半儿是装出来的,另一半儿是练出来的,自己的冷汗,估计最晚在邺城郊外的水榭上就已经全都淌干净啦。
  当晚即宿于雒阳城中。董卓焚烧雒阳,终究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啦,此后陆续有幸免于难的百姓返回家园,虽然没法儿修葺城墙,更管不了宫室瓦砾,好歹重新搭起了不少残旧的民家——是勋就找了这么一所还算瞧得过去的院子,跟黄射、太史慈等人暂且安顿下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依旧由孙汶驾车,带着十名骑兵,跑城东南的广阳门去等候董昭。时候不大,董昭也乘着车,带着十多名士兵迤逦而来。是勋隔老远就跳下车去,在道旁迎候,见了董昭更是九十度深深一揖:“昨日得罪了董议郎,勋特此赔礼了。”
  董昭见状,也赶紧跳下车来,双手搀扶:“是从事何必如此?”是勋抓着董昭的胳膊,就装出来一副无比诚挚的表情,低声说道:“昨日为了逼压卫将军,以成我主之大计,故不得不然尔。议郎锦绣之心,以向我主,勋心洞明。得罪之处,还请看在我主的面上,宽宥了是勋吧。”
  董昭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是勋这么客气,也就不好发作了——再说了,他本来就想投曹操,又怎么敢得罪曹操面前的红人儿是勋呢?当下也压低声音,反问道:“是先生莫非是欲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么?”
  是勋轻轻点头:“董承辈不足成事,议郎素所知也……”要不然你也不会伪造信件,帮忙拉曹操的皮条啦——“欲安天子而定天下,非我主不可。然而董承辈若在,恐处处掣肘,勋故而逼压之。然而董承孤旅,即无勋所为,太史子义亦足以灭之,韩暹、杨奉、李乐、张扬等,互为依存,该当如何应对?还请议郎教我。”
  是勋向董昭问计,这是一半儿真,一半儿假。真的方面,史书记载不详,光说董昭为曹操设谋,假装就食荆州,其实迁都许昌,把韩暹他们给甩了,可是究竟是怎么甩的?韩暹、杨奉他们怎么就那么愚蠢上了当?全都没提。所以是勋要跟董昭打问打问。假的方面,董承的兵马都不过如此,韩暹他们单拿出来,还不如董承呢,就算拧成了一股绳儿,如今的曹军就比原本历史上要更强大,平踩了他们也不为难。是勋向董昭问计,是昨天把姿态摆得高高的以后,今天又刻意压低下来,以求别在董昭心里留下什么刺儿——那可是当代数得着的智谋之士,将来又肯定得受曹操器重,自己要是跟他起了嫌隙,以后麻烦事儿可就大了啊。
  果然,是勋戏演得象,董昭瞧着,内心的块垒也就逐渐瓦解冰消了。他拉着是勋的手说:“都说是宏辅智计无双,辩才无对,今日得见,果不其然,昭衷心感佩者也。不如上昭的车,你我并乘,待昭细细对先生说来。”
  是勋说:“不敢,请议郎称呼某的名字即可。”他就知道董昭是个讲礼仪的士人,断不会就此“勋”啊“勋”地乱叫,肯定要称呼自己的字啊,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不就可以拉近了吗?友好值不就可以稳步上升了吗?这类小花招儿,是宏辅一肚子都是,比可抄的诗文还多哪。
  当下两人互相搀扶,上了马车,董昭果然称呼是勋“宏辅”,并且请他也不必再“议郎”、“议郎”地叫了,改称“公仁”。一路上,董昭仔细给是勋分析了韩暹、杨奉等人的兵马实力,完了说:“彼等根基,都在河东,必不肯全师随天子入雒,如此,则分去一半兵马。剩下的嘛……”
  他一指远处的巍峨雄关:“我等可在函谷迎候天子,到时某便托人进言,道守住函谷,则雒中无忧,使其再分兵把关。其余各部即便随驾,也难以为患也。”
  是勋就问啊,难道他们不怕被向来不对付的董承吞并吗?要是光剩下不多的兵马,还怎么敢保着天子到雒阳来呢?
  董昭胸有成竹地笑笑:“正是如此,我料彼等必不肯断然入雒,自身必暂停函谷,以观风色。到那时候,曹公便可挟天子以令彼等了。”
  是勋心说果然不愧为董公仁,荀彧他们还在那儿嚷嚷“奉天子”,你这会儿就干脆了当地把“挟天子”三个字说出口来啦——还好老子事先跟曹操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这“挟天子”的首功,就要落到你的头上。
  正这么想着,却见董昭微皱眉头,似乎又所有虑。是勋就问啦,你在担心谁?莫非在担心张扬吗?董昭轻轻摇头:“张扬守户之犬,实不足为虑。然而,今日他却得一猛虎……此人在天子驾前,声威日赫,恐怕难以驱除啊……”
  是勋脑筋一转,也不禁吃了一惊——我靠,怎么把这只老虎给忘记了!吕布!吕布不是去投了张扬了吗?!
  兴平二年四月晦日,大汉天子刘协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一年抵达了函谷关。是勋因议郎董昭与黄门侍郎钟繇所荐,得见天子。刘协问及兖州之事,是勋备悉言之,并道赵岐因病而不得归雒之事。刘协闻言,黯然垂泪道:“赵卿年高,为朕远涉江沔,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一日啊……”
  进谒之时,是勋注意到,刘协身后站立一条大汉,手执金戟卫护——那家伙一对野狼一般的眼睛,始终盯在是勋身上,就盯得他心里有点儿发毛,背后有点儿发寒。出来以后,他对董昭说:“适才为吕布所目,惶惶然如芒刺在背——必除此人,然后社稷得安!”
  董昭说咱们都商量好了,一定能把吕布赶离天子身边:“宏辅,你我赶紧去进谒太尉杨公与司徒赵公,以申曹公之诚,请他们相助行事!”
第三十章、奉驾幸许
  李傕、郭汜大交兵,一个扣天子,一个拘公卿,再加上其后的千里逃亡,这会儿原本还算充实的朝廷班子,就死掉了一大半儿,主要包括——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宣璠、大司农张义、少府田芬……还有一个代张义为大司农的朱儁,竟然被活活地给气死了。
  所以这回天子带到关东来的团队,就七零八落,残损得不成样子。好在三公还勉强活下来两位,一个是太尉杨彪,一个是司徒赵温。
  是勋对这二位都有所了解,他们在其后的许昌朝廷中,仍然长时间担任高官显职。这一方面是因为曹操任命荀彧为尚书令,彻底地政归台省,就把三公完全架空;另方面也说明他们挺识时务,就没怎么敢跟曹操对着干。杨彪曾一度受袁术牵累,被逮捕下狱,但很快就放出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个聪明儿子杨德祖送入曹操幕中;赵温最后是因为想征辟曹丕为掾,结果马屁拍到马脚上,才被曹操免了职。
  所以是勋认为,董昭也有同感,这二位,是可以拉过来当帮凶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吕布。是勋说啦,这只老虎可厉害,咱们要是喊打喊杀的,就怕射虎不成反为所伤,不如使条“驱虎吞狼”之计吧。董昭问狼在哪儿?是勋朝西边儿一撇嘴:“那些恶狼,岂非吕布之素疾者乎?”
  想当年吕布杀了董卓以后,跟王允两个一文一武掌控朝政,就挺合作愉快,谁想李傕、郭汜等人用了贾诩之谋,攻入长安,杀死王允,赶跑了吕布。所以吕布对李、郭肯定是恨之入骨啊——其实他跟曹操之间,倒并没有那么深仇大恨。
  因为抢夺兖州,那是吕布主动杀上门来的,曹操是被迫应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操该恨吕布,吕布就不能怨曹操。原本的历史也是如此,当吕布拿下徐州以后,曹操派人去跟他联络,几句好话一说,吕布当场就找不着北了,转过脸来便绝袁术而盟曹操。
  可是当然啦,这会儿吕布不会愿意见到曹操,所以正好趁着兖州兵大举来迎天子的机会,劝吕布跑别处发展去,然后找机会再去灭李、郭。可是把吕布往哪儿赶呢?直接告诉他你丫就带着本部兵马往关西杀吧?就算吕布再没脑子,也得啐你一脸狗屎!
  是勋、董昭、杨彪、赵温四个人埋头商量,要么给吕布一个好官,要么给他一块好地方。是勋就琢磨啊,天下哪儿那么多好地方可给吕布?再说了,他要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从此强盛起来,那可怎么得了?倒是给他个好官是不错的选择,那么,吕布想要啥官呢?
  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州牧!”话说原本的历史上,吕布在夺了徐州以后,自称徐州刺史,完了就派陈登跑许都去,张口就要徐州牧,陈登没给他要来,他还差点儿拔剑砍了陈登。所以说,吕布无远志,就光想着有块地盘儿当土皇帝了——你瞧曹操占据兖州那么长时间,啥时候贪慕过州牧的虚名?
  听了是勋的话,杨彪就点一点头,说:“既然如此,不是并州牧,便是凉州牧了。”并、凉两州都在司隶之侧,又没有州牧之任——荆州牧是刘表、冀州牧是袁绍、益州牧是刘璋,这都不成,你合着不能让吕布去当兖州牧或者徐州牧。当然,你也不能让他去当幽州牧、青州牧,那是把他往袁绍的虎穴里赶,就算吕布肯答应,袁绍都得跟你急眼。扬州牧甚至交州牧更不成,太过偏远了,你把他赶那儿去,还怎么打李傕、郭汜报仇啊?
  于是赵温就说啦:“吕布为并州人,使其牧于本州,必然欣喜。”是勋一开始想,那不是纵虎归山吗?转念再一琢磨,如今并州有黑山军头张燕,袁绍也刚插手进来,吕布就算回去,也且蹦跶不起来哪,趁这个机会,让他跟袁绍再掐两架,那也很不错啊。
  反正这主意是赵温出的,完了得杨彪和赵温去上奏天子,去跟吕布商量,袁绍也不大会把这条毒计算到曹老板头上——得,那就并州牧!
  翌日,献帝以温县侯、奋武将军吕布为并州牧,使与大司马张扬、车骑将军杨奉、征东将军韩暹、征西将军胡才、征北将军李乐,共于弘农、河东征募士卒,寻机进讨关西。同日,下诏封兖州刺史曹操为镇东将军、费亭侯、兖州牧。
  随即车驾离开函谷关,继续迤逦东行。临出关之际,突然有人来通知是勋,说温侯想要见你一面。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心里一哆嗦,心说吕布想干嘛?他不会想趁机宰了我吧……不过总体而言,吕布这人其实对天子还算恭顺,理论上不会跟韩暹、李乐似的,敢在天子面前拔刀砍人。于是他大着胆子,让孙汶陪同着,战战兢兢地就去会吕布了。
  当日在鄄城之下,两军阵前,远远眺望,没怎么瞧清楚吕布的相貌,如今凑近了一瞧,唉,他其实比张光北老师要粗很多,就有点儿接近“大傻”成奎安老师……吕布顶盔贯甲地雄踞在马背之上,眼看是勋近前,也不下马,也不行礼,只是随便一招手:“汝便是营陵是宏辅?”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竟敢如此无礼,是勋就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瞧,然而这位是吕布,是勋心说咱何必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呢?于是拱一拱手:“正是是勋。”吕布突然撇嘴一笑:“公台前日对某言道,他看错了是宏辅,本只以为是舌辩之徒,不想还能识太史于微末,弄徐方于掌上——某故欲见汝一面,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是勋一指自己的鼻子:“温侯既已见了,有何感发?”吕布摇摇头:“亦寻常人耳——异日或再于阵上相见,到时定不宽宥!”
  是勋朝吕布作揖告辞,临别前说:“我主曹兖州为天子臣,温侯今牧并州,亦天子臣也,安得相恶?昔温侯先来乱兖,非我主去谋温侯。而今兖、并二州协力同心,共辅王室,岂非上善?只恐……”
  吕布就忍不住问啊:“只恐什么?”是勋微微一笑:“只恐某人背主而遁,必不愿兖、并和睦——便温侯胸广,奈何他人量窄耶?”说完话掉头就走。嘿嘿,这根刺儿老子先给你们种下了,会不会长成密布的荆棘,咱们且等着慢慢瞧吧。
  当晚车驾宿于谷城,曹操先使从事王必将粮秣牛马前来,以资供给。翌日再行,自谷城而至雒阳,只见兖州兵旌旗蔽天、铠甲映日,排成两列,于路警戒,见天子来,皆俯首而高呼“万岁”。刘协自登基以来,即为权奸所挟,从无一日得见此景,感慰之下,即召钟繇前来,奖勉他道:“昔曹操使王必奉使长安,李傕、郭汜云关东欲自立天子,此非善意,唯君言操心向王室,不可逆其忠款——朕今得兖军护卫,得还故都,皆卿之功也。”
  钟繇喏喏而退,回来就跟是勋、董昭炫耀。是勋心说,曹老板这“心向王室”么,路还长着哪,你们且擦亮了眼睛慢慢瞧吧,嘿嘿嘿嘿~~
  行将半途,曹操亲自前来迎接,并且下马为天子执辔前导,天子奖勉有嘉。进得雒阳城后,即暂宿董承卫将军府。是勋领着董昭来见曹操,曹操拉着他的手,连声道:“今日得奉天子,皆宏辅之功也。”是勋微笑摇头:“不敢居功,此为董公仁之谋。”
  当下曹操就朝董昭施礼,一手一个,把董昭和是勋都扯到身边坐下,然后问董昭:“吾今既到雒阳,以后如何?请公仁不吝赐教。”董昭答道:“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觐天子,辅佐王室,此春秋五霸之功也。然而河南诸将,各怀异心,未必服从,今若留镇雒阳,恐事势有所不便。昭为将军谋,不如移驾向南……”
  这基本上就是史书记载过的言辞,是勋一边在旁边听着,一边跟自己的记忆相对照。可是听到这儿,却不禁微微一惊——啊呦,董昭要建议迁都到许县去了,老子怎么早没想到,应该先抢了他的风头,提前一步跟曹操进言才对啊!好在反应得快,急忙插口:“以勋愚见,颍川许县为中夏之故邑,道路辐辏,堪为新都。”
  董昭点头:“愚意与宏辅相同。然而朝廷飘零日久,新还旧京,远近皆望自此而安,不愿再徙。请以奉车驾暂幸鲁阳就粮为辞,以惑杨奉等……”三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完了董昭、是勋就去联络杨彪、赵温,曹操去跟董承商量——这时候兖州军已经彻底控制了雒阳的局势,董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暂且咬着牙关认了。
  于是天子在雒阳呆了不到五天,就又启程南下。杨奉等人在函谷关闻讯大怒,合兵来追——吕布不愿意跟他们掺和,自引兵渡河往河东去了。曹操派兵在伊阙关设伏,大破河东联军,太史慈阵前一槊捅穿了杨奉,韩暹、李乐死于乱军之中,就比原本历史上的结局更惨。只有胡才狼狈逃回河东,后为仇家所杀。
  南下的途中,曹操就对是勋说啦:“宏辅大才,待到许县,操必上奏天子,为求好官——不知宏辅属意何职啊?”是勋无比诚挚地回答道:“唯愿侍于主公幕中,不愿立朝。”曹操捋着胡子微笑不语。是勋心说老子这是在表忠心啊,曹操你丫究竟明白不明白呢?
  【拔难返旧都之卷五终】
千里共婵娟之卷六
第一章、辅政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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