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校对)第2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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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炷香原本大约可以烧上一刻钟,但此时还不足一分钟,已经去掉了一半,那红亮的燃烧点迅速的下降着,就像有人在旁边用力的用嘴在吹一般。
  查文斌对着那遗像笑道:“慢点,还有!”这烧香和烧纸一样,只是随意的点上一炷香过过场子,下面的人是闻不到的,只有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他才能感觉到。看样子,老余是从未享受过,查文斌这炷香可能是他死后真正享受到的第一柱。
  照片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咧嘴冲你笑,它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样的,只是当有鬼魂作祟的时候,人就会产生幻觉。从来没有人是会被鬼魂直接杀死的,因为它们无形无相,又怎能撼动人的肉体,它们能做的只是制造幻觉,让人死于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恐惧,也就是吓死的。
  保持清醒是面对脏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一定要告诉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但是有人却例外,她看到的又恰恰是连查文斌都看不到的。
  素素抓着超子的手臂小声道:“我看到他的眼睛在流血,他在哭。”
  超子把七星剑往身前一拦,四下环顾道:“谁?”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供桌道:“那照片里的人。”
  超子当即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了,他以为这是那丫头的恶作剧,存心整自己呢,当即没好气地说道:“我操,丫头,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我可告诉你,老子不是吓大的,什么孤魂野鬼的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查文斌拿起桌子上的汾酒倒了一盅放在了遗像前,又给另外再倒了一杯细细的洒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她没吓唬你,超子在这种地方严肃一点,你那大喊大叫的会惊扰到亡魂的。”
  素素又冲着超子吐吐香舌,跑到查文斌的身边道:“好了,那位老爷爷现在笑了,他喝酒喝的很开心呐。”
  “你不怕?”查文斌冷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子,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灵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小忆的阴阳眼不同。小忆只能看见脏东西,而她还能看穿人心。
  “有你在,我不怕。”
  “好”查文斌把手一伸喝道:“超子拿剑来!”
  七星剑拔出鞘的那一刻,桌子上的照片微微颤动了一下,有它在,方圆十里的亡魂都不敢动弹,对于这样一柄专克邪魔的神兵,照片中的人只能是臣服。
  “老余啊,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不该自寻短见,子不孝父之过,但你也罪不致死,你那几个儿子会遭天谴的。”此话说完,外面道场上空“哗啦”闪过了一道闪电,一记炸雷突然响起,那块被吊着的灵牌被震得不停来回摇晃。
  “第二件事,你不该胡乱害人,既然走了,就该走的干干净净,心中的怨气都该随着你入土而烟消云散。这一世,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离开这肮脏的尘世对你原本就是一种解脱,又何必执着心中的那一丝恨。两条人命已经去了,他们不是你的替死鬼,而是你的怨念下宣泄的牺牲品,我不能留你再害人了。”
  寒光一闪,七星剑划过了一道弧线,“咔”得一声,供桌上的相片框裂开了……
  
  第428章
解开的麻绳
  
  查文斌出手的时候还是往后收了一分,剑锋贴着玻璃而下,相框外面镶着的玻璃镜面应声而碎,里头那张照片飘然落下。
  捡起那张印刷有些劣质而微微有些发卷的相片,查文斌用手轻轻擦去了上面残留的玻璃残渣。虽然照片只是身份证头像放大的,人物有些模糊,可依然能看得出这照片主人脸上那饱经风霜的神情。或许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透露的是对天伦之乐的晚年生活的向往,而如今,更多的,则是空洞的绝望。
  超子和素素两人是站在进门的右侧,那里有一个房门是通向卧室的,门被紧闭着。当初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大儿子曾经许诺这间屋子是留给老余的,可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堆放粮食的仓库,他们宁可就这样随意的使用也不愿意给露宿街头的亲爹留半片瓦砾。
  “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张脸嘛?死都死了,你这张老脸也该拉下了。别抱怨,也没啥可抱怨的,他们再不孝好歹你还有儿子,我呢?”查文斌看着那照片,嘴唇微微抖了抖,闭着眼睛朝上吸了一口气有些自嘲道:“我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突然间,他转身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砰”得一声擦到了地上。“我他妈的又该找谁去算账!我他妈的是不是也该到处去找人来填命!”
  蹲在地上,查文斌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在哭,大声地哭,有一半是因为老余的死,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那一份无奈。这压抑了多久了,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家对于他来说才是最舒适的,不知是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害怕回来了,越来越怕那些特殊的日子,那座查家的祖坟山上,有那么两座孤零零的小坟包,那是针一样的扎在他的心坎里。
  素素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绣花的漂亮纸巾,她想拿给地上那个啜泣的男人,超子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他很伤心。”素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超子,虽然从第一眼看见查文斌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背后一定有很长的故事,只有经历过生死磨难的男人才会有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不仅是深邃,而是绝望中又透露着一丝希望,希望中又夹杂着一丝绝望。
  “让他呆会儿。”超子没有跟这个小女孩解释,但是她却从超子那儿读到一点信息,这个男人的经历是非人的。
  查文斌起身看见桌子上有酒,转身进了厨房找来两个大碗,咕噜噜的倒了满满两碗,他两手各拿着一只碗在空中互碰了一下说道:“来老哥,干!这碗酒是我送你上路的,有些事,不要为难做弟弟的,都是苦命人。你若是还没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喝了这碗酒,好好走你的黄泉路,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他举起那碗酒扬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伸出袖子擦了擦嘴唇,另一只手还拿着另外一碗酒,身子已经有些摇晃,都撞到了板凳,好在扶着桌子才没摔倒。
  素素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去了香港,这种豪饮她只在电视作品里看见过,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查大叔酒量这么好?”
  超子已经做好随时把他扛回去的准备了,他苦笑道:“平时滴酒不沾,这是何苦呢?”
  “来!老哥”查文斌端着那只大碗摇摇晃晃的对着相片说道:“现在你我人鬼殊途,这碗酒就当是买断这一世的情缘,若是老哥不为难我,天亮之前你便去吧。我等五更鸡鸣,若是你还在,那么就别怪我要替天行道了。”说完这句,查文斌又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干完了这碗酒。整整两大碗,约莫六两高度白酒不到两分钟全都下了肚子,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肠胃,从今生烧到了来世。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子浓浓的酒味从喉咙里往外一冲,又硬是被他咬着牙一口气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扶着桌子,他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超子没有上前去扶,他也不准素素去扶,因为这一刻的查文斌要活得像一个男人。
  “呸!”从他嘴里吐出一口夹杂着胃酸和酒精的混合物,查文斌通红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道:“我还替天行道,替天!哈哈,老天爷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咔嚓”一道闪电落在了院子里,一记惊天的炸雷响起,震得桌子上的贡品都在微微抖动。素素吓得“啊”得一声,直往旁边那人的怀里一钻……超子有些得意的小声对着怀里的美人打趣道:“你终究还是钻了……”
  “啊!”素素这才反应过来,一张涨的通红的小脸迅速从超子的怀里抽了出来。“坏蛋”她羞骂道,很快她的目光就又重新落到了那个趴在酒桌上的男人,他的嘴里不断的吐出难听的脏字,她很难想象一个看似如此有修养且还带着些仙风道骨的男人也会骂娘。
  一阵子幽然响起的抽泣声突然在他们旁边传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时断时续,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门后面。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那扇门轻声地对超子说道:“那后面有个人蹲在地上哭,我看见他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超子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揽道:“别怕,有文斌哥在,没事。”
  那边查文斌踉踉跄跄的起身,提着七星剑,醉醺醺的朝着大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摸出一张符交到超子的手里:“贴在大门顶上,天亮之前,要哭声还没停,就烧了它。”
  超子接过那张符纸,上面是用黑色笔墨画在一张红色纸上的,以往这种符他从未见查文斌画过,但又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半饷,他终于想起来这张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符究竟是出自哪里了,它有着一个让鬼都不寒而栗的名字:灭魂!终于,他有一点参透了那本《如意册》,从那本七十二字的天书里悟出的第一样东西便是这道符。
  “差大叔,你去哪儿。”素素飞奔着跑了出去,她顺着查文斌一道越走越远,只留下超子一人独自守在余家大宅子里头。他有些不耐烦地敲打着那扇门,恶狠狠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小爷要不是看在文斌哥的面子上才懒得等到天亮。你要把我吵烦了,我现在就点了它!”
  超子的杀气是查文斌这群人里头最重的,杀气这玩意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就像李逵和张飞,虽然莽撞,但是一般人瞅着就怕,这就是杀气。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有七分,因为人阳气重,火气旺,属阴的脏东西是躲避不及的。超子这种人大夏天的打个赤膊去坟地上过夜绝对不会有野鬼来找他麻烦,他这种性格,你要是惹了他,第二天就能拿把锄头刨开你那个坟包。
  被他这么一吼,那哭声到还真停了,过了不多久,超子靠着那墙壁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超子看见那门好像开了,从里头出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还有点驼背的老头。这老头他瞧着有些眼熟,想了想,哦,终于想起来了,抬头就说道:“哎,你不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嘛?”
  那老头的脖子上缠着一圈麻绳,他蹲下来对超子说道:“小兄弟,帮我个忙,我被这东西套在脖子上,既走不出去也喘不过来气儿,你给我解开行不行?”
  超子这人是胆大心细的主儿,他可不傻,当即就知道这不是个人,跟着查文斌混了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他没见过,不仅不怕还抽着插在怀里的匕首往那老头脖子上一抹,绳套这就被切断了。
  超子收起匕首说道:“你这老头,我说你什么好,你这绳子本来应该拿去抽你那几个不孝的儿子,反倒往自己脖子上套。对了,好像就这条破绳子被我捡去了还差点坏了我一桩买卖,做人得时候凶一点,做了鬼呢就消停点。”
  “老朽给小哥赔不是了,现在想通了,天亮了,我得走了。”
  道场上查文斌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他一直盯着那块被吊着的灵牌,就在刚才,那根缠着灵牌的墨斗线突然断开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接住了灵牌,这会儿已经重新放在了供桌上。
  有一根粗壮的木头已经被砍成了三截,这是老余上吊的那根。
  “你们哥仨,一人拿一截过去烧,要一直烧成木炭然后用水浇灭了,再用白色的麻布包好了拿回家,放在自家的供桌上,连同你们爹爹的牌位放在一块儿。每逢初一和十五,至少一炷香,哪家少了都不行,守孝三年,各家方才可以平安。”
  余家三兄弟哪还敢不从,就差给查文斌跪下磕头了,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天空泛白,村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
  超子擦了擦有些肿胀的眼睛,自顾自道:“居然在这儿睡着了。”起身的时候,有东西从裤腿上掉了下去,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截断了的麻绳……
  
  第429章
帮小鬼送信(上)
  
  余家三兄弟捡起地上的木炭,用麻布包好,一个个站在查文斌跟前如坐针毡,几个女人早就表示要回娘家暂住一段时间,这闹得尤其是老大家里,根本就不敢再进门了。
  “公门里面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查文斌指了指已经放亮的天空说道:“记住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以后为自个儿多积点阴德吧,那两笔冤死的债都会记在你们的头上!”
  这一出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回到家几人准备休息,折腾了一夜,查文斌已经比以前越发的瘦了。昌叔和素素听他说这事算是解决了,也就打算先行告辞,他们的货可还在手上呢。昌叔道谢之后约定改日一定会登门拜访就拉着有些不舍的素素上车离开了,虽然昌叔干的是走私文物的买卖,但是查文斌又不是公安,何况超子也卷了进去,这条道上的事儿他没想过过问。
  几个人关上大门,才上床不多时,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这个人我也认识,因为他和我的一个叔伯是战友,我爹结婚的时候他还给帮过忙。
  这个人叫墩子,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就跟个树墩子一样结实。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和我的一个叔伯进了部队,因为那一年国家开始改革开放,到处都在进行大型工程的建设,急需交通运输人才,所以他和叔伯很有幸的成了一名汽车驾驶兵。驾驶的车辆就是绿皮大解放,天南地北的跑过很多地方,他和叔伯两人个性决然不同。此人虽然块头大,但是心细,开车讲究稳当,所以他速度很慢;叔伯却恰好相反,人个头不大,但做事火急火燎的,一天总能比别人多拉那么一趟车。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这两人都从部队转业了,当时社会上会开车的人还很少,驾驶员是门吃香的技术活。叔伯最后被分配到了政府里,给当时的领导负责开小车;而这个墩子则去了县里的运输大队,开的依旧是大解放,他是响应部队的号召,退伍之后要继续在社会主义建设岗位上战斗,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略显艰苦的岗位。
  那一年,我父母结婚,婚车就是叔伯的小车,而嫁妆就是由这位墩子叔的大解放拉的,在当时,这是非常奢侈的车队了。墩子叔在运输队一干就是七八年,而他和叔伯之间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大,运输队已经不在是香饽饽了,公家单位的管理弊端开始被逐渐显现。以肯吃苦闻名天下的浙江人很快开始私人购买卡车跑运输,刨去油费和维护,剩下的就是自己净赚的。
  运输队终于在九十年代解散了,留下的车辆就地拍卖,墩子叔舍不得干了这么多年的老伙计会成为废品被收购,一咬牙,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加上东拼西凑,买下了自己用的那辆卡车。从此,他也就成了一位个体运输户。但是墩子叔为人耿直,开车又太讲究稳,装货从不超载,跑长途又总比别人要晚个一天到车,所以他一直没在那个黄金年代挣上大钱。
  当年好多和他一起跑运输的人后来都发了财,唯独他一人依旧在开车。但是他有一个记录,从进部队学开车的那一天起,他从未出过一起事故,也从未违反过一次交通法规。墩子叔后来又买了一辆后八轮,专门跑集装箱,那会儿浙西北的竹制加工品已经开始出口日本和欧美了。
  因为墩子叔以稳当出名,所以在不是很赶时间的情况下,大多数企业都愿意找他拉货,目的地一般都是宁波港和上海港,有时候也会跑到广州福建或是山东。墩子叔有一个儿子叫志刚,比我要大五岁,初中毕业后就跟着他爹跑车,墩子叔想着再过干个几年等儿子成家了,自己就好退休了。
  有一天墩子叔晚上做了个梦,早上醒来的时候,那梦还特清晰地记在他脑子里。这梦里的情节是他要送一趟货去厦门,去厦门,他得走104国道。在104国道杭州境内一个叫百丈的小镇上,他撞死了一个人,在梦里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她是在马路边上摆摊卖衣服的。
  开车的人是很忌讳这种事的,比如我的叔伯经常告诉我但凡是晚上开夜车,尤其是荒无人烟的路段遇到了陌生人拦车,最好是别停下。遇到灵车之类的车队,等它开过了之后,记得要鸣笛三下;还有诸如他告诫我不可以把车子停在桥上过夜,什么桥都不行;遇到夜晚突降大雾的路段,一定不能停车,而是要小心翼翼的慢慢开,总之不能停。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这些老驾驶员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开车这玩意是不允许出错的,因为一旦出错,那就是大祸。
  所以,那天早上墩子叔心里就有个疙瘩,他这人一辈子做事就图个小心翼翼,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这一天,他是要替别人跑一趟短途,就在县里头。把车子发动之后,他还是有些顾忌,于是就对儿子说:“志刚啊,你爹今天有些不舒服,这趟车,换你来开。”说着,他就下车想和儿子换个位子,不料他儿子赖在副驾驶上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下来。
  志刚这人的个性是完全遗传了他爹,从他摸方向盘那天起,墩子叔给他念叨最多的那句话就是:安全第一。看着儿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墩子叔就问了:“你咋个回事啊?”
  “我不想开。”“咋个不想开了?”“就是不想开,没啥原因。”
  墩子叔有点来气儿:“哎,你这孩子,给你老子代一天班都不行,将来我死了,你不得只有吃屎了啊!”
  志刚被他爹这么一骂,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终于把原因给说了出来:“昨晚上做了个梦不大好,不想开。”
  墩子叔听着是心头一惊啊,咋他也做梦了,连忙问:“梦到啥了?”
  “梦到撞死个女的。”“在哪撞的?”“百丈!”
  墩子叔一把把志刚给拽了下来,“哐当”一声关上门道:“妈的,邪乎了,这车我们不开了!”他没告诉儿子自己也做了同样的梦,因为那样只会让儿子更加担心受怕,他就以累了为由跟老婆让父子两人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三天里,父子俩一趟车都没出,但是每天夜里,父子俩都在反复做着头一天夜里梦到的那个梦,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被他们的卡车撞翻卷了进去,后八轮从那女人的脑袋上碾过,脑浆混合着鲜血洒了一地。
  到第五天,墩子叔实在是憋不住了,别说不敢开车,就是走出大门腿都发抖。这一天,他寻思着老这样不是个办法,得去找人问问。查文斌他是认识的,那一天就去找了,但恰好查文斌那一天去给余大家准备道场去了。没找到人,他那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就病急乱投医。
  在我们镇上,有一个独眼龙,年轻的时候出去当了土匪,在湘西剿匪的战役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就被判了几年刑,六十年初期被释放,刚好赶上了那一波三年自然灾害,独眼龙是一路逃荒到了浙西北,后来就在我们镇上落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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