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癞蛤蟆(精校)第1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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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赵甲第接到一条短信,被灌了一斤白酒加无数瓶啤酒的他神情不变,一顿饭,没有什么称兄道弟,没有大放阙词,温温淡淡,散伙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大家各奔前程了,伍登科才说他现在还没发达,但命有一条。老杨则说正在跟家里套话,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黄华和虎子都问赵甲第缺不缺钱。
  这帮子兄弟啊。
  赵甲第让餐桌上光顾着哭鼻子没顾得上喝酒的杨萍萍送他回四合院。
  她回去前,主动抱了一下赵甲第。
  步入四合院,赵甲第眼神森冷。
  蔡姨的那条短信显示韩道德出事了。
第305章
韩大狗腿
  北京那边某人身处漩涡,云波诡谲,不得安宁。杭州一处叫法云古村的幽静地儿,却是一切云淡风轻,老百姓很难想象有人会喜欢一年到头有大半时光住在酒店,而且还并非事业需求,纯粹是个人喜好,少妇裴,裴洛神就是这么个心思古怪程度与脸蛋漂亮程度成正比的女人,她在天目山有物业,在玫瑰园有别墅,但多年来依旧选择住在酒店,法云安缦一开张,她便从香格里拉搬过来,正是上次李青斛和赵甲第住过的那家,在杭城声名不显,和灵隐寺永福寺近在咫尺,她不算信佛,但每个正月初一十五都会去村中的法净禅寺,是寺里数一数二的香火客,出手阔绰,她住的村庄套房即便是内部价,一年住下来也将近两百万真金白银,所幸裴洛神是不缺钱的,外人眼中,她什么都不缺,好身段好气质,好家世好家庭,圆满得令人发指,她住在法云古村的每天都会晨跑,顺便去永福寺一处鲤鱼池喂鱼,还童心童趣地从别处山涧弄来一缸缸的小蟹小虾放进住处对面的小溪,整座酒店都知道有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保安见到她,都会真诚笑脸喊一声裴小姐,她心情好会点点头,心情不好就会不理睬,她有空就去法云舍看书或者和茶馆喝茶,茶叶是她自带的,和茶馆门口挂了一只鸟笼,养着一只黑羽八哥,因为少妇裴的调教,已经养成了每次见到她都会喊裴美女你好,而非一般的你好两字。今天,裴洛神不是单身,多了个难得的贵客,在上海开那家灵气逼人徽派茶馆的2号位闺蜜,季节,少妇裴的闺蜜屈指可数,除了季节和蔡言芝,就没谁能做她的绿叶。
  季节是一大早到的法云古村,吃过一顿比白领正餐还昂贵的早餐,裴洛神带着她逛了一遍灵隐寺和永福寺,爬了一下飞来峰,丢人的是少妇裴自己都不知道灵隐的正门是不开的,若非季节讲解,恐怕她要灯下黑一辈子,季节在永福寺烧了一捧香,虔诚祈福,灵隐有一堵墙书写四字“咫尺西天”,季节看到后连走近都不肯,倒是永福寺的那堵墙“百福庄严”,留影了一张,当时墙头上跳跃着一只松鼠,望着季节和少妇裴,在和茶馆喝茶前,少妇裴跟那只八哥逗乐,听了无数遍裴美女你好,转头朝季节得意洋洋道厉害吧,季节哭笑不得,只得点头。她与裴洛神是认识二十多年的好友,好到只差没发展成蕾丝女同的那种,无话不说,裴洛神与蔡言芝相识相交,还是季节牵线搭桥,这么多年,三人也算经历了一些风风雨雨,十多年前,故事主角是那场波澜中央的蔡言芝,等她在长三角站稳脚跟,成长为飞扬跋扈的竹叶青,就尘埃落定,再到裴洛神结婚,见面话题大多聚集在裴洛神身上,季节一直担任知心姐姐开导妹妹的角色,其实最初季节也是有过跌宕故事的,只不过任何跌宕的事情,到了她身上,就成了细水流长,不扎眼,永远不会出现大起大落痛彻心扉的剧情。
  大冬天的法云古村景色幽静,清新空气沁人心脾,两女行走在游人罕见的竹林小径,停停歇歇,度过一个下午,少妇裴在灵隐素斋馆预定了晚餐,素食主义者季节比较满意,吃了七分饱,季节跟着裴洛神回到院落,在后者亲自泡茶的时候,说喝完了茶就回上海,裴洛神几百年前就适应了这位闺中密友的清心寡淡,也不稀奇,季节瞥见茶几上有一只礼品盒,装了一块田黄石雕蹲螭异兽镇纸,其实早上就见到,此刻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练字的习惯,也没给一般人送礼的习惯,是送给他的?
  裴洛神装傻道他?还是她?谁啊?季节皱眉,抬头盯着裴洛神,不说话,直指人心。裴洛神举手投降状,道好啦好啦,我承认,是送给某人的,咋啦,你这次来杭州就是做八府巡按把我这喽啰给咔嚓斩头的?季节叹气道你以前什么都不跟言芝争的,为什么这一次要破例?我早就说过,跟他做朋友,我赞成,但一旦涉及情感,我坚决反对。
  裴洛神划燃一根火柴,怔怔出神,直到熄灭,一根接着一根,乐此不疲。
  季节平静道别装傻想糊弄过去。裴洛神做了个鬼脸,懒洋洋道我坦白,我就是不服气,为啥蔡言芝能找到个杨青帝,我却要跟章东风这个孬种墨迹一辈子,她十几年就抵得上别人一辈子,我不甘心,她已经有一个杨青帝去追思怀念,如果赵甲第还是她的男人,我岂不是要永远输给她?季节终于有了火气,语调上扬道你们争这个有意义?你们多大了?裴洛神嬉笑道有啊,一开始吧,我是恶作剧加玩笑心态,可处久了,就是真喜欢上这男人了,我可没蔡言芝那么多高姿态,我都已经是花瓶了,但还不许我中意一个有趣的男人啊?难道非要我破罐子破摔跟章东风过一生一世?季节,你就不怕我憋成疯女人?小心下次你见我就是去杭州第七人民医院探班哦。
  季节拿起那块黄田玉蹲螭镇纸,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砸成神经病?少妇裴嬉皮笑脸伸过脑袋,道砸吧砸吧,把我砸傻了,你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你好我好蔡言芝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季节苦笑,将玉石镇纸放在茶几上,细细摩挲,斜眼瞥了一下看似荒诞其实眼神细腻的闺蜜,问道说吧,他怎么个好法,如果我满意了,我就不管这档子乌烟瘴气的烂事。裴洛神根本没有酝酿,心直口快道他啊,是个卖包子的。季节傻了。少妇裴大笑,自顾自捧腹大笑,见这位大智近妖的闺蜜吃瘪,开心得很,从小季节就是个恬淡的冷性子,读书成绩比她好,字画古筝什么的更是拉开十条大街那么远,尤其是书法,让写字歪歪扭扭的裴洛神甘拜下风,但对于这些,裴洛神都不以为意,顶多有点无伤大雅的小疙瘩小心思,她继续道他写字不比你差。
  季节笑道写字好的男人,我能给你拎出一箩筐。裴洛神依然没个正经正形,笑道他家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宅子,大宅门口有两尊很大很大很大的玉石狮子,任何一位拜金女看到都要缴械投降,拜倒在镇宅狮子脚下。季节没好气道抱歉,你一样不缺钱,这个理由不成立。
  裴洛神哦了一声,收敛了些玩世不恭,说道他坐我的车子特别紧张,就怕我跟她同归于尽,而且他开车的时候特爷们,当然,他没驾照,在鸟不拉屎的钱塘江畔都只敢开四五十码,不过他会唱西皮慢板《空城计》和折子戏《徐策跑城》,还有他会跟我一起穿“我爱小三爱得深沉”的情侣文化衫。
  季节平淡道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男人为了你裸奔都愿意。
  少妇裴小声抗议道那也得是会唱《空城计》和《徐策跑城》的裸奔男才行。季节一笑置之,少妇裴故意低声道他床上比床下更爷们。季节再度拿起镇纸,脸红道你不流氓会死啊,信不信我真把你送进第七人民医院?裴洛神望着茶具,两根如葱纤细手指拈起一只茶虫,淡淡道在钱塘江边上,他说了一句不是情话的话,我会记住一辈子。这下子连季节都忍不住竖起耳朵,静听下文。裴洛神把玩着那只紫砂蟾蜍茶虫微笑问道你先说说看觉得他适合做什么?季节摇头道不了解他,不好说。裴洛神撒娇道你随便说嘛。季节思量了一下,说道那套《灰色帝国的崩塌》已经看过了,觉得他可能会走他父亲赵太祖的路,做力挽狂澜的帝国第二代继承人,如果珍惜这次天时地利人和,就可以顺利上位,叱咤商场,挺适合他。这以前,我还觉得他适合做个大学讲师什么的,或者某个金融领域的妖刀式精英人才,可能会平淡一点,但起码不会平庸,小富即安乐,说不定过个几年,因为你和言芝的关系,我还能多一个说上话的朋友。现在嘛,不好说,一想到你和言芝的怄气,我就一阵胃疼。别转移话题,你还给出答案。
  裴洛神放下茶虫,继续玩点火柴的幼稚游戏,望着并不壮观的细微火花,笑道他当时的确说了一句话,可以算是他的理想。但说实话,我不想跟你分享。季节愣住。裴洛神苦着脸望向季节,惨兮兮道生气啦?季节摇头道我总算确定,你是真陷进去了,坏事,也是好事。不说也好,我拭目以待就是,你和言芝,我谁都不偏袒,你们都别过火了,一个女人侥幸碰上个能一辈子志趣相投的同性朋友,比起找到个好老公,一点不容易。走了,送我一程。进这村子九曲十八弯,我怕兜了一圈,不小心回到原地。
  少妇裴满值甚至破百的傲娇属性只针对外人,很婉约地开着车子给季节领路,在上高速前阿尔法罗密欧和季节的老版奥迪a4分道扬镳,裴洛神心情不错,直奔杭州大厦,她每次都走同样一个流程,停车后进a座,不太看香水化妆品,逛完香奈儿专柜,就去b座,只逛一楼,极少上二楼,不来则已,一进杭州大厦必定刷卡无度,大包小包很能让职场ol崩溃。
  今天她就在香奈儿里面转悠,她是这里的熟客,vip中的vip,服务员一见到就笑脸相迎,女主管亲自陪同,殷勤介绍店内上市新品,今天少妇裴穿了件D&G麋鹿线衫外套,下面一条裁剪精致的牛仔裤,挎了只celine笑脸包,搭配再简单不过,但穿在她身上,就是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场,女主管找了个话题笑道裴小姐,这件衣服很搭您。裴洛神挑着这一季正热的靴子,心不在焉道是吗,我从四季青小商品城淘来的,三百多块。女主管笑容僵硬,幸好身边的裴小姐正眼都没瞧她,她掩藏尴尬,问道裴小姐,这条裤子很搭衣服,您也是那边淘来的?裴洛神瞥了她一眼,说道是lv,就在隔壁b座买的。女主管彻底扛不住了,心中替自己默哀,恨不得掌嘴几下。裴洛神对此类插曲根本不上心不在意,在专柜没找到一见钟情的,就去b座,走马观花,结果很失望,只是在爱马仕拿了预定的一条丝巾,她买东西比男人还干脆,一眼看上,二话不说刷卡付钱,否则服务员磨破嘴皮都甭想让她掏钱,杭州大厦一线专柜都知道有这么位个性鲜明的大美人,开一部罗密欧,花钱如流水眼睛不眨一下,从不参加专门为vip举办的酒会,传言有次被一个温州富婆抢了裴小姐的车位还骂骂咧咧,不占理还得瑟,结果她也不骂架,只是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来了两部挂军牌的奥迪车,一部南K3,车牌段位极其靠前,一部挂南N,据说是解放军总装备部驻南京军区单位的车,富婆跟她那个大腹便便的款爷老公大气都不敢出,而裴小姐则继续心平气和逛街购物,有人说她丈夫是1军即驻湖州部队的高干,也有人说她公公是南京军区的大佬,但也有说她其实出自书香门第,众说纷纭,但没谁说出个所以然的准确内幕,只是寥寥几次见到过杭州天字号纨绔子弟刘欣与她成双入对过杭州大厦,但是一直以姐弟相称。
  少妇裴上了车,开着车子漫无目的转悠,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钱塘江畔,下了车,望着江水,就如同她离灵隐寺近在咫尺却不知寺正门不开放一般,裴洛神没有观看过一次钱塘江大潮,她此刻想,其实跟那个他一起看一次也挺不错,或者干脆一起跳进潮水,一定拉风,裴洛神喃喃重复了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我都想着以后真从政了,做官了,不求什么,只希望能多让一个好人多一分好报,多让一个孩子能走出大山,多让一个老人死于安详,就这么简单。
  裴洛神面朝江水,扯开嗓子喊道:“八两,你只要每做一件好事,姐姐就心甘情愿让你日一次!”
  少妇裴却料不到此时的北京,年初开始就苦逼到不能再苦逼的赵甲第仍然焦头烂额,因为他的心腹,当之无愧的头号狗腿,韩道德失踪了。自打这个并不老的大叔进了赵家大宅,再到上海之行正式纳入原先光杆司令的赵甲第阵营,赵甲第对这显老微瘸口头禅是小事小事的男人就挑不出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虽然韩道德乐意以狗腿子自居,但赵甲第从未真的把他当做炮灰马前卒,这一点,两个隔了一辈年纪的聪明男人都心知肚明,都未明着说出嘴。蔡言芝并不奇怪赵甲第的惊慌,但他不止是慌神的暴躁,还是让蔡言芝有些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甲第这般毫不掩饰内心的负面情绪,昨天见到的年轻男人,表现出足够的身处乱局有大静气,今天的表现,让蔡言芝一半皱眉一半欣慰,最起码,这家伙不是那种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冷血怪物,恐怕这一点是赵太祖和杨青帝都做不到的。赵甲第呆在书房抽着烟,半天就抽去了整整两包,一条中华被撕开,看情形,还有继续抽下去的迹象,讽刺的是,这烟就是韩道德准备的,蔡言芝站在门口,整间书房烟雾弥漫,让她很不适应。
  北京市郊某处地下室,有烟有酒有雪茄,但都没派上用场,一个并不健壮的男人倒在地上,手脚被捆绑严实,满脸血迹,沾染了一身,如同一条死狗。
  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凄凉下场了。其实这个老男人被送到别墅地下室起初,待遇还是不错的,与他对话的是个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男,气氛毫无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儒雅男人甚至还想递一根雪茄给他,让他享受一下国内市面上最好的雪茄滋味,他的问话开门见山,说韩兄,现在你就两条路可以走,跟着我们玩死赵甲第,你可以拿钱拿房拿女人,比成功人士还成功人士,或者不识趣地跟我们对着干,那就嗝屁,提醒一声,死得肯定不轻松,很遭罪。不曾想这个看上去很没骨气的老男人回话更加直截了当:别他妈废话,给老子一千亿或者半个北京城的房子,我才考虑,办不到,就朝老子身上下刀子好了。
  谈话显然并不愉快,金丝眼镜男人也不客气,笑眯眯使唤着两名壮硕手下先给了嘴硬的老男人一顿猛抽,直接把嘴巴扇肿,本就一口黄牙一头用飘柔就是有飘逸长发的男人更像猪头了,半个钟头后,下马威差不多到了火候,掌握绝对主动权的男人这才抽着雪茄问道怎么样,呦,韩道德,真看不出你这种垃圾还挺有义气的,舒服不舒服?老男人吐了一口血水,狞笑道老子也就是被绑住,否则不需要跟你动手,光是裤裆子的大鸡巴就能把你抽你一脸。眼镜男怒极反笑,哈哈笑着起身,让手下按住这个资料上叫韩道德的家伙,一脚踹在裤裆上,还拧扭了一下,居高临下望着那张神情变化竟然不大的脸孔,成就感出奇不大的眼睛男阴森道爽了没?那张显老的脸庞泛着模糊的冷笑,夹杂着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被打,昏厥过去,被冷水泼醒,继续被打,绑匪的下手有分寸,一时半会死不掉,钝刀慢割,很有“情趣”。
  最后两汉子都有点精疲力尽了,眼镜男逐渐烦躁起来,但仍然忍着,看着仍然死不低头的老男人,“好心”道:老韩,说真的,如果你一开始就反水,我还真不信你,但都遭这么大罪了,你只要肯点头,我保证你有大富大贵,想必你也琢磨出点意味,这次要动赵鑫和金海的,不是一般人,是不会给赵家东山再起的机会的,只要你肯跟我们合作,甚至不用担心赵甲第一个年轻孩子的报复,你难道真想死?老韩,这命,才是最大的本钱呐,就这么憋屈死了,值得?恐怕连赵甲第都不知道你的好。况且他也没清明给你上坟敬酒的机会,他一大家子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顾得上你这种小喽啰小卒子?别看金海家大业大,说倒塌就倒塌的,没你想的那么牛逼。树挪死,人挪活,你真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哥们都替你不值啊,你再想想?
  老男人含糊道:好,我再想想。
  他今天是去书城给大少爷找那套《宫崎骏手稿原画珍藏集》,还有顺便挑几样符合大少爷心意的礼物,这些“小事”,他最擅长,也乐意干,其实路上就发现不对劲,有人盯梢,他还特意兜了大圈子,但结果有点悲剧,不仅他倒了大霉,还连累了大少爷从廖银那里借来的两名保镖一起遭殃。他忍着剧痛躺着,仰望着灯光昏暗的天花板,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未发迹狗屎运前,从抽最廉价的便宜烟,住廉租房都算不上的地方,一天三顿就是自来水加馒头,时不时就会饿醒,然后躺铺着报纸当床的地板上嚎啕大哭,比娘们还娘们。每天还得穿上仅有花光所有积蓄的一套凑合西装,去咖啡厅、酒店大堂和高尔夫球场或者会所门口摇尾乞怜,直到撞见了气态如龙虎的赵太祖,他就更像一块狗皮膏药死皮赖脸贴上去,被敲折了腿,他不怨恨,只是那一夜大年三十,他缩在赵家大宅玉石狮子底下,是真以为自己要挂了,可那个年轻人出现了,把他领进了山顶大宅,正儿八经请他吃了一顿年夜饭,再后来,兴许是真的时来运转,他进了金海,一开始是基层跑销售,他哪敢扯金海太子爷的虎皮大旗,默默做事,期间被冷眼嘲讽都算好的,还被陷害,一笔单子出了差错,二十多万啊,抵得上他韩道德几条狗命了?可那家金海子公司的处置却雷声大雨点小,韩道德自认不聪明,但也不笨,知道是那个年轻人的存在,才让他无形中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再后来,顺风顺水了一点,他也吃上了好饭抽上了好烟,找娘们发泄也不只是去路边粉红小发廊一百块一次的档次,接着总算熬出了头,做了小领导,他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钟头去掰命工作,他是真穷怕了,所以格外珍惜这个一旦错过就再也碰不上的天大机遇,所以当他被赵太祖授意安排到上海,私下给大少爷办事,他高兴,在游轮上再次见到大少爷,大少爷是他妈的真帅啊,而且比起当年成熟了许多,最关键是递了根烟给他,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接烟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那根烟他始终没舍得抽,跟以后两年大少爷给他的烟一起珍藏着,整整齐齐放在一个烟盒里,累了,就小心翼翼掏出来瞅上几眼,也就不累了,他韩道德是没读过几天书本,但礼义廉耻,懂,感恩,更懂,所以给大少爷办事,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得出十二分力气,做得漂漂亮亮,他才安心。去年大年三十,他被大少爷拉着进了大宅子吃了第二顿年夜饭,坐在那里,偷偷抹了几次泪水,那帮子金海大人物笑话就笑话好了,我韩道德本就是个孙子,是小人物,玩不来城府,只不过我老韩宁愿直腰做狗,也学不来弯腰做人。正月里,金海出了捅破天的大事,大少爷是真牛,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不管心中如何,起码做到了待人处事不急不躁,与红色子弟,与商场巨头,与黑道大佬,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八面玲珑,滴水不漏,韩道德是真心觉得大少爷不简单,不诉苦,不认命,尽足了人事,给这样的人办事,他觉得比双方还来得舒坦,尤其是大少爷那句我觉得你比车值钱,韩道德差点又要落泪,他妈的还好忍住了,那车子挂的牌子可是京g6啊,卖命卖命,卖的不就是命吗?这不机会来了,韩道德一点不怨老天爷不开眼,还得谢一谢老天爷嘛。
  于是这个手指被掰断好几根也想通透了的老男人挣扎着坐起身,靠着一根椅脚,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难看黄牙,笑得比哭还难看,“嘿嘿,哥们,送我一程,我好下去草你祖宗十八代。”
  眼镜男终于暴怒,眯起眼,朝两名保镖使了一个眼色。
  老男人闭上眼,喃喃了一句谁都听不清的言语:“有人以国士待我,我韩道德何曾以墙头草报之?!”
第306章
素袖藏金
  不管是去观音村以前,还是以后,酒品跟酒量不成比例的赵甲第喝酒吐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抽烟都能抽到吐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每个逐渐成熟起来的男人都不能一蹴而就金刚不败的境界,赵甲第也不能例外,这个跟寻常年轻人相差并不多的唐山娃一样有骄傲有哀伤,有装逼有傻逼,有理解和懵懂,有稚嫩的偏执和坚持,喜欢过谁也被谁暗恋过,会伤害过女孩,也一样被女孩伤害过,被小学班主任每天喊去菜市场买豆腐蔬菜,受过表扬挨过板子偷看过一经发现就得记过警告的片子,打过架也被人打过,任何一个人的无敌都是从流汗流血流泪一步一步打熬出来的。
  蔡言芝第三次推开书房门口,只开了一扇窗户,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她心中感慨,望向那抽烟无度的家伙,本以为是一张憔悴迷茫或者仓惶失神的脸庞,意料之外,赵甲第的眼神并不死鱼,他见到蔡姨,熄灭烟头,起身笑了笑,说姨,正好刚要去找你。蔡言芝心中了然,知道赵甲第的小算盘,心中并无太多反感,只是嘴上尖刻:韩道德一个小卒子的命就那么值钱?值得你为了他浪费一次机会?你也知道,这三年,你这在我身上投注的心血,也就只能挥霍一次,过了这村就再没那店了,你舍得?赵甲第,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例如让我跟你联手,对付躲在幕后的陈家,最起码陈红熊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远比救一个狗腿子来得于大局有益,当然,你提出这个要求,我未必答应就是了,再者,你确定韩道德没死?如果是勒索,好歹要给你打个电话吧?赵甲第摇头道蔡姨,楚河汉界,但刘邦和楚霸王我都做不来,我就是这德行,我现在有点明白赵三金为什么一直那么冷眼旁观,恐怕在他看来,我永远都成为不了他那样的成功人士,小家子气,格局太小,成小事有足,败大事有余,不认不行。蔡言芝笑道这么快就认输了?赵甲第苦笑道不算什么认输不认输,知错能改,不能改也得知道错了,最多嘴硬一下就可以了,总不会是坏事。蔡言芝最后一次询问道你真的决定了?我跟你说清楚,我帮你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牛年马月了,这三年里你对司徒坚强和小果儿的心思,不管出于真心私心,在我这边都要清零。赵甲第点点头,没有犹豫,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蔡言芝平静笑着转身离开。这一去,多少有点你我相忘于江湖的意味了。赵甲第站在黑板下,脸色如常,只是拳头紧握。蔡姨走了后,黄凤图老爷子来到书房,言谈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直指要害:要不要我去一趟东北?赵甲第苦涩摇头道暂时不用,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先等蔡姨这边的消息,如果只是陈红熊的手段,我们贸然找上纳兰王爷,指不定就中了他的下怀,现在最忌讳让别人浑水摸鱼。老爷子想了想,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赵甲第等黄凤图出了书房,给一只手仅剩下一根大拇指的亡命之徒廖银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道:廖叔,能不能帮个忙,很棘手,你可以直接拒绝,但如果答应,就可能要赌上全部家当,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那边离开赵阎王树荫后依旧刀口舔血多年的中年男子洒然回复,惜字如金,只有三个字:没问题。
  有着竹叶青黑寡妇这类“美誉”的沪上最生猛女人蔡言芝单独出了四合院,并没有喊上道上知名度奇高的心腹嫡系语嫣姐,上了车,拨了一个原本应该要留在一切盖棺定论后才去碰的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磁性的嗓音:嫂子,破天荒啊,我等这个电话可是等了好多年了,从少年等到青年,幸好没让我等到中年。说吧,什么事情,我刀山火海都可去得。蔡言芝冷笑道韩道德是不是你绑架的?陈红熊沉默了片刻,蔡言芝冷笑更甚:敢做不敢承认?陈红熊,你就这点斤两?电话那头微笑道嫂子,听语气,你要给赵甲第那小家伙出头?蔡言芝眯起眸子,语气冰凉了几分:最后问你一次,韩道德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六王爷哈哈笑道嫂子,你就这么确定韩道德这类小角色值得我亲自出马?蔡言芝摁掉电话,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几分钟后,陈红熊打电话过来,铃声响了足足四十秒,她接通电话,陈红熊终于拿出坦诚的态度,收敛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玩笑意味:蔡言芝,值得吗?
  风水轮流转,这个问题,蔡言芝才问过赵甲第。
  蔡姨没有回答,而是果决道:“只要你放了韩道德,我在云南瑞丽姐告边境贸易区的彩云珠宝有限公司,全盘送给你。”蔡言芝如今在云南,颇有势力,起先几年她这条过江龙与云南土皇帝,即唐绣思的老爹,滇桂最大的地头蛇,极不对路,摩擦不断,许多硬生生开辟出来的灰色生意都跌跌撞撞,直到后来蔡言芝退让一步,让了几分利,达到两强联手的态势,这才在上风上水的地方顺风顺水起来,彩云就是一个鲜活例子,它是云南第一家集翡翠毛料矿山开采、毛料公盘、设计雕刻和成品销售于一体的大型翡翠珠宝企业,野心勃勃,具备资深玉雕工人近百,在上海江苏杭州和西双版纳都有直营店,目前正准确借国家政策的东风筹备进军海南,长三角地区有众多钟情翡翠的贵妇都是彩云的铁杆拥簇,蔡言芝在商场上的纵横捭阖,历来为人称道,公司创办初期,因为是第一个尝螃蟹的,大多数家藏祖传翡翠的瑞丽人都将信将疑,她便在那一年参加了缅甸仰光最大的公盘,一口气买下一点六个亿的毛料,其中最大一块价格高达咋舌的3600万,一举成名。所以沪上有人戏言,别在蔡言芝面前玩玉,尤其是翡翠,太班门弄斧。
  寓意“玉出云南,玉从瑞丽”的彩云无疑是一块大势良好的香饽饽,但蔡姨说送就送了。可是陈红熊一点都不输,在商言商,笑呵呵得寸进尺道:“一个彩云似乎还吃不饱,要不嫂子你连姐告边境的地下翡翠交易市场也送给我好了,放心,我会跟那个姓唐的打好关系,不会把好好一个市场搞砸。”
  蔡言芝嘴角翘起,泛着冷意,缓缓道:“你胃口还真不小,就不怕撑坏了?”彩云珠宝有限公司虽然赚钱,但明眼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个壳子,蔡言芝真正吸金的,还是那个神秘的地下交易市场,在那里,有着超大宗的翡翠交易,当然,肯定会有一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经典节目——赌石,在那里的赌博玩石头,可就不是路边摊上几百几千玩点翡翠边料的小打小闹了,去年一笔单笔数额最大的赌石,是四千万,买方是一个带了大批专家顾问的广东某位财富圈大佬,结果赌输了,切割后,只弄了两对品色一般的镯子,那人也豪气,送给了蔡言芝,她并没有拒绝,陈列在了柜窗,是圈内的美谈。如果都是打眼,蔡言芝的赌石厅断然不会门庭若市,得有“捡漏”支撑着,前两年,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花了四万赌了一块不被专家顾问看好的毛料,结果出了一等一的翡翠,保守估价六千万,这之后,那个青年便名声鹊起,估计以前本身是个怀才不遇的家伙,被唐绣思老爹相中,一夜之间平步青云,俨然是第二个飞扬跋扈的杨青帝。这一切,都让蔡言芝的生意蒸蒸日上,让人眼红。
  狮子大开口的陈红熊依旧是占尽先机不急不缓的态度,“不行就算了。”
  蔡言芝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火气怒意,浅淡道:“好,一并给你。”
  如此一来,反倒是陈红熊给愣住,一时间沉默无语,只是将电话拿远,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嗓音喃喃道:“蔡言芝,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对你念念不忘了。”
  蔡言芝问道:“什么时候放人?”
  陈红熊笑了笑:“这么大一个事,总得面谈才让人放心。我给你个地址,敢不敢来?”
  蔡言芝终于有了火气,“陈红熊,你别以为我脾气很好,尤其是对你。”
  陈红熊笑了笑,似乎有点难以掩饰的紧张,但大体还算镇定自若,“嫂子,这次就当我不懂事,但我保证你跟我只谈公事,说实话,我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一直标榜真小人,伪君子还算不上。这么多年,我何曾对你有过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蔡言芝挂了电话,按照短信到了京郊一栋守卫森严的私宅,她是行家,尽收眼底,不以为意,进了客厅,却没有见到陈红熊,而是另一个憎恶程度丝毫不输六王爷的男人,杨策,正是当年在黄浦江游轮上一照面就让赵甲第吃过闷亏的大猛人,武力值很变态,四岁起就开始站桩,这辈子就只做过习武一件事,跟赵家大宅里的黄凤图是一路人,凤毛麟角,他是一名孤儿,被杨青帝收养,成为半徒弟半义子的角色,那一年惊涛骇浪,杨青帝不愿接受陈家的恩惠怜悯,死于大风大雨,杨策就倒戈,脱离杨氏帝国,成为杨青帝同父异母的兄弟陈红熊门下走狗,蔡言芝如果不是跟杨青帝学会了隐忍,早就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做掉。陈红熊步步为营,试图将接手兄长基业的蔡言芝纳入体系,蔡言芝何曾不是在等着陈家破败,双方都在等一个最佳时机罢了。见到蔡言芝,杨策恭敬喊了声蔡姐,然后递给她一个手机,说陈爷在等你打过去,除了这个手机,一切通讯设备都失效。蔡言芝接过手机,拨了号码,冰冷道陈红熊,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红熊这一次语气也冷淡了许多,不转弯抹角,道:“除了杨策,还有几个你没发现的狠人候着,只不过他们不是针对你,我是替赵甲第那个王八蛋准备的,说实话,嫂子,你今天如果不来,我还不会朝他出手,但你一旦出现在那栋房子,我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我不会天真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潜在对手不断壮大,这类对手,早死一天,我就多活一天。再者,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赵三金一晚上就让我四个女人人间蒸发,这口气我忍了很久了。马上就会有人给赵甲第送消息过去,他如果不敢来,我想你会失望,这就足够,他还能继续当他的金海太子爷,只不过能当几天就不清楚了。如果敢来,命我不敢要,但好歹要他留下一个终生残疾。嫂子,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绑架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韩道德?答案简单也不简单,我要让齐冬草那个危险女人走到无路可退的绝路上,也许赵三金入狱,她和赵甲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她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她的家族,赵甲第比我想象中来得聪明,竟然没有疯掉,还有条不紊躲在幕后运作,这就让我刮目相看了,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让他如意,韩道德一死,他和齐冬草的关系,才算是走到了尽头,因为哪怕是我出的手,齐冬草一样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这样的齐冬草,才是能够让我们利益最大化的合格盟友。说这些,想必嫂子也该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呵,是怕你打我啊。你呢,别急着生气,安静等着看赵甲第会不会当一个傻子吧,我想他十有八九是不会出现的,不管结果如何,这次都是赵甲第输了,一败涂地啊,挺可惜的,如果他不是赵太祖的儿子,嫂子有好感的男人,我挺喜欢这家伙。对了,嫂子,你可别做傻子,杨策有多大的本事你知道,就算他不是你对手,但那房子里可有不少高手,有我花重金聘请的,也有纳兰王爷那边请来的,你赢不了的。那边有好茶叶,是杭州龙井村十八棵老茶树上采下来的特供,嫂子可以煮一壶茶,过了今天,大家就相安无事。晚安。”
  心狠还需手辣去映衬着,否则就只能是眼高手低的纸上谈兵,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六王爷的原因。
  蔡言芝握住手机,面带浓郁杀气。
  被赵甲第私下称作面瘫男的杨策面无表情站在一旁,轻轻“提醒”道:“一等一的好手有五个,另外一栋楼里还有个纳兰长生身边不出山很多年的老怪物。蔡姐,你还是喝茶吧。”
  蔡言芝开始拿出茶叶煮茶,头也不抬,问道:“杨策,这么下作,你到底图什么?”
  杨策生硬沉默。
  半个钟头后,煮了茶却不喝的蔡言芝再度开口:“你说他会不会来?”
  杨策这一次没有闭嘴,只不过给出的答案跟他的人一样无趣:“不知道。”
  半个钟头。度日如年。
  这种感觉,上一次还要追溯到01年。一晃眼,就将近九年了。
  杨策看了下时钟,竟然主动开口问道:“蔡姐,你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蔡言芝望着茶杯,轻轻道:“记得去年他有次教小果儿素描的时候,听到他跟小果儿聊天,他说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最憎恶女主角一旦被反叛抓住,威胁放下武器主角就真的放下,太傻逼了,明摆着板上钉钉要一起挂的,死得冤枉,他说要是主角,就二话不说把反叛角色一枪崩了,如果真爱她,就好好活着,挂念她一辈子,要不就来个自尽,这也比放下武器来得爷们,所以我想啊,他多半是不来的,但他一定会记着这个仇,等给他老子力挽狂澜了后,才开始对付陈红熊,其实,这样的赵甲第,我并不失望,陈红熊说到底并不懂女人,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太花瓶了。不过韩道德这步棋,的确是他走对了,我现在只希望那个显老的男人别真死了。”
  杨策犹豫了一下,道:“明天以前都不会死。”
  蔡言芝笑了笑,“挺像陈红熊的做事风格。”
  房外不远处,传来异样声响。
  蔡言芝几乎同时,身形暴起,如同鹰隼起伏,若非是杨策,恐怕就要直接毫无悬念地当场挂掉,杨策身形退了几步,平静道:“蔡姐,你要杀我,不难,但拖住你几分钟,足够了。而且,如果你肯等一小会儿,我会给你这九年以来我一切所作所为的答案。”
  蔡言芝望向门口,有些失神,呢喃道:“这个笨蛋!”
  短短五分钟。
  漫长如五辈子。
  尘埃落定。
  这期间蔡言芝数次寻求一击毙命的时机,可杨策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杨策终于如释重负,望向蔡言芝,缓缓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等杨爷希望的那个人出现,他零一年临死前跟我说,‘杨策,我死了后,你就盯着陈红熊,不需要做什么无间道,我想以后终究会有一个男人会闯入言芝的世界,多半会是以陈红熊对手的姿态横空出世。但这个人,必须有能够保护她的本事,否则死了就死了,不需要惋惜。等到你确定他有这个资格,就是你离开陈红熊的时候,你欠我的人情,还给他就是了。到时候提醒他一声,清明陪言芝一起给我敬酒。哈哈,希望别让我等太久。最多十年,老子可还要投胎的。’”
  蔡言芝红了眼睛。
  大门缓慢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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