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校对)第65部分在线阅读
“是!”众盐丁听令,朝着木棍铁链就要往船上冲。陈德哪里肯让,先用肩膀又硬扛了一铁尺,然后顺手抓住巡检李良的胳膊向下狠拉,“喀嚓”一声,就将此人的右臂给卸脱了臼。
随即,他左脚轻勾,肩膀下压,迅速将对方摔在身前。一只脚狠狠地踏在后背上,用抢过来的铁尺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你奶奶的个不长眼睛的!连咱们陈家的船队都敢搜。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别打,他是我们巡检!”众盐丁欺负人欺负惯了,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把铁链木棍举起来,就是不敢继续往前冲。
“干什么?替你们家老爷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睛的。刘铁头在不在?让他出来跟我们管事说话!”胡大海上前一步,挡在陈德的身前。恶狠狠地看着众盐丁,大声骂道。
刘铁头是判官刘甲的诨号,按照大元朝的标准,淮安府的判官乃从三品显职,连下面的州尹见了,都要抢先施礼,恭恭敬敬称一声刘公,谁敢当众叫他铁头?众盐丁登时就被胡大海等人的气势给镇住了,丢下几句狠话,连滚带爬地跑进城里去搬救兵。
到了此刻,周围的其他商贩和伙计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吓得缩进各自船舱里,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别的动静,才有几个好事者悄悄替探出半个脑袋,冲着陈德喊道:“喂,我说那位新来的管事?!你赶紧开船去别处躲一躲吧!这刘老爷平素可就住在韩信城里边,等会儿他来了,你要是拿不出过硬的关系。不死,今天恐怕也得脱层皮!”
“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从三品判官,我呸!”陈德摆出一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冲着正在自己脚底下呻吟的李良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得罪了我们家老爷,说把他的判官撸了,就一撸到底!连个吃饭的木头碗都不给他留!”
“你,你小子有,有种!”几个好事者闻听,剩下的劝解话也不再说了。赶紧钻回自家船舱,招呼着伙计们拔锚启航。将陈氏船队周围的水面全部让开,以免一会儿遭了池鱼之殃。
那陈德却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边用左脚的靴子尖折磨着李良,一边继续不屑地叫嚣,“奶奶的,几天没来淮安府办事,连个兔子也敢自称老爷了。想当年,我们陈家子弟横扫两淮的时候,家主也没这么嚣张过。还什么刘铁头,我呸,待会儿老子就去摸一摸,看看他的头到底是不是铁做的!”
“好,那老夫就让你摸一摸!”话音刚落,城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紧跟着,有名满脸横肉的武将,带着五十多名膀大腰圆的士卒,气势汹汹地杀过出来。三步两步走到陈德面前,双手抱拳,“这位小兄弟,下官就是就是刘甲。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家主是哪位老大人,居然屈尊派了船队来到刘某的地头上?!”
“你就是刘甲?!”陈德一脚踢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巡检李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来人。
见他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嚣张,判官刘甲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如果对方的后台是个汉官,绝对不会启用如此不知死活的商队管事。当然,自己即便将此人立刻就打死了,也不用担心落下什么麻烦。
可从对方的嚣张架势上看,他的后台很有可能是个色目人或者蒙古老爷,这问题可就复杂了。至少,不值得自己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巡检,跟他们直接产生冲突。
想到此节,淮安府从三品判官刘甲强压住怒气,再度轻轻拱手,“正是!小兄弟是从何而来?刘某手下人眼拙,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你还知道你手下的人眼拙啊!”陈德在家中遭难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因此装做豪门家奴,根本没有任何破绽,“连我们陈家的旗号都认不出来。你自己看,这个东西,你认识么?!”
说着话,从腰间摸出一面青铜盾牌,随手递给胡大海。“老胡,那过去给刘大人开开眼界!”
“是!”胡大海装作一幅豪门恶仆模样,接过令牌,大摇大摆走向刘甲,“你自己看吧,我们东家到底是哪位?!”
“嗯,多谢!”三品判官刘甲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令牌,举在眼前仔细观看。只见令牌正面凸着铸了个日头,阳光四射,另外一侧,则是无边无际的火焰,汹涌澎湃,仿佛要烧光整个世界。
“这是,这是大光明盾!”刘甲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立刻大声命令,“快来人——”
“晚了!”胡大海抡起左胳膊,一肘子砸在了他的颈窝处。随即右手从他腰间抽出钢刀,顺势来了一记铁锁横江。刀光过处,血流成河!
注:元代淮安和现代淮安并非一处。元代淮安位置在现代的淮安市淮安区一带。
第123章
混战
肘锤,夺刀,横扫,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那跟在刘铁头身后的士卒虽然也都是精锐,却因为先入为主地把胡大海当成了某个蒙古太君爪牙,一点防备都没做。仓促之间,立刻被他突了进去,杀了个人头滚滚!
再看刘铁头,挨了一肘锤之后还想努力稳住身形。可惜此刻他的脑袋瓜子距离陈德已经不到三尺远,而那陈德又做过多年的杀手,焉能把握不住如此好的机会?当即快速向前冲了半步,双手锁住刘铁头的脖子,全身猛地发力。
只听“喀嚓!”一声,直接将刘铁头的脖子折得跟后脊梁骨贴在了一处。七窍出血,气绝身亡!
“杀人了,他们杀了刘大人!他们杀了刘大人!”几个绕过胡大海阻拦冒死前来相救的亲兵没想到刘甲刘铁头连一招都没坚持住就死于非命,愣了愣,扯开嗓子大叫。
这个失误足以致命!记室参军吴良谋拎着一把匕首冲上来,转眼间就将他们捅翻了三个。其他几人这才如梦方醒,不敢恋战,惨叫着向城门口逃去。
“别恋战,夺门!”伊万诺夫扯开嗓子大吼一声,腾身而起,率先跳上了码头,手中盾牌和短刀舞得像风车一般,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元兵砸得东倒西歪。那些元兵纷纷挥刀反击,刀刃砍在盾牌上,“叮叮当当”火星四溅。伊万诺夫的脚步却丝毫不做停留,直接从人群里闯过去,迈开大步直奔城门。
“不想死的给老子闪开!”胡大海作战经验没有伊万诺夫丰富,反应速度却非常的快。见到后者丢下元兵闷头朝城门口冲,也将手中宝刀舞成了一团球形闪电。凡被闪电沾上一点的元兵,全都惨叫着倒在地上。
“各队按预定次序登岸!!”朱八十一的身影也很快出在了了码头上,举着个铁皮喇嘛,大声指挥。“盾牌兵跟着吴良谋,长枪兵跟着陈至善,弓箭兵跟着阿斯兰,火枪兵跟着刘子云,其他人,统一跟着徐达。先上先走,不要等,快!”
“登岸,登岸!上了岸后立刻往城里冲,咱们在城门里头集结!”在李子鱼、朱晨泽、徐一等百夫长们的指挥下,全副武装的左军的战兵像一群钢铁怪兽般,轰隆隆地跑过跳板,沿着窄窄的码头,直接向城门口涌了过去。
见到如此多的铁甲武士碾压过来,再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皮甲。码头上,原本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的守军士兵再也坚持不住,丢下兵器和受伤的同伴,四散奔逃。
“别恋战,别恋战,跟上距离你最近的百夫长!”朱八十一高举这铁皮喇叭,一边跟着人流朝城门口跑,一边大声命令。“跟上距离你最近的百夫长,跟上距离你最近的黄肩牌儿,一起朝城里头冲!”
“跟上距离你最近的百夫长,跟上距离你最近的黄肩牌儿,一起朝城里冲!”徐洪三带着已经冲到码头上的亲兵们,将自家都督的命令一遍遍重复。
有些乱,但比预想中的最糟糕情况要好得多!毕竟平素训练的时候,大伙已经做过类似的演习。万一找不到自家百夫长,就紧跟距离最近的黄护肩。而金黄色的铜护肩,在辰时的阳光下,被照得格外醒目。就像一根根定海神针,将混乱的人流聚集在自己周围,然后滚滚向城门口涌去。
城门口的十几名当值的蒙元士兵,已经被抢先冲进来的胡大海和伊万诺夫给联手杀散。二人一左一右,立刻顺着马道冲向敌楼。那里边有城池的最基本防御设施,铁门闸的机关,万一被敌军放下来,后果不敢设想。
正如二人所料,敌楼里当值的汉军牌子头见势不妙,立刻扑向了内门铁闸的绞盘。一旦让他将将卡住绞盘的机关搬开,城内外的红巾军就要被硬生生隔成两段。关键时刻,阿斯兰飞奔而至。一边沿着马道向上跑,一边转身张开了角弓,“嗖!”的一箭,将扑向绞盘的百夫长射了个透心凉。
“放箭!冲着绞盘放箭!咱们的人穿着铁甲!”吴良谋突然大吼了一嗓子,越俎代庖地指挥起了弓箭兵。
二十几名刚刚跑到城门口的弓箭兵闻听,根本来不及分辨这个命令的对错。纷纷拉开的角弓,冲着敌楼中绞盘附近区域,就来了个无差别漫射。
正在冲向绞盘的三名元军士卒被乱箭射中,倒在了敌楼中,大声惨嚎。第四个冲上来的就是胡大海,肩膀上挨了两箭,被藏在外袍下的铁甲挡住,发出刺耳“叮当”声。紧跟着冲上来的是伊万诺夫,冒着被自家羽箭误伤的危险,大步流星扑到绞盘下,将手中铁盾狠狠地卡到了机关当中。
“嘎嘎——嘎!”控制护城铁闸的机关呻吟着,颤抖着,晃来晃去,最终回归了平静。伊万诺夫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擦了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冲着城门外大声骂道:“别射了,再射老子就成刺猬了!进城,赶紧进城!”
“进城,进城,进城后重新集结!”吴良谋偷偷吐了下舌头,带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兵们,连滚带爬向城门里钻去。刚从城门洞子里钻出来,斜下就射过来一排羽箭。他赶紧用训练中跟老兵们学到的保命技巧,将头低下,用盔缨对准羽箭来临方向。一阵珠落玉盘般的脆响传入耳畔,肩膀、胸口、小腹、头顶等处,一瞬间至少挨了七八支箭,却被冷锻的板甲全都弹了开去,像枯柴一样落在了地上。
“没事儿!果然没事儿!”吴良谋大喜,带领最先冲进城门的三十余名刀盾兵,冲向门口一座房子后刚刚冒出来的元军弓箭手。“杀光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红巾军的厉害!”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三十多名刀盾兵齐声呐喊,在跑动中形成一个完整的横队,迅速推向元军弓箭手。
那些元军弓箭手又不甘心的射了两轮,却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用五百斤水锤冷锻出来铁甲,二十步外,连破甲锥都能挡得住,更何况他们仓促射出的羽箭?!只听“叮叮当当”的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刀盾兵们的推进速度却没有下降分毫。
“宝甲,他们穿的是宝甲!”弓箭兵们立刻慌了神,纷纷将角弓扔下,抽出腰间朴刀迎战。“来得好!”一马当先冲过来的吴良谋哈哈大笑,掌心处的匕首就像吐信的毒蛇,“噗!”“噗”两下,捅死了一名蒙元弓箭兵。然后将对方的朴刀高高地举了起来,力劈华山!
“喀嚓!”距离他最近的那名蒙元牌子头的肩膀连着脑袋一道被砍飞了出去,血水从剩下的半边躯体里窜起三尺高。吴良谋将匕首甩向另外一名的敌军的鼻梁,手中朴刀倒抡起来,海底捞月。第三名元军士卒躲避不及,被他砍掉了半边大腿,倒在血泊里翻滚哀嚎。吴良谋对此视而不见,从身后扑向一名正在和刀盾兵放对的蒙元士卒,干净利落地砍断了此人的脊梁骨。
陈德带着百余名集结起来的长枪兵冲上,围着剩下的蒙元弓箭手四下攒刺。论杀人的效率,长枪兵无疑远远超过了刀盾兵。剩余的弓箭手转眼被屠杀殆尽。长枪兵总教头陈德用力一歪脑袋,冲着吴良谋大喊,“向前推,沿着街道向前推!这是附城,只有一条主街。沿着主街推过去,别管两侧和身后!”
“刀盾兵跟我来!”吴良谋虽然以前没打过仗,却知道陈德说得绝对有道理。举起胳膊,大声招呼。
“刀盾兵跟着陈参军,刀盾兵跟着陈参军!”刚刚从辅兵队调到战兵队充任百夫长的徐一急于表现,扯开嗓子大声命令。
已经杀入城内的刀盾兵迅速涌过来,跟着他和吴良谋两个,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快速向前推去。见到敢于挡路的敌军,就乱刀砍成肉酱。
“长枪兵,长枪兵跟着我。五列纵队,五列纵队,一边向前推进一边整队!!”故意跟吴良谋等人拉开十几步距离,陈德举起一把从血泊中捡来的长矛,大声命令。
最近一个月时间,长枪兵都是被他手把手的指点武艺。因此对这个年龄不大,身手却数一数二的陈教头,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听到他的叫喊,立刻从四下里涌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快速集结成五列纵队,像长龙一样沿着街道朝前碾压。
前后不过是十几息功夫,吴良谋那边已经被一伙仓促赶来的汉军挡住。看人数,足足有他们的三倍。只是铠甲和兵器方面都差得太远,训练程度也低了不止一截。双方胶着在两个铺子之间的街面上,刀来枪往,杀得难解难分。
“前三排,举标枪,正前方十五步,投!”擅长把握战机的陈德,可没心思等着吴良谋和敌人分出结果。立刻扯开嗓子,命令麾下长枪兵们使出杀手锏。
“嗖!”十五支平素被长枪兵们背在身后的短标枪腾空而起,掠过自家弟兄的头顶,扑进敌军当中。给所有躲避不及的蒙元士兵来了个透心凉!
第124章
铁甲
韩信城只是淮安的卫城,主街前半段最宽处也不过是六、七步模样。十五根标枪顺着街道走向掷出去,几乎没有一根落空。登时,就把守军的队伍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前后裂成血淋淋的两段。
那陈至善却还不肯罢休,继续扯着嗓子命令道:“前三排蹲下,第四、五、六排,举标枪,正前方二十步,掷!”
“嗖嗖嗖!”又是十五杆雪亮的标枪,带着凄厉的风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顿了顿,一头扎进了元兵当中。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根本没地方躲避的蒙元守军登时又被射翻了好几个,双手抱着透体而过的枪杆,在血泊当中来回打滚。
再没有比亲眼看到同伴躺于自己面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打击士气了,正蜂涌着向前挤的元军士卒本能地停住脚步,倒退着向后缩去。而那些已经跟红巾军刀盾兵交上手的,则再也得不到身后的任何支援和补充,很快,就被吴良谋等人给屠杀殆尽。
“把盾牌举起来,跟着我!齐步,推!”吴良谋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里透出几分疯狂。太过瘾了,太痛快了,原来沙场争雄竟是如此痛快的一件事。怪不得古人会说,醉卧沙场君莫笑?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打仗的滋味,居然如饮琼浆!
把刀柄握在手里,就可以随意剥夺敌人的性命。而那些笨拙的家伙,却根本来不及招架或者反击。即便偶尔慌慌张张地砍过来一刀,也因为力道不足,或者发力方式不对,徒劳地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串火星。而那火星却远不如血光耀眼,只要你一刀剁下去,就能看到一个惊慌的灵魂跳跃着逃出躯壳,像野火一样在半空中凄厉地燃烧,燃烧,燃烧殆尽!
“咚!”有杆长矛砸过来,被他用盾牌随手挡了一下就倒飞出去,不知去向。
两名不甘心的元军牌子头各带几名手下,借着临街的屋檐掩护冲上前,试图给他来个左右夹击。跟在吴良谋身后的刀盾兵们立刻顶了上去,与自家记室参军并肩迎敌。入城后这短短半柱香时间里,带着两片青色护肩的吴参军,已经依靠不输给任何人的武艺和勇气,彻底赢得了大家伙的尊重。刀盾兵们愿意跟他站在一起,彼此护住对方的空档,同生共死,齐头并进!
“推,用盾牌推!咱们这边人多!”吴良谋与六名刀盾兵肩并肩站在一排,大声给所有袍泽出主意。街道宽度有限,任何阵形都难以发挥出作用。而将手中盾牌并在一起,如墙而进,却是一个非常切合实际的办法。敌军只要无法突破盾墙,彼此间就无法做战术配合。而面对面你一刀我一刀地硬砍,穿着铁甲者却没有输给穿皮甲者的道理。
果然,当盾墙一结起来,两小股扑上前的元军立刻就抓了瞎。他们当兵吃粮的时间长,个人勇武和作战经验,也许远远超过了吴良谋和他身旁的红巾军。然而,在武器、甲胄和整体配合方面,却远远的不如。朴刀、长矛与盾墙接触,只能在盾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儿。而盾墙后的钢刀刺出来,却能轻易地刺穿他们的铠甲、皮肤和肌肉,将他们一个挨一个放翻在地上,再踏上无数只铁靴子,筋断骨折。
“结盾墙,结盾墙!”更多的红巾军刀盾兵追上来,以吴良谋为中轴,将盾墙变得更宽。转眼间就完全堵死了街道的正面,就像一头刚刚醒来的洪荒巨兽,每一片鳞甲都闪着寒光。
“顶上去,刀盾兵全顶上去,顶住吴参军他们的后背!”跟上来的陈德大声帮忙。虽然他也是个初次上战场的生手,然而从小在军营中的耳濡目染,却让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是最佳选择。
“顶上去,护住吴参军的后背!”刀盾兵百夫长易锤子大声叫嚷着,举起铁面枣木盾,推在前排袍泽的脊背上,助对方一臂之力。
层层叠叠的盾墙迅速成形,笨重,却坚实无比。羽箭、长矛和钢刀,都对这面由盾牌组成的铁墙无可奈何。而吴良谋等人只要并肩向前推,就能令挡路的蒙元士兵节节败退。冷不防再从盾牌后刺出一刀,则收获一具尸体。
单个人能起到的作用瞬间被压缩到最低,而配合与纪律,却一跃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几名被推着接连后退的蒙元士兵,不小心踩在自家袍泽的尸体上,踉跄着倒地。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盾墙,则毫无停顿地从他们的身体上推了过去,然后继续缓缓向前,看不出受到了任何影响。
死亡,突然也变成了极为简单的事情。简单得连个临终前的悲鸣都无法被人听见。那缓缓前推的盾墙,冰冷得不带任何生气。不断从盾墙后透出来的刀光,则变成了猛兽的牙齿。每一次闪亮,都是血肉横飞。
人血顺着盾墙表面淅沥淅沥下淌,被上午的阳光一晒,很快就腾起一层层粉红色的雾气。盈盈绕绕,忽浓忽淡,仿佛一团团忧伤的灵魂,挣扎着不愿意从人世间离开。
在这妖异的雾气深处,则不断有标枪投射出来。遇到大股的元兵,则将他们砸个七零八落。遇到小股的冥顽不灵者,则先将其中最勇敢的那个射翻于地。然后将剩余的人交给盾墙,倒推着他们踉跄着后退,或者转身逃走,或者倒下被铁靴子踩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