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1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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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反对,只要你自己安心,"鲍伯.索耶答;说完就一口喝掉了一杯,很津津有味的样子."班,小壶!"
班杰明.爱伦先生从同一隐秘的地方拿出一只小小的铜壶;可以看出鲍伯.索耶很以它自豪,特别是因为它看上去很合乎他的业务的派头.随后,鲍伯.索耶先生从一个贴了"苏打水"的签条的有实用价值的窗座里,铲出几小铲煤,不久那把作生意的铜壶里的水烧开之后,文克尔先生就冲了他的白兰地;当谈话在三人中普遍展开的时候,忽然被进来的一个孩子打断了,他穿一身素净的灰色制服,戴一顶金边帽子,臂弯里挎了一只有盖子的小篮子;鲍伯.索耶先生一见他就喊,"汤姆,你这游手好闲的,来."
孩子走了过来.
"你把布列斯托尔的路灯柱子全倚遍了,你这懒惰的小无赖!"鲍伯.索耶说.
"不,先生,我没有,"孩子答.
"你最好是没有!"鲍伯.索耶先生说,做出威吓的神情."人家看见一个行医的人的伙计老在阳沟里打弹子或者在马路上跳绳,你想还有谁来请教这种行医的人呢?你对于你的职业没有一点感情吗,你这下流东西?你把药统统送掉了没有?"
"送了,先生."
"小孩子吃的药粉,送到住了新人家的那所大房子里,一天吃四顿的丸药送到腿害痛风症的坏脾气的老绅士那里,没有错吗?"
"是的,先生."
"那末带上门,照应铺子去."
"喂,"文克尔先生在孩子出去之后说,"事情倒并不像你要我相信的那么坏呀.还是有一些药送出去的呵."
鲍伯.索耶先生往铺子里偷偷看了一眼,见没有生人,就俯身向文克尔先生低声说:
"他都是把药送错人家."
文克尔先生莫名其妙,鲍伯.索耶和他的朋友大笑.
"你不懂吗?"鲍伯说."他走到一家,拉拉铃,塞一包没有姓名地址的药在仆人手里就走.仆人拿到餐室里,主人拆开来读那签条,'药水临睡时服......丸药同前......洗涤剂照常......粉剂.索耶医师按方精密配制,,等等.他拿给妻子看......她读签条;传到仆人们手里......他们也读签条.第二天孩子走上门来:'很对不起......他的错误......生意太忙......好许多药要送......索耶先生致意.,名字就传开了;那就是吃医药饭的办法呀,我的朋友;天啊,老朋友,那比世上的一切广告都好.我们有一只四盎斯的瓶子已经到过布列斯托尔的一半的家庭,并且还没有完哪."
"嗳呀,我懂了,"文克尔先生说;"多出色的计划呀!"
"啊,班和我想出了有一打这样的法子呢,"鲍伯.索耶很得意地回答说."点路灯的人每星期得到十八便士,夜里巡行的时候每次走到这里就拉十分钟夜铃.我的伙计带着惊恐的神色,老赶到教堂里叫我出去,都是在唱圣诗之前,因为那时候人们没有事,只在东张西望.'嗳呀,,人人都说,'什么人害急病了?来请索耶了.那个青年人的生意有多好!,"
这样泄露了医学界的若干秘密之后,鲍伯.索耶先生和他的朋友班.爱伦各自向椅子背上一仰,狂笑起来.他们尽情地笑够了以后,谈话转到了文克尔先生更直接发生兴趣的题目上.
我们记得我们在别处暗示过,班杰明.爱伦先生喝了白兰地之后有一种变得很感伤的习惯.这并不是他所特有的情形,我们自己就可以证明,因为我们偶尔也得和犯同样毛病的人打交道.而这一时期的班杰明.爱伦先生,也许比以前更容易发醉态;这毛病的原因是很简单的:他在鲍伯.索耶先生这里已经住了差不多三个星期;鲍伯.索耶先生并不是非常善于节制的,班杰明.爱伦先生也是没有很坚强的理性;所以,在上述的整个时期中班杰明.爱伦先生只是在似醉未醉和烂醉如泥之间摇摆着罢了.
"我的好朋友,"班.爱伦先生趁着鲍伯.索耶暂时隐到柜台后面去施舍几条上面说过的用过的水蛭的时候说,"我的好朋友,我是非常可怜呵."
文克尔先生表示,听了这话替他深深难过,说他是否能够做点什么来减轻那位痛苦的学生的悲哀.
"你是无能为力的,我的好朋友......无能为力的,"班说."你记得爱拉白拉吗,文克尔......我的妹妹爱拉白拉......黑眼睛的女孩子......那时候我们是在华德尔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文克尔,也许我的相貌会使你记起她的面孔来吧?"
文克尔先生并不需要任何东西来使他记漂亮的爱拉白拉;而这对于他倒是幸运的,因为她的哥哥班杰明的嘴脸,对他的记忆力无疑只是一种未必可取的恢复剂呢.他尽力装做镇静地回答说,他完全记得那位小姐,并且忠诚地相信她是健康如昔的.
"我们的朋友鲍伯是个快乐的家伙呵,文克尔,"这是班.爱伦的仅有的回答.
"很快乐呢,"文克尔先生说;不大喜欢听见人家把这两个名字紧紧联系起来.
"我立意要他们成为一对;他们是铸就的一对,天生的一对,生成的一对,文克尔,"班.爱伦先生说,很使劲地放下杯子."那里面有一种特别的定数,我的好先生;他们的年龄只差五岁,两人都是八月里的生日."
文克尔是太急于听听下文了,所以这个不平常的偶合之事虽然有趣,他也没有表示多大的惊异;因此,班.爱伦先生流了一两滴眼泪之后就继续说,尽管他对他朋友怀着莫大的尊崇敬仰,而爱拉白拉却莫名其妙地和不顺从地对他表示出坚定不移的憎恶.
"我想,"班.爱伦先生下结论说,"我想是有了先入为主的爱情."
"你知不知道那对象是谁呢?"文克尔先生问,战栗极了.
班.爱伦先生抓起拨火棒,用战斗的姿态挥舞,掠过他的头,对一颗想像中的头颅恶狠狠地打去,并且用意味深长的态度说了一句作为结束,说他但愿能够猜到是谁......那就好了.
"我要让他知道我把他看做什么东西,"班.爱伦先生说.拨火棒又挥过来,比前回更凶狠.
这一切对于文克尔先生的感情当然是很可慰的;他沉默了几分钟;但是最后鼓起勇气探问爱伦小姐是不是在肯特州.
"不,不,"班.爱伦先生说,把拨火棒放在一边,显出很狡猾的样子;"我并不认为华德尔那里是适合于一个倔强的女孩子待的地方;因此,既然父母死了之后我是她的当然的保护者,我就把她带到这边来,到一个老姑母的舒适而闭塞的地方去过几个月.我想那样会治好她的,我的好朋友;假如不行呢,我就带她到外国去过些时候试试看."
"啊,这位姑母是在布列斯托尔吗?"文克尔先生踌躇地说.
"不,不......不在布列斯托尔,"班.爱伦先生答,翘起大拇指突然向右肩上面一指:"在那边......那一面.但是别响,鲍伯来了.一个字不提,我的好朋友:一个字不提呵."
这场谈话虽短,却引起了文克尔先生最高度的兴奋和不安.那种所谓的先入为主的爱情使他的心发痛.他会不会就是这爱情的对象?会不会就是为了他,美丽的爱拉白拉才对活泼的鲍伯.索耶加以轻视,还是他另有一位顺利的敌手?他决定去看她,不惜任何代价;但是这里出现一个不能克服的阻碍,班.爱伦先生所谓"在那边"和"那一面"究竟作何解释呢,是离开三哩呢,三十哩呢,还是三百哩呢,他一点也猜不出来.
不过这时候他却没有机会来思索他的爱情,因为鲍伯.索耶的回来是面包铺叫来的一块肉饼的直接的先导,于是那位绅士坚决留他一同分享.台布由一个临时女仆铺好,她的职务是做鲍伯.索耶先生的管家;第三副刀叉也向穿灰色制服的孩子的母亲那里借来了(因为索耶先生的家务的规模还有限呢),于是他们坐下来吃饭了;啤酒,照索耶先生的说法,是"装在原听里"开上来的.
饭后,鲍伯.索耶先生要来了铺子里最大的乳钵,着手在那里面酿造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甜五味酒:他以一种非常可钦佩而且像药剂师的派头,用乳杵搅和那些材料.索耶先生是个独身汉,家里只有一只大酒杯,就让给了文克尔先生,作为敬客:而给班.爱伦先生用的是一只漏斗,底下塞了软木塞;鲍伯.索耶自己用了一只敞口的玻璃器皿就满足了,那东西上面刻了许多神秘的字,原是药剂师们配药的时候惯于用来量液体药剂的.这些预备妥当之后,尝了尝五味酒.说是呱呱叫.于是约好,文克尔先生喝一杯,鲍伯.索耶和班.爱伦可以随意喝两杯,大家就很满意也很友善地喝开了.
没有唱歌,因为鲍伯.索耶先生说那不合于他的职业,让人听了不像样;为了补偿这一损失,就尽量地谈笑,而这种谈笑声却可能而且一定会传到那条街的尽头.他们的谈话使时间过得很轻快,使鲍伯.索耶先生的小伙计获益非浅,他平常消磨夜晚时间的办法是在柜台上写自己的名字,写了又擦掉,今天却一直从玻璃门上向里窥望,一面看一面听.
鲍伯.索耶先生的快活很快成熟为狂暴;班.爱伦先生很快陷入了感伤;五味酒也几乎快没有了;这时,孩子匆匆跑进来说,刚才有个青年女子来请索耶先生马上去看病,在隔着两条街的人家.这打断了他们的盛会.反复说了大约二十次以后鲍伯.索耶先生才听懂这消息,用一块湿布扎住头使自己清醒,等有几分成功之后,就戴上绿色眼镜出发了.文克尔先生违反叫他等他回来的一切要求,而且他发现完全不可能和班.爱伦先生作任何可以理解的谈话,无论是他最关心的题目或者别的,于是告辞了,回布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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