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嗳呀呀,"匹克威克先生喊,他这时又戴好眼镜,从爱拉白拉看到文克尔,又从文克尔看到爱拉白拉,他的脸上流露出热心和温情能够给予人类脸孔上的最大的愉快......"嗳呀呀!你们所采取的步骤似乎是非常地有条有理哪.这一切你哥哥全都知道了吗,我的亲爱的?"
"噢,不,不,"爱拉白拉答,变了脸色."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他一定只能从你那里......只能从你的嘴里知道.他是那样粗暴,那样地抱着成见,并且是那样地......那样地急着为他的朋友索耶先生着想,"爱拉白拉低下头来继续说,"所以我怕那结果怕得要命."
"啊,可不是,"潘卡庄严地说."你一定要为他们处理这件事,我的好先生.这些青年人纵使不肯听别人的话,却是尊敬你的.你一定要防止发生毛病,我的好先生.火气大......火气大."小矮子吸了警告性的一撮鼻烟,疑惧地摇摇头.
"你忘记了,我的爱,"匹克威克先生温和地说,"你忘记我是一个囚犯了."
"不,我自然是没有忘记,我的亲爱的先生,"爱拉白拉答."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不住地想你处在这种可怕的地方你的痛苦有多大;不过我希望,你为了自己所不肯做的事,也许为了我们的幸福你肯做.假使我的哥哥首先从你那里听到这事,我觉得我们是一定能够言归于好的.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属,匹克威克先生,除非你替我说说情,不然恐怕我连他也要失去了,我做错了......大错特错,我知道的."说到这里,可怜的爱拉白拉把脸藏在手帕里痛哭起来.
匹克威克先生的天性被这眼泪大为感动了;但是当文克尔先生替她揩眼泪.用非常甜蜜的声音中的最甜蜜的调子哄她和求她的时候,他就变得非常不安起来,显然拿不定主意怎么办才好,那是由他抚摩眼镜片.鼻子.紧身裤.头和绑腿的种种神经质的动作表露出来的.
潘卡先生(好像这年轻的一对今天早上曾经到他那里去过的样子)利用这些犹疑不决的征象,就用法律的观点和伶俐,极力说,老文克尔先生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在人生的阶段上迈了这重要的一步;而这位儿子的前途完全依靠那位老文克尔继续用毫不衰退的眷爱之情对待他,假使这件大事长期隐瞒着他呢,那末他不见得会那样的;匹克威克先生上布列斯托尔去找爱伦先生的时候,不妨为了同样的理由到伯明罕找一找老文克尔先生;最后,老文克尔先生是有充分的权利认为匹克威克先生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儿子的监护人和忠告者的,因此,当然也因为匹克威克先生的个性的关系,他就应该亲自和亲口去对那老文克尔先生说明事情的全部情况和他在那件事里所参加的部分.
陈述到这一阶段,特普曼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极其凑巧地来了,因为必须把发生的一切,包括赞成和反对双方的种种理由,向他们解释一下,所以全部辩论从头重复了一遍,之后,每人都照自己的方法和自己的或长或短的言词极力申辩地说一番.到最后,匹克威克先生完全被辩驳和规劝得推翻了他的全部决定,并且被搞得几几乎有头昏脑晕的危险,就把爱拉白拉抱在怀里,宜称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从一开头就总是非常欢喜她的,说是他决没有心思妨害青年人的幸福,他们高兴要他怎么就怎么好了.
一听见这种让步,维勒先生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派乔伯.特拉偷到那位著名的派尔先生那里去,请他按有效手续发出正式的释放文件,那是他的谨慎的父亲出于先见之明留在那位饱学的绅士手里,以备万一需要时用的;他的第二件行动是用他的全部现款,买了二十五加仑酒性不太凶的黑啤酒;他亲自在板球场上分给每个要分享的人;做了之后,就在那建筑物的各个地方欢呼,直到哑了嗓子,然后,安安静静地沉入他通常的那种镇静而富有哲学家风度的状态里.
那天下午三点钟,匹克威克先生最后看了他的小房间一眼,尽可能从那些急切地赶上来握他的手的那一群债务人里挤出去,走到看守室的台阶上.他在这里回过头来看看他的周围,这样做的时候他的眼睛发光了.在拥挤在那里的所有没有血色的憔悴脸孔里,没有一张没有因为他的同情和仁慈而快乐了一些.
"潘卡,"匹克威克先生说,招呼一个青年人过来,"这是金格尔先生,就是我对你谈过的那个人."
"很好,我的好先生,"潘卡回答,对金格尔紧紧地盯着."明天,你会再看见我的,青年人.我希望我要告诉你的消息你会永远记住和觉得深深感动,先生."
金格尔恭敬地鞠了个躬,抖得非常厉害地握了握匹克威克先生伸给他的手,就走开了.
"你知道乔伯的吧,我想?"匹克威克先生说,介绍那位绅士.
"我知道这个流氓,"潘卡高高兴兴地说."照应你的朋友,明天下午一点钟不要跑开.听见没有?喂,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匹克威克先生答."你把我叫你送去的小包裹交给你的老房东了吗,山姆?"
"交了,先生,"山姆答."他哭起来了,先生,他说你非常慷慨和周到,他但愿你能够替他种上一场奔马性肺痨病(种,如种牛痘之种;奔马性肺痨,急性肺痨.),因为他那位在这里住了好多年的老朋友死了,他没处找到第二个."
"可怜的人,可怜的人!"匹克威克先生说."上帝保佑你们,我的朋友们!"
匹克威克先生说了这句告别的话,群众发出一阵大声的叫唤.他们中间又有许多人挤上来握他的手,这时,他挽住潘卡的胳臂连忙跑出监狱,这一瞬间,他比最初进来的时候还要悲哀和忧郁得多.唉!有多少悲哀和不幸的人被他抛在后面了呢!他们又有多少仍然被囚禁在那里呵?
那天晚上,至少对于乔治和兀鹰那一方面,是个快乐的晚上;而第二天早上从它的善于款待客人的门口出现的两颗心是轻松而愉快的.这两颗心的所有者就是匹克威克先生和山姆.维勒,这两位之中的前者很快坐到一部舒服的驿车里面,车尾有一个小小的尾座,后者很矫健地攀登上去.
"先生,"维勒先生对他的主人喊.
"嗳,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答,把头由窗口伸出来.
"但愿这些马在弗利特待过三个多月,先生."
"为什么,山姆?"匹克威克先生问.
"嗨,先生,"维勒先生喊,搓着手,"假如它们待过,它们要怎样地跑法呀!"
第四十八章
叙述匹克威克先生如何靠着塞缪尔.维勒的帮助,企图软化班杰明.爱伦先生的心,缓和罗伯特.索耶先生的怒气
班.爱伦先生和鲍伯.索耶先生一道坐在铺子后面的一间小小的外科手术室里,讨论着剁牛肉和将来的前途,这时候,并不是不自然地,讨论转移到鲍伯的业务状况,和他目前从他所献身从事的光荣职业里获得一份足以自立的财产的可能性.
"......那,我想,"鲍伯.索耶先生说,接着这题目说下去,"我想,班,那是相当成问题的."
"什么相当成问题?"班.爱伦先生问,同时喝一口啤酒来磨练一下他的智力."什么成问题?"
"哪,可能性呵,"鲍伯.索耶先生答.
"我忘了,"班.爱伦先生说."啤酒提醒了我,使我知道,鲍伯......是的;是成问题."
"奇怪得很,穷人有多么眷顾我呀,"鲍伯.索耶先生说,回想着."他们整夜没有一小时不敲门把我叫起来;他们吃的药多到难以想像的程度;他们用起泡膏药和水蛭的那种坚持不懈的精神,真配干件什么大事;他们给家庭里添起人口来快得真吓人.最后这项中间有六个预约,都在同一天,而且都委托了我!"
"那是非常惬意呵,不是吗?"班.爱伦先生说,拿起盘子添上一点斩碎的牛肉.
"啊,非常惬意,"鲍伯答;"不过可不大像病家因为能省一两个先令才信任你那样惬意.这个生意,广告里描写得很妙,班,这是一种业务,一种非常大的业务......就是这样."
"鲍伯,"班.爱伦先生说,放下刀叉,眼睛盯着他朋友的脸孔,"鲍伯,我告诉你."
"什么事呀?"鲍伯.索耶先生问.
"你一定要尽量地赶快使自己成为爱拉白拉的一千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