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96部分在线阅读

匹克威克先生用过了饭,喝完了第二品脱红葡萄酒,把丝手绢蒙在头上,把脚搁在火炉栏杆上,并且把身体向安乐椅上一躺,这时,维勒先生带着他的毡制的行李包走了进来,把他从平静的沉思中惊醒.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先生,"维勒先生说.
"我刚才在想,"匹克威克先生说,"在高斯维尔街巴德尔太太家里,我还有许多东西,我得在再离开伦敦之前把它们料理一下拿出来."
"很好哇,先生,"维勒先生回答.
"我可以暂时把它们送到特普曼先生家里,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继续说,"但是在把它们送走之前,一定要先去看看,把它们收拾在一块儿.山姆,我要你到高斯维尔街去一趟,料理一下."
"马上去吗,先生?"维勒先生问.
"马上,"匹克威克先生答."不过且慢,山姆,"匹克威克先生接上去说,一面掏出钱袋来,"还要付点房钱.本来是要到圣诞节才到期,不过你付掉吧,了却了这桩事.早一个月通知退掉我的房子.通知在这里,已经写好了.交给巴德尔太太,告诉她,她只要愿意的话,就贴召租条子吧."
"很好,先生,"维勒先生答;"还有什么吗,先生?"
"没有啦,山姆."
维勒先生向门口慢腾腾地走过去,像是料到还有什么吩咐;慢腾腾地开了门,慢腾腾地跨出去,慢腾腾地带上门,门带到只差一两就要关上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喊了起来:
"山姆."
"是,先生,"维勒先生说,很快退了回来,随手把背后的门关上.
"我不反对,山姆,不反对你去试探试探巴德尔太太本人到底对我怎么样,那下流的和毫无根据的控诉是不是真的可能进行到底.我说我并不反对你这样做,假使你自己愿意的话,山姆呵,"匹克威克先生说.
山姆轻轻地点一点头表示领悟,走了.匹克威克先生又把丝手绢蒙上了头,打算定下心来打个瞌睡.维勒先生急急忙忙地出去执行他的任务了.
他走到高斯维尔街的时候差不多九点钟了.前面的小客堂里点着一对蜡烛,窗帘上反映着一对小帽子的影子.巴德尔太太有客人.
维勒先生敲了门,隔了很久的时间......这段时间外面的人用来吹了一个曲子,在里面的人用来点着了一支不容易化的扁蜡烛......于是有一双小靴子在地毯上拍拍地响着走过来,出现了巴德尔少爷.
"喂,小皮猴子,"山姆说,"妈妈好吗?"
"她很好呵,"巴德尔少爷答,"我也好呵."
"唔,算是运气,"山姆说,"去对她说我要和她说话,我的小神童."
巴德尔少爷接到这种请求,就把那难融的扁蜡烛放在楼梯脚下,溜进前客堂通报去了.
映在窗帘上的两只小帽子是巴德尔太太的两位最另眼看待的相识者的头上的东西,这两位刚来不久,为的是喝杯安静的茶,吃点热热的晚饭......一份猪蹄和一些烤乳酪.干酪正在炉子前面的一只小小的浅锅里烤得黄焦焦的,使人欢喜极了;猪蹄呢,正在炉架上的一口洋铁小锅子里煮得香喷喷的;巴德尔太太和她的两位朋友也正舒舒服服地在静静地闲谈,谈着她们的一切特别亲密的朋友和熟人;这时巴德尔少爷应了门回来传达了塞缪尔.维勒先生告诉他的话.
"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巴德尔太太说,脸发了白.
"嗳呀呀!"克勒平斯太太说.
"呀,我真不相信哪,要不是我凑巧在这里的话!"山得斯太太说.
克勒平斯太太是一位矮小的.敏捷的.好多事的女人;山得斯太太是位高大.肥胖.脸色阴沉的人物;巴德尔太太的伙伴正是这两位.
巴德尔太太觉得兴奋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在现有的情况之下,除了通过道孙和福格之外,到底该不该和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接什么头,这是她们三位都不大知道的,所以她们都不免惊慌了.在这种不知所措的情况之下,显然的,可做的第一件事是狠狠地揍那在门口发现维勒先生的孩子一顿.所以他的母亲就揍了他,而他就很好听地哇啦哇啦哭起来.
"别响......听见没有......你这顽皮的东西!"巴德尔太太说.
"是嘛;不要烦你的可怜的母亲了,"山得斯太太说.
"事实上,没有你,她已经烦得可以了,汤姆,"克勒平斯太太带着同情的听天由命的态度说.
"啊!运气不好呵,可怜的羔羊!"山得斯太太说.
这一切大道理只是叫巴德尔少爷哭得更响.
"那末我怎么办呢?"巴德尔太太对克勒平斯太太说.
"我想你应该见他的,"克勒平斯太太回答."但是决不能没有一个证人在场."
"我想,两个证人更合法些,"山得斯太太说,她正像另外那位朋友一样,是好奇得要命了.
"也许让他到这儿来好些吧,"巴德尔太太说.
"当然的,"克勒平斯太太回答,连忙采纳了这意见;"进来吧,青年人;请你先把大门关上."
维勒先生立刻懂得了;于是走进了客堂,如此这般对巴德尔太太交待他的事务:
"很抱歉,假使有什么打扰的地方的话,太太,这就像强盗把老太太推在火上的时候对她说的罗;但是因为我和我的主人刚刚回到伦敦,而且马上又要走的,所以你看这是没有办法的罗."
"当然嘛,做用人的对于他主人的错处是没有办法的呵,"克勒平斯太太说,被维勒先生的样子和谈吐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