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助理牧师似乎决没有因为山姆来了而感到高兴;而当那恭维所造成的最初的兴奋消失掉的时候,连维勒太太也似乎觉得假使能够把山姆甩掉是一点儿也不可惜的.不过他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又不能名正言顺地撵他出去,所以他们就三个人一道坐下喝起茶来.
"父亲好吗?"山姆说.
听了这话,维勒太太举起两手,翻起眼睛,好像一提到这事就难过得不得了.
史的金斯先生深深叹一口气.
"那位绅士怎么啦?"山姆问.
"他想到你父亲的态度就心惊肉跳啊,"维勒太太回答.
"呵,是吗,是这样吗?"山姆说.
"实在难怪嘛,"维勒太太庄严地补充说.
史的金斯先生重新拿了一块烤面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个可怕的恶棍,"维勒太太说.
"遭天罚的人!"史的金斯先生大叫说.他在烤面包上咬上一个大大的半圆形,又叹了一口气.
山姆非常想给予那可敬的史的金斯先生一点什么,让他好好地唉声叹气一阵.但是他抑制住这种欲望,只问了一句:"老头子在干什么呀?"
"干什么!"维勒太太说,"他啊,他是硬心肠.这位呱呱叫的人......不要皱眉头,史的金斯先生,我要说你是个呱呱叫的人......天天夜里来,坐在这里,一坐几个钟头,可是对于他却丝毫没影响."
"唔,这真古怪,"山姆说;"要是我处在他的地位,那对于我一定有很大的影响的;我可懂得呀."
"我的青年朋友,"史的金斯先生庄严地说,"事实是这样的,他的心是冥顽不灵的.啊,我的青年朋友,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拒绝我们的十六个最美的姊妹们的呼吁和忠告呀?......我们是要他答应捐助我们的一个高尚的团体一笔款项,给西印度群岛的黑人的婴儿送些法兰绒背心和道德手绢."
"道德手绢是什么呀?"山姆说;"这种东西我倒没有见过."
"那是使娱乐和教训合而为一的东西,我的青年朋友,"史的金斯先生答,"精美的故事和木版画混合而成的."
"啊,我知道了,"山姆说;"就是那些挂在亚麻布铺子里.上面有乞丐的请愿书一类的东西吧?"
史的金斯先生开始吃第三块烤面包,点点头表示是的.
"他不听太太们的劝导,是不是?"山姆说.
"只管坐着抽他的烟斗,还说黑人的婴儿是......他说黑人的婴儿是什么呀?"维勒太太问.
"小骗子,"史的金斯先生回答说,感慨不尽的样子.
"说黑人的婴儿是小骗子,"维勒太太重复了一遍.两个人都为了老头子的残酷行为深深慨叹.
本来是还会揭露出许许多多类似这样的罪恶的,不过烤面包已经都吃光了,茶已经冲得很淡了,而山姆又没有流露出要走的意思,这时,史的金斯先生突然记起了他和牧师还有一个极其紧要的约会,所以就告别了.
茶具刚刚收拾掉,炉灶刚刚打扫干净,伦敦马车恰巧这时把大维勒先生送到了门口;他的腿又把他送进了酒吧;他的眼睛使他看见了他的儿子.
"嘿,山姆!"父亲喊.
"嘿,老大人!"儿子脱口而出.于是他们热烈地握手.
"很高兴看见你,山姆,"大维勒先生说,"可是你怎么打通你后娘这一关的,在我倒是件神秘的事.我倒希望你把这秘方传给我呢."
"别响!"山姆说,"她在家哪,老家伙."
"她听不见的,"维勒先生回答;"吃过茶点之后她老是要下楼去发几个钟头威风的,所以我们不妨在这里出出闷气,山姆."
说着,维勒先生调了两杯掺水酒精,并且拿出两只烟斗.父子两人对面坐下:山姆在火炉的一边,坐在高背椅子里;大维勒先生在另外一边,坐了一只安乐椅,于是两人带着应有的庄严开始享受起来.
"有谁到这里来过吗,山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老维勒先生冷冷淡淡地问.
山姆点点头,表示有的.
"红鼻子的家伙?"维勒先生问.
山姆又点点头.
"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呵,山姆,"维勒先生说,狠狠地抽烟.
"好像是的吧,"山姆说.
"打得一手好算盘,"维勒先生说.
"是吗?"山姆说.
"星期一来借十八便士,星期二就来借一先令凑成半克朗;星期三又来要半克朗凑成五先令;就这样进行下去,不用多久一张五镑钞票就到手了,山姆,这就像算术书上计算马掌上的钉子那样的玩意."(一镑为二十先令,一先令为十二便士.一克朗合五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