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秦墟(校对)第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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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激荡的岸边,从碎石中拍打出一只五彩青蛙,这只体形与正常青蛙无异、肤色却罕见的小家伙仿佛厌倦了不得安生的水边,向岸上转移,但它并不是跳动,而是像蟾蜍一样爬行。在这只五彩青蛙的带动下,数量可观的五彩青蛙相继从水中成群结队而出。
  正当人们啧啧称奇的时候,更加奇怪的景象发生了,一块高耸的岩石也在河水的冲刷下动了起来,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甲壳长满青苔的老龟,它迈着迟缓的步伐缓慢移动数寸,再次慵懒地卧下。岩壁上忽然射出一条黏稠细长的软体,黏住一只青蛙,闪电般弹回原处,岩壁一角竟然出现吞咽般的蠕动动作,仔细观察,会看出那是一只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怪蜥。
  谁也没有想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竟然潜伏着如此多的活物,而且个个生得怪异丑陋,难免令人胆战心惊。杨瑾示意大家不要受周围影响,入洞以来,尚未发现一头魔物,可杨瑾确信洞内深处必有发现,催促队伍加快了进军速度。
  河流崎岖婉转,沿途腐尸怪兽残骸逐渐增多,均有啃噬过的痕迹,显然是魔物猎食后的痕迹。杨瑾终于明白魔物身体上为何会散发出如此刺鼻的腥臭味,长年栖息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又无法像人类一样清理生活环境和自身,终日与生肉腐尸为伍,恐怕只有从坟冢中挖出的陈年尸体,才能与魔物身上的气味匹敌。
  再往前走,奇景层出不穷,洞中有洞,但多数不能容身。水中带有甲刺的鳞鳍起伏沉没,难以窥视全貌,甚至有形似猪婆龙的庞然大物在岸边栖息。杨瑾吩咐陶素把可能通行的道路方位详细记录,并在容易迷路的地方留下标记。
  终于来到河流的尽头,不绝的河水从一面嶙峋斑驳的石壁下滚滚流出,沿河再无可行之路。杨瑾率队另寻道路,峰回路转,发现另有洞天。
  庞大的地下空间高不见顶,可容数千军马同时操练,视线所及的岩壁上布满如蜂巢般的洞穴,数十魔物沿着洞窟边缘横躺竖卧,对杨瑾兵马的到来全无察觉。顺着地面潮湿的泥土向前望去,粗糙的长条方石逐渐显露出来,不知历经多少岁月沧桑,遍布蛛网般的裂痕;继续向前是岩石围砌起的一个圆形水池,尚存半池污水,覆盖黑色水藻,水池中央原本应该竖有一座雕像,如今雕像不知去向,只剩基座孤零零地凸出水面。
  这些分明都是人工修建的痕迹,对杨瑾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直有种恐惧的猜想,从他对魔物的研究越来越深,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些魔物,也是人!至少曾经是人!而眼前的景象,分明正向他证明着这一点。
  顾勇不等杨瑾吩咐,便带领三十余人悄然向魔物靠近。几番与魔物遭遇,魔物都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敏捷和力量,可现在直到顾勇将战刀无声地送进魔物喉咙,魔物也只是发出哽住的呜咽,身体痉挛两下便不动了。
  陶素向来心细,联想到入冬之后,魔物踪迹逐渐稀少,一路而来,虽然出现猎食痕迹,却没有魔物身影。可能魔物类似熊一样,聚集在此冬眠,身体机能几乎趋于停止。陶素立刻效仿顾勇,分出另一队士兵,无声无息间,将魔物尽数杀死在沉睡中。
  灭顶之灾降临,魔物仍旧浑然不觉。杨瑾眼睁睁看着顾勇动作越发娴熟迅速,刀刀封喉毙命,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语——屠杀。以前与魔物交战,是为保城中居民安危,而如今的景象,分明就是一场血腥屠杀。
  如果这些魔物真如他猜想,确实曾经是人类的话……
  杨瑾一阵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顾勇和陶素,他也清楚,这是杀死魔物的绝好机会。可追溯本源,魔物之所以向他们发起攻击,是感觉到拓荒的人们在侵占它们的家园,如果秦军不来,魔物和人也就自然相安无事,或许人类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另一种生物栖息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作为一个墨家子弟,杨瑾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屠杀。
  “大家……先别动手!”杨瑾苦涩地说了一句,却不想这洞穴十分空寂,这么点声音居然也由回音放大了。
  而此时,刚被顾勇杀死的一头魔物突然奇异地蠕动起来,把顾勇吓了一跳,再加上杨瑾忽然冒出的一句话,顾勇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魔物腋下钻出一颗瘦小的头颅,朝顾勇发出脆弱而仇恨的吼声。顾勇改刺为斩,一刀劈下,魔物幼崽的头顺着刀势横飞出去,鲜血喷洒在它母亲的身上。顾勇庆幸地道:“他娘的,我还以为诈尸了,原来还有个幼崽儿……”
  话音未落,顾勇脸上的笑容迅速凝结,因为他看到岩壁洞穴中涌现一个个黑影,黑影正在蠢蠢欲动,因为他们发出的声音,冬眠的魔物终于被惊醒了,它们一个个从栖身的洞穴内爬出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入侵者,发出怒吼声。而它们示警或是愤怒的怒吼声又唤醒了更多冬眠的魔物。
  刹那间,刀光四起,弩箭横飞,人与魔物混战在一起。
  虽然魔物依仗环境昏黑,且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但跟随杨瑾下入洞穴的士兵,都有跟魔物作战的丰富经验,而且刚刚苏醒的魔物动作尚且比较迟缓,是以杨瑾等人且战且退,虽然险象环生,但互相卫护着,一时却未造成伤亡。
  只是他们并不是在向来路退却,因为魔物疯狂的攻击,他们正在被逼向空洞未知的深处。空洞整体好似一个倒扣的水瓢,深处逐渐收缩狭窄,魔物即便占据数量优势,也难以在两侧岩壁的挤压下肆意发挥。秦军以盾刀护住队伍,一边反击一边后撤,沿途洒下的都是魔物的鲜血,但魔物迟钝的状态正渐渐消失,一旦它们恢复来去如风的敏捷,在这洞中,显然秦军处境将岌岌可危。
  这段路程仿佛一条长廊,脚下地势渐渐走高,并且开始出现石阶。魔物忽然似乎遇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屏障,它们驻足在石阶前端,任由队伍护拥着杨瑾拾级而上越逃越远,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发出挑衅的怒吼,却不敢再跟进一步,仿佛前边是它们的一种避忌所在。
  杨瑾手握短弩,却一箭未发,见魔物不再追赶,他才稍微放松绷紧的神经,想到刚才的无心之失,暗自提醒自己在这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的未知洞窟中,决不可再有冒失之举,否则等待他的只有全军覆灭这一种结局。
  来时的道路被魔物所阻,杨瑾唯有率队沿石阶继续向洞窟内未知的区域前行,既然魔物明显是出于畏惧才止步不前,谁也不敢想象石阶深处还潜伏着什么令魔物都为之恐惧的危险。
  石阶走向蜿蜒曲折,前行许久,最前方的士兵发现石阶之上出现累累白骨,仅从尸骨外破烂腐朽的衣衫判断,这些骸骨肯定不是魔物,而是人。杨瑾不解其中缘故,但是证明洞中人工修建不是魔物所为,心中困惑终于稍稍得以舒缓。
  尽管众人都是军兵战士,但看到这诡异场景,也难免胆战心惊,对谜团重重的未知前方充满担忧。
  远离魔物,周围重新归于寂静,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踢踏在石阶上。石阶七转八拐之后,忽然扶摇直上变得陡峭,远处石阶尽头,隐约出现一道紧闭的石门。众人啧啧称奇,加快脚步来到门前,发现门旁靠墙卧坐着一具尸骸。与之前看到的相比,总算是一具完整的尸体,皮肉自然早已腐化尘埃,仅存一副枯骨。有人从尸骨外残存的衣物判断,死者好像是南蛮道人之类的身份,这算是方士的一种,炼丹修行,据说掌握着常人所不知的神秘术法,也有人称之为巫师。
  石门表面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标志或花纹,杨瑾仔细观察石门周围,发现机关并不隐蔽,在石门旁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枚凸起的圆石。由于石门前有尸体,杨瑾不敢贸然碰触圆石,吩咐队伍向后扯开,只留十人手持盾牌护在自己周围,以防触动其他暗藏的连锁机关。
  一切准备就绪后,杨瑾按下圆石启动机关,不知尘封多久的石门缓缓开启。随着沉重的隆隆声响起,护在杨瑾周身的十人立刻警惕着四周是否出现异变。烟尘飞扬,蓄积在门后的浊气顺着逐渐扩大的门缝倾巢而出,虽然石门开启过程中并没有危险发生,但不知漆黑的门内隐藏着什么危险或秘密,会让诸多尸体沉尸石阶之上,也令魔物寸步不敢靠近石阶。
  顾勇抽刀护在杨瑾身前,见门内没有异样,抬腿踏步就要迈进,被机警的陶素一把拉住。陶素将手中火把抛进门内,火把碰撞在一块岩石上,滚落在地。见火光依然,没有熄灭的迹象,显然洞内空气充足,也无毒雾瘴气,陶素才示意杨瑾可以放心进入。
  门后也是一座天然洞窟,明显有过人类生活的痕迹,被掀翻的石桌石椅无声地倒在洞窟各处,遍地嶙峋白骨,骨头上残留着明显的,受到严重撞击后断裂的痕迹,显然都是当场惨死,很难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有人发现岩壁上遍布纵横交错的诡异沟壑,沟壑平直,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除沟壑之外,还有人工凿出的凹穴,凹穴内还残存灯油火绒,用火把点燃,逐一亮起的光芒洒满整个洞窟。
  陶素在洞窟亮起后才发现,刚才他抛出的火把不是撞在石头上,而是撞在一条已经石化的骨骼上。顺着这条骨骼看去,发现这只是整具骨架的腿骨,但仅仅一条腿骨,便足有常人身高的长度。
  这是一具巨人般的骨架,横在洞窟内,压沉了地面的石砖,显然紧闭的石门就是为了将这诡异的巨人困住,只是如今这化作白骨的巨人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
  巨人?这么高大的巨人?虽然在人类传说中,曾经不乏关于巨人的传说,可从没有人真的见过巨人的存在。倒是有人曾经挖掘土地时,说是挖出过巨人骸骨,但那也是听说,他们却不曾亲眼见过。
  若说见过巨人的人,在场的倒是真有一位,那人就是杨瑾,他曾在那场怪异的梦境之中,数千年前的涿鹿战场上,见识到了顶天立地的刑天。可是眼前的这副巨人骸骨,与刑天比起来,却又连孩童都称不上。
  陶素顺着巨人骨骼行走,仿佛在欣赏一件给人带来极具震撼感的展示品。陶素怀着敬畏的心情一路走到巨人头骨处,空空如也的眼眶像茅屋上洞开的窗户,可以让人轻松进入。但头骨的形态,以及下颚上生长的巨型獠牙,若能将皮肉重新补回,分明就是放大数倍的魔物。陶素吃惊地顺着巨人骨骼的肩膀向下看去,果然在手臂前端硕大无比的手掌骨上,生长着粗大的利爪。
  陶素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沟壑,凭借有限的想象力,脑海中依稀勾勒出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历史画面——一众南蛮道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地下的秘密洞窟中,以惊世骇俗的秘术制造出这头巨人般的魔物。可是这头魔物却不受他们所控制,在完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疯狂屠杀这些南蛮道人。众多南蛮道人命丧当场,侥幸逃出魔爪的,也都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死在了密室门外的台阶上,仅有一人凭着临死前的最后一丝力气,将石门关闭。可怜这庞然大物纵有惊天神力,也无法从岩石构造的密室中挣脱出去,于是便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想要打通出路的沟壑。
  陶素正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杨瑾,可他发现杨瑾的注意力并不在巨人骨骼上,当灯火燃起,他的精力便集中到了洞窟深处高台上立着的一尊铜鼎上。他信步走上高台,围绕着铜鼎凝神端详,鼎身朴实无华未经雕琢,边缘粗糙扎手,即便是不懂铸造的人,也能判断出这尊铜鼎是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铸造而成的。
  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当中,铜鼎显然不是用来烹煮食物的,若是用来祭祀的话,又未免太过粗糙。杨瑾一时间难以参透铜鼎的用途,所以才会好奇地围绕铜鼎观察。
  铜鼎正面有一处凹陷,内里遍布不规则的纵向条纹。见到凹陷和条纹,杨瑾非常吃惊,因为这些对杨瑾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从怀中掏出从不离身的青铜古物,终于明白了古物背面条纹的含义,那并不是某种难以解读的文字,而是类似钥匙上的齿纹。
  杨瑾小心翼翼地将青铜古物向铜鼎靠近,他觉得,两者结合后,他也许会发现魔物与地宫之谜的线索,当然,也许会引发难以想象的恶果。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好奇心推动了人类的进步,可同时也是会招灾惹祸的源头。
  青铜古物和铜鼎之间仿佛存在奇异的磁性,两者越是接近,青铜古物越发开始脱离杨瑾手掌的控制,似乎迫切希望回到属于它的位置。随着“铿”的一声撞击,青铜古物扣入凹槽,接缝边缘中挤压出一圈微弱的光芒。
  鼎身开始出现持续不断的颤动,朴素无华的表面渐渐浮现出脉络般的纹理,只是折角清晰,线条笔直。一枚蓝色的光点亮起,沿脉络急速游走,后面拖出一条由浓渐淡的蓝色光尾,好似血液流动一般,鼎身的脉络迅速被这枚蓝光点亮。
  随着鼎身上的脉络随蓝光滑过,鼎内白烟缭绕,流溢沉淀,越聚越浓。杨瑾拿出青铜古物前,查看过铜鼎内部,内壁浑然一体,既无孔洞也无缝隙,他想不明白白烟从何处冒出。白烟底部渐渐浮出五彩光华,将白烟映照出如梦似幻的流光溢彩,此时的铜鼎哪里还有刚才粗糙劣质的感觉,俨然仙界之物被无意间遗落凡间。
  奇景异象将洞窟中的人聚拢到杨瑾身边,众人围着铜鼎好奇地敲敲打打,甚至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铜鼎的用处和来历,说不出的好奇。关于铜鼎内究竟燃烧的是何物,会发出彩虹般的光芒,或鼎身明明平如纸面,蓝色的脉络是怎样出现,大家众说纷纭,却无定论。
  有胆大者将手伸进铜鼎烟中,咋舌道:“好凉啊。”
  “哪里是凉?”另一人伸手进去,大胆地触摸着白烟,立即反驳道,“明明是暖的。”
  两人各执一词,另有一人困惑地看着二人争执不休,也试探着将手伸进铜鼎,立时将手抽出,龇牙咧嘴地原地跳脚:“疼煞我也!”
  见三人把手放入烟中,反映各异,顾勇忍不住好奇也想一试,立即被杨瑾阻止:“你们别乱碰!烟雾诡异,其中恐有蹊跷,大家都不要再把手放入鼎里了。”
  杨瑾不容置疑的声音喝退了几个还想尝试的好奇者。杨瑾分开围拢的人群,让大家抓紧时间寻找出路,既然洞窟内能够呼吸畅通无阻,必然有与外面连通的通风口道。虽然最终也没能弄清楚这诡异的铜鼎到底是什么用途,又和魔物之间有什么联系,杨瑾觉得还是先将青铜古物放在身边为好,于是他将青铜古物用力撬下。古物和铜鼎之间牵引着恋恋不舍的引力,发出犹如沮丧叹息的嗡嗡声。随着古铜钥匙的脱离,铜鼎上的光线脉络逐渐萎缩消退,鼎内五彩消散,唯有蒸腾的白烟还在鼎中兀自缭绕,证明铜鼎刚才有过短暂的苏醒。
  众人散在洞窟各处,七手八脚地寻找除了石门以外的其他出路。自从由地面下入洞穴,已经过了约有大半天的时间,地面之上应该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杨瑾原本没有料到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更加没有想到会被困在绝境之内,所以下洞前虽然准备齐全,唯独忘记了携带干粮和水囊,比起饥肠辘辘,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干渴的喉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陶素率先发现洞窟中确实有通风口,但是悬在高不可攀的岩壁顶端,难以企及,即便垒起人梯,也无法攀入。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石门的确是洞窟唯一出入口,试想假如真的另有可以穿行的通路,巨型魔物早就用怪力尖爪突破禁锢,岩壁上的沟壑便是它失败的铁证。
  想到若沿原路返回,必会与成群魔物相遇,所有人无不体乏力虚,斗志几近溃散。与魔物正面交锋,等同自寻死路,即便能够冲杀过去,肯定伤亡惨重,不禁感到萎靡丧气。
  “娘的,”顾勇口吐粗言秽语,“怕什么魔物,死在俺刀下的魔物不计其数,俺这就杀将出去,先逮一头来充饥。”
  仅有寥寥数人拉出战刀,跟随顾勇做出要拼命的架势,其余人等都目光暗淡,愁云满面。杨瑾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状态下的士兵去和魔物正面冲突,那和送死没有区别,焦急地在心中盘算计策。
  “三哥!还等什么?再等就饿死在这里了!”顾勇指着洞中白骨说。
  “对,三哥,杀出去可能还有活路,待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陶素权衡轻重下也觉得只能铤而走险,挥出一拳击打在摆放铜鼎的高台上。
  杨瑾始终未离高台,陶素拳头击落在高台上发出的震动传到他的脚底,初时倒也没有在意。可是转念一想,别说陶素,即便是顾勇在酒足饭饱之后全力挥出一拳,也不可能震颤石台,除非这石台……是空的!
  杨瑾想到此处,胸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高喝一声:“快在高台周围寻找,看是否有机关枢纽!”
  高台一圈不足十丈,容不下近百人同时搜索,但大家都知道杨瑾素来足智多谋,绝不会下毫无意义的指示,听到他发出命令,立刻群情高昂,在洞窟中搜寻起来。半个时辰过后,激情再次被无情的失望浇灭。
  “三哥,你到底让我们找什么啊?”顾勇暴躁地询问杨瑾。
  杨瑾仍旧没有放弃,徘徊在高台前细寻端倪,喃喃说道:“高台中空,里面必定另有玄机,我要找到开启的机关。”
  “空的?这还不简单,何须机关?”顾勇上下打量高台,好像在审视一名挑衅自己的对手,朝杨瑾挥手说道,“三哥让开,看我撞开这台子。”
  顾勇倒吸一口气,屏息聚力,绷紧的肌肉上凸起条条青筋,突然暴喝,声如朝堂洪钟,蛮牛一般使出浑身力气,用肩膀向高台撞去。顾勇身体和高台之间发出的碰撞声更加印证了杨瑾的推测,只要不是聋子便能够听出高台内部是空的。可惜的是高台在顾勇的全力一撞之下,仍旧纹丝不动,反而将顾勇弹了回来。
  高台仅有几片灰泥尘土落下,杨瑾察觉有异,困惑地招呼人将火把拿过来,凑近高台后,一起动手将裂开的灰泥剥落。泥土簌簌落下,沮丧之情也清晰地从众人的目光中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泥土之下露出与铜鼎相同质地的金属,整座高台竟然也是由青铜铸造而成,铜鼎四根鼎足牢牢铸在高台之上,高台与铜鼎实为一体。
  正当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之时,一阵清晰的隆隆声从高台下传来,高台竟然自动向后缓缓退去,原本所在的地面上出现一扇暗门。谁都不明白为什么稳如山岳的高台忽然就自动移开,肯定不会是顾勇的蛮力撞击所造成的结果,众人疑问地相互对视,可是谁也给不了对方答案。
  “难……难道是我?”与高台正对面,洞窟的另一端,一名坐在石椅当中的士兵缓缓举起双手,用无辜的视线看向众人。
  那张石椅的扶手上左右各雕琢着一个兽首,雕工粗劣不堪,既不威风也不对称,由于洞窟内石椅石桌凌乱不堪,起初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张石椅。当杨瑾二次下令搜寻时,士兵在搜索间无意中按到兽首,惊奇地发现兽口竟然可以咬合,显然内设机关,虽然不在高台附近,他还是用力地将兽首上颚按了下去。
  结果却并没有任何异状发生,士兵又好奇地按动另一边的兽首,洞内一切如常,仍旧是毫无动静,于是他又尝试两边同时按下,可还是一切如故。士兵见高台外围人头攒动,大家都在那里聚精会神,他索性坐到石椅中,胡乱按动兽首。时左时右,左左右右,或右左右右,总之全无规律可言,同时留心观察洞窟内角落暗处是否有变化发生,忽然兽口内发出一声锁死的咔嚓声,便再也按不下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正对面的高台与此同时自行活动起来。
  高台之下的暗门由一枚大锁锁住,锁身年深日久已经锈死,顾勇不等杨瑾下令,几刀便将锁扣毁掉,伸手拉开门板。门板下出现的是幽深漆黑的甬道,一条向下倾斜的阶梯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众人见又是继续深入地下的通道,不由踌躇不前,各执一词地争论起来。
  “这洞口隐藏得如此隐蔽,里面定有凶险。”有人担忧地说道。
  “这分明就是用来逃生的暗道。”反驳的声音立刻响起。
  “若是逃生,应在石椅近前,为何要与机关相隔甚远?”那人不甘示弱地反问。
  “不管是什么用途,既然魔物不敢靠近此处,里面肯定没有魔物,不妨进去看看。”另有见解的声音也出现了。
  经历与魔物遭遇、混战,又被长时间困在地下的秘密洞窟中,此时所有人都难以维持常态,或是神经敏感,或是心志不坚,终归这些遭遇不是开荒拓边和上阵杀敌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都别吵了,听三哥的!”顾勇厉声喝止众人,将目光投向杨瑾,“三哥让俺下,俺就下,让俺从魔物群中杀去,俺就杀!”
  “我先下去。”杨瑾为稳定军心,决定身先士卒,于是从士兵手中拿过重新点燃的火把,一马当先下入甬道。
  甬道内黑暗逼仄,两侧石壁布满水珠潮气,杨瑾谨慎地将火把探在前方,小心而行,忽然身后队伍传来一声惨叫。杨瑾不明原委,慌忙循声走去,看到数名士兵围拢在一起,人群当中一人倒地身亡,陶素正蹲在一旁查看。
  “三哥,你看。”陶素将死者手掌翻开。
  杨瑾看出死去的人正是手指被铜鼎彩物所伤的士兵,他手掌中出现一丛狰狞恶心的猩红色,仿佛拧结在一起的血管冒出皮肤,红色没入死者袖口。陶素用刀尖划开死者衣袖,发现红色已经沿着他的手臂蔓延开来,占满整片胸膛的肌肤。杨瑾命人传唤来另外两个将手伸进鼎中的士兵,两人见到死者的恐怖死状,也都胆战心惊,可反复仔细查看,两人的手掌仍旧如常,全无任何诡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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