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2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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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只须说,”波茨纳普回答说,他挥动了一下右臂,把这事了结了,“我对这桩婚姻毫无胃口——它会让我反感和作呕的——它令我厌恶——对于此事,我不想知道得更多了。”
(“我怀疑,”莫蒂默感到有趣,他在想,“你是否就等于社会舆论!”)
“说得好,说得好,说得好!”蒂平斯夫人大喊道,“那么您对这桩不相称的婚姻的意见如何,那位刚刚坐下的高尚的委员的高尚的同僚?”
波茨纳普太太的意见是,在这类事情上,“必须地位和财产全部相当。一个习惯于社交界的男人,应该找一个习惯于社交界,并且能在其中应对自如的女人,要能——有一种自在而且优雅的风度——跟这相配。”波茨纳普太太在这里停住不说了,她微妙地暗示,每一个这样的男人都应该找一个跟她自己尽量相像的优秀女人,假如他有希望发现一个这样的女人的话。
(“我怀疑,”莫蒂默在想,“你是否就等于社会舆论。”)
蒂平斯夫人接下去兜揽那位拥有五十万生灵大权的承包商。这位权势显赫的人物好像认为,这里所谈的这个男人所要做的,应该是给这个年轻的女人买一只船;再给她买一份数目不大的每年有固定收益的投资股票,让她自谋生活。这些事都是一个牛排与黑啤酒的问题。你给这年轻女人买一只船,非常好。你同时给她买一份每年有固定收入的投资股票。你是用英镑来表示这份固定收入的,而实际上它是好多磅牛排和好多品脱黑啤酒。一方面,这个年轻女人有了一只船。另一方面,她消耗好多磅牛排,喝好多品脱黑啤酒,这许多磅牛排和这许多品脱黑啤酒都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发动机所需要的燃料。她因此获得一定数量的体力去划船,这体力又能生产出许多钱;你把这些钱加在那笔数目不大的有固定收益的投资上,于是你就算出了这个年轻女人的收入。这(在这位承包商看来)就是看待这个问题的方法。
在这段最后的讲解进行时,这位漂亮的心灵征服者又照例小睡了一会儿,没人喜欢去唤醒她。幸运的是,她自己醒了过来,并且请那位精神恍惚的主席先生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这位正在神游的先生只能拿他自己打比方来谈这件事。假如有一位像他们所描写的年轻女人这样的年轻女人救了他自己的命,他会非常感激她,但是不会娶她为妻,而会为她在电报局谋一个差事,那儿的工作对年轻女人们非常适合。
那位三十七万五千英镑、没有先令或便士零头的天才的想法如何?假如他不先问一句:这个年轻的女人有钱没有,他便说不出他怎样想。
“没有,”莱特伍德用一种毫不妥协的声音说,“她没有钱。”
“痴心妄想,”这位天才便简洁凝练地作出判断,“一个人,只要为了钱,干什么都合法。但是不为钱去干——胡说八道!”
布茨怎样说?
布茨说,给两万英镑他也不干。
布鲁尔怎样说?
布鲁尔说的正是布茨说的。
布弗尔怎样说?
布弗尔说他知道有个人跟一个在澡堂子里干活儿的女人结了婚,后来逃跑了。
蒂平斯夫人以为她已经把整个委员会的票都收集到手了(谁也不会想到询问维尼林夫妇的意见),这时,她透过单眼镜环视餐桌一周,发现特威姆娄先生正在用一只手捂住前额。
老天爷!把我的特威姆娄给忘了!我最亲爱的!我的人儿!他投什么票?
当特威姆娄把手从前额上取下来回答问题时,他的气色好像表示他不大舒服,“我倾向于认为,”他说,“这是一个关系到一位绅士的感情的问题。”
“一个结了这种婚姻的绅士就不可能有什么感情。”波茨纳普激动地说。
“请原谅,先生,”特威姆娄说,不像他平时那么温和,“我不同意您的意见,假如这位绅士的感恩之情、崇敬之情、仰慕之情和爱情,使得他(我认为正是如此)要娶这位女士——”
“这位女士!”波茨纳普立即做出反应。
“先生,”特威姆娄回答时把两只袖口揉得有点儿起毛了,“您把这句话重复一遍,我也把这句话重复一遍。这位女士,假如这位绅士此刻在场的话,您会怎么称呼她呢?”
这问题波茨纳普多少有些难以回答,他仅仅无言地把手一挥,将它挥开了事。
“我说,”特威姆娄继续说下去,“假如这位绅士在这方面的诸如此类的感情使这位绅士要娶这位女士为妻,我认为此举正说明他是一位更加伟大的绅士,并因此使她成为一位更加伟大的女士。请允许我说,当我使用绅士这个词的时候,我是在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企及的意义上使用它的。我认为一位绅士的感情是神圣的,我承认当我听见人家把他们当作议论或是开玩笑的话题时,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倒想知道,”波茨纳普轻蔑地冷笑一声说,“您那位高贵的亲戚是否会跟您一样看法。”
“波茨纳普先生,”特威姆娄反唇相讥说,“请允许我作答,他可能这样看,他也可能不这样看,我拿不准。可是,我不能容忍别人,哪怕是他,在一个我的感情反应非常强烈、非常细致的问题上对我指指点点。”
不知怎的,好像有一块湿毛毯从天而降,罩在这一群人的头上,从来没见过蒂平斯夫人变得如此之贪吃,如此之易怒。只有莫蒂默·莱特伍德一个人笑逐颜开。他一直在心中暗自发问,好像是挨个儿问其他每一位委员:“我怀疑你是否就等于社会舆论!”然而,自从特威姆娄发言以后,他不再暗自问这个问题了。他拿眼睛对特威姆娄一瞟,似乎是在感激他。当这群人作鸟兽散时——这时维尼林夫妇得到了他们所想得到的那样多的荣幸,而客人们也得到他们所想得到的那样多的另一方面的荣幸——莫蒂默把特威姆娄送回家去,分手时跟他亲切地握手,然后,快活地向法学协会走去。
跋 聊以代序
当我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预料某些读者和评论家可能会设想,我煞费苦心在隐瞒的恰恰是我煞费苦心想要让人知道的事情,那就是:约翰·哈蒙并未遇害,约翰·洛克史密斯先生正就是他。这预料并不令我感到惊讶,因为我自鸣得意地想到,这种设想可能一部分是由于这故事的别出心裁而引起的,并且因为我认为,为了艺术的好处,值得提醒读者留意,我们或许应该信任一位艺术家(无论他属于艺术的哪个领域),相信他知道在他那个行当里他应该去干些什么,只需读者稍安毋躁,听他把话说完,自见分晓。
另有一个意图,我要它长时间隐而不露,又要它老是在逐渐显现,它从那主要事件上生发而来,并且最终使这一事件变得愉快而有益,这个意图是我的计划中最有趣、同时也最困难的部分。发表的方式大大增加了它的困难;因为,许多读者都是在十九个月里逐月读到故事的一小部分,如果希望他们不等全部作品摆在面前,便能察觉出编故事者坐在他的织机上,面前经常摆着的那份图样中一根根细线对于整个花纹的关系,这将是非常不近情理的。然而我认为这种发表方式之利大于弊,我这话可能容易令人信服,因为它是一个在他人早已长期废弃不用这种方式以后,在《匹克威克外传》中使之复活,并从此应用不衰的人所说的。
在这个国家里,有时会出现一种奇特的倾向,喜欢对小说中的东西提出怀疑,认为它难以置信,而其实这却都是些屡见不鲜的事情。为此,我谨指出,虽然可能全然无此必要,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件“遗嘱案件”(通常是这样称呼它们的)比这本书中所想象的要离奇得多。专司审查遗嘱的大主教法庭办公处的大楼里,各种案例堆积如山,那些立遗嘱者写下遗嘱,又加以更改,前后矛盾,遗嘱被藏起来,忘掉,声明作废,未声明作废,每个人写下的遗嘱都比哈蒙监牢里的老哈蒙先生写下的要多得多。
自从贝蒂·希格登太太出场又退场以来,我在社会上遇见了一些拖事部拖事部,狄更斯小说《小杜丽》中所写的一个只打官腔,不办正事的政府机构。的老爷们,他们有意在我对济贫法的观点这个问题上对我动感情。让寇克顿寇克顿,狄更斯小说《艰难时世》中的小城镇。的“人手”们不折不扣地过他们现在过的日子,跟要求让他们能用金调羹吃甲鱼汤和鹿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我的朋友庞德拜宠德拜,《艰难时世》中的人物。是绝对分辨不出的。有人向我提出了大量诸如此类的愚蠢主张要我接受,还要求我承认我是不分情况、不看地点、不论对象,一概想用济贫法去给人以宽慰。暂且把这派胡言抛开不谈,我在这帮老爷们中间发现了一种可疑的倾向,发现他们竟然划分为两党。一党坚持认为,世上没有哪个值得一顾的穷人会说自己宁肯缓缓饿死或死于酷暑严寒,而不愿接受某救济官员或某教区救济院的怜悯;另一党则承认有这种穷人存在,但却拒绝承认他们这样做有任何理由或原因。我们的报纸上的记载,《刺血针》报最近所做的披露,以及常识和老百姓们的见识,都能提供大量可供驳斥这两党人士的证据。然而,为了使我对济贫法的观点不致遭受误解或被人歪曲,我愿意把它陈述一遍。我认为,自从斯图亚特王朝斯图亚特王朝,苏格兰的斯图亚特家族在苏格兰(自1371年起)和英格兰(1603—1649,1660—1714)建立的王朝。以来,在英国,没有哪一部分法律像济贫法那样经常是无耻地在实施,经常被公然地破坏,而且照例得不到良好的监督。在大多数令公众发指、使国家蒙辱的因贫困而患病或死亡的可耻实例之中,其不合法与不人道是不相上下的——其无法无天的程度非人间语言所能再加以形容。
在本年6月9日星期五这一天,鲍芬先生和太太(穿的是我手稿中所描写的他们某天早餐时接待拉姆尔先生和太太所穿的那套服装),跟我同乘一列东南铁路的火车,遇到一场可怕的灾祸这是当时确有其事的一场火车翻车事故。我在竭力帮助了其他人之后,再爬回到我所坐的那节车厢里——它险些儿从一座高架跨线桥上翻下去,只是在倾倒时被斜着卡住了——去解救这一对可敬的夫妇。他们满身泥污,但幸未受伤。贝拉·维尔弗小姐在她结婚那天,赖德胡德先生在布拉德莱·海德斯东先生熟睡中察看他的红围巾时,他们所得到的可以庆幸的结果,也类乎此。我心怀恳切的感激之情记得。我不可能比我在那一天更加接近于与我的读者永远告别之时了,除非是到了对我的生命也将写下我今日用来为这本书收尾的这两个字的时候:——完啦。
1865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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