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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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快乐等等,他一概无缘得享,
瞧呵,这可怜的农家孩子小爱德芒。一首英国民歌。
——瞧我吧,魏格先生把最后一行诗改动了一下,因为它未能直接应用于目前,“情况也和他一模一样!”
“哎,魏格,魏格,魏格,”心地善良的鲍芬劝导他说,“您太好动感情啦。”
“但是听我说,”这位拾垃圾的金人儿继续说,“听我说完您再讲,魏格,您心里想,我是打算付您一笔钱让您不做那个生意了。”
“是的,先生,”魏格回答,依旧坚守他高尚的情操,“我对自己的缺点有自知之明,我决不会不承认自己的缺点。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项保证似乎并不像鲍芬先生所预想的那么令魏格先生感到宽慰。的确,当他作答时,你可以看出,他的尊容是明显地变长了:
“您不是这个意思吗?真的,先生?”
“不是,”鲍芬先生继续说,“因为,据我的了解,那么做就会表示您往后就不打算做事情,只白拿这份钱了,但是您是要做事情的,您是要的。”
“这么说来,先生,”魏格高兴起来,胆子也壮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现在,我作为一个人的独立地位重新提高了。现在,我不再为这个时辰而泣哭,当那幽谷之主手执礼物来到鲍氏宝屋;而今宵天堂月光也不再躲藏在云朵身后,因在场诸君之羞耻而为某人哭泣。原为英国诗人托马斯·穆尔(Thomas
Moore,1779—1852)的一首诗,此处有改动。——请您再说下去,鲍芬先生。
“谢谢您,魏格,因为您这么信任我,也因为您一连来了好几段诗歌;这两点都是够朋友的。好吧,那么,我的想法是,您放弃掉您那个小摊头,而我把您安置在这儿宝屋里,由您替我们看管它。这是个可爱的地方;住在这儿,每礼拜挣一个英镑,有煤火蜡烛供给,一个人也就蛮舒服了吧。”
“哼!那个人,阁下——我们就说那个人吧,为了谈论问题的方便,”魏格先生在这里微微一笑,以使自己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白无误,“那个人,阁下,是要同时义务承担其他职务呢,还是其他职务算作额外的工作?现在让我们(为了谈论问题的方便)假定那个人也应聘读书:比如说(为了谈论问题的方便)在晚上给您读书。那个人在晚上作为读书人的报酬是否要算在那笔数目之外呢?那笔数目,用您的话来说,我们说它是很舒服了,那么这笔报酬是否已经包括在那笔数目,或者说,那个‘舒服’之中了呢?”
“这个,”鲍芬先生说,“我想是会算在那笔数目之外的。”
“我想也是的,先生。您说得对,先生,跟我的观点完全一致。鲍芬先生。”说到这里,魏格立起身来,先用他的木腿保持住了平衡,便颤颤巍巍地向他的攫取对象伸出手去。“鲍芬先生,一言为定。不必再说了,先生,一个字也不必再谈了。我跟我的小摊头从此告别。那些歌篇儿留作将来私人研究之用了,以便向您奉献诗歌。”——魏格因为发现了“奉献”这个词而非常自豪,便又着重地说了一遍——“向友谊所作的奉献。我为跟自己的存货和摊头分别而痛苦,但是鲍芬先生,可别让您因为这个心里不舒服。我父亲当年因为成绩优异,从一个船工提拔到当管理人员的时候,也体验过这种类似的感情。他的教名是托马斯。那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呢,可是他的话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就把它记住没忘掉),他说:那么再见了,我的漂亮的小渡船,船桨啊,号衣啊,纹章啊,再见!在那切尔西河的渡口岸边你的托马斯再也不划一桨了,从此,永远!这是根据英国诗人兼剧作家查理·迪布丁(Charles
Dibdin,1745—1814)所作的短歌改写的,原名《可怜的汤姆》。”
“——我父亲克服了这种感情,鲍芬先生,我也会克服的。”
当魏格发表这番告别演说的时候,他让鲍芬先生很为失望,一直没让他握住自己的手,因为他的手正在空中挥舞不停。现在他才把它向他的恩人甩去,这位恩人握住它,感到自己心头的重负已释。于是他说,既然他们已经把这件共同有关的事务安排得如此满意,他现在愿意来看看关于那位“粗壮的锯木工”的情况了。昨天晚上朗读停止的时候,情况很不妙,马上他就要出发去远征波斯人了,然而天公却整天都不作美。
魏格先生便重新戴上了他的眼镜子。但是“锯木工”今天晚上是无缘来相与为伴了,因为,还没等魏格找到他昨晚停下的地方,鲍芬太太的脚步声已从楼梯上传来,沉重和匆忙得不同寻常,使鲍芬先生为之一震,当她还不曾张口激动地呼唤他时,他已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很不一般的事情。
鲍芬先生连忙奔出去,发现她正在楼梯上喘气,手中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
“怎么回事情,亲爱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要你上楼来。”
鲍芬先生大为吃惊,他走上楼去,陪同鲍芬太太走进他们自己的卧室:这是这一层上第二间最大的房子,过世的主人的住房也在这同一层上。鲍芬先生四面察看过,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看见,只有一只大衣箱上放着一堆叠好的各种衣裳,那是鲍芬太太正在收拾的。
“怎么啦,亲爱的?哎呀,你吓坏了!你是吓坏了吗?”
“我当然不是那种胆小鬼,”鲍芬太太说,她正坐到一把椅子上使自己平复下来,一边拉着丈夫的手臂,“可是这太奇怪了!”
“什么,亲爱的?”
“诺狄,今儿晚上整个屋子里都是那个老人家跟那两个孩子的面孔。”
“啊,我亲爱的!”鲍芬先生惊呼。但却不无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从自己的脊背上滑过。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蠢,可真是这么回事呀。”
“你觉得你在什么地方看见他们的?”
“我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明明白白看见了他们。我是感觉着有他们。”
“你摸着了他们?”
“没摸着,我觉得他们在空中。我在箱子盖上收拾这堆衣裳,心里也没想着那老人家或是孩子们,只是自顾自地哼着歌儿,突然一下子,我觉得从暗处生出一张面孔来。”
“什么面孔?”她丈夫问,同时向四面张望。
“有一阵子,它是那老人家的面孔,接着变年轻了。一阵子是两个孩子的面孔,接着又变老了。一阵子是个生人面孔,接着又变成他们全体的面孔。”
“后来就不见了?”
“嗯呀,后来就不见了。”
“你在哪儿呢,老太太?”
“在这儿呀,在箱子旁边。喏,我沉住气,还在收拾衣裳,还在哼着歌。‘天啦!’我说,‘我要想点别的事儿——想点舒服事儿——把这些忘记掉。’我就想着新房子,想着贝拉·维尔弗小姐,不停地想呀想,手里拿着那条床单子,突然间,那几张面孔好像都藏在床单褶缝里似的,我就一松手把它掉在地上了。”
床单还在地板上她丢下的地方,鲍芬先生便拾起来放在箱盖上。
“后来你就跑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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