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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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结果将会如何呢?你在干什么?你要往哪儿去?”
“我亲爱的莫蒂默,人家还会以为是这位教师留下了一种问答教学法的传染病呢。你是想再抽一支雪茄烟,所以心里不高兴吧。来一支这个,我求你。在我这儿接个火,我的烟燃得正旺呢。好的!现在请你说句公平话,我是不是在竭尽全力来改进我自己,你现在明白这些锅碗瓢盆的好处了吧,你刚才模模糊糊好像镜中观花似地看它们的时候,你急匆匆地——我一定要说你是急匆匆地——想要贬低它们的价值。我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缺点,才来给自己周围布置上各种精神的影响,才特地让它们来仅使形成一些家庭生活的优越性。请你以最好的祝愿,把我托付给这些精神的影响,托付给我和我童年以来的友人之间的日益增进的友谊吧。”
“啊,尤金!”莱特伍德满怀情意地说,现在他站在他的近旁,两人便共同笼罩在一小团烟云里;“我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结果将如何?你在干什么?你要往哪儿去?”
“我亲爱的莫蒂默,”尤金回答,用一只手轻轻扇开烟雾,以便更好地显露出他面容和态度上的坦诚来,“请你相信我,我要是能够回答,我马上就回答了。但是要我能够回答,我必须首先解开那个我早已甩开不想了的讨厌的谜。它就是这个。尤金·瑞伯恩。”他用手点着他的前额和胸部。“猜呀猜,猜呀猜,也许您就猜不来?——对,我敢发誓说我猜不来。我甩开不去猜它了!”
第七章 一项友好行动从这一章开始
鲍芬先生和他的有文学的人赛拉斯·魏格之间的约定,随着鲍芬先生生活中变化了的习惯而发生变化,现在罗马帝国通常是在早晨衰亡了,并且是在这极其豪华的府邸里进行,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傍晚时在鲍氏宝屋里进行。不过,有些时候,当鲍芬先生想要摆脱那些时髦的奉承暂时躲避一阵,也会在黄昏后到宝屋来走走,那就不劳魏格明天再跑一趟了,他会坐在原先那只高背木椅上,继续倾听世界上那些气衰力竭、堕落腐朽的主人公们的故事,这时这些人已经临近完结了。假如魏格所得的工钱再少一点,或者他履行职务的能力更强一点,他会认为鲍芬先生之来是一种褒扬,而且会满心欢喜;然而,他处在一个获得优厚报酬的骗子的地位上,却对之满怀怨恨。这是完全合乎规律的,凡是不能称职的奴仆,不管是谁雇用的,总归是反对他的主人的。甚至于那些天生的治人者,那些高贵而公正的可敬人物们,那些官高爵显的尸位素餐之徒,也都照例要(有时是口是心非的疑虑;有时是毫无道理的蛮横)反对他们的主人。普天之下,公共事务上的主仆关系照例是如此,私人事务上的主仆关系也照例是如此。
赛拉斯·魏格先生终于可以自由出入“我们的房子”了(从前他长年累月身无遮盖地坐在这幢大宅子墙外时,惯于这样称呼它),他终于发现这幢房子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跟他原先在自己脑子里画下的图样有着按照事物本性所完全可能有的差异。这时候,这位目光远大、手段高强的人物,因为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并找到一种聊以自慰的理由,便做出一副缅怀往昔不胜感慨系之的忧伤神情来:似乎这幢房子一度曾经跟他一同遭遇过人生的坎坷似的。
“这幢房子,先生,”赛拉斯往往会哀怨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对他的恩主说,“从前是我们的房子!在这幢房子里,我总是望见那些大人物们:伊丽莎白小姐、乔治少爷、简大娘、派克大叔”——这些名字都是他自己的发明——“来来往往,走进走出!现在竟会落到这步田地!啊,天啦,天啦!”
他的哀叹是如此之柔情满怀,竟使得好心肠的鲍芬先生也非常为他难过,甚至于几乎怀疑,是否因为自己买下了这幢房子,而给他造成了无可弥补的伤害。
魏格先生和维纳斯先生已进行过两三次的外交性会晤,他为此事先做了精心的安排,然而却伪装出一副他每次到克拉肯威尔来完全是由于偶然、事出不意的样子。终于他和维纳斯先生达成了一项交易。
“下礼拜六晚上,”赛拉斯在交易结束时说,“把我带到宝屋来,假若干一杯陈年牙买加糖酒,叙叙交情,符合您的愿望的话,我可不是个舍不得的人。”
“您知道跟我在一起是很没味儿的,先生,”维纳斯先生回答说,“不过就这么着吧。”
就这么着了,现在礼拜六晚上来到了,维纳斯先生也来到了,正在宝屋大门口拉铃。
魏格先生开了门,一眼看出维纳斯先生腋下夹着个用一张牛皮纸裹着的短棍子似的东西,干巴巴地说:“嗅!我还以为您或许会坐辆马车来呢。”
“不,魏格先生,”维纳斯回答,“我不会不屑于拿一个小包儿的。”
“不屑于拿一个小包儿!不!”魏格有些不满地说。不过并没有公然咆哮起来:“有那么一种小包儿很可能不屑于让您拿着呢。”
“您要买的东西在这儿,魏格先生,”维纳斯说,有礼貌地把小包递给他,“我很高兴能把它归还到它——原先所出的地方。”
“谢谢,”魏格说,“现在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不妨像个朋友似的告诉您,我怀疑,假如我请教过一位律师的话,您是否有可能从我这儿把这东西再拿回去。我只不过从法律的意义上提出这一点而已。”
“您这么认为吗,魏格先生?我是用公开的契约买下您的呀。”
“在这个国家里,您不能收买人的血和肉,先生;不能买活人的血和肉,您不能的。”魏格说着,摇晃着脑袋,“那么,请问,买骨头就行吗?”
“从法律的意义来说?”维纳斯问。
“从法律意义来说。”
“我是不配谈什么法律,魏格先生,”维纳斯说,脸涨得通红,嗓音有些大起来了,“可是要是从事实的意义上,我想我是可以谈谈的;从事实的意义上,我本来应该眼看您——您是不是允许我说下去?”
“假如我是您,我不会说得比您要说的更多。”魏格先生心平气和地表示说。
“——我该在我把那包东西交给您而您还没付给我钱之前就说那句话的。我并不想妄称我懂得法律上的意义是怎么回事,可是从事实的意义上我是完全自信的。”
因为维纳斯先生激动了(无疑是由于他在爱情方面的失意引起的),又因为魏格先生并无意惹他发火,魏格先生便安抚地说:“我只不过把它当做一件小小的案例提提罢了;我只不过假定说一说而已。”
“那么,魏格先生,我倒情愿您换个时间,像买卖交易似的正正经经说。”维纳斯先生这样回敬他一句,“因为我坦白告诉您,我不喜欢您的这种小小的案例。”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魏格先生的起居室,虽然天色向晚,空气清冷,但煤气灯和炉火把屋子照得通明,维纳斯先生变得和气些了,称赞他有这样好的住处;并趁此机会向魏格提起,说他(维纳斯)曾经说过,他是交上好运了。
“还不坏,”魏格回答说,“不过请您记着,维纳斯先生,‘金无足赤’呀。请您自己调一杯酒英国人习惯喝用开水冲淡的朗姆酒。请坐在壁炉前面。要不要来一只烟斗,先生?”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另一位回答他,“不过我可以陪您偶尔抽两口。”
于是,维纳斯先生调了一杯酒,魏格也调了一杯酒;维纳斯先生点燃烟斗喷云吐雾起来,魏格先生也点燃烟斗喷云吐雾起来。
“这么说,您对您过的这种日子也不觉着满意啰,魏格先生,您方才说,‘金无足赤’,是吗?”
“神秘呀,”魏格先生回答,“我不喜欢这个。维纳斯先生。这幢房子从前住的人在深更半夜里让人给弄死了,也不知道谁干的,我不喜欢这个。”
“您可能怀疑到什么吗,魏格先生?”
“没有,”这位先生回答,“我知道谁从这件事情上捞到好处,不过我没怀疑到什么。”
说完这句话,魏格先生抽着烟,眼睛注视着炉火,脸上显出一副极其坚决的慈悲为怀的表情;仿佛他抓住了这种重大美德的衣裙,死命地抓住不放,而美德却痛苦地感到自己有责任要离他而去。
“同样地,”魏格又说下去,“对于某些事件,某些人物,我有一些我可以提供的、观察所得的意见;不过我并不提出异议,维纳斯先生。一笔巨大的财富自天而降,落在一个我将不提及他姓名的人的头上。一笔每周支付的薪金,外加一定分量的煤炭,也自天而降,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们两个人当中哪一个更优秀些?不是那位我将不提及他姓名的人。这就是我的一种观察所得的意见,但是我并不是作为一种异议而提出来的。我接受了我的薪金,和我的一定分量的煤炭。他接受了他的财富。情况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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