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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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能像您这样平心静气地看待天下事,那我就好了,魏格先生。”
“您再听下去,”赛拉斯继续说,像个演说家似的挥动着他的烟斗和他的木腿,这条木腿老是要不光彩地使他歪歪斜斜在椅子上往后靠,“听我的另一个观察所得的意见,也是一种不带有异议的意见,维纳斯先生。那个我将不提及他姓名的人一定会被人家用甜言蜜语哄骗的。他会被人家哄骗的。那个我将不提及他姓名的人,有我做他的左右手,当然是打算把我提拔得再高一些的,您大概会讲理所当然应该提拔得再高一些——”
(维纳斯先生喃喃地说,他是这么讲的。)
“——那个我将不提及他姓名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却把我丢在一旁,拿一个用甜言蜜语哄骗了他的不知底细的人放在我头上。我们两个当中哪一个更有价值些?我们两个当中哪一个会念那许多诗歌?我们两个当中哪一个,在伺候这位我不提及他姓名的人的时候,对付过那些罗马人,有文人也有武人,一直搞到嗓音嘶哑得好像自从断奶就一直靠吃锯末长大似的?不是那位用甜言蜜语哄骗了他的不知底细的人。可是那幢宅子却对这个人自由开放,就好像是属于他自己似的,他有他自己用的房间,他有了一个位置,还一年大约拿一千英镑呢,而我被放逐到宝屋来,什么时候用得着,就什么时候来这儿找我,像找件家具似的。人的价值嘛,所以说,是不起作用的。事情就是这样。我看出了这个意思,因为既然我生性具有一种强大的眼力,就没法儿不看出这个;不过我并不表示异议。您从前上这儿来过吗?维纳斯先生?”
“没进过大门,魏格先生。”
“那么,到过大门跟前罗,维纳斯先生?”
“是的,魏格先生,还好奇地打门缝往里边瞧了瞧。”
“瞧见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瞧见,除了一个堆垃圾的场子。”
魏格先生把他的眼睛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个圈儿,进行他那未得满足的搜寻,然后又把他的眼睛绕着维纳斯先生转了一个圈儿;仿佛疑心他身上有点什么东西可以被发现似的。
“然而,先生,”他继续说,“您既然跟老哈蒙先生认识,人家会以为,您来拜访他一次也是礼尚往来。再说您天性是个彬彬有礼的人,您是这样的。”这最后一句话是一种对维纳斯先生施展攻心术的赞美。
“这话是对的,先生。”维纳斯回答,眨巴着他一双衰弱的眼睛,又用他的手指头拢了拢他又脏又乱的头发。“我从前是这样一个人,那是在某一个评论伤了我的心之前。您了解我指的是什么吧,魏格先生?我指的是某一个书面的声明,说她不希望被人家看成个什么样子。自那以后,一切都离我而去了,只除了烦恼。”
“不是一切啊。”魏格先生用一种充满感情的同情口气说。
“是的,先生,”维纳斯回答说,“是一切啊!人家会觉得我这人太凶了,可是我真想把我最好的朋友也狠狠揍一顿啊,真的,迟早我会的!”
当维纳斯先生为了给他这个不友好的声明加强语气而跳起身来时,魏格先生不由自主地伸出他的木腿去保卫自己,于是他便向后一仰,椅子和一切都拦阻不住,但他被那位并不曾为害的憎恨人类者一把抓住了。他狼狈不堪地、恨恨地摸着自己的脑门子。
“怎么,您没稳住身子,魏格先生。”维纳斯说,同时把自己的烟斗递给他。
“也真该稳不住了,”赛拉斯抱怨地说,“登门做客,也不提醒一声,就猛的一下子蹿起来,像盒子里关着的弹簧娃娃一种玩具,打开盒盖,里面会跳出一个装了弹簧的娃娃来。似的!可别再像那样从您的椅子上蹦出来了,维纳斯先生!”
“我请您原谅,魏格先生。我是太伤心了。”
“是的,不过,去他的吧,”魏格气势很盛地唠叨起来,“一个能够自我克制的人也可以坐在那儿伤心的呀!至于说被人家看成个什么样子,有骨头架子的样子,也有鼻青脸肿的样子。”说着他女摸摸自己的脑门子,“我可不肯把自己看成那副样子。”
“我会记住您的话的,先生。”
“那就劳您驾了。”魏格先生逐渐缓和了他冷言冷语的口吻和迟迟不消的怒气,又重新拿起他的烟斗来。“我们刚才正在谈老哈蒙先生是您的朋友。”
“不是朋友,魏格先生。只不过认识,说过话,偶尔打过两回小交道。一个非常喜欢追根究底的人,魏格先生,他问的都是跟那些他从垃圾堆里发现的东西有关。又好追根究底,嘴又紧。”
“啊!您发现他嘴紧?”魏格问道,话中流露出贪婪的意味。
“他老是那么一副面孔,那么一副派头儿。”
“啊!”他的眼睛又绕了一个圈儿。“至于他在垃圾堆里发现的东西,您有没有听他说过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亲爱的朋友?住在这幢神秘莫测的屋子里,倒真是想知道知道。比如说,他在哪儿发现东西的?或者,比如说,他怎么下手去找的?他是从垃圾堆顶上开始的呢,还是从底下开始的。他是用棒子戳呢,”这时魏格先生的手势是熟练而且富有表现力的,“还是用勺子舀呢?您说是舀呢,我亲爱的维纳斯先生;或者您——您是个正人君子——说是戳呢?”
“我说两样都不是,魏格先生。”
“您是一位正人君子,维纳斯先生——您再调一杯吧——为什么两样都不是呢?”
“因为我看是,先生,凡是发现的东西,都是在分类和过筛的时候发现的。所有这几堆垃圾都是分过类、过过筛的吧?”
“您可以去看看,再说出您的意见来。您再调一杯吧。”
当每说一次“您再调一杯吧”的时候,魏格先生都把椅子往前拉得更近一点儿,同时木腿跳一跳;好像他是在建议要把自己和维纳斯先生两人再一次调和在一起,而不是说要再调一杯掺水朗姆酒来把他们的酒杯斟满。
“住在(像我刚才说过的)这幢神秘的屋子里,”魏格说,这时另一位正在应他好客的请求而采取行动,“别人真想了解了解。您——您老兄——是不是有意思想说他也把东西藏在垃圾堆里,不光是找见东西呢?”
“魏格先生,一般说来,我看他有可能。”
魏格先生巴嗒一声戴上他的眼镜,羡慕地从头到脚端详着维纳斯先生。
“对一位跟我同样的平凡的人,我现在要握起他的手,这在今天还是头一遭,这一举动是充满了能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联结起来的无限信任的,竟然让我给忽略了,真是不可理解。”魏格说着,把维纳斯先生的手抓起来,平摊着,准备击上一掌,并且马上就击了;“就这样——没别的——我这个人呀,在我跟那位昂首阔步做人的、唯一我肯称他是我的同胞兄弟的人之间,我蔑视一切比这更为低级的联系,——就这样,咱俩您信任我,我信任您——您以为他可能藏着些什么东西?”
“这只不过是个假想而已,魏格先生。”
“我是个手扪着心口讲话的人,”魏格大声地说;尽管这个人的手实际上是扪在掺水的朗姆酒杯上,但是他这句自我称道的话的动人之处并不因此而减少;“把您的假想化为语言吧,把它摊出来,维纳斯先生!”
“他是这样的一类老人家,先生,”那位讲求实际的解剖学家喝了一口酒之后,才慢吞吞地回答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依我看,是有可能利用这块地方所提供的这些方便条件,把钱啦,金银财宝啦,也可能是文件啦藏起来的。”
“您真是个为人类生活增添光彩的人物,”魏格先生说着,又一次把维纳斯先生的手抓过来,好像他要给他看手相算命似的,并且把自己的手也举起来,作为一旦需要立刻和他击掌的准备。“诗人在写这首全国闻名的海军歌曲的时候,可能指的就是您吧:
迎风转舵,靠紧它的船舷,
它就在我们身旁呀,帆贴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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