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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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喊道,维纳斯先生啊,给它再来一番,
快用绳索、用钩子,先生,要不它将逃窜!
这原来是英国民歌《在各种天气里》中的一节,这里作者已做了改动。
——这就是说,我把您看做是那棵真正的不列颠老橡树在英国,传统上认为橡树是坚贞高贵的品质的象征。这句话据说是出于一首题为《尼尔逊之死》的诗。因为您就是这样的——请您解释一下,维纳斯先生,‘文件’这个词儿指的是什么!”
“既然这位老人家一般说来是把一些近亲关系切断了,或者是把一些天然的感情堵死了的,”维纳斯先生说,“那么,他很可能写下很多遗嘱和补充遗嘱。”
赛拉斯·魏格把手掌响亮地啪搭一声落在维纳斯先生的手掌上,并且天花乱坠地宣称:“同观点,同感情,你我真是同胎生!再调点儿酒喝!”
魏格先生把他的木腿跟他的椅子移近维纳斯先生,面对着他,急忙为两人各调一杯酒,把他客人的酒杯递过去,又把这酒杯的边沿跟自己酒杯的边沿碰了一碰,把自己的酒杯送到唇边,再放下酒杯,又把两只手在客人的两个膝盖上摊开,这才对他说话:
“维纳斯先生,倒不是说,因为有了个不知底细的外来人,人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对此不满,虽然我认为那个外来人是一个不仅可疑的家伙。也不是为了挣钱,虽然钱是一向受人欢迎的。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虽然我并不是高傲到甚至不屑于为自己做一点儿好事情的地步。这全是为了伸张正义啊。”
维纳斯先生把他的两只眼睛同时懒懒地眨了眨,问道:“您指的什么,魏格先生?”
“友好行动呀,先生,我这就要提出来的。您知道这个行动了,先生?”
“要等您说明白,魏格先生,要不我没法说我知道不知道。”
“假如在这幢房子里真有任何东西可以被发现,就让咱俩一块来发现它。让咱俩采取一项友好的行动,同意一块儿来寻找它。让咱俩采取一项友好的行动,同意所得利益两人均分。这完全是合乎正义的。”赛拉斯这样说着,做出一副高贵的气派。
“那么,”维纳斯先生说,他抬头向上望,把头发紧捏在两只手里考虑了一番才开口,仿佛只有先把脑袋稳住,他才可能稳住他的注意力似的,“假如能够从垃圾堆下面挖出点什么东西来,这件事就只有您我两人知道?是不是这样呢,魏格先生?”
“那要看挖到点儿什么了,维纳斯先生。假若是钱,是餐具,或者是珠宝首饰,那就是属于咱俩的,就跟它可能属于无论哪个人一样。”
维纳斯先生疑问地用手揉着他的一道眉毛。
“这是合乎正义的,因为它要不就可能不知不觉连同垃圾堆一块儿卖掉,而那买主就会得到他所从来没想得到也从来没花钱买过的东西。那会怎么样呢,维纳斯先生,这不就是不合乎正义吗?”
“如果发现的是文件呢?”维纳斯先生提出一个问题来供他考虑。
“根据其中所包含的内容,我们可以把它们出示给最为利害相关的人。”魏格当即回答。
“也是合乎正义的吗,魏格先生?”
“从来如此,维纳斯先生,假如那些人非正义地去使用它们,那是他们的事。我对您有个看法,先生,说来不大好启齿呢。自从我那天晚上,就是,不妨说,您放纵您强有力的头脑任它在茶杯里漂浮的那天晚上,我去拜访您以后,就感觉到,您需要有个目标,让您振作起来,有这项友好行动,先生,您就有一个光辉的目标来振作自己了。”
魏格先生然后便详细地谈起了他那诡计多端的脑袋里一向主要盘算的事情:维纳斯先生具备哪些合格的条件进行这一场搜索。他详细谈到维纳斯先生耐心的习惯和细致的手艺;谈到他那一套把几件小东西拼凑在一起的本领;谈到他对各种纸张和织物的知识;谈到有可能引导他发现意义重大的隐藏物的一些细小的征兆。“而我自己呢,”魏格说,“我却不长于干这个。我或者是用探条探,或者是用铲子铲,都不能干得那么细致,不显出我翻动过这些垃圾堆。而您就大不相同了,而且您是以一位伙伴的身份,进行一项友好行动,对您的合伙兄弟做了神圣的誓言,这样去干的(您会这样的)。”魏格先生接着又谦虚地提及他装上一条木腿如何不适宜登梯以及干诸如此类爬高上低的事情,并且也暗示说,带上这么个木头玩意儿,一旦需要去一处垃圾斜坡上走动,就很有可能一下子戳进脚下不实在的地方,把自己也钉牢在那里。然后,他放下这个话题,又提起那特别的奇迹:在他来宝屋住下以前,正是从维纳斯先生那儿,他第一次听到垃圾堆里埋财宝的传说的;“这件事,”他用隐隐带有几分虔诚的口气说,“一定不会是毫无道理的。”最后,他又回到那个正义的问题上,他阴沉地暗示,有可能挖出个什么东西来证明鲍芬先生是有罪的(关于鲍芬先生,他再次坦率地承认说,无可否认,他是从一场凶杀中得到好处的)。他并且预期这两位采取友好行动的人会使鲍芬受到谴责,使正义得以伸张。而这一点,魏格先生着重地加以指出,完全不是为了想要得到酬报——虽然舍酬报而不取,也是一种无原则的表现。
对他这一席话,头上长着那堆狼狗耳朵般耸起的灰蒙蒙的干草似的头发的维纳斯先生在洗耳恭听。魏格先生说完了,把两只胳膊摊开,仿佛是让维纳斯先生看看他的心胸有多么坦荡似的,然后又收拢来,等待对方作答,维纳斯先生的两只眼睛冲着他眨巴了一小会儿,这才开口说话。
“我看您是自己先试验过了,魏格先生。”他不说则已,一说便认真地说开去,“您根据经验知道,有很多困难。”
“不啊,简直不能说我已经试验过。”魏格先生回答,这个暗示让他有点儿吃惊,“我只不过略微碰了碰它,略微碰了碰。”
“而什么也没发现,除了发现很困难之外吧?”
魏格摇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魏格先生。”维纳斯默默地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才说。
“说您同意。”魏格出于本心地催促他。
“假如我不是憋了一股子气的话,我会回答说不同意的。可是既然憋着一股子气,魏格先生,而且是气得我不顾一切,如癫似狂,走投无路,我想我就同意了吧。”
魏格快活地重新把两只酒杯斟满,再次举行了那个使酒杯的边缘丁当一碰的仪式,心中极其诚心诚意地暗自祝福那位年轻女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为她而干杯,因为这是她使得维纳斯先生变得像现在这样好说话的。
然后他们又好几次地重述了这项友好行动的条件,并且彼此取得一致意见。这些条件不过是保密、忠诚和坚持到底这三点而已。维纳斯先生可以随时进入宝屋来进行搜索,并且将采取一切预防措施,以免他来时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
“脚步声!”维纳斯惊叫道。
“哪儿?”魏格吓住了,大声地问。
“外边,嘘!”
这时他俩正在握手言欢,表示这项友好行动条约的正式批准。他们轻轻松开手,点起他们已经熄灭的烟斗,向后靠回到各自的椅背上。的确是有脚步声,走到窗下了,一只手在敲窗玻璃了。“进来!”魏格先招呼说;意思是请打门里走进来。然而那老式的沉甸甸的窗框子却慢慢儿被抬了起来,一个人脑袋慢慢儿从夜晚暗黑的背景中伸进来向室内打量。
“请问赛拉斯·魏格先生在吗?噢!我看见他了!”这位来宾俯身在齐胸高的窗台上,从暗处向屋内张望,让他们觉得这人内心非常之惶惑不安。其实这两位友好行动的采取者在内心里倒很可能不是非常安稳的,即使这位来访者按照通常的方式走进屋里。尤其是维纳斯先生:他把烟斗从嘴里拿开,头向后仰去,眼睛瞪着那个瞪着他的人,仿佛这人是他自己家里那个印度婴儿标本,是来喊他回家去的。
“晚安,魏格先生。院子大门的锁该查看一下了,劳您驾;它锁不上了。”
“是洛克史密斯先生吗?”魏格支支吾吾地说。
“是洛克史密斯先生。我不打扰您了。不进屋了。我只是给您捎个口信来,我是回我住处顺路来的。我没打铃就进了大门,心里正拿不定主意呢:不知道您是不是可能养着一只狗。”
“我真希望有只狗呢。”魏格喃喃地说,从椅子里抬起身,把背转过来。“嘘!别出声,就是那个靠甜言蜜语骗人的外来人,维纳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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