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校对)第3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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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一拍御案,勃然大怒。
  有人掌握了探问天机的仪器,这是自称天之子的君王绝对不能承受的事情。李世民得位手段不正,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大心病,这种情况下,对此尤其心生忌惮。
  李承乾先是一愣,接着也是大喜,同时却又大恨。
  原来是王超!这个浑蛋!原来本宫接收的灵台器物都是他挑剩下的,而且他售卖时还出了纰漏。
  李泰继续对皇帝道:“臣查明真相后,本想马上将王超解送有司处治!不料,却又听他供认,除了他,市上还另有人负责售卖灵台器物。”
  太子一听,一颗心登时又提了起来,李世民双手扶着龙书案,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迫力十足,风眼似乎以他为中心,正在缓缓形成。
  “还有谁?”
  李泰道:“王超供认,负责清理灵台的乃监护李鱼,他售卖的器物,就得自于李鱼,这两人狼狈为奸,互相买同,共同做下了这桩泼天的大案子!灵台监造与监护,竟联手作案,儿臣吃惊不已,唯恐立即将王超解送有司,消息泄露,那李鱼先行毁灭证据……”
  他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想到了灵台失火案,顿时恍然大悟,沉声道:“只怕他已经知道了!也已经先动手了!”
  李世民霍然望向太子,喝道:“糊涂!你被人蒙蔽了!只怕灵台上烧的不是什么观风棚子,而是人家的罪证!”
  李承乾又惊又喜: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李鱼那小子也在盗卖文物!这下好了,虽说一个监造、一个监护联手作案,我这个大监造明显疏于职守,办事不力,必然会受到父亲惩诫,这灵台监造事务也要从我手中失去,好歹保住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承乾也顾不得计较失去建灵台之功,如何再与魏王争风了。连忙卟嗵跪倒,痛心疾首的请罪道:“儿臣糊涂!儿臣太过信任他们了,想不到……”
  李泰瞧他还在作戏,心中冷冷一笑,忙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命人扮作要购买器物的阔商,引那贩货人上钩,如今已经抓到了另一个盗卖者,他自称名叫陈杰!”
  李承乾听到这里,浑身一激灵。
  陈杰?那是我的家令啊!原来……
  李承乾霍然看向李泰,这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人家的剑,指的就是自己!
  李泰再上前一步,泰然道:“儿臣从这陈杰处,也搜到了大量器物。既然人赃并获,两个盗卖的经手人业已全部抓获,便来奏报父皇。内中详细情形如何,还请父皇差遣有司处治!”
  李世民的脸皮子动了动,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笑容:“来人,马上去灵台,把李鱼拿问下狱!”
  金瓜武士答应一声,退下殿去。
  李世民又转向李泰,恶狠卿地道:“周鸿!”
  大理寺卿马上捧笏上前:“臣在!”
  李世民道:“立即接手魏王所捕诸犯,彻查此案!”
  大理寺卿周鸿躬身道:“臣接旨!”
  世上常道三司会审,其实李世民这直接交由大理寺办理案件,比三司会审还要可怕。
  因为三司会审是各负其责。大理寺负责什么?大理寺负责审理中央百官和京都徒罪以上案件,复审地方上报的死罪疑案。其中徒罪、流罪要交刑部复核,只有死罪是直接奏请皇帝批准!
  只有死罪是直接奏请皇帝批准!所以,皇帝只命大理寺审,也就是排除了徒罪和流罪,一旦查证属实,只有死罪。御史台是负责监督大理寺和刑部审判的,这回也排除在外了,言外之意就是:
  从严、从重、从快!
  龙有逆鳞,
  触之者死!
第450章
壮士解腕
  大理寺卿周鸿下了朝,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李鱼和包继业刚刚被抓捕到案,灵台工地所有工匠、军士,尽皆软禁该处,不许外出。活可以继续干,三餐有人送,但不得跨出工地一步,违者,斩!
  班房里头,吞天蛤王超、掮客李卧蚕、太子家令陈杰各据一角,坐在那儿,面如死灰。
  三人本就各属不同,没什么好商量的,下意识地就相互隔离了开来。想串口供?显然不行,这里不是大牢,是大理寺二堂外的临时羁押班房,栅栏外边四个衙役直挺挺地按刀而立呢。
  李鱼和包继业一进来,三人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
  除了王超,另外两位压根就不认识他们。
  王超固然认识他,但自己刚刚攀咬了人家,就算再没脸没皮,也没道理凑上去跟人家打招呼的道理,他喟然叹息一声,耷拉下了脑袋。
  李鱼却一脸惊讶,主动地与王超打起了招呼:“哟嗬!王将军,你怎也给抓进来了?灵台上走水一事,皇帝竟如此着恼么?”
  “灵台失火?”
  王超怔了一怔,这才知道李鱼还不明白为啥给抓了起来。想要解说,又实在没有兴致,所以只是苦笑一声,眼神游离他处,不再说话。
  李鱼又看看另外两人,再看看空着的一角,自来熟地对包继业道:“走,咱们那边坐着。”
  两人在最后一角坐下,包继业哭丧着脸道:“小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啊,太子爷不是都处治完了么,罚俸半年,怎么好端端的就又把咱们抓起来了?”
  李鱼安慰他道:“不用怕,咱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不就灵台上烧了一座棚子嘛,皇上仁慈,死囚都曾开恩特赦过一次的,还能砍咱们的头不成?安心坐着,一会儿大老爷要是问起来,照实回答,免得受皮肉之苦。”
  包继业连声道:“是是是!”
  声音刚落,就听“咔!隆隆~~~”一声震天阶巨响,骇得包继业一哆嗦。
  李鱼老神在在地道:“安啦,打雷而已。”
  包继业强笑笑,翘起大拇指道:“小郎君处变不惊,从容自若,当真令人钦佩。”
  李鱼哭笑不得地道:“咱们都混这么个份儿上了,您还捧呐?”
  包继业有些腼腆,讪笑道:“是真的钦佩、真的钦佩。”
  李鱼无所谓地道:“其实也没什么,熟了就好。这班房大牢的,等你住习惯了,就跟家里头一样,没啥特别的。”
  包继业一听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什么?还要住习惯了,那……咱得待多久啊?”
  李鱼咳嗽一声,道:“我只是打个比喻,打个比喻。镇静、镇静一些!”
  ……
  暴雨倾盆,随着一声春雷,轰然落下。
  片刻功夫,天地之间便一片茫茫,地上的黄土被溅起一片轻尘,又迅速被镇压下去,但是土腥味儿已经可以传进人的鼻子。
  坐在班房里,从栅栏缝里望出去,庭院中也是大珠小珠,四下迸溅,一场豪雨,下得酣畅淋漓。廊下吏员衙差,偶尔往来,仿佛雨中断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披着蓑衣,旁边还有人给他撑着伞,在三四名长随的簇拥下快步穿过雨幕,登上台阶,用力跺了跺官靴,便有人抢前一步,给他除去蓑衣,露出三品大员的朝服,在一群人前呼后拥之下,穿过过堂,径奔二堂。
  李鱼等人坐在班房内眼巴巴地看着,晓得是这大理寺的正印官来了。
  但这大理寺卿并不马上审问他们,似乎全然忘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名衙役来换班,原来的四名衙役便懒洋洋地离去。
  后进二堂上,不一会儿功夫,四名换下岗来的衙役便出现在正品茗的大理寺卿周鸿面前。
  周鸿换了身舒适的常服,仍然抿着茶,也没看他们。
  四人便上前来,一一说起了王超、李卧蚕、陈杰、李鱼、包继业被捕后的情形。
  “廷尉,那卖主陈杰自被送进班房,便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的只是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与其他人并不言语。”
  “廷尉,掮客李卧蚕自被送至班房,就长吁短叹,垂头丧气,不时还要抽泣几声,与陈杰并言语。”
  “廷尉,那灵台监护王超一进班房,便大骂李卧蚕,若非小人制止,还要上前殴斗。”
  周鸿捻须听着,微微冷笑,忽地目光一闪,问道:“还有么?”
  “廷尉,那个灵台监造李鱼和工头儿包继业一进班房……”四名衙役露出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把这二人的表现和言语说了一番,大理寺卿心中了然,微微点头,茶杯盖儿轻轻向外一撇,四人俯首退下。
  大理寺卿周鸿放下茶盏,轻轻叩着案几,沉思起来。
  仅从这几人在班房中的表现,周鸿就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当然,更详细的情况,还是要审、要查的。不过,他此刻想的是一旦问出些什么,该如何处理?眼下班房里网着的只是几条小鱼小虾,背后相争的却是太子与王啊!
  厅外,暴雨倾盆。厅中,周鸿心如止水。
  他微眯双目,屈起的手指悬在案几上方,许久许,突地双目一张,在漆得发亮的几案上“啪”地一敲,大袖一分,霍然站起:“来啊!升堂!”
  ……
  初雨长安,料峭春寒。
  一条古巷,西高东低,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跌宕成了一条欢快的小溪。
  一柄油纸伞,伞上梅花,在雨中洗刷得愈加靓丽。
  冉冉而行的伞下,是一角打湿的袍袂,袍袂之下,是一双高齿木屐。
  巷角墙下,青芜初生,木屐踏着地面,踏踏声尽被雨声掩埋。
  在他后边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人,同样撑着一柄伞。
  “弃卒保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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