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校对)第3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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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边的执伞人苏有道终于说话了,声音不大,但在雨中传出,却仍旧异常清晰。
  雨化流水,流水漫青石,高齿石上行,他的声音也是异常的冷冽。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指责太子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太子。为此,一切皆可抛。
  “灵台器物,关系重大。故,太子欲集中销毁,谁料小人贪利,李监造监守自盗,王监护同流合污,奉命销毁器物的太子家令见利忘义,仅此而已。太子,实不知情!”
  后边人紧跟两步,道:“是!但……监造和监护那边好办,就怕陈家令咬出太子……”
  “什么人,都有他珍惜的、在乎的,重于他生命的人或东西。找找看,陈杰在乎什么。”
  “是!就只怕……不等我们与他取得联系,陈杰已经供认一切……”
  前边传来一声轻笑:“陈杰对魏王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希望太子捞人。他身为家令,就算再蠢,看的多了,听得多了,也会明白些事理。他如今还寄望于太子保他,不会胡乱招供的!”
  “属下明白了!”
  身后人霍然转身,快步离去。
  苏有道静静地站在雨中,雨水打在伞面上,伞上的梅花仿佛在雨中轻轻地颤动着。
  许久,伞下传出一声轻叹,苏有道轻轻地向前走去,渐渐投入朦胧雨中。
第451章
天道无常
  太子这边得了苏有道的提点,马上一番调查,不过这也并不费事,作为太子家令,陈杰平时交游广阔,在乎什么、喜欢什么,瞒不住人。
  很快,太子就打听到,陈杰最在乎的是他的儿子。这位陈家令只有一位夫人和一个外室。因为夫人善妒,陈家令又惧内,所以偷偷养了个外室,养外室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生儿子,因为夫人一连给他生了四个闺女,就是没生儿子。
  不料,这陈家令壮起胆子养了个外室,还没给他生出儿子来,夫人那儿倒是生出了老五,这回如愿以偿,终于有了个带把儿的,如今才只三岁不到,被陈家令当成了眼珠子。
  于是,这边太子稍做暗示,便有人迅速赶到陈家,提前把陈家令的儿子带走了。陈家令这边移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卿周鸿问明他的身份,马上先派人去封他的家,结果迟了一步,陈家令的儿子不见了。
  周廷尉这边以为是陈家提前藏起了儿子,陈夫人却也不知道抢走儿子的人是谁,两下里做了一笔糊涂账。接着,太子这边就要与牢里取得联系,用其子在自己手中为理由,胁迫陈杰依令行事。
  要与牢中重犯取得联系,对太子来说,倒不是非常的为难。自有人去操办此事。
  陈家令获悉儿子落入人家手中,他已年过半百的人了,对香火传承的渴望确实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生命的渴求,何况他也清楚,就算咬出太子,他的罪也一样无法减轻,既然如此,何不用这条命为儿孙后人做点有用的事?
  他清楚,太子也是狗急了跳墙,才出此下策。只要他真能咬紧牙关,让太子逃过这一劫,他的儿子的确会无恙。只要此案了结,太子没必要再伤害他的孩子,那种有干天和的事,对一心想登上帝位的太子来说,也是个心理负责。
  所以,几乎没有挣扎太久,陈家令就对来人保证,咬死了这事是自己干的,与太子毫无干系。
  这厢里紧锣密鼓,大理寺也没闲着,继陈家令的家被抄之后,王超、李卧蚕、李鱼、包继业等人的家也相继被抄。
  这里边最特别的其实是李鱼的家,那幢宅子其实是杨思齐名下的,但李鱼一家人也是确确实实就住在那里的。天威之下,岂能不查。大理寺派了人到杨府,先是彻查了一遍,然后告诉杨思齐尽快把杨家财产和李家财产分列清楚,属于李鱼的要予以查封,直待案情了结。
  大理寺中,继首日单独提审几人之后,次日便将几名主犯提上堂来,一起过堂。
  陈家令已经得了东宫授意,不用动刑,立即就招了。一切都是他见财起意,自作主张,利用太子信赖,命他主持销毁器物的机会,从中牟利。
  与他直接交接、打交道的人是王超,陈家令自然是咬死了王超是同谋,这样一来,自己的谋划似乎才更合理。公堂上一审,获悉王超竟然私藏的灵台器物比他还多,还要精美,自己手中的竟然是王超挑剩下的烂货。
  陈家令恼恨不已,马上把王超当成了主谋。这种供词的改动对他这样的人物来说并不为难,甚至不用推翻先前的供词,只消在言语上注意巧妙地小有改动,就坐实了王超的主谋之罪。
  反正,从王超掌握的器物之多、之珍贵上来看,也能证实他的话。
  王超本来才是那个独立作案的“大盗”,现在又被陈家令拉出来,“推举”成了带头大哥,王超又不傻,岂肯担这个名头?
  虽然他不是主谋的话,脱罪的可能也不大,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就咬住了李鱼。反正账本儿已经烧了,死无对症。
  在周廷尉看来,这案子就是顺藤摸瓜,一环扣着一环,高潮迭起。从太子家令开始,搂出了屯卫将军王超,从屯卫将军王超,又搂出了灵台监造李鱼。
  事情至此,一切的一切,就集中到了李鱼身上。
  万众瞩目,国民焦点。
  对李鱼,周廷尉不敢用刑,起食饮居也不敢有丝毫慢待,文明礼貌的实在是不能再过格了,再过格的话,那对方就实在不像个来坐牢的人了。
  何以如此?
  因为案子是到李鱼为止,他就是这幢通天大案的最终主谋,还是继续向上攀咬,咬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来,那完全取决于李鱼一念。一念可令山倾,一念可令海覆。
  这要是用了刑,李鱼招出什么来,他这个主审官难免就有引导之嫌。如果李鱼咬出来的那人真的倒了还好,要是不倒,总有一天,会有和他清算的一天,所以他必须得做到滴水不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只是恰在其位、恰逢其事的官儿。
  就这,其实对他或多或少也有影响,所以周鸿也是提心吊胆,唯恐李鱼大嘴一张,吐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起头皮把卷宗移交御前,听凭天子发落了。
  天可怜见!
  李鱼没咬人!
  不是不是,李鱼没咬大人物!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鱼怎么可能就这么认了自己是主谋,不过他没按周廷尉所担心的向上咬,而是反咬一口,说一切都是王超所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把自己洗涮的干干净净。
  周鸿大悦,这人上道!只要他不往上咬,这事儿就好办。
  周鸿对李鱼更上心了,作为一个囚犯来说,对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
  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虽然还有句话说: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错,同罪是同罪,可没说同罚。大员们犯了案,待遇要不同的多,当然,这事儿在大明朱皇帝时有些特殊,老朱出身太苦,哪怕是做了皇帝,也特别恨当官儿的。
  而李鱼,此时享受的就是一品大员入狱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只要他不往上咬,这种待遇他能一直享受到出狱或者砍头。
  魏王李泰岂能甘心?事情卡在李鱼这儿了,他如何达到目的?
  李泰这边马上运作起来,试图找人与李鱼接触,只要他肯咬出太子,一定如何如何。当然,这个一定如何如何,大多是承诺给他们家人的,因为一旦坐实了李鱼的罪名,就算咬出太子,他还是要死。
  虽说李鱼现在否认与王超合谋,可王超从灵台运出了大批器物是真的,这东西的的确确是从他手里流失出去的。你说自己无辜?证据呢?李鱼供出了账簿交接的事情,但紧接着就哭丧着脸供称:账簿锁放在账房里,而账房已经因失火焚毁。
  如此一来,李鱼想撇清自己,根本没有有力的证据。李泰一方竭力拖着,不让大理寺就此定案,把李鱼判为主谋,为的就是让他翻供,咬出太子。
  太子李承乾当然也知道李鱼此时成了关键。不过他真正心虚的是陈杰那一环,因为那才是他参与盗卖灵台器物的真实情况,只要陈杰不翻供,他这心里就坦荡荡的。
  李鱼若是咬他,他也自有说辞。他若真与李鱼有勾结,还有必要再派出太子家令吗?这个其实不是洗清自己的绝对理由,因为器物流失的源头在李鱼那儿,他把李鱼拉进来共谋大案并没有问题,不过终究是有个理由做盾,应该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理寺,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地审理着案子。
  周廷尉真正操心的是:千万别叫案子失控。
  暗地里,太子一派的人,魏王李泰一派的人,想混水摸鱼打击政敌的人,纷纷捕捉着动向,暗暗施加着压力,努力想叫这案子彻底失控。
  而在杨府这边,却完全不晓得大理寺中李鱼的情况。杨思齐跑了两趟,却没见着人,又去了趟钦天监,因为他认识的官,就只有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个人。不料这两人却只告诉他,看李鱼的面相,不似早夭之人,想来吉人自有天相,叫他放心。
  这简直是屁话!那还要官府做什么,要判人什么罪,找个相面先生来瞧瞧,决定他是入狱还是放人不就行了?杨思齐平素虽然活得心不在焉的,也觉得这两个神棍太不靠谱。
  正要拂袖而去,袁少监忽然笑眯眯地当起了媒人:“杨先生,我看你眉带喜色,红鸾当顶,袁某给你保一桩媒如何?”
  钦天监里究竟养了些什么啊?相面的、保媒的,这……
  杨思齐真是不想给他们脸了,这回连告辞都不说了,掉头就走。
  袁少监笑眯眯地道:“袁某掐指一算,李鱼之母潘氏,与杨先生有缘呐!”
  杨思齐前脚都迈出门槛了,硬生生地停住,扭过头来,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道:“你看,如果李鱼一案坐实,谋反之罪,满门抄斩的。而其母若改嫁于你,则不再是李家人,你也等于是变相救了她一命,岂不功德无量?”
  杨思齐瞪着袁天罡:“你……袁少监刚刚不还说,李鱼吉人天相,怎么这就要谋反砍头了?”
  袁天罡老神在在地道:“天道无常,有备无患嘛。”
第452章
见面礼
  杨思齐犹豫起来:“唔……这个,不太好吧,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
  袁天罡道:“哎!这话从何谈起?你这叫舍己为人好吧?再说了,我听说杨先生单身至今,还是处男?潘氏都嫁过人了的。”
  杨思齐面红耳赤:“唔……这个……处男,好像不值钱吧?”
  “噗!”
  李淳风一口茶喷出去,忙不迭道:“好烫!好烫!”
  袁天罡也是有些好笑,忙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这也是为了保护潘氏安全,对吧?再说,先生整日忙于钻研,身边缺人照顾,相信潘氏随了你,她终身有靠,你也能有个贴心人照料。”
  袁天罡笑吟吟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我尽快登门,帮你促成此事。哈哈哈,先恭喜杨先生了。”
  杨思齐晕晕乎乎、飘飘悠悠地就被送出了钦天监,站在衙门口儿定睛想了想,忽然有点发蒙:我今天来钦天监要干什么来着?这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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