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1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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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牛领着队伍退了下来。在城下战了一个多时辰,防备守军出城突袭。浑身淋了雨,虽然有雨披,但靴子却是全湿透了。
  “快脱鞋洗脚!喝点姜汤祛寒!”
  一回到营地,一锅热腾腾的开水,一锅煮好的姜汤,就给张大牛他们准备好了。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口热饭吃。连续半月的行军,对于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若是连着三天吃冷食,士气就能全毁光。
  也多亏女真人不会守城,若是当年辽人在,他们还知道要将关口附近的山林都砍光烧光。但女真人来到此处后,根本就没有想过此事,虽然没有高一点的树干,但灌木丛丛,用来当柴火,却方便得很。
  一排汉子,将臭烘烘的脚丫伸入热水中,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张大牛一边泡着脚,一边问着站在身边,看着洗脚水热不热的炊事长:“就不知还要在城墙地下呆几天?老李,你这个当炊事长的有没有消息?”
  炊事长是张大牛的老伙计,上到营中的三位主官,下到一列小兵卒子,都要到他这里吃饭,若论耳目灵通,他绝对能排近前十:“听说辎重队和第二补充营都上来了,在山道上赶着修路,据说要在五天内修得能让装着火炮大车通过。”
  “而且不仅是大车。军团长已经调兵从潮里河上来了,据说还有飞火雷一起上来!今夜就能到!”
  张大牛看了看标准厨子模样的老兄弟,“你当炊事长真是浪费了,若是换个位置,去职方司当个打探机密的,保不住校尉都混出来了……”
  炊事长拍了拍滚圆的肚子,脸上赘肉直抖:“哈……何止校尉,给俺三年,金星俺都能到手!”
  入夜后。
  围绕着杨无敌庙中的指挥部,副二营的营地内外灯火通明,与关头上的一条条火龙交相辉映。而营地和关口之间的数里战场,却是一片深黯。
  不论金人还是宋军,此时都没了动静。只有关口上的火炮,有一发,没一发的向黑暗中漫无目标的射击着。
  一群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黑暗的战场中晃动,不知放置些什么。身边不时响起的炮弹落地声,也没有让他们动摇半点。若是在白天,从他们左臂上的‘炮’字袖章,就能一目了然的得知他们炮兵的身份。
  他们放置都不是身材修长的火炮,而根本是个粗粗胖胖,直径两尺多的大桶。铁皮打造,架在一匹马就运了过来。
  几个炮兵挥舞着工兵铲。在地上斜斜铲了个坑,将大桶放了进去。还调整着桶口的方向,让其朝向古北口关墙上的半空中。
  “好了没有?”一个声音问道。
  “好了!”几个声音接二连三的答道。
  火折子点起,几星火光在风雨中摇摇欲灭。但凑上了引线,却一下冒起了火星,滋滋缩短。
  咚!咚!咚!
  几声闷响,从几只铁皮大桶中传出。桶口火光一闪即逝,几道黑影嗖嗖飞出,尾部拉出一溜火星。火星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下去的位置,却是关卡城墙之上。
  先是几道闪光。突然腾起的火焰覆盖了关城向下,数团橘红色的火球升入半空,烙进炮兵们的眼底。下一刻,大地在颤动,一阵气浪传来,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冲击着鼓膜,如同在耳畔有惊雷在鸣响。猛烈的爆炸将城头上的守军一鼓荡清,放置在城头上的十几门火炮,也是一样被大半炸下了城头。肉眼可见,前方的那条高耸的黑影,在惊雷声中,摇摇晃晃,竟然塌了半边下来。尘土飞扬,又是一阵轰鸣!
  飞火雷!
  这是由赵瑜的启发而射击出来的攻城利器,用发射药将填充了数十斤火棉的炸药包抛射到城头之上,其杀伤力,不输给后世的重型榴弹炮。当日郭立破平州,一通鼓便突破平州城防,便是靠了飞火雷的威力。
  不过这次爆炸也不仅仅是飞火雷的功劳,还有被女真人放在城头上的数百斤火药,被飞火雷的火焰所引爆。没有完备的炮兵训练条例,将大批的发射药堆积在火炮边,女真人的炮兵完全是个悲剧。
  在一轮被惊吓到的呆滞之后,古北口主寨上的火炮开始疯狂的发射。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向关卡外飞来。关城之中,人声鼎沸,不知有多少军号在吹响。
  不过一轮飞火雷发射,炮兵却在收拾起阵地,打完收工,并没有多做停留。关城下的军队也没有乘势进攻的念头。损毁中的城墙,夜间也难以攀爬。被惊动的守军,也不是会干站着的草人。
  等天亮后,养精蓄锐的副二营将士,自然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
  北安州。
  “果然还是来了!”
  帅帐之中,大金国论昊勃极烈、中京路都统、阿骨打、吴乞买的堂兄弟——完颜蒲家奴拍案而起。
  蒲家奴已是须发皆白,但挺直背脊却不见老态。脸上皱纹密布,纯白的双眉又浓又重,压得眼皮耷拉下来。将透着精明老辣的一双眸子完全掩去。只要看到他,人们很容易便联想起一只毛都白掉的老狐狸。
  他是国论昊勃极烈,地位犹在原六部路都统完颜挞懒之上。完颜挞懒大败于天津道上,战死于燕京城中。帐下两万本部儿郎皆没于军中,而后领下的契丹都统耶律余睹、库莫奚猛安绍古牙两人又举兵叛离,他辛辛苦苦打下的中京道转眼没有了压制的军力。
  中京道是连接金国东西两路的咽喉通道,东来西往都要经过此处。中京道若是失去了控制,完颜宗翰领下的西北、西南两路就成了在外的飞地。他麾下的十万兵马,也便成了一介孤军。
  中京路不能无人镇守,且因此处人心浮动,来此镇守的都统威望地位也不能逊于完颜挞懒。吴乞买和几个勃极烈商议许久,才决定让完颜蒲家奴驻守中京。在当年完颜斜也领军攻打中京道时,蒲家奴便是以副都统的身份在斜也手下南征北战,破了不知多少奚人的部落和寨子。遣他镇守中京,至少此地的奚人不敢有什么不轨之心。
  不过完颜蒲家奴到中京路后,并没有入居大定府。那里虽是中京路的首府,但离南面燕山第一线太过遥远。虽然大定府与古北口直线距离只有五六百里,但有属于燕山山脉的马盂山从中阻隔,却必须绕个大圈。
  自古北口北上,一路经过思乡岭、新馆、卧如来馆、摸斗岭、柳河馆,直到松山(今内蒙赤峰),转而向东走上两百里,抵达官窑馆,继而再调头向南,经恩州马疲岭,再走上三百里。整整一千五百里路,在地图上绕个大大的‘几’字,方能抵达大定府。
  蒲家奴很清楚,他的敌人是南面的东海军——如今的宋军。这支新宋军,可不是连辽国残部都赢不了的废物。他们从皇帝到小卒,一个个好战如命,又有着从无一败的自信,既然与其结下了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别指望他们会安心于如今的土地。南京道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而只隔了一道燕山的中京道——战略地位如此重要的中京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若是驻节大定,等收到古北口的求援信时,南蛮子的骑兵说不定已经杀到松山了。所以蒲家奴才决定率麾下主力进驻据古北口只有两百里路的北安州。信使一日可至,而大军往援也只需两天。
  蒲家奴很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一到任便将拿到手上的三十门火炮中的三分之二运去了古北口,剩下的十门,则放在了卢龙山中的滦河寨——滦河下游夏季可通小舟,是穿过燕山山脉通往中京腹地的另一条通道。自己手中却没留下一门。
  火炮沉重,不宜携带,用以守城攻城很方便,但若是救援时的急行军,却只能留在后方。还不如留给留给两个关防要地。
  “吹号!聚将!”蒲家奴高声下令,一切的准备早就提前完成,只等他一声令下,“一个时辰后,出兵古北口!”
  ※※※
  北京顺天府。
  威远大将军赵武,此时正用力拍着桌子:“林虑是不是玩多了女人,身子亏虚了?!开战五天,小小一个古北口,他怎么还没有打下来?!”
  参谋长朱正刚拿着军报解释着,“林虑太过托大,一开始没派主力上阵,只动用了副二营,行动速度便慢了点。不过副二营的三千人按部就班的去攻关城,其实干得也不差,三天时间已经将绝大多数关防尽数拔出,偏偏在快攻下最后的古北口要塞的时候,中京路都统完颜蒲家奴率两万大军赶来救援……”
  赵武翻着眼睛,冷笑着:“所以就被赶了出来?!”
  “听说金虏拼得很凶,抱着我军将士从关上跳下同归于尽的都有。又偏偏逢着连日雨雪,火枪发射率低了许多……”
  “这是林虑在战报上说的?”赵武嘴唇向下拉长,“你回信给他,跟他说,诉苦的话放在捷报之后说,本帅现在只想听到攻占古北口的消息!”
  “是!”朱正刚也没劝赵武,在野战军中,叫苦叫累的怨言从来就是被瞧不起的,虎翼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林虑可是做岔了。
  不过赵武也不是只会用鞭子在后面赶着手下上前冲杀的人,回过头来细细考虑了一通,却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蒲家奴这么拼命?”
  他派出去的三支队伍,除了虎翼第一军团在古北口鏖战外,紫荆关和居庸关都很顺利打了下来。完颜宗翰好像根本无意在崇山峻岭间硬拼火器的威力。坚壁清野,拖长敌军补给线,然后在太行诸陉的内侧出口决战,这应该就是他的打算。
  但蒲家奴为何却死咬着古北口不放,论守城的水平,女真人也见不得人,放弃骑兵的优势,而在城头死拼却是哪门子道理。如今林虑的战局虽然不顺,却也只是一军团主力未上的缘故,一二十门火炮,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朱正刚捻着胡子,斟字酌句的推测道,“也许是担心我军拿下古北口后继续北上,拿下中京道,将金国东西两处切割开来!”
  “本帅如今只要古北口,守住燕山府的门路,中京道那是明年开春后的事!他急个什么?”
  “但蒲家奴不知道啊!”朱正刚摇着头,“若易地而处,我若是完颜蒲家奴,看见大将军屯兵八万在燕山之南,怕早已是惊弓之鸟。再见大将军遣大军来攻古北口,死战不退,哪还会以为大将军只要古北口就心满意足了?”
  赵武哈哈一笑:“原来是误会一场啊!想不到完颜蒲家奴那么多心!哈。”
  “是啊!蒲家奴应该是想得太多了!”朱正刚提议道:“是不是让林虑退回来一点,守住檀州密云,也一样能堵住女真人南下骚扰!”
  “退什么兵?!”赵武面皮一翻,语气森然:“本帅战场厮杀二十载,大小战事数百计,从未下过退兵的命令。本帅可不管金虏怎么想,俺只要古北口!”
  “可如此一来,更会坐实蒲家奴的误会。说不定会将宗望、宗翰还有上京的军队一起惊动,到那时,战事就不是说停就能停了。”
  “那就打到底好了!”赵武轻轻松松说着,“反正早晚都是要将女真人屠光的,他们即是想早投胎,那本帅就成全他们!”
  
  第二十二章
烈风(上)
  
  洪武元年十一月初一。壬戌。
  午后的天空。铅云密布。浓重的层云沉甸甸的压了下来,将群峰山头掩埋。冬日的太阳本就黯淡,再被铅云所遮挡,天色便如同入夜。
  来自极北冰原的寒流,越过广阔的草原,从燕山的峰谷呼啸穿过。檀州密云通往古北口的山道,正处在风口间。峰谷中的烈风呜呜啸叫,如是鬼哭狼嚎。山上的脱落的枝叶早被卷走,如今飞舞在烈风中的,却是数不清的石子和沙砾。
  车马行人,顶风而行。霜刀风剑,切割在人们的脸上身上,卷走所有的热量,就如坠冰窟之中。飞砂走石,劈头盖脸的打来,在头盔上梆梆的敲着鼓点。
  虎翼一军团的官兵们,就在山谷中,与这天地之威奋力的搏斗着。裹紧身上的披风,将头盔盔沿拉下,再用围巾护住口鼻,只留了一双眯起的眼睛。冒着风沙艰难前进。
  距离古北口十二里的老王谷,是山道中一处宽阔的谷地。在旧时,也是酒店、茶肆密集的胜地,那些无力在关口下的镇子中置办下一间门面的商贩,便都在聚集在老王谷处,做些零散生意。
  虎翼一军团的军团长林虑已经将指挥所设立在关口外四里处的杨无敌庙,但古北关口之下,周转余地极小。三千人的小营,都施展不开手脚,遑论两万人的军团。所以本阵大营却设立在老王谷中。
  比起前线的拥挤,老王谷就宽松了不少。几重木栅,将三里长的山谷前后遮断,划出了一片营地。谷底的潮里河已经封冻,一排排营帐就在潮里河边扎起,按照编制三五成群,中间还隔出了防火带,以防火烧连营的下场。
  潮里河中,不时能看见炊事兵凿开两尺厚的冰层,垂下桶去打水。而当值的官兵,则排着队在营地中前后巡视。不当值的士兵则在帐中或是埋头苦睡,或是看书或是赌博,只要不得命令,他们便不能随便出帐。
  谷地两侧的山峰高峻陡峭,难以攀爬。但一军团的官兵们,还是在山壁上找到几个洞穴、平台,放置了瞭望哨。哨兵们举着望远镜,梭巡山峰谷壑。防备敌军的偷袭。这几天,靠着他们的用心,已经发现了好几支关口守军派出来的小分队。在营栅外挂起的首级,有大半是他们的功劳。
  大营靠南的一处空地,如今竖起了四五架三丈高的风车。风车上的四片风叶,被穿梭在谷中的烈风,吹得疾速旋转。转动的风车带动起齿轮和皮带,将动力传送到辎重队带上来的锯床上。圆锯转得飞快,漫天飞舞的沙砾中又多了木屑在飘飞。
  后方勤物的辎重指挥,不仅仅是运送粮草,还负责工兵、工匠的任务。整修道路,修理兵甲,打造器具,都是他们的工作。从山头上砍伐下的树木,枝叶被折下作柴草,而树干则被拖到这里,一条条锯解开来。上好的木板用来造攻城器具,质地稍差的,则被拖去修路。
  燕山山道难行,半月前雨雪中的急行军,将还未冻结的道路踩得稀烂。如今山道冰封。重载的大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损坏极快。尤其是几段损坏严重的路面上,甚至塌陷了半边入河中。从辎重营地中拖出去的木板,便被垫在道路崩塌处,直接修成了栈道模样。
  各营的辎重队中,有着职衔的匠师为数不少。走进营地,放眼望去,总能看到几个身上配带铜制或锡制的匠师徽章的技术士官。虽然不比那些拥有金质或银质徽章的大工程师和工程师,但他们这些匠师,若是在外面工坊中,普遍都能拿到数百贯的年资。
  不过他们大半是在军中所培养,从随军技术学校教练出来。军中的工匠人数,并不比外部开办的学校少多少,而水平也不逊色。但台湾的私家工坊,不敢挖赵瑜的墙角。同时有了职衔的军中工匠,一般都能直接升做技术士官,所拿到的薪资也有上百贯之多。
  小风车呼呼急转,锯木声不绝于耳,打铁声叮叮作响,还有车轮发出的吱吱呀呀声。辎重营地,总是大营中最热闹的一处。不过,如果掀开从前线退下来的士兵营帐,从中爆出来的声响,也不逊于辎重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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