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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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介胄在身,吕师囊无法下跪,便是抱拳行礼,恭声应对。
  赵瑜又看向一边的文臣班次,视线集中在开封知府赵鼎的身上:“赵卿家。朕出战之后,开封城内的百姓就交给你来安抚。”
  赵鼎对赵瑜将赵光义等皇帝的神主逐出太庙的举动甚为不满,几日来多次上书劝谏,已经引来许多一轮,甚至被一些言官所弹劾,但赵瑜依然没有撤掉他开封知府的位置。如今赵瑜即将出战姚平仲,却没有。仍是很放心的将东京城交给赵鼎管理。赵鼎也惊讶非常,心中暗自佩服着赵瑜的胸襟气度,实在是超乎想象。
  不过他并没有像吕师囊那般说句‘臣遵旨’将任务领下,却是跪倒于地,劝谏道:“陛下身系天下,岂可贸然轻动。臣请陛下坐镇于城中,为将士们助威,而由吕将军出城主持战事!”
  “朕自幼领兵,常年上阵。从无一次退后避战。如今贼人已杀到东京城下,朕岂能安坐城中!?朕意已决,赵卿不必多言!”
  赵瑜虽是这样说着。其实他心中也不想出战,一国之君因一时失误,最后沦落到只剩六千人可用之军在身边。出战时,就只能带六千士兵,留在史书中简直是一个笑话。但他更清楚,比起阵前,东京城却更加危险。赵瑜不可能让三千近卫军离开自己左右,这等于将自家性命交予他人之手。
  至于战场上的风险,赵瑜也有提防。不知姚平仲会不会贪功,当看到他的天子龙旗出现在战场上时,会不会举六千疲惫之军来攻。不过在他想来,姚平仲毕竟是名将之后,有知兵之名,战场上的原则不会不清楚。明知失败,还会来搏一把,庸将亦不会为之。
  不过,就算姚平仲仍保持在历史上留下的莽撞贪功的特点,看到天子车驾便冲杀上来,凭着三千近卫,赵瑜照样有信心将他正面击败。一支全数都是士官和士官生的队伍,一支所有人都有着斩首功的队伍,就算姚平仲领着十倍兵马,也照样只有败亡一途。再多的鸡蛋,也别想砸坏花岗岩!
  “陛下!”
  赵鼎急叫道,扯着赵瑜的袖子,不让赵瑜上车。
  赵瑜无奈回头看着赵鼎,问道:“赵卿,若朕记得没错的话,你应是关中人氏罢?”
  赵鼎不知赵瑜出阵在即,却为何说起这等闲话。心中疑惑,口中还是恭敬答道:“臣籍贯解州。”
  “那你也应是关学一系罢?”赵瑜一边问着,同时将视线放在队伍逐渐整齐起来的军阵之上。
  宋时儒家学派众多,其中横渠先生张载所开创的关学便是其中十分有名的一派。关学因其书院位于关中而得名,赵鼎籍贯解州,属于关中,他少年游学时不可能不去横渠书院一游。
  果不其然,赵鼎答道:“臣旧年的确曾游学横渠书院!”
  君臣两人在车旁对话。而万胜门前一番纷纷扰扰之后,人声马嘶渐渐消止。突然之间,万胜门前的广场上便静了下来,数千人默然而立,数千双眼睛,静待赵瑜的命令。
  数千人的静默让空气都凝固起来,赵鼎虽然背对着大阵,也被压得难以呼吸。而赵瑜似乎毫无所觉,仍低头对赵鼎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横渠四句教,论器识、论襟怀,在朕看来犹在‘穷则独善其身’的孟轲之上。元镇,你也是圣教子弟,又曾就学于横渠书院之中。你的志向,不会是卑颜屈膝,俯首事虏罢?!”
  赵鼎心中怒意隐生,抗声道:“当然不是!”
  “那卑颜屈膝,俯首事虏的皇帝呢?汉家故土不思收复,却一年百万贯的民脂民膏送与胡虏。这样的天子,你打算服侍他们吗?!”赵瑜问道,声色俱厉。
  赵瑜图穷匕见,将矛头直指赵光义一系。赵鼎沉默了片刻,半天后才有些软弱的吐出了一个字,“……不!”
  赵瑜乘势追问:“朕要意欲混一华夏,将四方蛮夷连根拔除。让天下元元安居乐业,不再受胡虏之苦,得以共享太平盛世。论心胸志向,赵佶、赵桓、赵构这三人能比得上朕?!”
  “……当然比不上!”
  “朕克勤克俭,不思奢华,宁克扣于己,也要免除天下百姓丁税。论德行,赵佶父子可比得上朕?”
  赵鼎想起丰亨豫大的道君皇帝,艮岳山、延福宫的奢华,还有花石纲、应奉局的祸乱天下,不禁苦笑:“远远不及!”
  “朕麾下百战雄师数以十万,以女真铁骑之强,亦畏朕如虎。如今朕已据辽东半壁,河东指日平复。起兵不过一载,天下便即将一统。若论武功,赵光义的儿孙可比得上朕?”
  赵鼎摇头:“没有一个比得上!”
  “赵构如今趁朕麾下大军北上驱虏,不顾举族之仇、天下之怨,而悍然出兵助纣为虐。此一人,可为天下之主?!”
  “不能!”赵鼎的声音很坚定。
  “没错,他当然不够资格!”
  赵瑜狠狠的说道。他前世曾游过杭州,在岳王庙前曾读到一篇诗文,‘臣飞死,臣俊喜,臣浚无言世忠靡,桧书夜报四太子,臣构再拜从此始。(注1)’此一篇,区区数句,便将岳飞的悲愤,张俊的卑劣,张浚、韩世忠的无奈,秦桧的奸逆,还有赵构的无耻刻画入骨。
  赵构那个阳痿的废物,为了做个偏安之君,连老子兄弟都不要,深仇血恨也不思去报。却枉杀岳飞,拔擢秦桧!这样的皇帝,赵瑜是从骨子瞧不起。如今他北伐金虏,意图收服河东。但凡懂一点民族大义,有些气节之徒,也不会在此时扯他后腿。也只有赵构这等下流无耻的昏德之君,方能做出这样龌龊的举动!
  当然,还有正史中在战前鼓吹夜袭金营,而偷袭失败后不思悔罪,却连夜出逃千余里,躲在四川山中数十年的姚平仲!岳飞早期抗金时也曾在河北一败再败,韩世忠也有被打得丢盔弃甲之时,还有南宋的一批主战的文武大臣,都是几次经历失败,几次重新站起,毫不气馁的咬着牙意图恢复中原!与他们比起,姚平仲的胆气心志都差得太远!
  此君臣二人,人品卑下不堪,又无救世之才,除了给人添乱,却是一无是处。如今他们狗急跳墙,罔顾天下大义,竟然趁隙攻来。这样的敌人,赵瑜绝不会轻轻放过!
  “这天下,赵构不配据有!社稷重宝,惟有德者居之。朕上承天命,却是当仁不让!有天命在身,凭一个小小的姚平仲,又怎能取得了朕的性命!”
  赵瑜一甩手,两步跨上战车,站在指挥台上。千军万马、百官众将屏息待命。
  车驾之上,赵瑜扶着栏杆,抿着嘴环顾全场,突然猛地提气高声:“朕的儿郎们!赵构鼠辈已是黔驴技穷,妄图螳臂挡车,这是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挣扎。朕曾听闻:‘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朕拥六千敢死之士,足以横行中原。区区数万关西小儿,不过劫后余生之辈,闻金虏一至便肝胆俱裂。此一等贼,就算人数再多十倍,朕又有何惧之!杀平仲,诛姚古,这信心,你们有没有!?”
  “有!”六千大军的回应如山崩海啸。
  “不愧是朕的儿郎!”赵瑜声音更加响亮,他高高举起手,用力攥紧拳头,“杀平仲、诛姚古,定天下,至太平!这是朕给你们,给天下百姓的承诺!”
  赵瑜高声宣告,士兵们手中的火枪开始跺着地面,一声一声,有如鼓点,更胜浪潮,数千人同时在沉声呼喝:“定天下!至太平!定天下!至太平!”
  千军共一呼!呼声响彻东京城中,城门附近的屋舍和,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一起振臂高呼。声音越传越远,涌出家门的百姓越来越多,仿佛一块巨石投进了湖心,一轮轮涟漪散开。
  片刻之后,东京内外,已是百万士民在齐声高呼:“定天下!至太平!定天下!至太平!”
  直如山崩地裂,激荡天地之间。这是天下人的心声!这是多灾多难的人民的呼喊!
  城中如今仍有心怀反意之人,还准备着等赵瑜出战后在城中掀起叛乱。但当他们听到百万士民发自内心的呼喊。平添在心中只有恐惧。在这样的声势前,他们不过是车前的蚂蚁,只会被赵瑜的战车碾压过去。
  得万民之心,获天下之势。又有谁能挡住赵瑜?!
  赵瑜拔出腰中长剑,遥遥一指,阳光凝聚在剑尖:“开城!出战!”
  注1:这是明丘文庄(浚)题岳王坟诗。全文如下:我闻岳王之坟西湖上,至今树枝尚南向。草木犹知表荩臣,君王乃尔崇奸相。青衣行酒谁家亲,十年血战为谁人。忠勋翻见遭杀戮,胡儿未必能亡秦。呜呼!臣飞死,臣俊喜,臣浚无言世忠靡,桧书夜报四太子,臣构再拜从此始。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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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桥镇。
  板桥之名古已有之。在大宋也是多有重名之处。如位于京东密州(今青岛)的北方第三大海港——在天津和旅顺建立前是第一大——便是名为板桥。在南京建邺府外,扬子江上一处渡口也名为板桥。近水的港口,便是这些以板桥为名的镇子共同的特点。而汴京之西,汴河之畔的要驿板桥镇,也是如此。
  千里汴河正从镇中穿过,向西流淌百里之后便会汇入黄河。镇内屋舍重重,在汴河两岸连绵数里,足足有近万间。镇中户口数千家,客栈、旅店百余,四方商旅、游人中,因财力不济住不起京城的,往往选择在板桥落脚。因而住在镇中的人口常有六七万之多。就算今天是正月元旦,商客往往回乡,镇中之人也有两三万。
  这么多人口,放在京畿以外任何一路,这都是一个上等县治或是小一点的府城的规模。不过在神京之侧,百万人口的帝都附近,便只能屈居一个镇子的编制。
  镇中的民居主要集中在汴河南侧,北侧则是港区和仓库区,转运码头以及军用的草料场和粮库林立。去年女真南侵时,完颜宗翰领军从板桥经过。板桥镇北的各大仓囤连着积存的粮秣一起被烧得一干二净。不过板桥毕竟是水陆要冲,地理优势明显,不过一年之后,被烧毁的料场粮仓已经被修复了大部。新修好的库区紧靠着汴河河岸,当野战军团北上河东后,就成了两万大军的后勤中心,粮草物资的转运点和集散地。
  野战二营的辎重指挥就驻扎在这里,他们要负责从东京经太行陉直至泽州晋城,长约两百二十里的运输线。并在晋城与野战一营的辎重指挥交接。四个野战营的辎重指挥,总计三千两百人,以他们为主体,又配属了京畿路的一万州郡兵和两万多马骡。这支临时归属于朱聪管理的队伍,在长达近千里的补给线上展开了一程接一程的接力,将数以万石计的粮草物资运抵前线的将士们手中。
  后勤转运是件很重要但也很枯燥的工作,虽然安全性很高——在境内输送物资本不需担心敌军拦截——不过对于从上到下连一个四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没有的野战二营辎重指挥全体八百名将士来说,锐气正盛的他们更希望的是能在战场上一展自己辛辛苦苦而锻炼出来的身手。所以当昨日,关西骑兵来袭东京的消息传达到,八百官兵绝大多是都是你拍我、我拍你,兴奋得难以名状。而当今天上午,从中牟县的方向传来的时候,仓囤大营中立刻掀起一片欢呼声。
  “终于能上阵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兵兴奋得大叫着。
  “当了见鬼的辎重兵,一辈子的不三不四!这下终于可以翻身了!”在他身旁,另一个三十岁的士兵也是欣喜万分。
  “是不是三,就是四!”少年兵更正道。
  “那还不是一样!回到家里都没脸跟儿子说!”
  在继承了东海军传统的洪武朝军队中,后勤转运之功,在战功列表里始终都是排在第三或是第四位,无论其他的部队在战阵上立下多少功劳。当战后记功时,除了荣立殊勋的头功和次功,接下来便是后勤部队上前领功。
  赵瑜所建立的这支军队对后勤的重视,远远超过过往的任何一支军队。但在求战心切的官兵们眼里,与其在后方被人嘲笑为靠着扛大包来捡功劳,还不如战阵上搏个封妻荫子,让人无话可说——自然,这完全是因为在历年战事中,各营伤亡都极低的缘故。
  “当真要出战?”指挥使苗锦还保持了一点冷静。
  枢密院对各级部队三位主官们的配置,一般都是老成持重的配一个锐气旺盛的,再加一个能调和人际关系的军官。这样形成的三角关系,方才是一个敢战而不失稳重的指挥铁三角,所以副指挥使胡成的脾气也就理所当然的好战。
  “我们可有八百人啊!”胡成为了强调人数,猛地提高了嗓门。不过他却忘了将现在同样驻扎在大营中的三千州郡兵算进去当作战力——另外的七千人,都分布在这段补给线的沿线城镇,并仍在输送着粮草物资。
  但苗锦却考虑到了同在仓囤大营中的三千人,不过不是作为战力:“但若是我们出战时,这些州郡兵中有人做反怎么办?有人临阵脱逃又怎么办?这里的粮草物资你能放心交给他们吗?”
  胡成满不在意:“不过就是三千石军粮,一千四百石豆饼,还有五千捆苜蓿干草再加上炮弹、火药、飞火雷什么的。留一个都下来戍守就够了。其他仓囤都没有存粮,烧了也不妨事。”
  汴河自板桥上溯至黄河。由于是运河的缘故,水流缓慢容易结冻。进入十一月后,汴河与黄河的交汇处的水闸便会关上。自泗州以上,汴河水位便由此而低落,不能继续通航而需要等到开春后汴口放水之时。故而赵瑜月前北上,也是在泗州弃舟登陆,换车而行。
  不过供给给北上大军的粮草却没有受到汴河封航的困扰。这些粮草虽都是从江南运来,但早在汴河封河前,赵瑜就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将两百万石粮秣运抵东京城。只是这些粮食,多半是供应开封府百姓,仅有三成是军粮。存放地点也是集中在汴京城东水关内外的各个仓库中。
  至于板桥镇,仅仅是个转运点。粮草刍豆加起来从没有超过两万石——赵瑜和他的参谋们,都不可能将关系到两万大军安危的后勤物资放在一个连城墙都没有的镇子上——这也是为什么赵瑜没有将板桥镇的安危太过放在心上的原因,若是板桥镇的存粮超过十万石,他早丢下东京城带兵赶来驻防了。
  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抢运,原本还留在板桥镇上的大部分物资已经提前北上,剩下的物资就算全数损失,对赵瑜这边的影响也不算很大。只要能在十天内重新恢复起运输线,便不会对前方的大军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所以我们需要主动迎战!用最快的速度将敌军歼灭!”胡成明白时间才是这次战事的关键,他也清楚苗锦同样也明白这一点。
  苗锦看向另一位主官,年轻的教导官刚刚结束军学毕业后为期一年的实习,来辎重指挥走马上任,年轻气盛,并不甘心永远处理后勤事务,“副指说得有道理!不能让逆贼们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好罢……”苗锦声音低沉下去,突然又仰起头,坚定的眼神已经透露了他心中的决断。只听他一声狂吼:“那就出战!”
  ※※※
  秦禄领着他的五百骑兵正在通往板桥镇的官道上奔行。中牟距离板桥很近,淌过金水河,再行上数里便是板桥。离着板桥越近。官道边的屋舍就越多,一间间宅院密布于官道左右,京畿之地,寸土寸金,但凡交通便利一点地方无一例外的都建上了房屋。对于骑兵来说,这样的地形实在有些施展不开。不过曾随老姚太尉去过东京面圣的秦禄,却清楚他的目标周围却不会有太多的屋舍阻隔。
  五百骑兵迎风飞驰,两侧的屋舍越来越密集。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进入了板桥镇的范围。这样的镇子并没有栅栏,更不会有城墙,很难分辨出镇子的界限。只是在镇中的屋舍间,有几十处高高搭起的角楼作为城镇的标志。这些角楼看上去有点像望楼,不过秦禄却知道那仅仅是些防备镇内火灾的潜火铺。当镇中起火时,站在潜火铺上的士兵便可以及时报警,并指挥救援——管勾镇内烟火事,便是监镇官的正式职称,有潜火铺的厢坊才是一个被官府承认城镇。否则仅仅只能被称为草市或者墟市。
  蹄声奔烈,声如雷,疾如风。沿途的家家户户都紧闭屋门,住户只从门缝中向外偷窥。秦禄并无兴趣打扰他们,熟门熟路的领着麾下兵将,淌过水深不及一尺的汴河,直奔汴河之北的粮囤大营所在。
  大营的栅栏遥遥在望,几杆旗帜就在栅栏一角的望楼上随风飘扬。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但突然响起的一阵号炮声,将秦禄一众齐齐惊住。
  军鼓声响起,节奏感强烈的鼓点中,一辆辆大车驶出营门,车上、车边簇拥着一队队士兵。粮囤中的守军竟然选择了出战,而不是守备。这一点,西军骑兵虽并不意外,但出战的人数却让他们惊诧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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