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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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陈克的条例倒是让蒲观水私下偶尔笑出声来。和那些军人写的东西不同,陈克的用词一看就不是军人,而且用的都是大白话。所以难免就有如同拉家常那样啰嗦不清的文字在里头。但是这些外行用语说的却是内行话。让蒲观水特别赞叹的不是那些简明扼要的文字,却是那些在面对复杂情况下的说明,陈克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各种复杂的情况,然后一一归类。再讲出办法,再叙述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这样的文字让蒲观水觉得非常有趣,一个人用一种讲述种地一样的方法来教给别人打仗,这种事情是蒲观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保险团的官兵们则是一头雾水。负责分析现实情况,再选出符合当前情况的解决办法,这个工作就由蒲观水承担了。蒲观水一面做着这方面的工作,一面在心里面思索提炼着陈克的这些教程条例。
  最开始的时候,蒲观水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但是越是想陈克写下的这些东西,他反而越觉得这些东西无法删减。文字或许可以精炼,用词或许可以专业化。但是陈克提到的这些战术方面的东西,只让蒲观水感觉越想越有道理,而陈克说的不是太多,恰恰相反,陈克还有好多东西没有讲清楚。很多奇妙的部分甚至能不知不觉之间把蒲观水的思路引出去很远很远。
  蒲观水自然不可能知道,陈克这种21世纪网络上三脚猫的家伙,倒也是读过几十本经典军事著作以及解放军的教程,还有不少备战年代各种地方民兵作战的教程。花去过无数时间与网上热爱军事的朋友们吹牛讨论,他的知识本来就不是那种详细条理的玩意。陈克的知识杂乱不堪,混杂了各种玩意。从18世纪的排队枪毙,到21世纪的各种陆海空战术全面交织成了一个复杂的混乱体系。陈克本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能把自己的知识在某一个方面理顺成能写出来的玩意。即便如此,陈克不知不觉之间还是把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填进了这个攻打围子的体系。
  如果是保险团战士的话,他们对军事的理解不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而蒲观水这个内行对这些内容的敏感程度远比保险团的二把操们强的多,他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主题里携带的题外话。而这些题外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这就让蒲观水加倍的迷惑了。陈克绝非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蒲观水能确定,陈克绝对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蒲观水更能确定。但是陈克的军事理念非常先进,蒲观水身为一名军人,非常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事实。
  陈克在政治上有自己独特深邃的看法,而且在军事上也有着蒲观水看不到尽头的能力和潜力。蒲观水在休息的时候,忍不住想到,或许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明主”?因为不管别的东西,至少蒲观水深知,无论如何,自己是带不出保险团这样一支军队的。哪怕是把他放到陈克的这个位置上,蒲观水也绝对做不到。
  得到了刘家铺围子派了探子的事情,参谋部立刻指挥百姓转移了居住地。反正现在满地沙土,反倒有一个好处,细菌滋生不厉害。灾民的住处本来就是临时的。转移也就转移了。探子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反倒是高高兴兴的回去交差。
  不管刘家铺内部有什么反应,保险团决定了破围子,这计划就不能改变。有了本地灾民的帮助,刘家围子的情形分析的越来越清楚,训练的针对性也越来越强。随着侦查,训练的完备,作战计划也日渐成熟。第三天中午,水上支队的指挥部已经下达了决定。第四天正式开始作战。
  如果是后世的解放军或者八路这种身经百战的精锐,打个小小的围子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但是保险团这支建立不过半年的军队,能够以这种初具模样的正规模式训练,准备,三天的时间只能说绝对不算长。陈克曾经下过那么多的心血,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
  按照人民党和保险团的规定,战前动员早就开始了。为什么要打仗,打仗的目的是什么,队伍里面开诚布公的说的清楚。作为老部队,党员众多,即便是普通战士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些人民党的志向。
  造反这件事对中国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满清整个朝代,几乎没有一年不存在造反的。太平天国,捻军都是比较大的。白莲教等等组织发动过的造反遍布各地。小规模的造反更是此起彼伏。
  和中国历史上的其他朝代相比,满清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太平年景。这个政权的历代皇帝,除了雍正一个人之外,也没有谁真的想建立一个太平天下。这个政权本质是建立在彻底的压迫基础上的,到了后期的所谓开明,只是无力压迫而已。
  唯一像是一个中国皇帝的雍正,到了自己人生的后期,竟被生生逼得写了本《大义觉迷录》。陈克是看过的,里头这位兄台简直是直言不讳,有啥说啥。很多话作为一个政治家而言,甚至显得无比幼稚。但是这样的幼稚以及急切的心情,反倒是能够证明雍正本人是真的想履行身为皇帝的义务。因为这本书是全国发行,雍正希望全国的百姓都能知道他的苦心,他的所作所为。
  除了雍正这么一个人之外,满清的其他时代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暗残暴。这也是为什么各地起义不断的原因。
  所以保险团的战士们并不对造反有什么偏见,也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热情。而且这次只是破一个围子,哪怕党员军官们都知道这次破围子的意义所在,但是士兵们还没有理解到这次破围子的历史意义。
  和党历史上面对的情况一样,人民党就要告诉战士,为什么要破围子。破围子的意义所在。看到了那些惨不忍睹的灾民,保险团战士们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同情。而人民党在凤台县的所作所为,凤台县能够战胜天灾,恢复生产。恰恰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样板,告诉这才参与了灾后重建工作的战士们,天灾不是不可战胜,之所以这些五河县的百姓竟然弄到这样的死地,那肯定是有坏人在作恶。只要打掉这些坏人,五河县,至少是刘家铺的百姓就能过上有盼头的日子了。
  动员期间,有个单纯的士兵问,为啥凤台县没有坏人作乱。结果同志们哄堂大笑起来。“有咱保险团在,哪个坏蛋敢作乱!”立刻就有同志们回答了这个问题。战士红着脸坐下了。但是那红色的面孔不仅仅是因为羞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理解到,自己身为保险团的战士,居然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守卫了家乡父老不受人欺负。
  其实很多战士以前并没有这种自觉的,他们只是在无所适从中被迫接受了人民党和保险团的领导,为了混口活命的饭吃,加入了保险团。直到亲自看到“真正的灾区”,他们才知道自己到底可能遇到什么样悲惨的命运。而他们自己在人民党和保险团的领导下,亲手创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功业。
  动员很顺利,蒲观水最终确定了全部作战计划细节之后,也想看看部队的情况。当然,也有一个别的原因吸引了他。外面整齐的口号声让蒲观水十分好奇。那是充满热情的声音,甚至充满了一种童趣的感觉。蒲观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喊一个口号居然能喊出开心的感觉。战争,应该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应该是森严肃杀。这种开心实在是过于儿戏了。
  蒲观水到了部队聚集地的时候,却听到了他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番后号内容。准确的说,那不是口号,那是问道。
  “大家要怎么走?”政委李照喊道。
  “跟着干部走!”同志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干部让大家停,大家要怎么做?”
  “我们立刻停下来!”
  “受伤了怎么办?”
  “服从干部和医生的命令!”
  这是战场上行动的纲领,行动的方式。遇到各种问题该怎么应对处理的办法。保险团的战士大部分认了些字,不过这些字还不足以让他们能够顺利的读懂陈克编写的那厚厚的教程和条令。所以保险团就通过这种集体问道的方式来进行沟通,向战士灌输作战要领。
  蒲观水从没想到过,军队里面居然可以采用这样的模式。在新军里面,都是靠殴打来完成纪律的灌输。即便如同蒲观水这种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军官,依然不反对体罚。而保险团不是,他们就是通过战士能够理解的方式,一遍遍的进行着灌输,一次次的进行训练。
  看着战士们一张张开心但是认真的面孔,蒲观水突然有种疑虑,这样的训练真的能起到效果么?
  而在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呐喊声,这倒是把蒲观水吓了一跳。看了过去之后,却见到三百多灾民在不远处,扛着梯子,手拿各种农具和木头削成的长矛在练习呐喊。这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保险团并不想打草惊蛇,要打就投入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敌人。而在敌人那里埋设炸药就是重要的一部分,夜里面挖土动静太大,所以需要有人能够牵制敌人的注意力。周兴瑞领导的灾民就正好承担了这份任务。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就要去骚扰敌人了。在这时候,好好练习一下,也是必须的。
  这是蒲观水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战斗,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已经是下午四点,要不了多久,这次作战的前奏就要开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战斗等着自己,蒲观水只觉得莫名的兴奋当中,夹杂这一股恐惧。那是真正的恐惧。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蒲观水决定去睡一会儿。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没有再睡觉的时间了。
第四十四章
  刘家铺围子里面的众人并不知道保险团已经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好几拨派出去的探子没有看到丝毫动静。周围十里八乡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刘八爷和刘文涛在问完了探子之后,也不能无限制的把他们扣在那里反复问。跑出去那么远,总得吃饭休息。于是关于外面的消息也就逐渐在刘家铺内部传开了。
  对于这个消息,刘家铺上下的看法极为不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家丁们,特别是见过那个蓝衣枪手的家丁们,根本不想再和那个神枪手打照面。既然外面没人,那自然最好。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想去找麻烦。
  而对于极少数人来说,例如刘文秀刘八爷,这个消息让他觉得背上直冒凉气。突然出现的蓝衣人消失了,这倒不稀奇。但是近千号灾民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可就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那可不是几十号人,近千号人想消失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得到第一波情报之后,刘八爷就觉得事情不对,他专门派了几个精干的手下,让他们沿着上次灾民撤退时候走过的路,顺着脚印好好追查。
  这次追查倒是查到了灾民曾经的营地,但是营地里面空无一人。想跟着灾民的脚印走,却发现脚印分成好几路,往哪个方向的都有。这些人数量本来就不多,让他们一起追查百姓下落,他们能做到。让他们分头行动,这些人深知上次灾民攻打围子的时候,已经和自己结下了死仇。孤零零的几个认若是落在百姓手中,那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既然不敢分开,那些人只好一路一路的查。找了一条路都走了好远,脚印依旧蜿蜒延伸。前头却根本看不到百姓的踪迹。眼瞅着日头偏西,这些人心里头虚了,连忙跑回刘家铺回报。刘八爷仔细询问了细节,这才让探子出去。
  “大哥……”刘文涛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这几天哥俩人没少讨论这些事情,周围也是灾区,就算是灾民真的想走,往哪里去?想把这些灾民接走,那得多少船?能在淮河上调集这么多船只的人,绝对是一方霸主,那些灾民对他们有什么用处?有那闲工夫把灾民用船运走,还不如把这些力气用来打刘家铺更划算。
  刘文涛心中痛苦万分的接受了理性推论的结果。当他最终确定这股来路不明的势力已经完全盯上了自己家之后,刘文涛第一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委屈。自家的围子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那些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难道自己得罪过他们么?或者是以前有什么深仇大恨?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到大哥刘文秀刘八爷说道:“老二,从今天开始,墙头白天晚上的给我巡逻。”
  “是。”刘文涛下意识的答道,然后他看着大哥,试探着问道:“大哥,这会不会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
  “仇家?”刘文秀刘八爷愣了愣,然后才想明白弟弟的意思,“那不可能!”刘文秀说的斩钉截铁,“现在是个灾年。不管那些人是谁,他们看上的是咱们刘家的财产。报仇什么的,顶多是个借口。若说有旧仇,他们不用翻出老账,光是前几天的那些灾民,咱们落到他们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刘文涛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虽然听了大哥的话,刘文涛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但是大哥的话的的确确讲清楚了问题的根本。敌人绝不是为了报仇而来。
  看着弟弟抿着嘴,脸色凝重,却没有方才那种手足无措的模样,刘文秀刘八爷莫名的觉得有些欣慰,经历了大事,弟弟总算是有些长大了。刘文秀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弟,就算是咱们围子被破了,你也得记清此事。既然他们图的是咱们的财产,又是要在灾年动手。他们万万不可能留我们活口。所以就算被抓,咱们也绝对不能苦喊求饶。既然对方绝对不会饶了咱们,求饶又有啥用。就算守不住祖业,总得守住这点子骨气。”
  “大哥,我记住了。”刘文涛连忙点头,“不过咱们这围子可不是那些人说动就能动的。”
  刘文秀点点头,“二弟,你不要觉得我净说些丧气话。现在或许还有别的法子,若是那些人只是索要钱物,这次他们只要开口,便先给他们些钱物。然后这围子还能守得住。我怕就怕一件事,那些蓝衣人就跟上次一样,上来不吭声,只是一通猛打。那这围子可就未必能守得住了。”
  “这又是怎么说?”刘文涛不解的问道。
  没等刘文秀解释,外面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兄弟俩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刚到了院里面,就见有家丁一路跑来。“八爷,外面有人打来了。”
  “是前几天的土匪,还是那些穿蓝衣服的?”刘八爷连忙问道。
  “应该是前几天的土匪。”家丁说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啥叫作“应该是”?刘八爷登上了墙头,只见家丁们再也不敢把身体露在围墙外面,而是躲在围墙后。至于望楼那边负责敲钟的,哆哆嗦嗦的根本不敢起身,他倒也有办法,在锤子柄上绑了个长木杆,自己躲在围墙后,用加长的锤子去敲钟。不过这长杆不好操作,这钟虽然能敲响,却响得轻重长短不齐。不过刘文秀还真的没生这家伙的气,反倒觉得这家伙挺有办法的。
  扶着墙头往下看,从衣服上看,倒是前几天的灾民。不过很明显,他们的这几天吃饱了,人人气色大不相同,全然没有了奄奄一息的模样。下面的人站在围子火枪射程之外,抬着长梯,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正在向着墙头叫骂。
  刘文秀刘八爷向下头喊道:“乡亲们,你们这么喊也没啥用。我说你们是为了活命,我们也是为了活命,既然大家都是要活命,有些事也没办法。我看你们已经有饭吃了,又何必想不开,再来我们这里呢?要不这样,大家骂几句,也就算了。”
  这话也不是不合情合理,但是这是刘家铺围子里头人的情理,可不是外头这些兄弟们的情理。灾民一听,立刻如同火上浇油一般。骂声更加响亮起来。原先只是大骂刘文秀这些人没良心,现在就开始大骂刘家铺的人没良心,不得好死之类的。骂归骂,这些灾民却始终不肯靠近围子。吩咐家丁们小心看着,不要被灾民偷袭。刘文秀刘八爷下了墙头。
  “大哥,就让他们在这里骂?”刘文涛问道。
  刘文秀苦笑道,“其实现在最好能派人冲出去杀一阵。把这些土匪的气焰给压住。不过,咱们这边的人却也不怎么顶用。希望那些土匪就这么折腾一下就算了。”
  “我带人出去杀一阵。”刘文涛自告奋勇。
  虽然觉得很担心弟弟,不过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出去杀一阵。刘文秀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记住,不要追远。挑些跑得快的,冲上去杀一阵,把那些土匪杀散就回来。如果遇到那些穿蓝衣服的,你立刻就回来。千万不要恋战。”
  刘文涛听了大哥的吩咐,兴冲冲的应了。然后挑人去了。
  过了一阵,围子外面的百姓发现,墙头的人居然敢直起身子了。而大门处竟然有了些声响,接着几个月没有打开过的围子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见大门一开,周兴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立刻喊道:“跑!”灾民们扔下了梯子,立刻就往回跑。
  等刘文涛带着人冲出来的时候,只见灾民们已经远远的逃开了去。思忖了一下,却见前面是大片的平地。也不可能有什么埋伏。刘文涛一咬牙,喊道:“追!追近了用枪打!”
  和刘文涛一起冲出来的家丁都拿着火铳,灾民已经跑出了射程。现在再开枪根本没用。但是刘文涛坚信,自己这些人肯定比灾民跑得快,既然是平地,大家只要追过去从背后来一通火铳,绝对能够让这些不知死的“土匪”知道厉害。而且既然前面是平地,如果突然出现蓝衣人的话,自己只要抓紧往回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想到这里,刘文涛觉得大哥打出去的计策还是非常可靠的。他一马当先,领着家丁们撵了过去。
  不过想着简单,真的实施起来却远没有那么容易。攻打过刘家铺围子的“土匪”这几天看来是吃饱了。跑得速度可真不慢,他们本来就跑得早,而且这些人边跑边扔东西,先是碍事的梯子,然后是木棍。最后连珍贵的锄头,叉子等农具干脆也扔了。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虽然看着就是在前头,真的要追,还真不好追上。好在“土匪”们这几天来来往往都是那一条踩出来的路,他们也没有漫无边际的跑,两拨人一前一后的赛起跑来。
  不过刘文涛等人体力的确超过灾民,灾民们虽然这几天终于有了吃的。不过毕竟这么多天的折腾,身体还是虚弱的很。跑了一阵,后劲不足,刘文涛终于追近了。灾民已经进入了射程,虽然瞄准射击的效果未必很好。不过刘文涛还是牢记大哥的话,没有恋战。他命令家丁们排成一排,对着灾民的后背,来了一次齐射。
  齐射效果差强人意,远远看去大概有三五个人中弹。不过刘文涛这次本来也不是要杀光这些人,主要是让他们不敢靠近围子而已。有人中弹,向来这些“土匪”也会知道厉害。正准备收兵回围子。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建立的号声。这和那种低沉的牛角号不同,这号声“滴滴答答”的尖锐刺耳。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背后已经扑过来了一群人。不知何时,一群人竟然在这附近的沙土中挖了坑,藏身在里头。听到号声,藏在沙下头的人立刻就跃身而起杀了过来。
  而且这些人实在是能忍得住,直到刘文涛他们的火铳放了一通之后,他们这才猛地攻击。这些火铳都不是连发的,单发火铳现在根本来不及安装子弹。那里来得及抵抗。那些藏身沙土里面的人都是身穿深蓝色衣服。刘文涛只觉得一阵无比的懊悔。虽然一直在防备这些人,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就这么藏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懊悔是没用的。这些蓝衣人一个个身手矫健,拎着长枪杀过来,抵抗的家丁顷刻就被戳倒了几个。剩下的家丁一看抵抗不了,扔下手里沉重的火铳就往前跑,力图躲开这些瘟神。不过他们很明显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蓝衣服的保险团虽然戳倒了几个人,却没有往要害下手。而往前逃去的那些家丁迎面遇上的却是杀回来的灾民。这次敢来作诱饵的灾民都是身体恢复的比较快,而且对刘家铺有着深仇大恨的。不是有家人被打死在刘家铺前头,就是把家人的死因怨恨在刘家铺。这些灾民和围子里面的人可以说是不共戴天,此时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他们哪里肯放过。保险团的军号一响,灾民已经杀了回来。周兴瑞的侄子外甥都被打死烧死在围子前面,他现在是灾民的头目,本来就撤退在后,现在他拎着从保险团那里借来的大刀,冲在头里。
  见到迎面来了一个家丁,周兴瑞当头一刀就砍了过去。家丁立刻往旁边一闪,周兴瑞身后赶上两个灾民。他们拿的却是削尖的木矛,见家丁避开,横着调到了他们面前。两个灾民不约而同地挺起长矛向着家丁刺去。一根长矛深深插进了家丁的小腹,另一根长矛刺断了家丁的一根肋骨,却没有能够刺的更深。家丁痛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那种剧痛让他整个人就呆在原地。而这个家丁注定没有机会发出最后的惨叫了。后面继续跟上的灾民拿的是锄头,他一锄头就砍进了家丁的脑壳。接着如同种地一样用力一剜,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音,红红白白的脑浆被婉了出来。家丁两只眼珠真的彻底翻成了纯白色,接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百姓们嚎叫着涌了上来,和上次不同。上次的嚎叫中全部是绝望,而这次的声音里面则只有一个概念,“报仇!报仇!”
  跟着刘文涛出来的家丁有二十多名。而对面涌来的是三百多人。保险团的战士打倒了六七个家丁,逃跑的着十五六个家丁迎面就撞上了这三百多人。所有出战的灾民都冲了过来。即便是那几个受伤的灾民们也没有停下来,他们虽然行动不那么方便。但是怒火更胜。
  一个对二十个,家丁们根本没有胜算,他们转眼间就被百姓的洪流给淹没了。每一个百姓都靠近曾经残杀过自己亲人的敌人,各种武器玩命的向着敌人打去。就连撤退时抛下了手中武器,现在赤手空拳的人们,也拼命的靠过来,努力去踹一脚,打一拳。家丁们怎么死的已经不可考证。因为他们遭到了数不清的打击,层层叠叠的刺伤,击伤,捶击,都足以致命,到底是哪一击最致命根本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有些人还能在临死前发出些喊叫,有些根本连最后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打死了。
  这些人也曾经在高高的围墙上耀武扬威,但是一旦脱离了围墙,落入百姓们的手中,他们也不过是如同蝼蚁般的脆弱。
  “打死这帮狗东西!”“打死这帮狗东西!”每个人人都这样吼着。在雨点般落下的猛击下,家丁们顷刻就被打死了。而复仇的百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吼叫着什么。
  刘文涛从没见过三百多人向自己冲过来势什么模样。当他终于见到之后,他已经被这样的景象吓得动弹不得。那仿佛是洪水一样黑压压的人流冲杀过来。那种惊心动魄根本无法形容,每个人都在看着刘文涛,而刘文涛根本无法去一一注意那么多人。而在这期间,那些杀气腾腾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接着产生的就是一种无路可逃的绝望感觉。刘文涛呆在原地。
  但是幸运的是,正因为刘文涛没有反抗,这反而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保险团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里面明确指出,不许虐待俘虏。那几个负隅顽抗,被打倒的家丁在战场上算不算俘虏,大家没经验不好确定。但是吓得动弹不得的刘文涛被保险团的战士抓住的时候,根本无力反抗。所以大家就把他算成了俘虏。百姓的打死了逃跑的家丁,就向着倒地的那几个家丁冲杀过来。保险团的战士只来得及拽着刘文涛跳开,接着一场血腥以及酣畅淋漓的殴打就发生在他们眼前,倒在地上的几个家丁顷刻就被打死。
  灾民胸中郁闷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得到了抒发,不少人打得精疲力竭,然后突然跪在地上呜呜痛哭,有些干脆是站着哭。刘兴瑞拎着大刀在“战场上”到处寻找,却见每一个家丁都死了。转眼一看,就见到刘文涛正被几个保险团的战士扭了手臂,正被捆起来。见到刘家的人,周兴瑞眼睛都红了,他举起大刀就冲了上来。
  保险团的战士连忙拦住了周兴瑞,“老乡,老乡。我保险团不让杀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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