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1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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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上支队的政委李照专门召开了一次动员会,这次动员会让严复印象深刻。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对这些关卡恨之入骨。因为大家给他们的钱都是咱们党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都是根据地的百姓们汗珠子摔八瓣挣到的钱。那些贪官污吏们什么都不干,就平白坐在那里收钱。对这帮王八蛋大家该不该生气,大家该生气!因为我们都是人民党的党员,都是人民党的战士。我们是要拯救人民百姓的,是要把这些贪官污吏彻底消灭干净的!”
  严复静静的听着,看着。人民党的同志都很年轻,最大的也不到四十岁。听着李照的动员,所有人脸上都有着愤怒。就连章瑜这个平日里很不爱有表情的人,脸上也是阴沉似水。
  “当然了,在这帮人眼里看来。水灾之后,这些人的日子苦不堪言啊。日常的敲诈勒索没了来处,除了在河道上收钱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别的营生。同志们,这帮人从来没有想过,面对灾害,只要团结起来,只要真心为了拯救百姓,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咱们在凤台县不就做到了么?而且凤台县水灾最厉害,咱们这里这么多河,这么多湖。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四处的水都往咱们这里来了。但是咱们怕了没有?我得说,我当时是害怕的,不过那么多相亲们眼看着就要死在这大水里头,光救人就来不及,我也没空怕这怕那了。”
  水上支队的同志都是老同志,很多都有救人的经历,大家纷纷点头。
  “汉阳是个大地方,好玩的东西多,稀罕玩意多。大家来到这个地方,都想见见世面,看看稀罕。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我现在要说,咱们这次来汉阳是为了把宝贵的铁给运回咱们凤台县。咱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游玩的。汉阳再好,再繁华,都不是我们这次来的重点。我要求大家在汉阳的期间一律不能下船。大地方就有各种坏人,咱们这么大的一支船队,想打咱们主意的人多的是。一旦下了船,就会有人想方设法的给咱们动坏心思。咱们就算是能摆平这些事情,也要耽误行程。同志们,这水灾之后,大家的家里头都需要农具,把这些铁运回根据地,咱们的家人明年就有农具可以耕种。而这个冬天,咱们要干这么多水利上的农活,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咱们把铁给运回去。若是因为咱们自己贪玩,耽误了这些重要的工作,大家觉得合适么?”
  “放心吧,政委。我们一定会听指挥。绝对不会闯祸。”
  “不是怕你们闯祸,我现在要求大家,在汉阳的期间,没有命令一律不得下船。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工作。我向大家保证,等咱们解放了安徽,解放了湖北。我会请求咱们党组织同志们来汉阳专门来玩。但是,这次,我要求大家一律不得下船。各个船的船长必须管好自己的船,自己的船员。咱们不是为了自己才出来玩的,咱们是为了咱们的家人,为了革命而来这里的。”
  “政委,我们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
  “不让下船我们就不下船。”
  战士们全部表态。
  严复看着战士们的神态,那绝不是应付的神色,而是能够完全理解的淳朴神色。海军最讲纪律,战士们整天在水上漂着,到了港口自然就想去放松一下。北洋水师在日本花街还闹出过人命。这些人很多都是加入不久的战士,在纪律上已经能与北洋水师相比,甚至在其之上。对此严复很是满意。
  张之洞对严复很是客气,汉阳钢铁厂的废钢铁这么多,价钱自然好商量。当然,严复肯拿真金白银也是另一个原因。人民党这次带了很多914过来,倒是也卖上了很不错的价钱。随着武汉的租界日渐兴隆,花柳病的问题非常严重。钱给的够,加上有效的贿赂,最后买到的钢铁总数竟然达到了二万吨之多。
  作为儒者的张之洞为了表示对严复这位真名士的尊敬,甚至在严复准备装船走人的时候还亲自来,并且给严复派了两位官员引水路,让严复在湖北不会遭到过分的刁难。而严复也知道了张之洞马上就要进京的消息。
  “几道,你从哪里弄到这么一群运货的人的。”张之洞本来想着这二万吨钢铁,怎么运起来都不会太快。没想到船上的那些人分工合理,组织井然有序。而且每个人干起活来都在玩命。于那种被沉重的工作折磨的麻木的码头工人完全不同。虽然汉阳钢铁厂那边负责把钢铁运到江边。却没想到三百多人一起玩命干起来。两个多小时就把钢铁都给运上了船。
  “张公,这些人也是偶然遇到的。我原本没想到能遇上这么一群人。”严复笑道。
  本来张之洞还想请严复一起吃个饭,看到如此景象,又见严复脸上都是想赶紧上船的急迫。张之洞笑道,“几道,看你们如此着急,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严复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向张之洞告辞。
  看着船队驶入长江航道,张之洞很不解。严复这么倾尽全力,到底是在给谁帮忙呢?
  九天后,严复的船队进入了根据地控制范围内的消息终于抵达了等待很久的陈克那里。陈克随即召开了党委会。会议上正式决定,下一步工作开始。
第零章
新开始(八)
  “分房啦!”“开始抽号啦!”“大家排队!”拿着大喇叭筒的基层干部们站在高处,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百姓们一听到这个,立刻争先恐后的冲向选房的桌子。“谁再抢就给拽到最后去挑房!”大喇叭里头传出了吼声。不仅仅是口头的威胁,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队们把众人给强行推进一列长队里头去。
  警卫队也都是本地人,那些不愿意排队的都跑过来找自己认识的。他们堆着笑脸说道:“给咱们往前安排一下。”警卫队总不好对自己的亲朋发脾气,他们倒也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些天咱们试过多次,大家一个人只能抽一次。那个号你也看不见。抽的早可不一定拍的靠前啊。”
  这次选房实在是一件大事,为了避免以前这类大型活动组织性不强的弊病。关于抽号,所有百姓都参加了演练。演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大家人人都会有房,而抽号选房是个运气。你排队靠前也未必能抽到靠前的号。不过人类的习惯性思维就是如此,虽然理性和实践把随即几率的不可靠性告诉了大家,但是感性上总是觉得选择多的时候靠前的几率就大。
  实际演练中大家有抽到靠前的,有抽到靠后的。抽到靠前的就希望这次是正式选好,甚至不愿意把号码给交还出来。对这种心态负责分房事物的路辉天能理解,却又觉得很好笑。
  毕竟是集中居住超过半年,群众们遵守秩序的习惯基本养成了。路辉天想起了陈克在动员会上的发言,“大家要看看,人民对分房是多么的踊跃。人民越踊跃,就说明人民越相信咱们。就说明咱们的工作越成功。”
  现场的情况果然如同陈克所说,虽然有着紧张、期待、担心。但是百姓们都希望能够更靠前,想早点拿到选房号的目的也未必全是认为能够拿到更靠前的号码。早点拿到的话意味着可以早点去选房,心里头也能够更早的安定下来。
  秩序稳定之后,终于开始抽号了。第一个抽到的号码是8143号,抽号的是个中年人,路辉天觉得见过,但是也叫不上这人的名字。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道:“八千一百四十三号!八千一百四十三号!胡有祥排八千一百四十三号选房。”中年男子立刻哭丧起了脸,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的笑声。夹杂在笑声中的却是一个女子嚎哭的声音。这个数字也未免太靠后了。总共一万两千套房子,胡友祥是靠后的选房。
  讪讪的看着面前的大箱子,胡有祥很想再从里头抽出一个号码,和自己的这个比较一下。他又抬头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警卫队,若是不顾一切的再去抽一次,那肯定要被拍到最后去。这些天的抽号演练中,纪律是被反复声明的。护卫队也不给胡友祥机会,大家连推带拉的就把胡有祥给带到了公证处那里。
  公证处是由六个人组成的,都是拥护人民党的百姓代表。出身必须清白。清白的意思是除了是不能是中农以上的有产者,不能有过劣迹,偷盗打架的一概不要。不能出身于各村的宗族家庭。凡是能代表旧时代掌权者的一概不要。人民代表不要不能代表“更普遍”人民的。
  这些百姓代表都在扫盲培训中掌握了阿拉伯数字与基本算术知识。他们验了号码,与报数员所说的号码相同。然后这个数字和名字登记造册,在一个巨大的牌子上,按照列表贴上了数字。
  接下来,“4511”号被第二个人抽了出来。队伍终于开始向前缓慢移动了。
  抽到靠前号的人会得到一阵羡慕的惊叹,抽到靠后号码的人则会被引发善意的哄笑。特别是一号和12000号被抽出来的时候,更是巨大的刺激。百姓的声浪把叫号的声音都给压住了。
  选房是连夜进行的,头100个号都被挑出来之后,这帮人马上就被组织起来去选房。百姓们其实心里头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被安排选房的人直奔心目中的房子而去。性急的甚至全家搬着床板的草铺,立刻就住了进去。
  整个凤台县有资格住进房子的最终确定为67000人,而其中12000人因为参加了公务员队伍和部队,需要住在集体宿舍。所以最终有55000人可以住进新房。大家都是好久没有自己的房子了,因为房子数量毕竟有限,一家人只能住一间。人民党保证,会在近期不停的盖房。四个月内每家都将有自己的房子。
  众人久违的能全家住在一起,这份兴奋就别提了。家家都团聚,很快他们就发现现在新家里头没有太多的生活用品。几张简陋的破床,薄薄的被子,大家甚至连厨房都没有。即便如此,众人也没有感觉气馁。新式的红砖房与安徽传统的房子也大不相同。但是众人都没有失望。因为很多百姓都是第一次住进真正的砖房。与低矮的土坯房相比,红砖房又大又亮堂。特别是窗户上的玻璃,那可真的是稀罕玩意。透亮的玻璃窗比起窗户纸强出去太多了。大人小孩都聚集在玻璃前后看,这种透明的玩意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的走入到普通的百姓家庭里头。百姓们带着惊讶甚至崇拜的眼神瞅着玻璃。不少人甚至想着如果把玻璃给拆下来卖给别人会赚多少钱。
  根据地暂时生产不了高透明度的玻璃,现在提供的玻璃都是比较浑浊的,这倒也省了窗帘。但是当天就出现了玻璃被打烂的事情。于是百姓们又学到了一个新名词“供销社物业公司”。物业公司负责玻璃等物品的安装、调换。战战兢兢的向物业公司申请换玻璃的百姓得到了两个消息,好消息是“一年可以免费换一次玻璃”坏消息是“超过一次的更换,就需要掏钱。换一次玻璃,需要支付半斤麦子。”
  打破了玻璃只是家庭里头夫妻吵嘴,或者揍一顿孩子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了百姓面前,分地马上就要开始了。
  分地的章程很简单,每个百姓无论男女都能分到三亩地,而且授田证写的是个人的名字。无论婚丧嫁娶,这些地都归本人所有,而不是家庭所有。土地三年内不允许买卖。三年后土地可以和政府进行买卖。
  这个本该引发滔天巨浪的政策居然没有人强烈反对。女性们自然不反对,大部分女性第一次得到了属于自己名下的财产。男性们也没有强烈反对,娶进来的媳妇就带着土地,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大家基本上都有儿有女的,娶进来就有地,嫁出去虽然也要陪嫁土地,但是可以通过彩礼之类的东西进行均衡。反倒也不吃亏。
  而且百姓们对于这种新政策到底能持续多久其实也缺乏信心。保险团的武装力量是现在凤台县最强大的存在,大家都知道反对了也没用。反正这些地都是大家亲手参与建设的好地,区别倒是有限。灾年过去没几天,大家对悲惨的日子记忆犹新。现在怎么分地都比以前强出去那么多,地还没分到手,谁没事愿意找那个麻烦?
  锱铢必较是针对自己的东西,现在土地还没有到手,百姓们又对这种制度能维持多久没有太大的信心,那么冒着巨大的风险与人民党和保险团做对就显得傻的过分。
  分地之前,公审大会正式召开。
  自从围子被保险团给破了之后,张有良倒是下定了一死的决心。可是当他真的被压上了公审会的台子之后,看到数以万计的百姓们聚集在台子周围的时候,张有良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完蛋了。
  张有良没有学过人民党的革命纲领,他有的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经验。对于压迫者而言,他们的权势说白了从来都是面对少数人民的权势。没有能够充分组织起来人民面对张有良这等地主恶霸,从来都是无力的。历史无数次记载了,数万百姓面对少数精锐从来都是落于下风的。
  张有良的从军史就是一场训练有素与训练无素的战争。李鸿章的淮军部队就是在战斗中不断成长起来了。从一开始比太平军精锐更没有纪律,到逐渐有了纪律。经过一场场血战,特别是接受了洋人的整编培训之后,淮军越来越正规化纪律化。
  张有良有钱了,回到了家乡。他就收买、组织、训练上百精锐,加上张家的族人,击败乡间数以千计的百姓运动可以说轻而易举。
  以往百姓们的战斗即没有共同的利益,更没有良好的组织。个人的勇武面对组织的很好的压迫者是毫无意义的。双拳难定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但是没有组织和纪律,人民即便面对战斗,都是习惯性的想首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敢于战斗者的数量其实是少于敌人的。当这些骨干战死之后,剩下的人民队伍就一哄而散。所以张有良才能如此轻松的成为凤台县一霸。准军事化的民间力量根本不是民间百姓能够抵抗的。
  所以看到了更加有纪律,人数更多的人民党部队之后,张有良的感触比谁都更深刻。东征西讨这么多年,张有良的视线向着会场几个重要的地点扫视了一下,曾经彻底摧毁张有良围子的保险团在要点上都看到了士兵。跟随着李鸿章东征西讨,张有良也学过“阵法”。阵法并不是三国演义里头那种神奇的“八卦阵”。阵法说白了就是一种选择最大限度发挥自己部队战斗里的配置方式。面对各种情况,军阵都能够采取相对的对应方式,保证部队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
  保险团这次的公审会就可以说是一个简单的军阵。四角有压阵的警卫,甚至竖起了简单的望台。用以指挥下头各部维持秩序的士兵队伍。守护公审台的这批人暂时可以当作是中军。只是用军人的习惯看了看,张有良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能拥有这样能力的一支武装力量,把自己带上台来的原因只是要杀了自己立威罢了。张有良并没有指望有什么人来“劫法场”。如果有人来劫法场,早就该来了。从张友良被俘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保险团不仅有余暇对自己这些人视而不见。那就说明保险团根本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挑战。
  既然是军人,张有良自然有些军人的骨气。双手被绑在背后,甚至可以说是五花大绑,张有良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事到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理由让那些台下的穷鬼小觑了自己。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和张有良一起被押上来的还有张家的几个骨干,还有另外几个手上有人命的地主。也都是平日里乡间骄横跋扈的家伙。除了张家的几个子弟因为听了张有良的命令,绝对不要向保险团服软,所以他们虽然看到台下这么多人,倒也勉强能站直了。其他几个地主已经吓的跪坐在地上。这辈子他们从没在同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人。特别是这些人是那些平日里自己欺压过的穷人。在被押来之前,林深河为首的检察院小组已经审问过这些地主,这些地主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押到这里来。
  本来地主们还抱着幻想,和人民党与保险团合作的人里头还是有不少是地主的。也不过是多给点钱安抚一下那些死者家属,再被狠狠敲诈一笔钱的事情。没想到审问他们的人只是要求他们交代“罪行”,对于他们请求支付赎金赔偿金的请求根本是视而不见。
  在地主们完全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自己却被压倒了公审大会上。虽然心里头还有着幻想,认为这些人只是要把自己示众而已。但是光下头的场面,还有群众里头的情绪,这帮人就直觉的知道大事不妙了。
  给他们精神最后一击的是那些把他们拖上来的人,仔细辨认,居然都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百姓的家属。事到如此,地主们已经知道自己基本是死定啦。
  胡行至是唯一来看这次公审的地主,这次人民党开始抓捕地主,倒是意外的没有被查出胡行至家的血债。胡行至也是凤台县的大地主,张有良走的是暴力路线,胡行至走的则是宗族路线。宗族本来也是这次要沉重打击的对象,但是宗族问题更加复杂些,没办法采用如此直截了当的阶级斗争方式。所以陈克特别委托了任启莹专门邀请胡行至前来观看公审大会。
  地主们都不愿意来看,胡行至自然也不愿意。任启莹亲自前来邀请的时候,胡行至满脸堆笑,“任姑娘,你这不是抓我的吧?”
  人民党的攻下寿州的消息虽然封锁的很严密,不过毕竟也有这么一个多月时间,一些风闻也传入了胡行至这里。胡行至知道陈克要造反,他的判断是寿州已经被人民党给拿下。现在人民党大肆抓捕地主,胡行至认为陈克要对地主们下手了。遇到大事的时候,胡行至与张友良反倒是颇为类似。他偷偷的让儿子们溜走,自己倒是在家等着祸事上门。任启莹一来,胡行至干脆直截了当的发问。
  任启莹微微一笑,“胡伯伯,二位大哥离开根据地,我们担心路上不安全,暂时给留住了。这次我来只是邀请胡伯伯去看看审判张有良那些恶霸。胡伯伯作为族里头的长老,这人品人缘一贯是极好的。平素里调解乡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血债,我们绝不可能对胡伯伯您有什么坏心。”
  听说儿子们被抓,胡行至倒也没有太过于激动。张有良都能被抓,胡行至家更不在话下。他一面请任启莹坐下,一面问:“这陈克先生先是对地主说要借地,我就知道这是借荆州。但是灾年时分,保险团的确救了数万的百姓,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可现在陈克先生已经开始强抓地主,就这么一步步的干下来,陈先生到底准备做到什么地步呢?任姑娘你也是保险团的干部了,咱们凤台县的这几万百姓也都知道你的名字。请任姑娘给说个痛快话,这要杀要剐总让人心里头有个准信吧。”
  “抓那些地主是因为他们欠了血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人民党不过是顺应了天理罢了。至于将来到底要干到何种地步,第一件事就是明年要让大家日子比今年好上一倍。不然的话,我们搞这新制度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到了现在,胡行至也算是豁出去了,他朗声问道:“那胡某有何可以效劳的呢?”
  “胡伯伯您是宗族的长老,这宗族要被农业合作社与人民代表会议替代了。您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和您合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任启莹心平气和的答道。
  “这不是把我卖了,我还要帮着数钱么?”胡行至对任启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解。
  任启莹盯着胡行至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既然以前的那套宗族根本救不了百姓,我们何必死拽着不放手呢?胡伯伯,你当这个宗族长老,救灾是不成的。剩下的就是平息乡里的纠纷。而这些纠纷您顶多能平定点小纠纷。一旦闹大,您又能如何?张有良能当众杀人,你可不敢。再剩下来的就是那些平日里头的祭奠节庆。您其实清楚的很,民间节日多,这些节日都是要摆宴席分酒肉的,这就是吃你们这些大户的时候。很多节庆都是找个由头,祭奠一个随便什么娘娘大王将军什么的,故事一听就是乱编的,问问缘由能问出无数版本,来历是谁也不知道,但是这种祭祀大家都过的很开心,因为要热闹,要抬神出来,要游街,要摆宴席,要吃好的。您办得好这是应该,您办的不好,多少人背后说您坏话。死拽着这些宗族的事情不撒手,不像您胡伯伯这等聪明人该干出来的事情。”
  听了任启莹的话,胡行至点头称是。他心里头真正想称赞的并非是这种陈述。而是任启莹这个小姑娘能够如此清楚的看透事情的本来面目。以及谈及此事时候的这份子坦率和从容。加入了保险团之后,任启莹一个小姑娘都能变得如此精明能干,这人民党的实力实在是不可小觑的。
  “任姑娘,那这次陈先生为何让我去看那什么公审大会?”胡行至把话题转回了最初的问题。
  “很简单,您去了就是表个态,支持人民党从此管起了凤台县的司法。从此宗族在司法上一不干涉,二不自行其是。您发了话,以后吃大户的事情就再也不会落到您头上,解决纠纷也不会让您费心费力,而我们人民党也就省了很多麻烦。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第零章
新开始(九)
  被任启莹劝来观看公审大会的胡行至穿了身很普通的衣服,县城附近的宗族长老,即便是有些名声,却不等于全县大多数人都见过的人物。反倒是任启莹身为人民党的干部,经常在部队和垦荒旅出入办公,认识她的人远超过胡行至。相比较而言,对任启莹行“注目礼”的百姓远超过注意到胡行至的人。对这位年轻的人民党女性干部,大家的目光里头更多的是羡慕、尊重与好奇。任启莹对这样被大众瞩目已经习以为常。她平静的看着主席台,根本不在乎周围的视线。
  百姓们当中也有不少胡行至认识的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胡行至觉得这些百姓对待自己的态度相当冷淡。见到胡行至出现之后,友好的顶多冲胡行至笑笑。更多人只是看了胡行至几眼,然后就满脸兴奋的看向公审的台子。胡行至一开始还不习惯,不过很快就想开了。这半年多来,胡行至基本没有出现在百姓面前,拯救百姓的都是人民党保险团的人。百姓自然也不再怎么买胡行至的帐。而且审判大会也已经开始了,百姓们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台子的那些地主身上。
  公审大会第一个流程就是诉苦。已经有被害人的亲属跳上台子,咬牙切齿的指着地主开始沉冤诉苦。百姓们以前分散在各个村子里头,打死人虽然是大事,多数却是各种传言。当死者的亲属指着地主开始陈诉冤情,那种感受真的是无法形容。
  第一个被揪出来的是刘翼瑄,这个曾经明确表示支持人民党的地主,在当年陈克向地主们借地的时候是坚定的支持了陈克。他是万万没想到,人民党居然会翻脸不认人。别说许诺过的“人民代表”根本不给兑现,现在竟然准备要自己的性命。在地主里头,刘翼瑄觉得自己最“冤枉”。只是当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一步步走上台来,一步步走向刘翼瑄的时候,那种委屈的情绪立刻灰飞烟灭。
  “陈主席,这个女子是刘翼瑄村里头有名的美女。刘翼瑄为了霸占这个女子,勾引不成干脆就用强。女子的丈夫发现了此事,竟然被刘翼瑄打死了。”徐电和陈克站在简陋的望楼上,徐电向陈克介绍着情况。
  陈克冷笑一声,“丑妻、近地、破棉袄。徐电同志,这是被称为农家的三宝。其实谁不喜欢美丽的女孩子,但是农民们往往保不住自己的老婆。哼,我的故乡离少林寺不是很远,少林寺是嵩山最大的地主,也租地给农民种。管租地的和尚们就敢明目张胆的说,有好媳妇的租好地,没好媳妇的租坏地,没媳妇的没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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