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5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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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调查,跟着他们一起跑去中国谋生活的亲属中,甚至已经生出了加入中国国籍,连日语都不会说的小崽子。这些人在日本的时候,见了官员之后必须点头鞠躬。现在日本中等品级的官员见了他们之后还得点头哈腰。日本上层对这批投奔人民党的日奸可是深恶痛绝的。
  西园寺公望倒是不在乎人民党中的日籍党员们到底有什么身份的变化,他说道:“总是能够通过这些人提供一些交流的渠道。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他们,想来这些人也是很为难的。”
  高桥是清对西园寺公望的想法很认同,身为日本人,跟随人民党与日本敌对,如果日本方面正式派人与他们联系,这些人肯定会感到浑身不自在。在日本人和中国人严重,他们无论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些人的血统。
  “那么就摆脱西园寺君了。”高桥是清干净利落的把手中所有的麻烦都推给别人。
  但是西园寺公望与高桥是清明显想错了。日本籍人民党党员们并没有什么为难,甚至没有加入人民党的北一辉在面对日本派出来的使者都没有丝毫的为难模样。1917年8月14日,北一辉见到日本使者的时候连避嫌都没有,干脆直接说道:“我要去法院一趟,你若是愿意就一起去,不愿意就改日再来。”
  能够彰显人民党日本籍党员和日本国内的关系,这是日本使者的任务之一。有这难得的露脸机会,日本使者当然不肯放过。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日本使者首先忍不住问道:“浙杭州城有这么多房子要修?”
  “现在中国哪里都是这样。”北一辉说的干脆利落。人民党既然没有想在工业发展阶段采取什么贫民窟的解决手段,又加上陈克以“百年大计”的方式做出了布置,兴建住宅小区以及工业区成了最近主要城市的常态。杭州水系多,与北一辉到过的河北与河南的主要城市相比,人民党在杭州的土木工程根本就是毛毛雨。
  “北君去法院做什么?举报我么?”日本使者笑着问道。
  “再过几天就要枪毙蔡元培先生,我想去法院那边做最后的努力。”北一辉答道。
  “你想救蔡元培先生?”日本使者很是意外。他本以为北一辉好歹也会坚定支持人民党的政策。
  “怎么可能,我认为不该以谋杀罪判处蔡元培先生死刑。而是应该以反革命罪判处他死刑。但是人民党态度太过于坚定,所以我这次去法院做最后努力。”北一辉答道,“如果法院不行,我就要去人大提出动议。”
  听了北一辉的回答,日本使者差点打了个趔趄。北一辉不在乎杀不杀蔡元培,而是在乎以什么名义杀蔡元培,这样的举动让日本使者有种只能用滑稽来形容的感受。猫玩老鼠也不过如此了吧?使者是日本人,他对这里面包含的意味格外的不解。而且使者既然是西园寺公望派遣的,他能理解人大相当于日本的议会,但是人民党的政治组织又明显在地位上凌驾人大之上。在试着看来,以政党的姿态行使这种独裁的整体,颇为类似日本陆军与海军特色的结合。一贯是社会主义制度支持者的北一辉貌似对此根本不在乎,这同样是使者很不明白的地方。
  北一辉的行动明显落得了没有下场的结局,法院的工作人员貌似对北一辉的行动极为厌烦,语气中足以称为相当不客气。看劝不走北一辉,法院年轻的工作人员干脆告诉北一辉,“你要是觉得法律不公,那你就去招人大。我们法院只管执行法律,不管制定法律。”
  即便是在人民党这里见了不少稀奇的事情,日本使者被这个极具宪法意识的回答惊得目瞪口呆。官僚这个组织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同时,把人从这个地方推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是能从宪法里面找到合情合理的依据,这份水平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仔细瞅了瞅法院办事人员的年龄,顶多是个二十出头女青年。日本使者真的迷糊了,难道人民党手中的人才之多,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成?
  北一辉也没有继续废话,他和使者一起离开了法院,前往法院附近的人大。人大的场所在原先江苏议会那里。北一辉要求见人大常委,结果接待者好久才出现。出来的是一位军人,北一辉一看就气乐了,“相乐赤!你在人大做什么?”
  因为北一辉用的是日本发音,日本使者愣了愣,相乐赤是当年赤报队相乐总三的亲戚,原名小岛崛五郎,到了中国参加革命之后改名相乐赤,现在是人民党一位师级干部,日本使者的拜访名单里面也有这位相乐赤。
  “我是人大筹备委员会的委员,我怎么不能来人大?”相乐赤边笑着回答北一辉的话,一面打量着日本使者,“想来这位就是日本派来的使者之一,冈村宁次先生吧?”
  冈村宁次听相乐赤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也很有礼貌的上前鞠躬行礼,“相乐君,在下是冈村宁次。”
  和冈村宁次的日本礼节不同,相乐赤上前与冈村宁次握手。整个举止竟然看不出太多日本人的痕迹,倒与人民党的作派完全一致。
  握手结束,相乐赤用汉语笑道:“里面谈话吧。”
  前浙江议会的所在地从里到外都很简单,除了必要桌椅之外,其他多余的东西一概没有。就连被炮火轰塌的墙都没有修缮,只是把碎砖石给清理了一下。冈村宁次倒是一点都不避嫌,他笑道:“人民党就如此勤俭么?”
  “不,这里快拆迁了。”相乐赤一面给两人倒茶,一面答道。谈话所在地是一处空荡荡的小会议室,十几张桌椅之外别无他物。倒是拎了茶杯茶壶进来的工作人员进来后就没有离开。
  相乐赤对北一辉说道:“北兄,你现在别说浙江人大还没有选举,就算是浙江人大选举出来,这也没用。浙江人大不可能违宪,宪法规定不存在政治犯,也没有反革命罪。和政治犯沾边的罪行是颠覆国家罪,这有专门的法律。可是蔡元培根本不适用这条法律,抓他的时候他还是内战对手,颠覆国家是蔡元培的权力。你就是让全国人大开会,人大也不可能讨论蔡元培的事情,那得人大先修改宪法,再说定蔡元培的反革命罪。我这么说你就能理解了吧。”
  听到这里,冈村宁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声音稍显激动的说道:“相乐君,请恕我冒昧打断您的话。您说的这些是您自己想出来的么?”
  相乐赤倒也实在,“不,这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开会的时候我们学习到的。”
  “原来如此。”冈村宁次连连点头,他是越来越不懂人民党到底想干什么,其实不管日本陆军也好,海军也好,或者是议会也好。所有政治力量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达成自己的利益目标。具体采用什么手段,完全是根据各个势力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们都会选择最适合自己发挥力量的政治格局与手段。
  作为日本当下的“中国问题专家”,或者更准确地说“人民党问题专家”,冈村宁次本人研读了能够搜集到的所有人民党资料以及文件,倒也知道“程序正义”这个名词。不过能通过开会的方式强化“程序正义”到这个地步,真的不能不让冈村宁次点头叹息。
  北一辉根本不为相乐赤这套说辞大洞,他不依不饶的说道,“反革命是必然存在的。蔡元培就是个反革命!我们不能掩耳盗铃。”
  相乐赤笑道:“我们在会上讲,反革命与革命是一对矛盾。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什么是反革命?怎么界定?即便对于坚持共产主义革命,坚持社会主义革命,坚持人民党革命的人民党来说,即便态度一直很坚定,在各个阶段来说,人民党眼中的反革命也是不断变化的。十几年前支持满清政府继续存在的就是反革命。所以那时候袁世凯能够选择推翻满清,他就不是反革命。接下来呢,谁武装反对土改,谁就是反革命。但是随着大部分地区土地革命结束,反革命都被清除掉了。到了现在反革命的定义又不相同了。就算是蔡元培,他一度还是坚定的革命者。对于这种很难界定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当法律的。”
  北一辉对这种话很不耐烦,他说道:“那么每个阶段都制定每一个阶段的反革命不就好了?”
  听了这话,相乐赤摇摇头,“反革命是对过去与现在才有意义的一种称谓,但是世界不断变化,通过我们现在的努力,未来的社会局面一直在发生变化。我们不能让大家永远都生活在过去的笼罩之下。要是强行制定反革命罪,你会发现大部分人民在每一个阶段都是反革命。上纲上线的话,绝对能得出这样的判断。”
  听了这话,北一辉冷哼一声。明显不同意相乐赤的观点。
  而相乐赤也同样不赞成北一辉的观点,他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北兄,我们人民党是广大劳动人民的先锋队,我们要开创的是属于劳动人民光明未来,而不是把劳动人民变成各种反革命,这是我们最基本的政治立场。我一直觉得你的问题是,总想建立一个一劳永逸,永恒不变的王道乐土。你觉得不变的东西真的能变成王道乐土么?这种想法他不实事求是。”
  北一辉还是不认同相乐赤的想法,倒是旁边的冈村宁次相当认同相乐赤的观点。作为军人,要是认为战争有那么一种永恒不变的模式,军事技术也就那么固定在当下,这只能证明这个军人是不合格的。
  当然,原本作为使者,冈村宁次的任务原本是想给人民党中的日籍党员添点麻烦,制造些不和,而冈村宁次现在觉得这想法太幼稚了。如果不考虑实施的可行程度的话,当下最好的办法是派人把人民党的日籍党员都给杀掉,这才最符合当下日本的利益,或者说最符合当下日本上层的利益。
第二百零三章
构架(五)
  满心欢喜,失望而归。这有点接近冈村宁次当下的心态,北一辉很明显不支持人民党的立场与方法,不过北一辉更反对日本当下的政治模式。原本岗村宁次还有说服在华日本革命者给日本高层当内应的任务,结果冈村宁次发现北一辉除了不为所动之外,甚至努力说服作为日本方面使者的冈村宁次投奔革命。这就未免有些“太过分”,尽管北一辉的《日本国家改造大纲》的确挺有趣。
  好不容易暂时应付了北一辉的热情讲解之后,冈村宁次问道:“北君,现在人民党的日籍党员都如同相乐赤这样么?”
  “这些人现在分成两种,一种是如同相乐赤这般,一种则是根本不愿意再考虑日本,试图加入中国国籍,从此做个中国人。”北一辉给了冈村宁次一个相当确切的答案。
  既然北一辉对蔡元培很感兴趣,冈村宁次也采取了就坡下驴的模式,他问道:“这些人对于处死蔡元培先生的态度如何?”
  “要么是认为这是革命过程中的遇到的一件事。要么就是漠不关心。”北一辉对的语气中对此相当的失望,“革命要讲理想,人民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全国政权后,就不谈理想,只谈制度以及执行。我原本以为陈克是不会支持所谓分权理念,而是以国家上下统一理念为目的。可最近的执行中,人民党仅仅在统一自己的理念,对于国家层面的革命,他们居然提出承认各种思想乃至多种所有制同时存在的观点。”
  北一辉说的很是激昂,冈村宁次听的也是饶有兴趣。这不是冈村宁次装出来的,他作为日本陆军中相当有学识的一个人,从来不反对学习。尤其是经历了那可可怕的东北冬季撤退之后,冈村宁次对人民党的主张,尤其是陈克的军事思想更有兴趣了。
  只有先进与正确的才能胜利,冈村宁次坚信这点。人民党的装备并不比日本超前多少,冈村宁次通过战争了解了这点。既然日军的失败并非是拥有代差的武器造成的,剩下的就是军事指挥方面的差距。工农革命军的具体战役执行中也没有特别精彩的地方,这是冈村宁次对战争的反思。巧妙的技战术结合完全来自平日的训练,经历战火之后的日本军队并没有活着回来的,只用分析之后就可以学习人民党的战术。实际上日本也正在学习这些。
  冈村宁次真正感到难以学习的则是人民党的战略,日军在战争进行到实际交火之前就已经陷入了绝境。除非日军能够以不断积累战术上的胜利来最终达到扭转战略胜利的地步,或者人民党在执行战术的过程中犯下了极大的错误,否则的话东北战局根本不会有其他结局。这是冈村宁次对中日东北战争复盘后的真正感想。但是他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十九师团师团长回到国内之后就自杀了,但是临死之前他还是想方设法的保护了冈村宁次。陆军部调查之后,认为冈村宁次在战役过程中表现的相当出色。如果不是他力主撤退,十九师团根本无法返回朝鲜。所以陆军部把冈村宁次例如了斥责名单中,却没有对他实施降职处分。即便把冈村宁次调回国内担任联络官,也瞅到机会后给他升了军衔。
  岗村宁次并没有因为战败而心灰意冷,联络官的工作很清闲,他就把更多时间投入学习之中。这次被委任为使者前,冈村宁次也认真研读了北一辉的《日本国家改造大纲》全文。
  本质上讲,冈村宁次很认同北一辉的观点,日本这个国家必须被纳于一个强有力的体制之内,多种理念共存的思想对日本极为有害。陆军部反对政党政治的原因也不全部是因为自己的利益不能无限扩大,有这种想法的多数是上层。对于中下陆军少壮派,特别是下层军官。他们痛恨大资本家对国家的压榨与剥削。无论政党政治到底提出了多少口号,表决了多少议案,日本国家利益基本都是大资本家所攫取,日本人民并没有得到利益。
  日本上层当然知道人民中积累的不满和反对,甚至在人民党崛起之前,日本就全力打击社会主义理念。人民党崛起之后,日本上层更是严密封锁人民党思想传播到日本,特别是人民革命,土地革命,社会主义。就算是达不到“偶语者族诛”的地步,至少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冈村宁次听说过的消息中,凡是带有“社会”两个字的东西,在日本都被禁止;连一个生物学家写的一本《昆虫社会》的书,也因为使用“社会”两字而被禁止发行;长野县有一个警官,有一天看见人家门口挂着某某会社(日文称公司为会社)的牌子,他把会社倒过来读成“社会”,就拔出刀来闯进办事处去,要执行他的职务!日本在中国东北战败之后,这种情况就愈发激烈起来。
  上层强力镇压“非国民思想”,日本国民却被残酷的剥削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既然得不到别的思想,日本现有的思想就开始被重新组合,重新诠释。各方都试图从中找到未来的道路。陆军军部中自然支持扩张主义。即便是打不过人民党,日本军部也努力培育复仇情绪。人民党的崛起,人民党的建设,让日本陆军部深刻感受到,如果能吞并中国的话,日本也可以有同样光辉的未来。
  冈村宁次对于日本军部的观点也未必完全支持,只是一味的叫嚣“七生报国”“为天皇效忠”,是绝对不可能获得胜利的。僵化的思想到底有多可怕,冈村宁次在实施撤退之前就完全理解了。人民党从不向人民喊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的口号,他们直说“土地革命”“人民解放”“阶级斗争”,仅仅这三点以及各种执行政策就让人民党战无不胜。
  北一辉的《日本国家改造大纲》中,冈村宁次并不太在意北一辉对社会主义制度的理解,冈村宁次在乎的是北一辉提出的那套实践方法。毕竟是在中国待了很久,北一辉把人民党的实践与他心中的日本局面相结合,提出了一整套的实践措施。取消掉打击压制大资本以及地主那部分内容的话,单单是日本社会重新组织模式上,冈村宁次认为北一辉的观点十分靠谱。
  冈村宁次认为,日本当下的问题在于资本拥有者夺取了一切利益,北一辉认为一个强势政府来实施票据制,给日本国民以最起码的保障,同时奖勤罚懒,配合了国家主义的教育,能够纯净日本国民的思想,让日本国民认清到底谁是敌人,并且团结一致打倒对内对外的所有敌人。
  结合了人民党的实践以及理论,冈村宁次认为陆军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忽视了人民。他们这些人太习惯命令乃至压迫人民,却从没有想过把整个日本人民都纳入到一个理念之下。冈村宁次从小就学习汉语,汉语造诣很高。他看人民党近期批判蔡元培的时候有一句很有趣的话,“所有人一律平等,然而有些人比别人更平等。”他读完之后突然觉得对政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陆军部不用说做到精妙的“有些人比别人更平等”的地步,甚至连第一步,“所有人一律平等”的口号都喊不出来。在这方面,北一辉的《日本国家改造大纲》中好歹系统提出了如何在日本喊出“所有人一律平等”的口号,并且系统阐述了如何在“一个理念下”来解释“所有人一律平等”的口号。
  这种执行方法才是冈村宁次认为陆军部真正需要的。
  所以认真的听完了北一辉抨击人民党这种“渐进革命,但是不断革命”的一番话,冈村宁次抽空问道:“北君,你就没有去给蔡元培送行的打算么?毕竟再过三天他就要被枪决。”
  “我对蔡元培本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为何要去给他送行?”北一辉大感奇怪的问道。
  “如果您对他没兴趣的话,那么我倒想和您谈谈关于您的书。”冈村宁次说道。
  北一辉并没有想到冈村宁次居然对自己的书很感兴趣,仅仅迟疑了片刻,他的目光就变得热情起来。
  就在岗村宁次与北一辉就《日本国家改造大纲》进行深入讨论的时候,一场生离死别的聚会正在关押蔡元培的杭州监狱里面进行。
  黄兴与宋教仁坐在蔡元培对面,两人神色复杂,情绪也颇为激动。他们对面的蔡元培即便带着手铐脚链,手铐与脚镣之间由一根铁链系住,蔡元培倒是依旧颇为镇定。他甚至能带着惨笑对两人道:“见到两位依旧安好,我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下了。两位曾经支持过蔡某,蔡某十分感谢。”
  黄兴性子直率,他的两撇髭须微微颤抖着,“蔡先生,我这次来想问一件事,刺杀陶公的人果然是蒋志清么?”
  听了这话,宋教仁呼吸微微粗重了一些,同时锐利的目光落在蔡元培脸上。刺杀陶成章是这次412浙西大清党的前奏。如果陶成章不死的话,蔡元培投鼠忌器,还真的未必敢这么大肆实施清党。毕竟陶成章的声望在那里,如果陶成章铁了心反对,光复会里面大批人只怕在陶成章的积威之下未必敢真正的跳出来。
  听了这个问题,蔡元培的神色黯淡下来,“焕卿之死的确与我毫无关系。就这次审判中得到的证词,好像陈其美与焕卿之死关系极大。其他的我也并不知情。”
  沉默了片刻,蔡元培又继续说道,“两位若是不信我蔡某,那自可以不信。现在想来,焕卿之死我蔡某人的确是有偌大的责任。”
  其实黄兴与宋教仁也并不真的完全相信蔡元培会对陶成章下手,不过他们自从公开宣称愿与蔡元培同死,不少前来探监的人都说起了此事。即便达不到众口铄金的地步,两人心中也不能不生出疑虑来。
  宋教仁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蔡先生,我想斗胆问你一句。若是焕卿没有被蒋志清刺杀,他可在你的清党名单之上?”
  黄兴听完之后身子微微一震,也目光灼灼的盯着蔡元培。然而蔡元培的表现不能不让黄兴感到不安,因为蔡元培垂下了视线,竟然半晌不语。
第二百零四章
构架(六)
  “会面的时间快到了。”狱警在旁边提醒静静坐着的三人。
  这声音打破了室内多时的沉寂,蔡元培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就在宋教仁准备请求延长会面时间的时候,蔡元培抬起了头,“若是焕卿没死在蒋志清手中,那只怕……,要么我死在他手中,要么就是他死在我手中。这件事想来是不会错的。”
  黄兴大吃一惊,他直直的瞪着蔡元培,仿佛第一次认识蔡元培一样。宋教仁也没有吭声,他的脸上同样有震惊的神色。
  “为何?”宋教仁过了好几瞬之后终于问道。
  “道不相同而已。我所想建立的中华与聘卿所想建立的中华大不相同。另外我当时的确害怕洋人干涉。”蔡元培回答的声音极为平淡。
  “为何?”仿佛没有听到蔡元培方才说的话,宋教仁追问般继续说道。
  蔡元培惨然一笑,“不管陈克想用什么罪名杀我,我都不在乎了。我这些日子也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必死之罪,想来想去,因为怕了洋人就在浙江清党,就是我该死的理由。不管洋人如何威胁,人民党始终是奋起而战。若是我当时也能不顾生死,为了中华奋起而战就好了。只是我已没有这个机会。两位,多谢你们念着旧情前来探监,今天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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