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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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英雄无善类!陈天华的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在华兴会和黄兴与宋教仁他们在一起,陈天华并非没有见过什么阴谋诡计。但是那种算计无一不是走的些小伎俩。要么就是悲情和复仇,唤醒士绅们对于被压迫的那些破事的回忆。要么就是空头许愿,大肆鼓吹革命胜利后大家能够得到何种的显赫官位,得到何种的巨大权力。利用乡党那些人试图捞一把的迫切心情。或者是双管齐下,即煽动悲情仇恨,又封官许愿。结果只是一次一次的失败。
  陈克这次的算计,和陈天华以前的那些阴谋完全不同。华兴会的阴谋,好听点说,就是“富贵险中求”。对陈克的这次规划,陈天华感觉到,在早已经可以看到最终的破灭结局之后。凡是能够不被这个打击彻底打趴下的人,必然会跟着陈克走上革命的道路。
  这种感觉并非什么理论性的总结。和陈克相处这么久,陈天华感觉陈克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能够看穿未来。无论什么样的悲剧结局,如果相信了陈克的解释,那不过是一个小小挫折。天也不会塌,地也不会陷。只要走上正确的道路,便有无限的未来可以看到。
  陈天华对陈克的这种安排很佩服,但是却有种发自内心的违和感。他仔细的看着陈克,陈克此时正在画一些草图。每当工作的时候,陈克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专注。仿佛即便天崩地裂,陈克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从见到陈克到现在,陈天华见到的陈克始终是在如此做事。陈克从不去妄想,他就是这么冷静坚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瞅着陈克熟悉的神态,陈天华却觉得陈克是如此的令人不解。这个人是热情的,也是冷漠的,是善良的,同样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残酷。除了极少数的几次之外,陈克从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情绪。陈天华今年也30岁了,30而立,而且陈天华有过那么多经历。单论见识,也算是一时的人物。但是陈天华发现,自己依然非常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说个不好听的,只要别人说的有理,陈天华就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相比起来,陈克不过二十五岁,但是这个人坚定的令人畏惧。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陈克改变自己的主意。任何别人的理论都不能让陈克改变自己的初衷。
  这倒不是陈克能够一贯正确,有些事情,陈天华觉得陈克做的并不那么正确。但是陈克也在逐渐改变。如果是最初见面的时候,陈克绝对不会直截了当的提出这样的“阴谋”。那时候的陈克会更加努力的去试图说服别人。而不是这样等着别人走投无路,然后在别人跌倒的时候才伸出自己的手来。陈克在变化,就像一柄剑正在从剑鞘中缓缓抽出来,那展露的光芒依旧柔顺似水,不过距离这把剑越近,就越能感觉到那刺人的锋利。这是一种令人感到危险的昂扬。陈天华并不想去批评,这种隐隐的感觉,倒有真的能够劈开这黑暗天下的味道。
  图画的很快,陈克放下笔,看了看手表,“该去拜见辜鸿铭先生了。收拾一下,出发。”
  街头的人很多,京城开始模仿天津开始建立警察系统之后,街头不仅仅有巡警,甚至有了交警。唯一让陈克不习惯的是,交通是模仿了日本,车辆统统是靠左通行。和新中国的右行背道而驰。“等解放了,一定要恢复右行。”陈克暗自想。
  一路之上,也见过几次车辆间的争执。而在争执的地点,也有交警在调解矛盾,维持秩序。每个路口还有一些榜文,陈克与陈天华驻足观看,不外乎是介绍各种新秩序的告示。1904年开始,北京开始休憩新街道,至少从陈克的住处到京师大学堂的路面都是碎石子路。而且全天还有人不断在路面上洒水,尘土倒也不是那么飞扬。有人管理,有人维持秩序,市面上看着自然也是颇为太平。民众们步履轻快,看着并没有民不聊生的意思。
  怪不得那些清粉们会宣称清末新政的失败是一场悲剧,如果光看这么一段路面,或许还能够提供给清粉们不少“有力佐证”。陈克嘲讽的想到。陈天华同样在观察着周围,看着这路面,还有警察,以及秩序井然的街景,他却误解了陈克嘴角的那丝笑意。“文青,只要采取了新政,中国的事情也是能够办好的。”
  陈克不方便在大街上讨论些敏感问题。他只是用充满了嘲讽的语气答道:“回光返照。”
  听了这话,陈天华眉头微皱,陈克这么毒辣的评价在陈天华听来,却有些过分了。这样的景象,若说是回光返照,未免过于刻薄。但是此时大谈这些,的确不合适。陈天华决定在安全的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
  京师大学堂的门房三十多岁,是个高瘦汉子。听了陈克要求见辜鸿铭的请求,他用怀疑的神色看着这两个短发青年。
  “是严复先生从上海派我们来的。”
  听了这话,门房立刻换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陈克把严复的信交给门房,让他把信送去给辜鸿铭先生。等门房一路小跑的往学校里面去了。见左右无人,陈克笑道:“星台,你当年还为这所学校打抱不平来着。”
  陈天华没有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这座中国现在的最高学府。京师大学堂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它既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是国家最高教育行政机关,统辖各省学堂。陈天华传遍神州的《猛回头》曾经提到京师大学堂:“他且莫讲,京城修一个大学堂,要费三十万银子,政府说费用大了,至今未修。皇太后复修颐和园数千万银子也办出来了。每年办陵差,动辊数百万,亦是有的。独有这三十万,难道说寻不出呢?”
  现在这所学校已经实实在在立在陈天华面前,看着学舍林立,操场上也有不少学生。校园的砖墙外,竟然种了不少柳树,真的有一所真正的大学才有的那种书香气的感觉。陈天华的心中倒是百味杂陈。
  陈克大概能够猜到陈天华的感受,他可不想让陈天华的信心有什么动摇,带着一种嘲讽的语气,陈克说道:“新政是救不了中国的。新政的唯一效果是满清自掘坟墓。当然了,不搞新政的话,满清也注定灭亡,但是搞了新政,满清必然死的更快。”
  听了陈克冷酷的预言,陈天华心里面生出些抵触的情绪。中国其他省份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都在逐渐破败。见到了北京有所好转,陈天华虽然不会对满清心生什么感恩之情,但是也免不了有些耳目一新的触动。陈克的话,却直言了当的将这么一丁点的美好变化贬低的一文不值。难免有些大煞风景的味道。
  不过陈天华也没有任何要为满清辩解的欲望。两人就这么等了一阵,远远就见门房快步跑来,背后的辫子一颠一颠的,可见他也是很想尽快赶过来。
  到了两人面前,门房颇为恭敬地说道:“两位先生,辜先生有请。”
  “那就请您带路吧。”陈克说道。
  跟在门房后面,陈克与陈天华走进了京师大学堂的校门。
第二十四章
  就在陈克在门房的带领下,拜见了辜鸿铭先生,宾主亲切交谈的时候。上海党支部的会议正在热烈的进行着。开会已经半个小时了,党会上的气氛却没有伴随讨论而热烈,相反,一种沉闷的情绪笼罩在会议室内。
  现在上海党支部留下了五名成员,齐会深、华雄茂、游缑、何足道、秦武安。陈克的本意也说得很清楚,希望同志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完成社会调查工作。陈克和陈天华两人并不是撂了挑子就走人的。在走之前,两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向黄浦书社的成员清楚的分配了工作。大家也同样表示没问题。至少在两人走的时候,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游缑是给黄浦书社的这些人讲过课的,齐会深一直负责协调书社的事务,华雄茂更是负责工地工作。大家一开始还是合作很愉快。但是工作都是越做越难。最关键的是,如何分析得到的数据。
  “怎么和老百姓说话是很重要的。不是光客气就行的。”华雄茂在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可惜的是,现在华雄茂被牢牢绑在工地上,第一栋宿舍楼马上就要完工了。除了必须的党会之外,华雄茂搬到了工地上住宿。
  “这东西你得给小组的成员说,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倒是想亲自去第一线,可实在是走不开啊。”齐会深这段压力颇大,他下巴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痘痘。很明显是急火攻心。“文青在上海坐镇就好了。”
  “文青早就把自己的报告写完了。现在的关键是让学生们去亲自调查。”华雄茂也很郁闷,陈克虽然不喜欢玩什么“锦囊妙计”,但是他本人还是忍不住留下了一套自己的文稿。关于清末的纺织品问题,陈克以前在21世纪的论坛上讨论过多次。根据当年那些讨论贴的内容,陈克写了一份报告。
  清末,伴随着中国纺织业的发展,对于棉花的需求飞速提高。而小农经济对于市场的变化是极为不敏感的。无论棉花价格再高,分散在小块土地上耕种的农民根本不可能转而生产棉花。农民们种粮食尚且不能保证温饱,谁会去关心棉花的问题。
  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们更不可能去增加棉花种植面积。这方面的原因就比较复杂。简单的说,地主们的最大目的是增加自己名下的土地。一般来说,地主们增加土地的最好方法是囤积粮食,等到灾年,他们可以通过收购缺乏粮食的农民土地来扩大自己的土地面积。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农民也不会轻易的出售土地。农民为了活命才会不得已出卖安身立命的土地。种植棉花绝对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粮食能吃,弄一堆棉花有什么用?
  而且兼并本身也未必能够起到更好的经济效果,土地面积的扩大,意味着纳税数量的增加。而且小农经济直接造成的就是土地的分散。地主家的土地可不是全部连成一片的。而是星罗棋布的分散在广大的农村里面。这些现实的情况直接造成了地主们对土地无法进行更有效的开发使用。倒是收租最符合这种情况。
  “一个人能干的事情,几十个人都干不好。”齐会深颇为泄气的说道。报告他看过,陈克在里面的分析数据很详实,结论很有说服力。齐会深其实很怀疑,怎么看陈克都不像是下过农村的人,但是对农村的看法颇为中肯。
  这篇洋洋洒洒的论文分析的东西很多,党内的同志们都读过,华雄茂倒是在乡下待过几年,对陈克的这篇东西非常赞同。但是赞同归赞同,黄浦书社的同志们并非陈克,等他们写出这样的文章来,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眼前的社会调查就是如此,光让这些人收集上海的棉花价格变化,就十分不顺。把人散出去,这六七天,收集的数据零零碎碎,要么就重复,要么价格十分离谱。仅仅是1905年的棉花价格,居然就收集到了相差两倍以上的数据。
  “这些人怎么和商人们谈的呢?连个价格都问不清楚。”齐会深负责数据归总。看着这些东西,他只觉得头大。齐会深按照计划收集了尽可能多的各年纺织品价格。在这件事上,提供最大帮助的不是满街跑的学生,而是王斌弄出来的租界统计年鉴。
  “文青到底想让咱们干什么?要让咱们出丑么?”把黄浦书社收集的五花八门的数据和租界的统计年鉴一比较,齐会深甚至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游缑负责药品生产,最近产销两旺,她就没有参与到社会调查里面去。“我说,你们俩也别在这里抱怨了。文青为什么要组织社会调查。”
  “还不是要弄明白中国的现状。”齐会深没好气地答道。
  “可是我记得文青说搞社会调查的目的,是为了扩大党员队伍才对吧。”
  “呃?”其他同志的目光同时落在游缑脸上。
  “搞社会调查,主要是找出能够信奉人民革命的同志。文青走之前,也不知道现在这帮人到底有多少能够吸收进咱们的组织。所以才要搞社会调查。就现在看,文青的计划明显不对头啊。咱们换个方法么。”
  听了游缑的话,没有人回应。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截了当的认为陈克的做法不妥。大家一时也不能完全接受这个小冲击。
  “游姐姐准备怎么弄?”何足道第一个问。这孩子自从知道游缑参与了制药之后,对游缑一直非常尊敬和支持。
  有何足道的提问当引子,游缑继续说道:“既然那些人不争气,我们也不用指望他们能够有文青的见识。现在干脆就围绕着文青的这篇报告来重新安排社会调查。让那些人认识到,文青指出的问题就是当今纺织品价格高涨的原因。这样比较快。”
  这个建议听起来很不错,游缑丝毫没有反对陈克的意思,按照新的计划,倒也能够起到筛选党员的作用。
  看大家有些被说服了,游缑趁热打铁地说道:“别说那些人,就是咱们这些党员,谁能够靠自己写出跟文青的这篇东西一样水准的报告来。既然都写不出来,那就看谁能先理解。萝卜快了不洗泥,剜到篮里就是菜。”
  这话虽然是正理,听上去却充满了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味道。华雄茂倒没有太反对。倒是齐会深不太能接受。齐会深知道,陈克希望能够召集到一大批能够认识到人民革命意义的同志。而且陈天华不就理解了人民革命的意义么?这次社会调查的本意也是如此,通过对社会现实的分析与调查,让倾向于革命的青年们能够自己发现矛盾,然后能够非常有效的扩充党员。游缑的这个说法虽然有道理,不过这并不是陈克和齐会深本来的希望。
  齐会深不说话,华雄茂也不肯发言。党会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打破沉默的又是何足道。“我来说两句吧。”
  看着稍微有些发怯的何足道,游缑给了何足道一个鼓励的笑容。何足道粉嫩的小脸微微一红,胸膛倒是挺了起来。
  “我跟了文青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文青先生和游缑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才是我一定要跟了大家的原因之一。自从入了党,我觉得文青的话我能明白,而且非常有道理。但是你让我自己去想出来这些,我这辈子都想不出来。文青先生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他认为他能做到的事情,咱们也能做到。我是认为,咱们以后能做到,现在做不到。现在我们只要能够找到和我这样,能够理解文青先生的话,而且愿意跟着文青先生一起走的人就好了。”
  何足道本人一直是个乖宝宝的形象,从来没有讲过什么自己的观点。今天这么一席话已经是非常积极主动了,虽然大家听起来,何足道仅仅是出于对游缑的支持才这么说的。
  人民党的党内民主可以说是现在各个政党当中最强的,不过无论什么组织,都会有所谓的“资历”问题。这个无关于党纪,而是一种非常现实的人类本性。何足道既然以前没有什么重量级的表现,现在他的发言也不可能立刻就能够起到引领方向的作用。不过党内民主的气氛毕竟建设了几个月,大家也都开始思考何足道的话。能让众人对地位相对薄弱的何足道有这样的重视,已经足够证明陈克的努力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人民党当中,何足道的地位还不是“最低”,秦武安的资历更弱。看到何足道的表态,秦武安也受到了鼓励,“我要求发言。”他说道。
  看到作为本次会议主席的齐会深点点头,秦武安才说道:“大家觉得我这个党员还合格么?”
  齐会深很聪明的一个人,听到了这话,就已经知道秦武安什么意思了。果然如同齐会深的预料。秦武安支持何足道的观点,他表示,现在需要集结的就是服从党的纪律的合格党员,而不是陈克这样出类拔萃的革命家。游缑的建议就很有道理了。
  齐会深扭头瞅了华雄茂一眼,正巧华雄茂也瞅过来。两人的目光里面都有些无奈。本来齐会深的想法是,这件事他和华雄茂两人定下调子,然后按照这个基调来走。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形,按照人民党的组织纪律,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已经明显是三比二,投票表决的话,游缑的新计划稳胜。
  对于有可能投票表决失败,齐会深还真的不太在意。问题在于,如果表决通过,那么就是彻底推翻了陈克最早的规划。而且陈克当时的规划,还真的不是表决结果,仅仅是他提出的一个意见。所以新的表决一旦通过,这就是党组织的决定了。按照陈克一手建立的人民党组织纪律,即便是陈克本人回到上海之后,在党内没有进行新的讨论表决之前,他也必须服从这个决议。对这件事,齐会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头。
  齐会深现在面临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坚持对陈克既定方针的执行,首先就面临一个难以执行的局面。人民党到现在为止,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局面呢。在陈克、陈天华还有武星辰同时离开上海的今天,齐会深和华雄茂算是党内“两巨头”,问题是,比资历,比威望,这两位也谈不上党内第二人。游缑并不比他们两位差到哪里去。如果齐会深一定要说原有的方案是陈克制定的,那不免就有“狐假虎威”的嫌疑。他本来就很在意和华雄茂之间那种隐隐的对立。个人情绪这种东西很难找到真凭实据。捕风捉影是要不得的。而且陈克固然有这样的计划,但是党内纪律是被反复强调最重要的,而且党内纪律也是陈克制定的。如果有人这么提及,齐会深立刻就会陷入自相矛盾的局面。
  就在齐会深考虑的时候,就听游缑说道:“那么我们就这个问题表决吧。”这是齐会深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但是按照组织纪律,游缑既然提出表决,那么只要还有一个人同意,那么就必须表决。果不其然,何足道支持了游缑的提议,“我同意表决。”
  游缑、何足道、秦武安,都举手表示了同意。华雄茂沉默良久,也缓缓的举起了手。最后上海的党组织以四比一压倒性的优势,通过了游缑的提案。
  陈克并不知道此时人民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党内民主决议诞生了。当然了,即便陈克知道,他也绝对不会生气的。此时,陈克、陈天华与辜鸿铭相谈甚欢。辜鸿铭人清瘦,枣核一样满是皱纹的皮肤现在因为高兴,倒有些容光焕发的意思。他懂拉丁语,听了陈克关于标准汉语拼音发音的详细解说之后,辜鸿铭先生真的是大喜过望。干脆和陈克谈起了汉语拼音推广问题。当然了,汉语拼音的推广其实没啥问题,也就是一个如何推广的方式而已。京师大学堂既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是国家最高教育行政机关,统辖各省学堂。辜鸿铭先生身为教习,自然有的是办法。陈克对于辜鸿铭先生的热情能够理解,对于这些推广的效果却没有任何幻想。新中国的汉语拼音推广,是依托了义务教育体系的完善而进行的。即便如此,没有广播,电视的发展,没有网络时代对于文字输入的巨大需求,汉语拼音也不会有如此深刻的影响力。
  当然,陈克不会傻到把这些东西说出来。他只是很淡定的迎合着辜鸿铭先生的发言。后来的话题就逐渐从发音转到了翻译上,陈克坚定的支持以拉丁语的意译为固有名词翻译基础,一个重要的举例就是“地中海”。地中海这个名词,对于中国人来说,看了就能够想象到陆地中间的海洋,而且拉丁语中,地中海这个词也是由两个字根,“大地中央”和“海洋”组成的。陈克看过一些文章,据说有些爱卖弄的“公共知识份子”,傻瓜一样的热爱音译,对于外国的固有名词,他们完全按照音译来走,弄得地中海这个非常精妙的翻译名词变成了一个由长串发音奇怪的汉字组成的名词。陈克对此相当反对。
  辜鸿铭先生对陈克的意见很支持,他本人就是一个坚定的传统文化的支持者。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陈克的书上。辜鸿铭先生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指出了陈克书中多处强词夺理的地方。至于书中那些不严谨之处,辜先生明确表示,因为这些不合理的内容过多,需要写本“勘误”出来。这个工程有多大,陈克和陈天华心知肚明。陈克其实读史书不多,《史记》和《三国志》这些还好,他看《资治通鉴》的时候,干脆能看着看着睡着了。陈天华在这本书的撰写过程中,全面负责史料整理工作,他最有发言权,一老一少针对这个问题讨论起来。两人旁征博引,说的兴高采烈,听得陈克昏昏欲睡。最后两位有了个结果,就是辜鸿铭先生建议组建在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中间组建一个专门的编撰组,把这本书给完善了。对于辜先生能给陈克这样的面子。不用说陈克,就连陈天华都有些动容了。
  “文青,严先生把你的书一气寄过来五套,我在图书馆里面放了三套。刚放进去就被借阅一空。我这次请你过来,想让你开一个讲座。不知文青意下如何。”
  能在北大的前身,京师大学堂办讲座,这可真的是一大光荣。陈克到没有欢天喜地,相反,他觉得有些隐隐的胆怯了。如果是讲革命道理,陈克不怕。如果是讲社会构架,经济运行,陈克也不怕。他担心如果学生们针对历史问题和自己纠缠起来,就陈克自己那三脚猫都不如的历史水平,肯定要丢人现眼的。但是来北京的目的就是要发展同志,讲座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陈克壮着胆子答应了。
  “那么明天开始如何?”辜先生问。
  “一切听凭辜先生安排。”陈克答道。
第二十五章
  1905年10月12日下午,辜鸿铭先生在前面引路,陈克走进了京师大学堂的礼堂。已经有不少在礼堂等候。陈天华做事很聪明,他自己已经提前进了礼堂,在最后一排坐下。其他学生见两人进来,几乎都转过头来看着陈克。
  “那就是写书的那个陈克?”这样的交头接耳声里面有着惊讶,愕然,还有不懈。
  大家都是文化人,所以声音倒也不大。于是乎,如下的细微声音,陈克也听得很清楚。
  “这么年轻就能写出那样的东西?我不太信。”
  “书里面倒是错误百出。”
  所谓文人相轻,陈克听于电视上的那些讲座,他自己也是边听边对着电视嘲讽,对于这样的待遇,陈克一点都不在意。他脸上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看着两边的学生。辜鸿铭大概介绍了一下陈克,然后就让陈克上台讲课。
  义务教育普及造成的一个结果就是学生们的年纪相差无几。强制义务教育普及越久,同年级学生的年纪相差越小。陈克在21世纪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上学稍微早了一点,结果就是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从小学开始,他的年龄在班上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直到上了大学才得以改变这个排位。在京师大学堂的礼堂里面,陈克看着下面的学生,大家的年纪差距令陈克颇为不适应。从20多岁到30多岁的都有,还有几位大叔也不知道是学生还是教师,怎么看都得有40冒头的模样。京师大学堂是以前京城国子监改过来的,这里面有些大龄学生么,应该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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