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罪(精校)第5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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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他这种行为,可以视为打不过,怂了,但暗水本人是不太知道羞耻的,反正他也没有所谓尊严的概念,不觉得丢脸。
  暗水吞噬人后,吸收的只是记忆和知识,人类情感方面的变化和思考的模式对他来说是一片盲区。他的思维方式,还是暗水一族的那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一当然也知道他们这一族的秉性,深知自己这“传述者”的话基本等同于圣旨,暗水绝不会拒绝或者背叛自己,所以他才会安心托付暗水为其办事。
  而此刻,眼瞅着对方化为脏水流进了下水道里,纵然茶仙有百般手段,也只能望渠兴叹了。
  …………
  那天后,茶仙不久便离开了北海道,一个月前成功将神钥送入潮汐监狱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挫败感。
  天一的留言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不祥的预感已深种在茶仙的心中,他很清楚,“乱世纷争将起”这样的话要是由天一说出来,将意味着什么……
  天一能力的真相,那个神秘书店的真相,以及黑色变种人莫测的实力,都让茶仙寝食难安,对他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那些无法解答,却又无法漠视的问题,总是在其脑海中浮现。
  这段时间里,还一则新的消息进入了茶仙的视线,那是威尼斯的一次正面恐怖袭击,一般来说,在欧洲地界上敢跟HL这么叫板的自然是老对头钢铁戒律,这点并不算出乎意料。
  不过这次事件中,令茶仙感兴趣的是一些小道消息的报道,比如“白色的旋风和巨龙”之类的传闻,他也看了一些网上流传的视频,不过很快就都被和谐了,无奈之下,茶仙只能走HL的内部流程去了解整件事的经过,于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了——埃洛特·奈斯。
  当时茶仙无法料到,一个月后,他就将亲眼见到那个人。
  第七章
憎面
  2101年,2月17日。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身体的五感逐渐恢复,可以感觉到左臂上有输液管存在,接着就发觉左半张脸有些刺痛,从左眼眶下,一直到下巴的这部分,都隐隐传来疼痛感。
  纸侠想伸手去摸,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他低头看了眼,两个身着HL军服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两鬓斑白,即便远看,脸上那刀削斧劈般的道道疤痕也十分明显;另一人看上去非常年轻,一头蓝发也不知是否是染的,但其身上军装所代表的级别却相当高。
  “埃洛特·奈斯警官。”茶仙率先开口了:“或称……纸侠是吗?”
  纸侠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血枭在哪儿?”
  茶仙身旁的男子正是法鲁口中的导师,HL欧洲总部的顶尖高手之一,贾森·卢卡,担任总部的能力者教官一职,他这时用军官特有的语气威慑道:“奈斯警官,我要提醒你一下,目前威尼斯事件还正在调查中,你的立场尚未明确,没有提问的资格。”
  谁知纸侠根本懒得理他,直接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扯掉连在身上的所有仪器:“过几天我会交一份报告给……随便给谁,你们的行政流程我不感兴趣。”他在房间角落的衣橱里找到了自己的衣裤,都已经洗熨过了,随身物品都放在桌上的一个篮子里。
  “你昏迷了近五天时间,二十分钟前仪器才显示你有复苏迹象,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去追捕危险等级四的通缉犯。”茶仙平静地说道。
  纸侠依旧无视,他迅速穿好衣服,转身道:“我的鞋呢?”
  卢卡已经有点儿怒了,他用冰冷的语气道:“奈斯警官,如果你拒绝友善的谈话,我不得不安排正式的审讯流程了。”
  “拦得住我就试试。”纸侠光着脚就往屋外走。
  茶仙叹了口气:“卢卡先生。”
  “属下在。”
  “尽量别弄伤他,有劳了。”
  “是,长官。”
  两人简短的对话后,卢卡就像影子一样瞬间来到了纸侠背后,而纸侠的视觉完全没有捕捉到对方的移动轨迹,所以,对他来说,卢卡就如原地消失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双手已经被反铐在背后,那手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纸侠奋力挣了几次,却不见丝毫成效。
  “我劝你别做这个动作,不然双脚也被我铐上未免太难看了。”卢卡这时又到了纸侠正面。
  说话前的一秒,纸侠刚想顺势做个回旋踢,结果他还未运胯,对方竟已经改变了站立的位置,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纸侠见状,知道在这种没有太多纸的环境下看来是无法与对方抗衡了,便放弃了武力上的抵抗,说道:“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无非就是贵族们的死,我能说的就是,一切都是马龙上校干的,他雇佣了……”
  “雇佣了银影的杀手,模仿血枭的杀人手法,并企图在你们交战时,把你和法鲁中校杀死灭口,最终目标是威尼斯总督的宝座。”茶仙打断了纸侠的话:“你昏迷的这几天里,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至少在HL的内部是如此……”他的言下之意,民众和部分贵族对这次事件依旧是雾里看花。
  卢卡也开口道:“你口中的血枭,即切弗·奇里奥斯,十年前圣马可‘血色午夜’的最大嫌疑人。那个疯子在一条小巷里把吉姆·马龙撕成了碎片,然后在全城范围内追杀那些银影的杀手,死的人没有一个是全尸。最后,他还抓了三个活口,送到了我们第二分部的门口。”听卢卡这咬牙切齿的语气,血枭的行为仿佛是骑到了HL这个组织的门面上拉屎。
  “呵呵……哈哈哈……”纸侠笑了起来,他显然是听出了这一层意思。马龙是HL的分部长,却伙同银影之流,杀死贵族,争权夺位;而血枭,却做了执法者应该做的事,虽然是以一种极度恐怖残忍的方式……
  卢卡见纸侠大笑,刚要发作,茶仙伸手拦住了他:“奈斯警官,只是在苦笑罢了。”
  纸侠瞬间沉下脸来:“这些本该是我做的事情,身为一个警察,却还不如一个杀人魔,连这条命都是在其手下侥幸保留……弱者,连选择怎样死的权力都没有。”
  茶仙见他神色有异,说道:“奈斯警官,希望你不要将个人仇恨……”
  “少废话!”纸侠咆哮起来:“我的左脸怎么了?!”他突然问道。
  他面前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哼……呵呵呵……我已经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纸侠道:“屋里特意没留镜子之类的东西也是这原因吧。”
  茶仙决定还是扯开话题:“奈斯警官,你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唯一一名与血枭交手后幸存的人了,要抓住他,你是关键,希望你可以与我们合作。”
  纸侠一把扯烂了自己左脸上的人造皮肤,只见其鼻梁左侧,从左眼眶开始,延伸至下巴处,大约三分之一张脸的部分,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皮下的血肉斑驳,也没有嘴唇,牙齿和牙龈全都暴露在外。刚才他之所以可以正常说话,并且没有剧烈的痛感,全拜这年头高超的医疗技术所赐。
  这种技术纸侠也懂,普通医院的整形科里也有用这类方法来治疗严重烧伤患者的情况,他这部分的脸已永远不可能痊愈,过一段时间痛感也会逐渐消失,最表面的一层采用人造细胞,可代替皮肤,很快会适应暴露在空气中的状况,至于外面那层人造皮,纯粹为了美观而已,有没有都无妨,即便撕掉,也可以保持这种骨肉外露的状态,不会感染。
  纸侠的病理报告从病床边浮了起来,纸张层层叠叠地覆在了他那半张脸上,乍看之下很像是木乃伊的绷带,那些纸和脸契合在一起,样子如同一张人脸拼图中嵌入了一大片空白。又好似是一张纸脸的外面裹了张人皮,却露出了一部分纸。
  “你叫什么?”纸侠看着茶仙道。
  卢卡道:“警官,注意你的措辞。”
  茶仙却不介意:“克劳泽·维特斯托克。”
  “哦,那个有皇宫不好好待着,却要到HL里混的第七皇子。”看来纸侠听过他的名字:“茶仙是吗?”
  茶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血枭是我十分感兴趣的猎物之一,奈斯警官,不……纸侠,这次的狩猎,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纸侠道:“求之不得。”
  “那么,就追随我,用这新的面貌,去洗刷屈辱吧。”
  第八章
入木三分
  当纸侠在HL的医疗机构中接受治疗的时候,血枭已离开了威尼斯,他走之前除了将银影的杀手们“料理”一番外,也尝试过寻找左道,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看来那小子早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脚底抹油。
  血枭不知道纸侠还没有死的事,当然,他也不在乎,和时侍的观点一样,这并不是一个足以引起重视的能力者,至少现在还不是。
  血枭眼前最想找到的人,是“顾问”,虽然没什么损失,但自己始终是被这个人给设计了,这是血枭所不能容忍的。从马龙死前的话和银影那些人的描述来看,“顾问”和天一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起初血枭也怀疑过天一就是顾问,因为天一在录像带中那“已在局中”的预言没多久便成了现实,而且他收到录像带的时候,正是马龙筹备顾问所给计划的那段时间。
  但经过多方打探,询问了一些“道儿上”混的人,血枭基本能确定,顾问和马龙描述的一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而那个天一,怎么看都该是三十左右了,对不上。如此推测……天一口中所谓的“心之书”,也许是真实存在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和左道对话时,没有看出对方在说谎的迹象。
  不过问题仍然没得到解决,和天一的无人所知,神出鬼没相比,那个叫顾问的小子一样很难找,血枭甚至冒充过军火贩子,给顾问的公开邮箱发过邮件,结果石沉大海,这更是让他非常之不快。
  好在三月份时,顾问身在芝加哥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血枭闻风而至,当然,这是后话,一会儿再说,先来看看茶仙这边的情况。
  二月二十日,对威尼斯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那三名银影的杀手是很愿意合作的,他们基本上把知道的都给招了,以此来换取HL方面的救助。
  茶仙在会议室里给纸侠看了审讯录像,大屏幕上,银影的杀手们只能躺在床上回答问题。他们的手脚都已不知所终,下半辈子的生活恐怕很成问题,甚至有一人提出,只要他得知血枭被绳之以法,请求政府立刻给他个痛快,电椅砍头随便来,和血枭的手法相比,那简直就是马杀鸡。
  “血枭在卫生条件极差的环境下给他们做了截肢手术,他通过一种非常高明的局部麻醉方式,让这三人可以清醒地看着自己健全的四肢被逐一锯下来,随即被扔进一台割草机里。”茶仙叙述着血枭的手法,连一旁知情的卢卡在听到这话语时都微皱眉头。
  纸侠的眼中,却有着一丝异样的神采,不过他的半张脸没有表情可言,旁人很难看出他真实的想法:“分析这些,不如出去取证,我知道几个做假证件的线人,不用半天我就能摸出血枭的去向。”
  茶仙摇头:“恕我直言,纸侠,你的调查方式太过时了,二十世纪的警察才会用你的办法,即便你能依靠这种方式追上血枭的尾巴,也始终是慢他一步。”
  “哦?那你的意思呢?我对你们这群所谓的‘安乐椅派’也有所耳闻。以为依靠一些既定的证据和证词,就能推衍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其所有细节,然后分析分析别人跷二郎腿时先抬左腿或者右腿,来揣摩对方的性格。有这种工夫,还不如找到人再说,归根结底就是一战定成败。”
  茶仙笑道:“一战往往定不了成败,而且你已经至少输了两回合了,纸侠。”
  纸侠一下子被对方噎得没了声儿。
  茶仙自然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他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在与另一个人的游戏中,输了无数个回合,但不到最后时刻,鹿死谁手,未尝可知。所以,请你耐心听下去。”
  纸侠没再说话,他心中明白,如果要尽快找到血枭实施复仇,这个茶仙是必须利用的,有他的身份、关系、职能在,自己可以得到的资源远胜于一个普通警察所能染指。
  “十年前‘血色午夜’事件后,血枭的影像资料一直未能归档。这次在威尼斯,至少我们掌握了他的相貌特征。HL的数据库是非常优秀的,我指派了三个工作小组,以电脑与人力结合,查询过去若干年里所有与其面部轮廓的扫描点类似的假证件,监控录像资料等等。还是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有价值的情报。
  首先,他是个谨慎的人,粗中有细,很少会露马脚。他每到一座城市,都会先找一个口碑上佳的中间人,将某件或数件艺术品换成干净的、可流通的现金。即便亏损一部分利益,他也毫不在乎。洗黑钱的帮派对这类客户还是很友善的,不会找他麻烦,当然,也有些贪得无厌的帮派打过他的主意,惹毛他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血枭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他喜欢待在一个几年都不会有人进来的,不起眼的地方,干着活体实验的勾当。那种地方在大城市里随处可见,上班族每天出门工作都要经过的某个工地,几年都不见完工;闹市区的街角小巷里,有一套民宅,铁门常年紧锁,门口堆满杂物;甚至是高档住宅区中,被孩子们传为鬼屋的空置房产,他就待在那地下室里,几块隔音板将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压在底下,如果不是偷溜进去玩的小学生听到声音,血枭能在那种地方躲上三年不止。
  有迹象表明这家伙在懒得出门采购的时候,尝试过吃人,是的,二位,在二十二世纪的今天,一箱速食棒可以支持一个成年男人三个月不饿死的年代里,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不过后来他好像改正了这个习惯,也许是不合胃口吧(其实是找到了处理尸体更好的方法),总之,这个男人极度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有着近似病态的残忍,却又不是只完完全全的野兽,因为他行事时有谨慎和机警的一面,一月与钢铁戒律的冲突中,他在武装部队的火力下选择了逃跑,这是非常明智的。”
  茶仙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端起保温杯中的热茶抿了一口:“性格方面大致如此,接着说一下他的知识。我不得不说,宽泛而渊博……他的学历比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我们要是回去念大学,都得称血枭一声教授。”
  这一刻,冠之郡HL北方第二分部内全体工作人员,包括当时从欧洲总部调来的每一位临时支援人员,无一幸免,集体躺着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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